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对于人民我亦父亦母。我了解出生与死亡的狂喜,我也通晓你必须学习的那些规律。难道我没有迷醉地徜徉在宇宙的各种形态之中吗?有!我见过你在亮光里的剪影。如今你说你能看见和感知的那个宇宙,也是我的
“是什么考验?” “莫尼奥清楚。我假设这就是你想见他的原因。” “你不会假设!而是知道。” “赛艾诺克让你心烦了,邓肯。我道歉。” “你有一点点了解我……在这里的感受吗?” “死灵的人生不是一帆风顺的。”雷托说,“有些死灵尤其命运多舛。” “我不需要这种幼稚的哲学!” “那你需要什么,邓肯?” “我需要了解某些事实。” “比如?” “我不理解你周围的任何一个人!莫尼奥面不改色地告诉我,赛欧娜是要颠覆你的一个叛乱分子。他的亲生女儿!” “当年莫尼奥也是反叛者。”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你也考验过他?” “是的。” “你会考验我吗?” “我正在考验你。” 艾达荷瞪着他说:“我不理解你的政府、你的帝国、你的一切。我了解得越多,越是不明白到底在发生什么。” “你真幸运,发现了智慧的真谛。”雷托说。 “什么?”艾达荷憋了一肚子火,这一声喊犹如战场上的怒吼回荡在这间小厅里。 雷托微微一笑。“邓肯,我没跟你讲过吗?当你自以为了解什么的时候,恰好完全堵塞了求知的通道。” “那么告诉我到底在发生什么。” “我的朋友邓肯·艾达荷正在培养新习惯。他的目光总要越过自认为了解的事物,去探求未知。” “好吧,好吧。”艾达荷边说边慢慢点头,“那么是怎样的未知把我卷进那个什么赛艾诺克的?” “我在巩固鱼言士与卫队司令之间的关系。” “而我不得不赶走她们!送我去帝堡的那支卫队想在半道上开一场放荡派对。还有你派去带我回来的那些人……” “她们知道我多想看到邓肯·艾达荷的孩子。” “该死的!我不是你的种男!” “不必大喊大叫,邓肯。” 艾达荷深吸了几口气,说:“我对她们说‘不’之后,一开始她们显得挺委屈,接着就把我当成该死的——”他摇了摇头,“圣人之流。” “她们不服从你?” “她们什么也不问……除非有违你的命令。我是不想回这儿来的。” “但她们还是带你回来了。” “你清楚得很,她们不会不听你的。” “我很高兴你能回来,邓肯。” “哦,我能看出来!” “鱼言士知道你有多特别,也知道我有多器重你,我又是多么亏欠你。关于我和你,永远不存在服从和不服从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忠诚。” 艾达荷陷入了深思。 “你感觉到赛艾诺克的力量了?”雷托问。 “旁门左道。” “那你为什么被它搞得心烦意乱?” “你的鱼言士不是军队,她们是警察。” “我以自己的名义保证不是这样的。警察不可避免会走向腐败。” “你用权力来诱·惑我。”艾达荷愤愤地说。 “那就是考验,邓肯。” “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对厄崔迪人的忠诚,毫不怀疑。” “那谈什么腐败和考验?” “是你在怪我豢养了一支警察力量。警察总是见证着罪犯的滋生。要是哪个警察看不出权力正是最大的犯罪温床,那他一定是愚钝到家了。” 艾达荷舔了舔嘴唇,满脸迷惑地盯着雷托。“但道德规训……我是指,法律……监狱……” “假如违法不属于罪恶,法律和监狱还有什么用?” 艾达荷将脑袋微微向右扬起。“你是在说你那该死的宗教是……” “惩罚罪恶有时需要大动干戈。” 艾达荷把拇指跷过肩头指了指门外。“人们议论的死刑……鞭刑和……” “只要有可能,我都要试着免去无谓的法律和监狱。” “你必须设立一些监狱!” “是吗?监狱唯一的作用就是展示法庭和警察正在发挥作用的假象。一种就业保障而已。” 艾达荷微转身,伸出食指指着他进屋时穿过的那道门。“你把一颗颗星球都变成了十足的监狱!” “你要是心里有这种幻象,我猜你会把任何地方都想象成监狱。” “幻象!”艾达荷把手垂到体侧,惊愕地站着。 “是的。你提到监狱、警察、法律这些完美幻象,在它们背后运转的是一个发达的权力结构。