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估算
十一天。
那是我们离开的时间。不是以巴比伦的时间，而是以真实世界的时间，也就是家乡的时间计算。而在巴比伦，只过了三个小时。
亚莉做了估算。现在她和妲莉雅坐在桌旁，快速教她一些英文字。无论亚莉对拷问和间谍活动有什么疑神疑鬼的想法，早已消失无踪。她们两人一拍即合，立即成为永远的知己。嗯，应该说是最要好的朋友。我不确定你要怎么定义永远，尤其是在这种混乱的时间框架里。
凯斯、马可和我踱步等待。马可的嘴塞满食物，食物几乎被他一扫而空。现在他正牛饮一种绿色果汁。
「这种时候你怎么还有心情吃东西啊?」我质问。
「压力会让我肚子饿。」马可说。
妲莉雅瞪着他。「食物。饿。马可吃。」
「很好，妲莉雅!」亚莉说着，兴奋地用一块煤在一片树皮上画着东西。
「她说话像托金。」凯斯说。
「她比托金聪明上百万倍。」亚莉回答。
也比托金漂亮上百万倍，我偷偷想着。
「妳上哪去找来那些酷毙的书写工具?」马可问。
「妲莉雅带来的。」亚莉说，「她是真的想学。」
我警戒地瞥着她。「一分钟前，妳还认为她是个间谍。」
「也许是，也许不是。」亚莉说，「我们在培养感情。」
妲莉雅专注地看着马可。「马可喜欢梅达拉?很好喝?」
「对!」马可边说边放下大肚酒瓶。「好喝毙了!」
亚莉立即给妲莉雅来个大拥抱。「这女孩棒透了!她可以从上下文或相关讯息里学到东西，而且她学会就不会忘记。」
亚莉迅速画了几个粗糙的人，被关在牢房栅栏后面。她说：「我们──凯斯、马可、杰克和我──是囚犯吗?」
「囚……?」妲莉雅仔细看那张画，然后摇摇头。她指指食物，对着这个美好的房子比一比。她将煤块拿过来，画了四个站得高高的人，脸上挂着微笑，而四周的人则跪下来，低着头。
「妳是说我们是客人吗?」亚莉说，严肃地比划一下房子，摆出快乐的姿态，两只大拇指朝上。「客人?」
「客人……」妲莉雅说，「似的。我是说，是的。」
「如果我们是客人，为什么派警卫来看守呢?」我说，仍然在踱步。
我说话时，妲莉雅画了一个高大的士兵。他咬紧牙根，剑指着一位形容枯槁、戴着皇冠的小个男人。「波斯。」她说，指指士兵。「妳?波斯?」
亚莉的微笑转瞬消失。「不，我们不是来自波斯，我们是来自……」她指向远方。「算了。」
「从算了来的。啊。」妲莉雅点点头。「妳是……?」
她画了一个被繁星和神秘符号包围的人，从人的手指发射出闪电。「那究竟是什么鬼呀?」马可问。
「魔法。」凯斯说，「我猜国王认为我们要不是波斯人，就是酷毙的魔法师。简单的删除法。」
马可摇摇头。「我们不是魔法师，妲莉雅。」他说，「但我们的确有超能力。」
妲莉雅看起来很困惑。她想了一下子，然后挣扎着说出一些字眼。「你们……来到……我们这边。现在。」
「是的，继续说。」亚莉边说边把身子往前倾。
「没有……其他……客人……来临。」她说。
「来临?」亚莉说，「没有其他客人来临?没有其他客人来过?」
妲莉雅把干树皮拉过去，开始画画。
「十的符号，三次……」亚莉说，「三十?三十什么?
