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屋子的前厅几乎是空的。我在锡瓦时家里常见的凳子、靠垫和地毯这里都没有。这屋里没有任何想象中家庭的舒适感。屋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横躺着一个陶土瓶、一把生锈的短剑、一只闪烁的蜡烛——还有两个钱袋。
图塔也在屋里。他坐在黑暗里，背靠着远处的墙，但我刚一进门他就挣扎着站了起来，惊讶地喊了一声：“嘿！”然后才认出了我。
这声音让我皱了皱眉。那一瞬间我以为他会再喊一声示警，然后带着他父亲逃跑。我终究没有办法确定他心里究竟向着谁。但他并没有这样做。相反，我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四目相对，竖起耳朵等待着，不知道图塔戛然而止的喊声有没有惊醒他的父亲。图塔脸上伤痕累累，他一直在哭。下午我遇见的那个自大的小子此刻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这个担惊受怕、筋疲力尽的小男孩。
后屋里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我走到桌前，拿起两个钱袋放进自己的挎包里。也许我还能搞清楚信使是否还有家人，还能把钱送给他们。我想我可以回最初见到他的那条街，也许可以问问他的那些朋友。
但首先，我得离开这座房子。
图塔一直看着我，我把钱拿回去的时候他没有吱声。他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下嘴唇一直在颤抖。他不知道等他父亲醒来之后会作何反应，他不知道自己会遭到怎样的毒打。
“来吧，”我低声说，“跟我走。”
他摇了摇头，退回到安全的墙边。
“你想留下来挨打吗？”我低语道，“等他发现我来过把钱拿走以后，他会打死你的。”
“那就不要拿走，先生。”图塔恳求道。
我摇了摇头。“我很抱歉，图塔，不管你跟不跟我走，这里面有一半的钱本就是我的，而另一半是信使的——至少也是他家人的。跟我走吧，之前你跟我说你住在街上。不管怎么说都比跟着他过好。”
“他会找到我的。”
“那就跟我离开这座城市。”
我还不确定该去哪里，可除此以外我还能怎么办呢？
我们一阵沉默。图塔似乎在考虑。“我要怎么确定这不是个陷阱呢，先生？”他说，一边斜视着我，“为了报复我对你做的事？”
“你救了我的命，这就是我想报答你的原因。”
最后他似乎又重新考虑了一下，便点了点头穿过房间向我走来。
就在这时，他父亲出现了。
他一头乱发，腿上结着干裂的血痂。他倚着他那条好腿咆哮着走向图塔，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手中的刀。
“你想拿走我的钱，小子！”他号叫道，一边抓着图塔的颈背，像拎着一只调皮的小狗一样把他抓了起来，使劲向后面扔了过去。“你敢！你敢！”
“不，父亲！不要，父亲！”图塔恳求道，但他父亲还是用他的好腿对他一阵乱踢。然后他停了下来，简直就像是突然想起了我还在场一样，更重要的是他想起了钱，他的目光转向桌子，看见钱袋已经不见了，随后他便瞥了我一眼。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穿过房间向我扑过来了。
我试着用刀把他挡开，但并没有成功，他比我厉害多了。他直接撞进我怀里，在占取先机的同时将我撞倒在地，让我狠狠地摔在了地面石板上。我的脑袋与石头硬碰硬，耳边旋即响起一阵刺耳的轰鸣。盛怒之下，他愈发强壮，他把我摁在地上，一只手的五指紧捏着我的脖子，用双腿把我控制住。他的唾沫落在我脸上，我感觉到有血渗进了我的上衣，随即意识到那是他的血，我脑海深处不禁有些怀疑，他会不会就这样流血不止，还没等杀死我就自己先垮掉。
他收紧了手，我奋力呼吸却吸不进气。我扭过头看见图塔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他闭着眼睛，不知是神志不清还是失去了知觉。我用自己的双手抓住那只长满老茧、掐在我脖子上的大手，想要撬开他的手指。他现在正把另一只手伸向身后，手指在桌上四处摸索，想要找到他的短剑。
随后，我看见他身后有个人影动了一下。那不是图塔，是个新来的人。有一只手卷走了滚落在地的小刀，接着我看到一块黏土砖高高扬起，然后落在图塔父亲的头上被敲得四分五裂，而后者才刚刚意识到他的武器已经被人拿走了。他两眼一翻，手劲一松便朝着一边倒了下去。
烛火依旧，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第一次看清了我的救命恩人。
