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背锅
京城,大殿之内。
棋盘前的麦芒伍思忖良久,终于放下了一子。这一步是关键,可进可退;后面自己只要小心把握,将这一盘下成和棋,机会很大。
唔?
麦芒伍抬头望去,刚才还兴致勃勃的皇上却仿佛突然间失了兴趣,移步到了窗边。
“今日不下了。这鬼天气,坏了朕的兴致。”皇上的语气,十分扫兴。
话音未落,外面的雨声陡然而至。
一场三天三夜的大雨,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落在了京城。
一阵清爽的凉风刚刚掠过,肆无忌惮的暴雨便迫不及待地紧随其后坠落在京城。
很快,这场大雨令京城附近正在进行调度的五军和神机营大乱阵脚;尤其是那神机营,本来押送着全部二百门大连珠炮迁寨移营,天色却在一炷香时间之内由万里无云变成了现在的鬼样子。雨水之大,所有人始料未及,连炮筒里都灌进了不少雨水。至于火药,虽然都被油布包着,却依然被浸泡了个底儿透。
神机营的率兵统领已经吓得面无血色:这一场雨,保守估计能毁了万两银子;而且,这大连珠炮可是神机营压箱底的东西。皇上的命令刚刚下达,自己还没来得及立下战功就遇到了这么个幺蛾子,看来自己全家老小性命堪忧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在上面的人眼里,从来没有天灾,只有心怀鬼胎的人祸。
是的。
这场雨,一定会有人背锅。
而鬼市中,老板伸出了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手心朝上。开始的时候,只是豆粒般大小的雨点三三两两;没到半炷香的时间,这场倾盆暴雨拉开了帷幕,浇得老板目瞪口呆。
鬼市东门的湖水涨得厉害,湖中心的小舟也左摇右晃,看起来随时都要倾覆。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已经控制不住小舟,索性便弃了船,潜在湖水里游向了岸边。
血菩萨微微起身,看着眼前的大雨略微迟疑一下,然后心存感激地朝着老板点了点头,双手抱拳:“今日里多得老板照顾,日后我二十八宿必将肝脑涂地……”
“别,不是!”老板匆忙摆手,语无伦次地否定着血菩萨的说辞。
“在下自然明白。”血菩萨很快露出了一个默契的笑容,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我们二十八宿只是仰慕鬼市老板平日里的义气千秋而已。这件事,断然和老板无关,日后也绝对不会和老板扯上关系。”
“对啊!是他娘的无关啊!是他娘的真无关啊!”老板几乎带着哭腔,附和着血菩萨的这番恭维。
湖面一阵涌动,奔波儿灞拉着昏过去的灞波儿奔,狼狈不堪地爬出了水面,刚一露头,便见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血菩萨已然跪在老板面前。
见得此情此景,奔波儿灞便开始吹嘘自己主人的厉害,语气那叫一个得意:“那镇邪司的,看到了吧?我家老板随随便便就能唤出如此巨雨!你生平可曾见过这么大的雨水?你看看你看看,连灞波儿奔都扛不住溺水了差点淹死……它可是黑鱼精哦!你就想想吧,这雨得多大!就问你怕不怕吧!”
血菩萨还没来得及应承,苦着脸的老板随手朝着身后一挥,一道几丈高的巨浪便硬生生将奔波儿灞拍入了湖底。
“这件事,哎……怎么回事啊……”老板有些发蒙,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倒是血菩萨看到鲇鱼精被老板拍入湖底,颇为懂规矩:“老板既然连自己的亲信都灭口了,看来此事确实关系重大。那么,在下愿意在老板面前自行了断,以解除老板的后顾之忧。如果方便,只望老板能将在下的尸首送回镇邪司……”
说着,血菩萨抬起了手,凝练一股血红之气,然后放在了自己的脖子旁边。
“我他娘的不是说了吗!这件事和我无关啊!”老板被血菩萨手中异样的寒气吸引了注意,猛然回神,抬手又是一掌——巨浪呼啸着将血菩萨冲到了一边。而老板则气得原地跺脚:“灭口个屁啊!你他娘的好歹也和麦芒伍那个王八蛋一样都是二十八宿,有脑子吗?你倒是见过淹死的鱼吗!还他娘的灭口……整得越来越像是我降的雨一样……你们这是强行让我背紧这口大锅吗?老子背不起啊!要出大事的啊!”