妲莉雅指指太阳。她握紧拳头，全身颤抖，好像很冷，然后对自己搧了搧，又好像热得快要死掉，然后又是很冷。
「太阳……冷热冷……」亚莉说。
「我想她在指一年。」我说，「太阳在天空中旅行，天气在一年中从冷变到热，又转变回冷。」
「那是妳的意思吗，妲莉雅?」凯斯问，「三十年来──没有访客──没有客人?」
「三十年是我们的两千七百年。」亚莉说，「那应该是古代巴比伦从我们的时间框架分裂开来的时候。他们没有访客，因为其余世界继续往前走。」
「所以没有贸易?」凯斯说，「没有物品或食物从外面进来?」
马可耸耸肩。「城市外面的那些农田看起来相当棒。」
「所以，等等。」我说，「如果你去隔壁小镇会发生什么事?那边现在是什么样子?」
妲莉雅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大伙，这些都超级有趣，但我们能不能直接说重点?」马可说，「妲莉雅，妳能带我们去空中花园吗?空中──花园?」
妲莉雅看起来很无助，无法回答每个人的问题似乎让她焦虑。她哀求地看着亚莉。「教、我、更多。伯沙鲁屋撒会来这里。」她的眼睛开始疯狂转动。
「我想她在模仿王座后面那个奇怪的家伙。」凯斯说，「他会来，也许?」
「伯沙鲁屋撒……」亚莉喃喃低语，「那就是伯沙撒──就像那波尼德是那布耐德，而伯沙撒是国王的邪恶儿子!」
「太阳……」妲莉雅停顿，然后比比东方天空。「上升……伯沙鲁屋撒……来。」
「他早上会过来?」我问，「他来做什么?」
妲莉雅耸耸肩，她又瞥瞥警卫。她看见他们走出视线后，翻个白眼，做出一个厌恶的表情。「伯沙鲁屋撒……呃。」
「我不认为她信任他。」我说，「听起来是他负责查出我们的身分。如果有任何人是国王的间谍，我猜是他。妲莉雅现在要向他报告我们的事，而伯沙鲁屋撒明天会自己过来看看。」
「妲莉雅……」亚莉说，「妳会给他一份好报告吧?」她做了一整套默剧动作──指指我们、模仿伯沙鲁屋撒、大拇指往上翘等等。
妲莉雅不确定地点点头。我看得出来她仍然有点疑虑。「我们得说服她完全信任我们。」我低语，「她可不想被烧死。」
「我……妳……」妲莉雅的两手合握。「教。」
亚莉感激地瞥着我。「是的。那就是杰克在说的。我会跟在妳旁边教妳，妲莉雅，要多久有多久。」
两个女孩开始疯狂地交换字眼，亚莉是位很棒的老师。太阳缓缓西沉，而在我意识到之前，我已经漂浮进入无梦的沉睡里。
当我醒转时，太阳已经完全西沉。我感觉我好像睡了好几个小时，我可以听见马可和凯斯在另一个房间玩着某种游戏，亚莉和妲莉雅站在桌旁，纵声大笑，交谈聊天。
「很高兴见到妳……请享用食物……我会给个好报告，但妳必须小心……」
我简直不敢相信。妲莉雅不只美丽和才华洋溢，还可能是我所见过最聪明的人，她只花了几个小时就学会说可以让人听得懂的英文。
「她棒毙了!」亚莉送妲莉雅走出前门时说，「她的字汇疯狂增加，颜色、衣着各部分、动物和植物名都难不倒她。我只要做出各种脸部表情，就能教会她情绪字眼，她全都一点就通!」
我注意到妲莉雅将一个小皮革袋留在桌上。我抓住它，往门口跑。
妲莉雅已经走到路径远处。我冲出去，大叫着：「嘿，妲莉雅，妳忘了──」
我急忙往后一缩，好像我撞上了一根杆子。实际上，我也真的撞上了。
一名警卫站着矗立在我跟前，斜握着矛，挡住我的去路，姿势好像准备打一垒安打的棒球选手。他嘟哝着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个字。
「他说什么?」我问。
亚莉站在门里，一脸惊愕。「我不知道。」她说，「但如果我们以这种速度进行，我们的小孩会在二十四世纪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