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戴夫!」我倒抽口气。
他弯腰，收起阿奇那枝滚过地板的魔杖。
「那傢伙没魔杖就不能搞鬼。」他说。
「他想杀我。」我说。
「我想也是。」他看著死嘎姆。「妳的杰作?」
「我用死这个咒语，阿奇原本也要对我用那个咒语。」
我低头瞪著不省人事的阿奇，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他开始动时，我拿出魔杖，指著他说：「綑绑。」
厚重的绳子凭空出现，自动綑绑住阿奇。
当他完全清醒，瞭解到发生的事后，他抬头看著我，吐出如急流般快速的连串髒话。
「静默。」我发火说。我的咒语正中他的嘴巴，让他安静下来。然后我捡起玻璃瓶，戴夫轻易将阿奇从地上举起，抛过肩膀扛好。
「我们最好开始调配成分，」他说：「但我们需要一种叫多明尼西的呼吸的东西。」
「多明尼西的呼吸?多明尼西是什麽?我们要怎麽拿到牠的呼吸?」
「我一点概念也没有。」戴夫说，我们走下走廊，哈利二号尾随在后。阿奇刚开始时拚命挣扎，现在只是瘫挂在戴夫的肩膀上。
我们抵达厨房，戴夫将阿奇放在地上。哈利二号坐在他旁边监视著。
戴夫带我到一张桌子旁，他在上面排了一排瓶子和其他东西，一张羊皮纸钉在牆壁上。我将装有嘎姆鲜血的玻璃瓶和杰比特毒液的碗放在一起。
「成分都在这，」戴夫说：「除了呼吸那东西以外。」他轻敲羊皮纸。「这来自那本日志，它告诉你怎麽调配和必须採纳的步骤。我猜妳会立刻上手，就像在烟囱时一样。我去烧点水，因为某些成分需趁热混合。」
我浏览羊皮纸。「好，多明尼西的呼吸是最后的成分。那我开始调配，你先试著想出呼吸是什麽东西?」
戴夫离开，我转身调制长生不老药。我速度很慢，因为我怕犯错。许多药材都得加热到正确温度，再经过确切次数让它们冷却。我从阿丝崔雅的桌子上拿来一只老旧钟錶，把它当计时器。
混合、磨碎、切块和拌炒这些材料令人精疲力竭。当我倒入杰比特毒液时，一团巨大烟球从我煮药的锅中喷出。好在我及时闪开，烟雾喷上天花板时，炸出一个大洞，我立即用魔杖修补。
现在得闷煮一下混合的药材，之后加入嘎姆鲜血，还有一把叫做黄褐鬚蔓的东西，它看起来像结冻的虫，再来是一小罐贴著帕索根标籤的液体。
我情愿死，也不要喝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即使能得到青春永驻也不值得。
二十个斯里弗后得加入多明尼西的呼吸。那是说，如果戴夫已经找到它的话。
我转身看著阿奇，他在房间的另一头瞪著我。
我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
「如果我让你说话，你能保证不对我叫骂髒话吗?」他一脸阴沉，但慢慢点头。我施展解除咒语，但魔杖仍保持警戒。
「我知道你下令让杰比特和嘎姆攻击我。你想杀了我，为什麽?」
「理由不是很明显吗?」
「对我来说可不是。」
「嗯，那妳显然不怎麽聪明。妳大概在第一圈就会死。」
「也许我会，但至少我会试试看。」
「没错!」他咆哮：「八百年来，我亲爱的母亲一直说没有人能穿越这个地方。没有人!我们为此牺牲人生。当我知道妳要穿越魁格，而那个老太婆要帮助妳时，我想她一定是疯了。所以我拿走长生不老药，将剩下的全部丢掉。」
「但她为何不再多做一点?」我问。
「因为我对她施展让脑袋变得不清楚的魔法。」
「所以你要她死。」
他尖叫：「我要确定妳无法穿越魁格!」他安静下来，连连深吸几口气。「超过八百岁也活够久了，妳不认为吗?」他轻声说。
片刻后，戴夫衝进来，席穆斯紧跟在后。
「你拿到了吗?多明尼西的呼吸?」
「我没拿到，但席穆斯有那东西。」
我看著那位哈伯。「席穆斯，你怎麽会有那东西?」
「普莱女士在她，嗯，变老前派我去拿它。」他的手探入口袋，掏出一种茎很长的花朵，血红色的花朵和我的拳头一样大。
「就是这个?一朵花?」
我突然而来的评论让他皱起鼻子。「呃，它也许只是一朵花，但它只长在毒蛇窝裡，毒蛇可是把它看得很紧，不愿和它分开。」
「那你是怎麽拿到的?」我追问。
「毒蛇不怎麽喜欢火，不是吗?」他脸上绽放微笑。「一个小火球刚好掉进牠们中间，刚好是牠们避之唯恐不及的蓝色大火焰球。」
