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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小心头顶

  阿弗洛狄忒的脸仍贴着玻璃瓶,仿佛这些自限的跳蚤是她所见过最引人入胜的风景。

  “各位从这项实验中得出了什么结论?”她问。

  “某些过去的经验会阻碍我们认清事情的真相,从前的创伤会扭曲我们对现实的认知。”拉伯雷说。

  “相当不错。这些跳蚤因为害怕撞到玻璃板,所以拒绝再去冒险,但是其实只要勇于尝试,就会发现原来成功近在咫尺。”

  阿弗洛狄忒说话的方式让我觉得这句话是冲着我来的。

  “这跟黑猩猩的实验有点儿类似。”伏尔泰说。

  “不对,黑猩猩连体验创伤的机会都没有,”卢梭反驳道,“跳蚤知道为什么不能再往高处跳,但黑猩猩不知道。”

  “无论如何,两个实验的动物都对显而易见的真相视若无睹。”

  “其中也有害怕改变习惯的成分在。”圣-埃克苏佩里表示。

  “的确。”爱之女神表示赞同。

  “而且到后来,这些跳蚤完全不会留意是否有新的出路,它们认为体验过的事物是理所当然的。”莎拉·伯恩哈特提出看法。

  “你的观点触及了一个与人类有关的重大问题。”老师表示,“大多数人无法提出属于自己的见解,因此他们只会去重复父母说过的话、老师说过的话,以及他们在晚间新闻上听到的内容,到头来他们以为这就是自己的见解,如果有人持相反意见,他们还会挺身辩驳一番。其实只要主动去观察,主动去思考,就能够认清世界的真貌,而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堂课让我想起了从前和友人们的一番争论。当时我邀请他们来家中做客吃晚餐,席间有一位从事记者工作的朋友表示,法国所有媒体获得的消息都是来自唯一的一家新闻社,而且好巧不巧,这家新闻社背后的金主是政府和石油集团。也就是说,公众接触到的一直是间接来自政府与石油集团的新闻观点,后者不免会留意报道内容,以免开罪供应自己石油的产油国。此话一出,现场其他人立刻指责他批评政府的立场不客观。我试着为他缓颊,但其他人完全不领情。从前那些以自由捍卫者自居的朋友,口径一致地炮轰这位记者,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要怎么做才能让跳蚤突破已经被接受的高度限制?”阿弗洛狄忒问。

  “教育它们,让它们认识自由,信赖自己的感受。”拉伯雷说。

  “那要如何才能达到这种境界呢?”

  “让它们变得更聪明。”西蒙·西涅莱回应。

  “不对,这跟聪明才智无关。”

  “要它们根据自己实际的经验与感受,来建立属于自己的见解。”我说。

  阿弗洛狄忒赞同地表示:“完全正确。多方面去尝试、去试验,累积属于自己的体验,不要再依赖从前或别人的经验去理解事物,而是信任自己当下的感受。”

  从前,在地球上,当哈兀和我决定探索死亡世界的时候,没有人把我们的想法当作一回事,就连家人也不例外。在他们眼中,死亡与冥界属于宗教的范畴,只有神父和秘教信徒才有资格去思索。他们觉得,一个老百姓把死亡看成值得探索的未知疆域是相当不健康的事,尤其当我提出“世俗信仰”或“个人而非集体的信仰”等我很坚持的概念时。对我而言,信仰与宗教完全是两码事,信仰可以因人而异,但宗教是一个现成的思想,适合那些无法找到提升自我道路的人。我确信法文的“信仰”(spiritualité)一词来自“spirituel”,也就是“幽默”。然而在我眼中,大部分的宗教都太过严肃刻苦,完全没有将这层意义保留下来。当然,我后来明白了,这些事只能跟哈兀说,至少他是懂我的。

  “要激励人类再次突破跳跃高度的限制,就必须让他们认识自由。要完成这项使命,我们需要的是……”

  阿弗洛狄忒的粉笔嘎吱作响,在黑板上写下“贤哲”。

  “这就是各位即将面对的新挑战,将贤哲、智者与洞悉奥义之人安插在你们的人民当中,”她建议,“也就是觉知程度到达‘6’的那群人。”

  “他们肯定会被杀死。”布鲁诺说。

  “没错!在你的部落就可能发生。”阿弗洛狄忒突然开口回应,双眼狠狠瞪着布鲁诺·巴拉尔。

  “我的部落?请问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只见爱之女神快步朝布鲁诺同学走去。

  “我对你有什么不满?”她用手指指着布鲁诺,“你以为我没看见吗?”

