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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胥!」
「勒胥!」
「这就是勒胥的意志!」
只不过他们的信念早就瓦解，连学子也可以将他们制伏在地上。曾经是个懦夫的伊葛•梭尔，此刻作为前锋，带着大家对抗这教团。
「梭尔，小心!」忽然有人大叫。
伊葛赶快蹲下，飞刀从头顶掠过，他又往右一翻，刚才站立的位置也插上一把刀。然后脚步一旋，伊葛像是跳着舞似地架开两把短刀一上一下夹击，抬腿落在一个年轻信徒胸前把人给踹得兵器脱手。伊葛转身，看见居然有人已经准备逃跑，就是那个书记的儿子竟想逃出法庭，还急着脱掉袍子与兜帽，脚步一跛一跛。
「把他抓起来!」
两三个学子追了过去，同时伊葛也发现自己不再受到包围，敌人有的倒地不动、有的呻吟着、有的退后了、还有人想躲起来。这场混战已经结束。
他视线搜索着朵莉亚，其实朵莉亚一直站在原本的位置，她动也不动、面色苍白。伊葛朝她点点头，希望她可以镇定下来。看看四周，法庭还是挤满了人，但却异样地安静，居民们比肩继踵，其中不乏曾经诋毁朵莉亚与罗偃、或者砸坏学院门窗的人，而且也有些壮汉，而勒胥的信徒们遁入其中、躲在他们身后。这阵沉默比起任何吼叫咆哮都更可怕，大家都只能听见喘气声、哀嚎声，偶而有人低语咒骂，除此之外就是鞋跟摩擦石地板的声音了。
学子们搀扶受伤的同伴，每个人身上都沾了些血。
门口忽然起了骚动，所有人的目光射向那端。卫队带着增援进来，人数众多、全副武装，老百姓见状赶紧让道。
方才声称要逮捕伊葛的白发军官停下脚步。伊葛也默不作声静观其变，这城市的卫兵是否嚣张得竟敢当众伤害甚至杀害这么多目睹了事情经过的人呢?他心里好像有个节拍器，计算着时间、若是又要开战，就要掌握先发制人的节奏。
连受了伤的人都不敢再呻吟了。伊葛凝视军官的眼睛，已经不再从对方眼神找到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伊葛尚未理解的情绪。没想到军官挺直了身体，举起短剑行礼，士兵们个个照着做了，接下来好几秒钟时间没有人开口。
其实伊葛已经没力气站稳，他勉强穿过法庭，人群也毕恭毕敬地让开来。到了朵莉亚身前，伊葛挽着她的手臂，丢下了短剑。
朵莉亚倚着他，但同时也挺直了腰杆。大家静静地看着两人，穿着红白色制服的卫兵们稍稍退开来，似乎等着命令。
「去逮捕那些侍奉勒胥的修士，」伊葛哑着嗓子说，「别让任何灰袍人出城，把他们带回来审问。但是不要使用暴力，让他们自己招供。一个都别放过，不过更重要的是绝对要将大祭司给找出来!」
民众欢腾起来，那位军官对着部下点头示意，然后又直视伊葛的眼睛：「遵命，队长。」
春天到了。
上山对朵莉亚来说是很大的体力负荷，受刑求时留下的伤好得很慢。伊葛背着她，虽然土地湿泞，但他脚步稳健，一次都没有滑倒。
钢翼如一双手覆盖着山顶的坟，两人站在那儿低头悼念。蓝天白云，云的形状不停变换。两个人无须言语，只是静静思念着那对翅膀下长眠之人。就算不说些什么，他也会永远陪伴在身旁。
他与她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就像那个遥远的冬日。只不过此刻交融的身影底下不是闪亮洁净的雪，而是湿润的黑土，上面生出了这季节才有的嫩草。伊葛用力吸进生命的清新气味，却无法确认那究竟是嫩茎想要探出头的努力，还是朵莉亚身上的香气。
她的手里有一个光洁的金色碟形物，彷佛是要告诉父亲在天之灵不必担心。
遥远的克斐隆，一位老先生读信给妻子听。老太太这么长一段日子里第一次有力气坐起身。信末的署名有某个城市的城主和当地的卫队队长，他们表示伊葛•梭尔是个英雄，救了所有人。老人家的眼泪滴到了下巴，老妇人也明白自己的寿命还没走到尽头呢。
伊葛与朵莉亚站在山丘上，山下那条河流黑水滚滚。城门延伸出一条蜿蜒道路，路面空旷，只有一个黑点朝着地平线踽踽而行。两人也不多谈那位旅人，只将他放在回忆中，凝望着流浪者消失的身影。
旅途之母守护着世界，眷顾着忠实的旅人，排遣他的孤寂。路上的尘埃沾染了斗篷，满天的星子覆盖着夜幕，风吹送着云往白昼的第一道光，但也同样吹拂着挂在屋外待干的床单。
灵魂被烈日灼烧并非不幸，被怒火吞噬才更加可悲。不知该往何处去无须悲怨，无处可去才更加可叹。走上体验之路，便无法轻易远离，即便终点就在眼前。
事实上，那条路没有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