「太棒了，席穆斯，棒透了，做得好。」
我的讚美让他很开心，他将花朵递过来。我想也没想，将鼻子凑近花朵，闻了一下，差点乾呕，那味道很像斯雷普的粪便。
「神圣尖塔。」我边说边揉揉鼻子。
「啊，妳可不想去闻那东西，」戴夫说：「席穆斯说它很臭。」
「谢啦，戴夫，」我生气地回答：「下次请在我这麽做前警告我好吗?」
我根据羊皮纸的指示将花朵的花瓣切开，等五个斯里弗，然后将它丢进热气腾腾的锅中，结果那气味臭不可闻。
「老天!」戴夫惊呼，拉起衬衫掩住脸。席穆斯连忙从厨房跑开。哈利二号用脚掌盖住鼻口，但我得以精确动作搅拌那锅东西，所以我只好留在那，两隻手指拧著鼻子，被恶臭燻得眼泪汪汪直流。
几个斯里弗后，药调配好了。我倒满一个玻璃瓶，用软木塞塞好，之后我们衝过走廊，进入阿丝崔雅的房间。她现在看起来好娇小、好脆弱，我很怕她已经死了。
「阿丝崔雅，我弄好了，长生不老药。」
她没有回答。
我们蹑手蹑脚走到床旁，低头看她。她老迈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她的头髮变得全白，皮肤半透明，长满大大斑点，五官变长，布满皱纹。
「我们该怎麽办?」我问戴夫。
「我小时候，我爸想灌我药时，他会扳开我嘴巴，拧住我鼻子，将药倒进去。」
我们最后那麽做了。我将玻璃瓶裡的药灌入阿丝崔雅的喉咙，然后退后等待。
刚开始时毫无动静，我的心沉到谷底。接著她发出大声的乾呕声，在床上坐直起来，张开眼睛。岁月痕迹彷彿像洋葱皮般缓缓剥离，所有年迈迹象慢慢消逝。她的头髮变得乌黑，皮肤紧实，五官变短紧绷，身躯再次丰满。她的整个人生好像在我眼前倒带。
她最后坐在那，像以前一样凝望前方。
她长长地深吸口气。「谢谢你们。」她说，我从她的声音听得出来，她确实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我儿子在哪?」她疲惫地问。
「我们把他绑起来了。他对妳下让头脑糊涂的咒语，还试图杀我。」
她慢慢点头，从床上起身。「那完全是我的错，」她说：「妳是怎麽调制分量的?」
「席穆斯弄到多明尼西的呼吸，其馀成分早就准备好了。」
「但嘎姆和杰比特的部分呢?」她问。
戴夫回答：「薇嘉.简弄到那些。即使阿奇放牠们攻击她，牠们还是打不赢。」
「阿奇放牠们攻击她?」她惊呼，但之后她的表情变得平静。「当然。他会嫉妒、困惑，还有愤怒。」
我说：「我得杀掉嘎姆，不然牠会杀了哈利二号，所以我杀了牠。我这麽做时毫无问题，下得了手。」我补充，口气坚定。
阿丝崔雅看著我，眼神锐利。
「很好，薇嘉。很好。」
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觉得很好，看出我的改变。
她拍拍我的胳膊。「智慧常常诞生于坏的时代，薇嘉。现在我得去看看阿奇。」
门稍后打开，阿丝崔雅出现。当我看见自由行动的阿奇跟在她身后时，我跳下床，拿出魔杖。
「不需如此，薇嘉。」她说，声音坚定有力。
我盯著阿奇。他的表情温顺，甚至可说是模稜两可。
「他发生了什麽事?」
她凑近我。「服从咒语。他现在不会造成伤害了。我在下咒前和他谈过，我试著让他瞭解我的观点，但我不确定我们有达成共识。」
「关于第五圈，」我开口：「因为阿奇对妳下头脑糊涂的咒语，所以妳还没告诉我们妳所知的事。」
「噢，但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事全告诉你们了，连我的先知都不准我看第五圈。」
「该死。」戴夫喃喃自语。
「现在你们该上路了。」她说。
「上路……上哪去?」我警戒地问。
「当然是穿越魁格。」她说。
「什麽，现在?现在?」戴夫惊吼。
「但你们得知道，逃离这裡必须付出代价。」
我摇著头。「代价?」
「简单来说，逃离魁格意味著永久的桎梏。」
我和戴夫四目交接。
我转身面对阿丝崔雅，及时看见她挥舞魔杖。
「祝好运。」她说。
我感觉我的眼睛向上翻。
然后一切陷入黑暗。
(虫林镇2：守护者.下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