血菩萨没有吱声。老板这才醒悟刚才自己出手之际一时糊涂没有留手,抬头一望:果然,血菩萨已经因为刚才的一击飞出去了好远,整个人浑身瘀青昏了过去。一群乌鸦霎时间从血菩萨肉身里腾翅而起,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的主人后,齐刷刷瞪视着远处的老板,发出了大有敌意的聒噪。
“吼!”一声颇为不耐烦的巨龙嘶吼嘹亮而出,声如惊雷,震得整个湖面都为之一颤。
霎时间,所有乌鸦即刻闭了嘴,胆怯地看着远处的那个老头儿。
老板顿住了身子,举起了左手——一道浪缓缓托起了昏过去的血菩萨,将他放置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上面。这湖水涨得厉害,血菩萨刚才倒下的地方,估计一炷香时间以后就要被淹掉了。
老板忍不住摇头,随手抓起倒在岸上的灞波儿奔,朝着湖水走去:“唉,天要亡我啊……要是让我知道是谁这么阴险歹毒,我非得……”
湖边没有了其他动静;而这场暴雨,依旧越下越大。
而此时此刻,麦芒伍已经坐在回镇邪司的马车上了。
今天皇上的一举一动都颇为不同寻常,弄得麦芒伍似乎也摸不清皇上的意思。但是,皇上既然提到了“九文钱”的事情,那势必是在暗示自己,皇上已经知晓了镇邪司私藏了九枚红钱。
不过,既然皇上没有点透这里面的玄妙,那就是说,皇上还是给了镇邪司一个台阶;这件事,还有的商量。
如果想要做得周全,让皇上宽心,最好的办法便是即刻上交那些红钱;但是,独独这件事,麦芒伍是做不到的。
因为,镇邪司眼下只有六枚红钱在手。之前那叛徒逃离镇邪司之际,带走了三枚红钱……所以,即便现在麦芒伍打算向皇上坦白,红钱的数目也对不上。麦芒伍心里很清楚:今日里,表面上皇上是邀请自己下棋,实则是在让自己做出一个决断。
万万没想到的是,今日里皇上竟然大恩大德,放了镇邪司一马;唯独这点,令麦芒伍实在想不通。
总之,事关重大,看来当时自己只让重义气的九剑一个人前往南秀城实在是棋差一招。这九剑一直都没有音信,怕是事情办得并不顺利……
“大人!”车外,马夫忽然间喊了一声,“这雨太大了,牲口走着都害怕,要不然,咱们避一避雨再走?”
麦芒伍听完,掀起了轿帘,本想呵斥几句;毕竟到镇邪司也就几里路而已,哪里有什么避雨的必要,但是,映入麦芒伍眼中的,却是已经齐脚脖子深的雨水。地上的路已经变成了一片泥泞,拉着车的马匹走起来也是摇摇晃晃。街上已经看不到百姓的身影了,来来去去的,只有一队队神情紧张的兵士而已。
唔?为何京城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亲兵?
麦芒伍心里一紧,抬起手,在大雨之中朝着手心里面接了几滴雨水,然后撂下了轿帘。车子里面昏暗了一些,麦芒伍清楚地看到,手心之中的那几滴雨水,隐隐成血红色。麦芒伍情不自禁抬手轻轻嗅了嗅:没错,虽然很微弱,但是这雨水之中夹杂着淡淡的妖气,还有……
麦芒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因为他闻到了一股自己很熟悉的铜锈味道。这股异味霸道地蜷缩在自己的鼻孔里,久久不肯散去。
“难道是……”麦芒伍似乎不可置信,思忖良久,最终还是伸出一根手指,沾了沾那雨水,想要放入口中一试。
马夫忽然间向后栽倒,摔进了轿厢之内,双眼泛白,天灵盖上多了一个指印。麦芒伍心里一惊,顾不得再去琢磨那雨水,手中登时变出三根银针。
“不要尝,多脏。”轿厢外面,虽然雷雨阵阵,但是一个清晰的嗓音,却从轿厢上面稳稳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麦芒伍长出了一口气,手中的银针也收了起来:“是你……怪不得外面街上凭空冒出来那么多官兵,原来是捉拿你的。”
现在外面说话的正是镇邪司二十八宿之一,常年被关在天牢里的镇九州。
“哎,他娘的。我都说了我就是来跟你说句话,但是天牢的家伙们却死活不肯……”轿厢上面的声音,似乎颇为不爽。
“有没有……”麦芒伍听到这里,不由得略微紧张。
“没有闹出人命,都打晕了……一群杂鱼,有什么好计较的。”轿厢上的人显然知道麦芒伍想要问什么,索性直言不讳,“不过,你日后见了皇上,一定要通禀一声,咱们天牢年久失修,漏雨了。这未免有失朝廷的脸面,回头传出去了皇上脸上肯定挂不住。”
麦芒伍点点头,掏出了一根银针,在自己手掌心里刻下了“天牢失修”四个字以便不忘。那四个字隐隐闪烁了几下,继而消失殆尽,不留一丝血迹。
“不过,你猜得没错,”那人虽然没有注视,却是等麦芒伍写完了手里的字,才继续开口,“这场雨,多半是红钱所致。要不然,我也不会在天牢里被浇湿了身子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难得老子这几个月睡了个半饱,扰了我的好梦。”
天空之中一个炸雷,紧接着,雨下得更大了。
“外面雨紧。方便的话,下来说话。”麦芒伍听得雨声,索性掀开了轿帘,示意上面的人可以进来躲雨。
“哎呀,你懂不懂规矩?”上面的人并不领情,反而是一阵斥责,“私见天牢死囚,是要以谋反罪论处的。你我见面,岂不是不给皇上面子?我自然是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是死囚了,况且这天下没东西杀得了我,而且天牢里也住得惯……至于你,你可得撑起来咱们镇邪司啊!唉,来得好快……你坐稳啊!”