  现在我才想到自己还真没有留意过布鲁诺的隼族人民。

  “亲爱的巴拉尔先生,我对你还真的很不满。的确,你没有侵略任何人,而且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引发任何屠杀事件,这我承认……但是还真应该看看你放任自己的人民彼此对待的方式。你倒是说说看,你对女性有什么不满?”

  布鲁诺低下头来。

  我还真有点儿糊涂,阿弗洛狄忒如此激烈的反应,我觉得在侵略胡蜂族人的蒲鲁东身上比较适用吧……

  “你让一些卑劣行径成为风俗习惯,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女阴割礼。母亲为自己的女儿动手,割除她们的阴蒂!这就是人类在布鲁诺同学的部落里干的好事。这些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呃……”布鲁诺支支吾吾,“我也不清楚,这是她们自己决定的。她们觉得如果不这么做,就不能成为真正的女人。”

  “是谁灌输给她们这样的观念?”

  “呃……男人。”

  “这是为什么?”

  “因为男人不希望她们到处招蜂引蝶。”

  “很抱歉,答错了,是因为男人不希望女人享受性高潮,他们忌妒女人的性高潮比自己强烈(这是事实)。这才是真正的答案。我看见你部落中的小女孩在卫生条件恶劣的环境下,在咬牙的痛苦中,接受了影响一辈子的割礼,只因为这是……风俗习惯!”

  布鲁诺·巴拉尔半晌说不出话来。“错又不在我,是我的人民自己……”

  “这话没错,但是你竟然袖手旁观,完全不出面制止。一个梦境、一阵第六感、一记雷电,或许就能够让割礼成为禁忌。如果只是一味地让人民为所欲为,那要你这个神做什么?账还没算完,布鲁诺同学……我发现你的族人还有进行阴户闭锁的风俗,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缝合女孩的阴户,好让她们在婚前守身如玉……”

  女同学纷纷对布鲁诺报以斥责的目光。

  “接下来,我还要揭发一个鲜为人知,但更令人发指的行径,布鲁诺同学……如果用一号地球上的医学术语来表示,它就叫作‘阴道瘘管’。”

  我不清楚这个术语的意思,但教室里一片哗然,我知道情况不妙。

  “你晓得这是什么吗?没关系,我这就告诉你。女孩从十二岁起,就被迫许配给有钱的老头儿……那些老不修当然不会采取任何避孕措施,结果这些正值青春期的女孩身体都还没发育成熟,就怀孕了。一般而言,她们腹中的胚胎不会发育完全,但是逐渐成长的胚胎仍会挤压到分隔生殖系统、膀胱与直肠的组织,挤压力道引起的裂隙,就是我们所说的瘘管。结果,尿液和粪便就会不时从阴道中流出。这些年轻女孩必须经常清洗,结果仍无法掩盖恶臭,最后被丈夫撵出家门。她们无家可归后,四处流浪,有人看见就对她们丢掷石块。十二岁的小女孩,布鲁诺同学,才十二岁!”

  所有人都看着布鲁诺,他无地自容。

  “这又不是我的错,是我的人民。”他大声叫嚷的态度就像爱犬刚咬伤了儿童的狗主人。

  这番说法完全无法让爱之女神息怒。

  “就是因为如此,你的那群人民才需要神祇指引,约束他们,教育他们,不让他们干下蠢事……再说,女人很容易就会成为被欺负的对象,完全没有自卫的体能优势,到最后只能逆来顺受……更别说在某些村子里,有些母亲因为觉得生女儿不光彩,干脆在孩子出生时亲手将她们淹死。”

  此刻,布鲁诺·巴拉尔不发一语。我可以感受到他的怒火,没想到他对阿弗洛狄忒揭露自己族人的恶劣风俗会如此在意。

  但此刻,阿弗洛狄忒已开始斥责其他学生。

  “其他同学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你们以为老师没看到吗?放任自己的人民倒行逆施的不止布鲁诺一个……我目睹了毫无用处的活人血祭,还有人把亲子乱伦当作教育下一代的方式!我看到了恋童集团和吃人肉的行径,还有人将麻风病患者与残障人士一概隔离在不堪入目的环境之中。我看见第一批被称为巫婆的女性惨遭活活烧死……我看见了首次出现的拷问室,刽子手第一次成为全天候的职业。各位出于胆怯或愚昧而任凭自己的人民胡作非为的一切,我全看在眼里。”阿弗洛狄忒疾言厉色道,“或者各位只是自甘堕落罢了。”

