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星期三：赫尔墨斯授课
星期三，墨丘利之日。希腊神老师们持续按照他们拉丁名字的先后来授课，今天星期三，于是所有实习生都聚集在赫尔墨斯神殿门前，等待进入新的教室上课。
我穿梭在三三两两的寒暄人群中，偶尔见到熟人也打一声招呼，但我很快就察觉到冥游同伴们完全不见踪影，心头顿时一阵不安。昨晚在黑森林的他们究竟出了什么事?焦急的我在进入银色金字塔神殿时，完全没有心思仔细留意行旅之神住所的内部装潢。
只见教室里到处摆满了旅游明信片，还有从其他行星带回的纪念品，加上玻璃橱窗中展示的各式医疗器材，点出了赫尔墨斯的神祇属性。
“大家好!请先就座。”天花板方向传来悦耳的嗓音。
我们仰起头，看见今天的神老师飘浮在大家的头上，他凉鞋上的小翅膀正在鼓动着。接着他缓缓飘下，坐定在书桌前，但并未脱下头上的圆帽，手中也还握着牧羊人手杖。赫尔墨斯的脸庞十分光滑，相貌出奇地年轻俊秀。
“各位今天来到我的课堂上，也就来到了进化过程中最有意思的阶段。”他表示，“你们已经经历过了‘1：矿物;2：植物;3：动物’，现在我们就一起来关心4……‘人类’。”他在黑板上写着，挥舞手杖比画出数字。
“4象征路口、十字、交叉路口的人类，所以自然是由我这个道路之神来跟各位谈论人类。为什么人类是十字路口?因为他们可以凭借一己的自由意志向前迈进，或者……向后倒退。人类不像数字3的动物，完全受到自身情绪、恐惧或欲望的支配，只要有心，人类是可以靠智慧来克服它们、引导它们、抒发它们、支配它们的。”
赫尔墨斯在说话的同时，一下行走一下飞升，一会儿近距离注视我们，一会儿在高处打量所有人。接着他双手击掌，扛着玻璃球的阿特拉斯现身教室。
“时间还早嘛!”阿特拉斯不满地嘟囔道，“我已经跟你的那些同事提过了，这样的工作环境简直不是神干的，而且——”
“谢谢你，阿特拉斯。”赫尔墨斯打断他，连正眼都没瞧一下阿特拉斯将玻璃球放在托台上的步履蹒跚的凄凉身影。“我待会儿再叫你。”
面对不为所动的阿特拉斯，赫尔墨斯的脸上挂起一弯笑容，比出要他退下去的小动作，但阿特拉斯仍徘徊着。
“要是你忘了，那我提醒你，我可是你的外祖父……”
“我没忘，但是我们现在在上课，而且是一堂很重要的课，这群学生是第一次把人类当玩具。”
“我才不鸟什么玩具!”
赫尔墨斯面露不耐之色。
“那好，你究竟要什么?要加薪?”赫尔墨斯挤出笑容瞪着阿特拉斯。
阿特拉斯认输似的垂下双眼，叹了口气，心灰意冷地离开了。
“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了，现在我们就要进行大竞赛，也就是所谓的Y的竞赛、诸神的竞赛。我会指派每位同学负责一个部落，部落中有一百四十四位由灵长类进化而成的人类，分别是三十名优势男性、五十名有生殖力的女性，剩下的人包括非优势男性、不孕女性、老人和小孩。竞赛一开始大家分配到的‘棋子’都是一样的。”
赫尔墨斯又飞到天花板上。
“各位分派到的人类的形貌也都大同小异，有两只手、两只脚，有视力，有灵活的双手、指甲、声带、性器官。每个部落中都安排有智者和傻瓜、好人和坏人、灵巧之人与笨拙之人，但是一概禁止修改他们的DNA，所有的改变都必须通过教育、你们托梦下达的神谕以及你们挑选灵媒的本事等手段来实现。别忘了引导自己的人民去寻找可饮用的水源，因为没有水，人类就无法存活，同时还要保护他们躲避掠食者。掠食者不光是动物而已，在十八号地球上还有所谓的‘随机’民族。”
赫尔墨斯往下绕着我们的星球飞行。
“他们是一群没有神引领的人类，不过他们一样可以拥有信仰，因为这些人能够任意虚构神的存在。”
教室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打断了赫尔墨斯。我转过头去，是冥游伙伴们进了教室。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哈兀的双颊有抓痕，佛莱迪与玛丽莲的长袍面目全非，埃德蒙跛着脚，玛塔·哈莉原本黝黑的肤色被苍白甚至可说是铁青的脸色给取代了。
“我刚才没有点名，不过的确感觉有几位同学没来上课，原来就是你们这几个迟到大王!我希望各位昨晚没有擅自溜到城外去。”明察秋毫的行旅之神暗讽道。赫尔墨斯没再理这几位晚到的学生，他们不发一语地坐下。当哈兀经过我身旁时，他注视我的眼光里充满了不谅解。
赫尔墨斯在黑板上写下“图腾”，然后解释道：“请依个人意愿选择动物图腾旗帜，作为自己的人民的象征，而该人民群体的特征、行为模式以及与大自然的互动都必须与图腾动物相符。”
老师吩咐大家往十八号地球靠拢，叮咛说：“倾听你的人民，了解他们，帮助他们。请谨慎使用雷电，避免行使神迹。神迹与救世主的出现都是拙劣的神祇才会使用的手段，因为他们完全不知道如何干涉于无形。”
他说话时脸上那副不屑的神情就像一名风帆好手在谈论马达动力船一样。
“开始吧!好好创造一个不会在几个世纪后就自我毁灭的人类世界。”
话一说完，赫尔墨斯的嘴角便扬起一抹好莱坞式的微笑，飞到天花板上留意所有人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