话音未落,马车前面忽然疾奔过来了一大队官兵。麦芒伍急忙掏出银针,准备出手——顷刻间,麦芒伍觉得自己被抬了起来——不,这不是错觉。整个马车确确实实飞了起来,只是短短一瞬,已经离地百十丈高。
确切地说,麦芒伍坐的马车,是被一阵掌风抛了起来。前面拉车的骏马刚刚醒过神来,看着脚下越来越小的整个京城,不住地四蹄凭空蹬踏,发出恐惧的嘶鸣。
“总之,这场雨应该是有人用了红钱。”轿顶上的人大气不喘,继续说道,“皇上应该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现在,是不是那叛徒用了红钱我们无从知晓,但是,这件事不处理不行了。”
“我会派人过去。”麦芒伍开口答道,同时甩出一根银针,定了那马匹的神。
轿顶上的人听到这里,语气似乎颇为不耐烦:“你心底还是念了旧情,想给那叛徒一条活路。老五啊,如果你一直这么心慈手软,何止皇上,甚至咱们镇邪司势必要被五寺、六部他们拿捏得透筋透骨。他娘的,要是镇邪司毁在了你手上……说真的,你可别给我这个借口让我动手,因为我心里一直觉得同门相残其实挺有乐子的。和你们几个打,绝对不会无聊。”
麦芒伍似乎心事被人看穿,一时间语塞。
“说起来……李家那边怎么样了?这场大雨会不会跟李家有关系?”轿顶上的人见得没有了回应,转移了话题。
“我们的卧底还在,如果是李家用了红钱,他早该有消息传过来。”麦芒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换上了一如既往的八风不动。
“之前血菩萨在南秀城,曾经遇到过一个自称是金刀震九州的……”
“这名字他娘的没品。哪天要是让我遇到……算了,估计也就是个杂鱼,懒得想。”
确实,麦芒伍也知道,当初吴承恩他们遇到的所谓的“金刀震九州”,是一个冒名顶替的赝品。
那震九州只是得知二十八宿中有一人从来不曾露面,便精心准备了一套行头,还做了名帖唬人。只不过,他以为是“震九州”,其实二十八宿的人都知道,应该是“镇九州”才对。
但是镇邪司所有人都清楚,天牢其实不太能关得住镇九州,而且他这人最怕无聊,如果当初是他在南秀城……镇九州自己也深深明白自己这性子动不动就一发不可收拾……所以镇邪司二十八宿全体同意将他镇在天牢——包括他自己也支持这么办。
“你坐稳。”轿顶上的人忽然嘱咐道。
周围的风声越来越响,甚至压过了暴雨声。片刻后,整个马车轻缓一顿,那马夫身子略微悬了悬,然后摔了下去,跌在地上。
麦芒伍拿起手边的雨伞,头也不回走下了马车——眼下,马车已然准准落在了镇邪司大门口。
“不回来看看吗?兄弟们都在。”麦芒伍思忖良久,终于还是转身说道——只不过,马车上面空无一人。
麦芒伍顿了顿,不再多想,只身走进大门。
另一边,这场暴雨的罪魁祸首吴承恩,依旧没有醒来。
李棠等人已经问当地的百姓借了一间柴房,让吴承恩躺好。
青玄把着他的脉,神情却一直凝重。杏花妖坐在吴承恩的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两行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只有李晋心态颇好,已经躺下准备睡了。
吴承恩的七窍依旧血流不止,嘴唇上也渐渐失了血色。
“他怎么样?”看着青玄的表情,李棠不禁带着几分担心地问道。
青玄沉默了一会儿,放下了吴承恩的手,然后轻声对李棠说道:“我已经定了他的七魂六魄,虽然现在没有性命之忧,但是有几股妖气一直在他体内乱窜,盖了他的魂魄……我清了几次,却始终没办法破解那横冲的妖气。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红钱真正的功效,所以不好下结论。但是……”
“凶多吉少”四个字,青玄揣摩再三,还是没有说出口。
“没想到,那红钱竟是这么害人的东西。”李棠唏嘘开口,转而看向李晋,语气微微不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红钱的危害?”