那是艾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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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塔也在屋里。他坐在黑暗里，背靠着远处的墙，但我刚一进门他就挣扎着站了起来，惊讶地喊了一声：“嘿！”然后才认出了我。
这声音让我皱了皱眉。那一瞬间我以为他会再喊一声示警，然后带着他父亲逃跑。我终究没有办法确定他心里究竟向着谁。但他并没有这样做。相反，我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四目相对，竖起耳朵等待着，不知道图塔戛然而止的喊声有没有惊醒他的父亲。图塔脸上伤痕累累，他一直在哭。下午我遇见的那个自大的小子此刻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这个担惊受怕、筋疲力尽的小男孩。
后屋里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我走到桌前，拿起两个钱袋放进自己的挎包里。也许我还能搞清楚信使是否还有家人，还能把钱送给他们。我想我可以回最初见到他的那条街，也许可以问问他的那些朋友。
但首先，我得离开这座房子。
图塔一直看着我，我把钱拿回去的时候他没有吱声。他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下嘴唇一直在颤抖。他不知道等他父亲醒来之后会作何反应，他不知道自己会遭到怎样的毒打。
“来吧，”我低声说，“跟我走。”
他摇了摇头，退回到安全的墙边。
“你想留下来挨打吗？”我低语道，“等他发现我来过把钱拿走以后，他会打死你的。”
“那就不要拿走，先生。”图塔恳求道。
我摇了摇头。“我很抱歉，图塔，不管你跟不跟我走，这里面有一半的钱本就是我的，而另一半是信使的——至少也是他家人的。跟我走吧，之前你跟我说你住在街上。不管怎么说都比跟着他过好。”
“他会找到我的。”
“那就跟我离开这座城市。”
我还不确定该去哪里，可除此以外我还能怎么办呢？
我们一阵沉默。图塔似乎在考虑。“我要怎么确定这不是个陷阱呢，先生？”他说，一边斜视着我，“为了报复我对你做的事？”
“你救了我的命，这就是我想报答你的原因。”
最后他似乎又重新考虑了一下，便点了点头穿过房间向我走来。
就在这时，他父亲出现了。
他一头乱发，腿上结着干裂的血痂。他倚着他那条好腿咆哮着走向图塔，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手中的刀。
“你想拿走我的钱，小子！”他号叫道，一边抓着图塔的颈背，像拎着一只调皮的小狗一样把他抓了起来，使劲向后面扔了过去。“你敢！你敢！”
“不，父亲！不要，父亲！”图塔恳求道，但他父亲还是用他的好腿对他一阵乱踢。然后他停了下来，简直就像是突然想起了我还在场一样，更重要的是他想起了钱，他的目光转向桌子，看见钱袋已经不见了，随后他便瞥了我一眼。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穿过房间向我扑过来了。
我试着用刀把他挡开，但并没有成功，他比我厉害多了。他直接撞进我怀里，在占取先机的同时将我撞倒在地，让我狠狠地摔在了地面石板上。我的脑袋与石头硬碰硬，耳边旋即响起一阵刺耳的轰鸣。盛怒之下，他愈发强壮，他把我摁在地上，一只手的五指紧捏着我的脖子，用双腿把我控制住。他的唾沫落在我脸上，我感觉到有血渗进了我的上衣，随即意识到那是他的血，我脑海深处不禁有些怀疑，他会不会就这样流血不止，还没等杀死我就自己先垮掉。
他收紧了手，我奋力呼吸却吸不进气。我扭过头看见图塔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他闭着眼睛，不知是神志不清还是失去了知觉。我用自己的双手抓住那只长满老茧、掐在我脖子上的大手，想要撬开他的手指。他现在正把另一只手伸向身后，手指在桌上四处摸索，想要找到他的短剑。
随后，我看见他身后有个人影动了一下。那不是图塔，是个新来的人。有一只手卷走了滚落在地的小刀，接着我看到一块黏土砖高高扬起，然后落在图塔父亲的头上被敲得四分五裂，而后者才刚刚意识到他的武器已经被人拿走了。他两眼一翻，手劲一松便朝着一边倒了下去。
烛火依旧，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第一次看清了我的救命恩人。
那是艾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