很显然,这个结构凌驾于自己的法律之上。” “那么你觉得犯罪问题可以……” “不是犯罪,邓肯,是罪恶。” “所以你认为你的宗教能……” “你有没有注意到最严重的罪恶是什么?” “什么?” “企图腐蚀我的政府官员,还有政府官员自身的堕落。” “是什么样的堕落?” “本质上说,就是看不见也不崇拜雷托的神圣性。” “你?” “我。” “可你一开始就对我直说……” “你觉得我不相信自己的神性吗?小心点,邓肯。” 艾达荷用愤怒而平直的语调说:“你说过,我的任务就包括帮你保守秘密,还有你……” “你不知道我的秘密。” “还有你是一个暴君?这没有……” “神的权力比暴君更大,邓肯。” “你的话我不爱听。” “厄崔迪人什么时候要求你爱自己的工作?” “你要我领导你的鱼言士,而她们既是法官,又是陪审团,还是执行人……”艾达荷刹住话头。 “怎么?” 艾达荷仍未开口。 雷托看了看他俩之间的距离,顿感心寒,间隔那么短,然而又那么长。 这就像反复拉动钓线上的鱼,雷托想,在这场角力中,你必须估量每个部分的断裂点。 艾达荷的问题是,只要一进到网子里,就会加快自取灭亡的速度。而这次比以前来得更快。雷托不由伤感起来。 “我不会崇拜你的。”艾达荷说。 “鱼言士能看出来你有特别豁免权。”雷托说。 “就像莫尼奥和赛欧娜?” “区别很大。” “就是说叛党属于特殊情况。” 雷托露齿一笑。“所有我最信任的官员都当过叛党。” “我不是……” “你是叛党中的佼佼者!你帮助厄崔迪人从一个帝王手里夺取了整个帝国。” 艾达荷沉思起来,显得眼神恍惚。“那么我是。”他猛一摇头,仿佛要把头发里的什么东西甩出去,“看看你对这个帝国都干了什么!” “我在里面创建了一种模式,一种普适的模式。”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信息会在模式中僵化,邓肯。我们可以用一种模式解决另一种模式。流动的模式是最难以识别和理解的。” “又是旁门左道。” “你又错了。” “你为什么叫特莱拉人复活我——一个死灵接着一个死灵?这里面有什么模式?” “因为你拥有那么多的优点。我要让我父亲来说话。” 艾达荷抿紧了嘴唇。 雷托开始用穆阿迪布的声音说话,连“风帽脸”都模仿起了他父亲的面容。“你是我最忠诚的朋友,邓肯,连哥尼·哈莱克都比不上你。但我已经成为过去了。” 艾达荷费力地干咽了一下。“看看你干的事!” “有违厄崔迪人的宗旨?” “你说得对极了!” 雷托恢复了自己的声音。“但我仍然是厄崔迪人。” “真的吗?” “我还能是什么人呢?” “我也想知道!” “你觉得我在玩文字和声音的游戏?” “那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我在保护生命,同时为下一个周期打基础。” “你靠杀戮来保护生命?” “死亡常常有利于生存。” “厄崔迪人不会这么想!” “恰恰相反。我们经常看到死亡的价值。而伊克斯人从来看不到这种价值。” “伊克斯人跟这个有什么关……” “大有关系。他们会造一台机器来掩盖别的阴谋诡计。” 艾达荷若有所思地说:“这就是那位伊克斯大使被派来的原因?” “你见过赫娃·诺里。”雷托说。 艾达荷朝上指着说:“我来的时候她刚好离开。” “你跟她说话了?” “我问她在这儿干什么。她说她在站队。” 雷托爆发出一阵大笑。“哦,我的天。”他说,“她太棒了。她透露自己站在哪边了吗?” “她说她现在侍奉神帝。当然,我不相信。” “但你应该相信她。” “为什么?” “啊,是啊。我忘了你曾经连我祖母杰西卡夫人,都怀疑过。” “我有充分的理由!” “你也怀疑赛欧娜吗?” “我开始怀疑任何人了!” “而你还说不知道自己对我有什么价值。”雷托责怪道。 “赛欧娜怎么了?”艾达荷问,“她说你要我们俩……我是说,该死的……” “赛欧娜有一点你要绝对相信,那就是她的创造力。她能创造美丽的新事物。人总要相信真正的创造力。” “甚至包括伊克斯人的阴谋诡计?” “那不是创造力。创造力总是为人所知晓,因为它是光明正大的。而那些鬼鬼祟祟的举动却完全暴露了另一种力量的存在。” “那么你不信任这位赫娃·诺里咯,可你……” “错了,我信任她,原因正是我刚才告诉你的。” 艾达荷眉头紧锁,接着又舒展开,他叹了口气。“我最好跟她熟络熟络。万一她是你……” “不!你离赫娃·诺里远一点儿。我对她另有打算。”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