李晋好像没察觉到李棠语气的变化,给李棠解释红钱的来历作用:“小姐可能有所不知,这红钱乃是凝聚了万物苍生所生成的戾气化为妖力,平日里就有不少妖怪舔舐此物以便获得精进。这小子为了灭火借用红钱之力,自然也会被红钱之中的妖力反噬。”
“那你还蛊惑他用红钱?”
“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不用红钱,我们都得死,用了红钱,还有一线生机。而且,他也同意了的。”李晋咕哝道,“小姐你不能因为担心他就责怪我吧?我好歹也是给了个办法啊。”
“你既然对红钱如此熟悉,难道没有可以化解反噬妖力的办法吗?”
李晋摇头:“被红钱的妖力反噬,好点的结果是血流不止暴毙身亡,然后被逐出轮回。还有一种可能是,过段时间身生妖变……总之……难啊!”
李棠听到这里是真的生气了,回身摸索一番却找不到顺手的东西,只得抓起自己身边的玉坠,朝着李晋就是一扔。李晋躲也不躲,被砸了个正着。
“哎哟!小姐为何发脾气?这灵感娇贵,乃是李家的宝物,可扔不得啊!”李晋挨了一下,倒也不生气,只是匆忙俯身去捡那金鱼玉坠。
却见那玉坠落下后滚了几滚,落在了吴承恩的身边。
玉坠里面的灵感竟游了出来,在吴承恩的心口附近游来游去,它身上发出淡淡的红色光芒,映照得吴承恩的脸色也有了几分红润。
“笔……”忽然,一声淡淡的呻吟响起。
众人急忙低头,看到吴承恩的右手略微抬了抬,嘴唇也是微微张开。
只不过,虽然他有了些反应,但是似乎依旧没有醒来。
“你说什么?”青玄急忙俯身,附耳倾听。
“笔……”吴承恩胸口轻轻起伏,想必说出这一个字已经用尽了大半力气,“难得……好故事……让我……写……”
吴承恩似乎还是想要起身,却没有丝毫力气,只好勉强抬眼看向青玄。青玄心领神会,急忙拿出了那本刚刚写了几页的书,放在吴承恩胸前,并顺势将他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支撑。
杏花妖擦了一把眼泪,帮着掀开了吴承恩的袖口,从里面找出了一支笔,想要递过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写你的破书!”李棠噙着眼泪忍不住骂道,一把拍掉了吴承恩手里的笔。青玄皱了皱眉,却没多说什么。
李晋把玉坠捡起来的时候,顺便把被李棠拍掉的笔也捡了起来,他见气氛沉重,大家都不说话,不由得打开话匣子絮叨起来:“算了,你就让他写吧,说不定……这是他最后的心愿呢……”话未说完,李棠冷眼扫过来,李晋连忙改口,“说不定,写一写东西,对他的伤情有所缓解……”说着他将笔放在了吴承恩的手里。
吴承恩握住了笔,长出一口气,表情轻松了一些,似乎心满意足。
“你看,他自己也是想写的,这样即便有什么万一,他以后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省得日后成了妖怪祸害人间……”李晋满意地看着吴承恩的反应,频频点头,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大善事。然后他招呼着让青玄找出来墨石,大家相识一场,他愿意帮着吴承恩研墨……
吴承恩摸索了一下,几乎本能地开始挥笔落字。只见吴承恩那本来干枯的笔尖,渐渐凝了一股黑光。吴承恩舞弄着毛笔,虽然字迹潦草,看起来简直像是鬼画符,但是仿佛墨水蘸得太饱一样,力透纸背,笔笔成书!
渐渐地,吴承恩下笔越来越快,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握住了他的手腕一般,行文流畅,落笔有神。越来越多的文字,频频落入书中,讲述了众人是如何偶遇杏花妖,又如何与这金目大仙一斗二斗,整个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杏花妖眨了眨哭红了的大眼睛,甚至已经顾不上那吴承恩,情不自禁地开始看着书中的故事。
“这是……”李棠十分诧异,不明所以地看着青玄,想让青玄解释一个大概。青玄只是凝着眉,却没有说话。
可能就连吴承恩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笔尖正在引着吴承恩体内那几股红钱生成的妖气,一缕一缕地浸入了书里。
灵感见状,没再围着吴承恩游弋,而是重新游回玉坠,做回那个安静神秘的金鱼。
一个个形象在吴承恩的笔下凝聚,那远在南秀城的蜘蛛精、狰狞的金目、慈善又怪异的土地……
一笔一笔,封尽天下疾苦。
一画一画,道尽苍生万事。
“喂。”李晋的脸上,再也不见了之前一贯的玩世不恭。只见他缓缓站起,摘下了背后的大弓拿在手里,而身上的文身也露出了瘆人的杀气。李晋笑了笑,然后对青玄说道:“他这本事,可不仅仅是‘袖里乾坤’啊……你俩,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