  在场有许多同学纷纷低下头来。老师衣袂飘飘地穿梭在座位中,回到讲台上。丘比特飞到她的肩头坐下。接着她深吸一口气,态度趋于和缓。

  “那么……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哦!对了,说到贤哲。贤哲的出现刚开始肯定会令小头目和已经建立起来的权力体系感到不安,后者会通过权势、暴力,甚至是恐怖手段来除掉他们。因此,各位的贤哲一开始肯定会受到迫害,但是要从长远来看。首批殉难的贤哲是为了播下种子,虽然说他们很可能永远无法等到开花结果。泰勒斯、阿基米德、乔尔丹诺·布鲁诺、达·芬奇、斯宾诺莎、伊本·路世德等人生前的境遇都不顺遂,但在身后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这就是各位在下一回合的致胜关键。”

  “贤哲”,爱之女神在这个词底下画上一条大横线。

  “十八号地球上的灵魂已经懂得上飘了,所以你们必须为自己的人民拟定一个目标、一个方向。现在,我要各位在卷子上写下自己的终极目标。”

  阿弗洛狄忒在黑板上写下“终极目标”,同时在一旁加上“乌托邦”。

  “在每种政治活动当中,最要紧的就是背后隐藏的企图心。”她又在黑板上添加了“企图心”三个字。

  “千万不要被表面的标签欺瞒了。你们可以推行民主,但如果总统的企图心是中饱私囊,那你们得到的就是伪装的专制政体。同样地,你们也可以推行君主政体,但如果国王的企图心是追求人民的福祉,那各位获得的就是一个兼顾社会公平的体制。在政治口号背后,在领袖、君王的身份背后,隐藏着个人的企图心,这是各位要去监督与掌握的。”

  在场有些同学不太明了,阿弗洛狄忒进一步解释道:“在座各位的心中都有一个人类理想世界的蓝图,每个人心目中的乌托邦都不同。你们创造贤哲的目的,就是要实现这个乌托邦。换句话说,这些贤哲就是神祇企图心的守护者。他们会指导百姓,进谏领袖,让各位的文明往更崇高的目标迈进。但是必须先确立这个目标,我建议各位采用托梦的方式来告知人民。现在请写下你们心目中理想的人类世界,这不光是针对自己的人民而已,而是涵盖整个十八号地球。”

  教室里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专注地思索着。我心目中的理想世界是什么模样?就现阶段而言,我想是全世界的和平安定吧。我期许的是全面性的解除武装,好让人民能将全副精神专注在知识与改善生活,甚至是信仰方面。于是我用醒目的大字在卷子上写下“世界和平”。

  阿弗洛狄忒强调:“理想中的未来世界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所改变,所以请注明构想的时间,今天是第一个星期五。”

  将所有人的卷子收回后,老师回到书桌前坐下表示:“现在是公布名次的时候了。”

  阿弗洛狄忒似乎陷入了沉思,所有人屏息以待。她逐一打量我们的面貌,同时对照着分数宣布:“第一名:克雷蒙·阿德尔和他的金龟族人民。”

  大家掌声鼓励,我却觉得相当不服气。如果不是我的人民传授文字、算术与金字塔建筑等方面的知识给他们,阿德尔的人民大概还只是一群粗鄙的乡巴佬吧。

  爱之女神理直气壮地为收留我的阿德尔戴上了金桂冠,然后表示:“收留海豚族人民的克雷蒙·阿德尔不仅懂得利用结盟策略,而且深谙建造雄伟建筑的好处。十八号地球上现存最令人赞叹的建筑,就是出自阿德尔的文明。虽然建造的工程浩大,而且劳民伤财,但能够在时间与空间的经纬中,体现出金龟族文明的灿烂辉煌。我建议各位多学习克雷蒙·阿德尔。”

  老师亲吻了阿德尔的双颊,将他紧紧拥在怀里。

  “第二名:玛丽·居里的鬣蜥族人民。他们同样修筑了金字塔,建造出了十分现代化的大城市。另外,他们还发展出了星相学与占卜的学问。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族人仍以活人献祭。不过我相信,亲爱的玛丽,你一定可以创造出贤哲,来改正这种‘陋习’,今天的奖励也是期许你能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居里夫人接过银桂冠,表示一切都要归功于懂得倾听的优质灵媒,并强调今后会尽一切努力,将鬣蜥族的理念散播出去。

  居里夫人和克雷蒙·阿德尔一样,绝口不提某一天出现在海平面的船只为他们带来了让文明大放异彩的所有知识……或许他们两个都巴不得我快点儿被淘汰,这样就不用再觉得亏欠我什么了。

  “第三名:约瑟夫·蒲鲁东与他的鼠族人民。”

  台下立刻一片骚动。阿弗洛狄忒补充说:“其实鼠族人民和胡蜂族人民并列第三。鼠族人民代表的力量是D,为了让前三名平均涵盖三股力量,所以我对鼠族人民略施小惠。”

  教室内再度嘘声四起。

  阿弗洛狄忒以不耐烦的手势要现场女性占多数的抗议声浪平息下来,接着说:“鼠族现在是十八号地球上最壮盛的军事强权,各位必须体认到这一点。在我看来,他们的军队目前无人能敌,而且拥有非常精良的武器。”

  现场又响起了喝倒彩的声音,爱之女神这次显然被惹毛了,拍桌要台下安静。

  “听着!我和各位一样崇尚爱情,谴责暴力,但逃避现实是于事无补的,崇尚和平的民族终究会被强大的军队给歼灭,这是个恃强凌弱的世界。”

  我的脑中回响起海豚族人面对鼠族入侵时静静等死的歌声,回响起族人面对海啸时的诵经声。无力反抗的族人只不过是希望带着尊严死去,他们高尚的情操在奥林匹斯诸神的守则中难道一文不值?

  “如果人都死了,那要高尚的情操做什么?”阿弗洛狄忒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在座有许多人都是‘爱之适足以害之’的活教材,十八号地球和其他世界一样,是个彼此较量的场所,是个丛林。假如只有一个神祇,他当然可以贯彻自己选择的体制,但事实并非如此,你们现在的人数还有将近一百位。在谈理想之前,请先实际一点儿。”

  “你为什么要摧毁麦克的文明?”玛塔·哈莉的提问令人猝不及防。

  “我能体会你的感受,玛塔小姐,”老师冷冰冰地回答,“我也很欣赏你善良的心地。不过光有心是不够的,还必须有智慧的帮助,才能够了解这个世界。我是个曾付出惨痛代价的过来人。”

  阿弗洛狄忒说话时,我在她澄澈的眸子里,看到了无数的悲剧、无尽的痛苦和无数次刻骨铭心的背叛。

  “麦克不只是作弊,还创造了一个不切实际的世界。在我眼里,那只是一座住着一群被宠坏了的孩子的岛屿……完全和附近的民族断绝往来。他们的确累积了智慧,发展出了信仰,但他们变得‘太注重个人’了,现在至少他们能把宝贵的知识散播出去。如果只是为了在白天照明,那何必要灯光呢?唯有在黑暗的困境中,我们才能体会到光明的可贵。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必须离开岛屿,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现在必须为生存而奋斗。我对麦克有信心,我相信他知道如何在最绝望的黑暗中,让自己的子民发光发亮。”

  我很想告诉她,如果当初她对我的人民网开一面,也许现在他们已经派遣船队去教化其他民族了,这只是时间问题。虽然之前出海的探险船队遭到了异族的攻击,但祥和之岛的人民一定不会就此放弃的。这时,阿弗洛狄忒对我使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似乎想再次让我明白她这么做是为我好,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大家好好表现,要为自己的行为举止负责,同时要遵守竞赛规定。”阿弗洛狄忒表示,“高尚的情操只适合在电影与小说中欣赏,并不适用于现实生活。”

  “那么请问,你刚才为什么要指责布鲁诺?”伏尔泰问。

  我第一次看到爱之女神露出窘迫的神色。她低下双眼说:“问得好!我收回刚才所说的话,那只是一时情绪失控。布鲁诺同学,你的排名在前二十名当中,你有权照自己的意思去领导人民。我刚刚只是从一个旁观的立场来表达意见而已,你并不一定要去参考。”

  布鲁诺立刻面露得意之色。

  这一百八十度的态度急转弯,远比我之前经历的一切还要让人意外。总而言之,诸神世界的规则让我越来越摸不着头绪了。我想起路西安·杜沛,也许他说得对,我们落入了一个圈套,原本拥有最纯洁、最高贵灵魂的我们,却必须配合做出一些残酷的行径……我也照做了不少,甚至是过头了。

  阿弗洛狄忒继续公布成绩。我跟上次一样排名落后,但不是吊车尾的那个。被淘汰的是画家保罗·高更和他的蝉族人民。他们在收获季的歌声是如此激越嘹亮,却忘了发展出陶器工艺来存放过冬的食粮。面对鼠族大军的入侵,他们完全不堪一击,辉煌的文明与领先时代的艺术成就全数灰飞烟灭。

  一只半人马将他带走,这位曾以画笔歌颂阿旺桥与马克萨斯群岛的艺术家完全没有反抗。老师接着公布其他七位名不见经传的同学的成绩,其中多数人的民族都是因为战火、传染病与饥荒而灭绝的。半人马将他们全数带走。

  现在的人数:92-8=84。

  阿特拉斯手脚利落地将十八号地球扛走了。

  所有人向外移动,而我还在观察被困在无盖罐里的跳蚤。那我们呢?阻碍我们的那块玻璃板又是什么?

  我望着远处覆雪的山头,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知道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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