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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凯兹

  「不是说了一言为定吗,范艾克?」凯兹的声音压过不断增强的暴风。「如果商会对这笔交易言而无信,巴瑞尔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愿意和你来往。你说的话以后就不会有任何意义。」

  「这样的话当然会有问题,布瑞克先生──如果商会真的知道这笔交易。」

  一股领悟轰然闪现。「自始至终和他们无关。」凯兹说。他怎么会相信范艾克有得到商会同意?因为他是个富有且正直的商人?因为他让自己的仆人和士兵穿上市警队的紫色制服?凯兹和范艾克在一栋隔离起来的商人家中会面,并非政府建物,但他从前就被这种小小的舞台布置欺骗过。贺琮和他的咖啡屋──如出一辙、旧事重演。不过,现在凯兹年纪够大了,能知道其中分别。

  「你要育‧拜尔,你要炼粉配方。」

  范艾克轻轻一个点头,承认了真相。「中立是克尔斥享受了太久的奢侈。商会成员认为他们的财富能保护自己,可以在全世界纷纷扰扰时懒洋洋地倚坐在那儿数钱。」

  「你就比谁都懂吗?」

  「实际上我的确是。约鞑炼粉不是能够守着、压着,或者藏在赞米边境小屋中的秘密。」

  「所以你说的那些贸易路线、市场崩塌──」

  「噢,那些还是会按照我的预测发生,布瑞克先生。我就靠它了。商会一收到孛‧育‧拜尔的讯息,我就开始收购诺维赞的约鞑田地。当炼粉释放到全世界,每个国家、每个政府都会吵着想要可直接用的成品,给他们自己的格里沙。」

  「混乱。」马泰亚斯说。

  「没错,」范艾克说:「混乱即将来临,而我会成为混乱的主人──而且是极其富有的主人。」

  「这等于让各地的格里沙成为奴隶、被判死刑。」伊奈许说。

  范艾克扬起一眉。「女孩,妳几岁?十六?十七?国家会有兴衰,市场可建起可打破。当权力转移,总得有人受罪。」

  「你是说利益转移吧。」贾斯柏回嘴。

  范艾克的表情像被逗笑似地。「这两个不是一样吗?」

  「要是商会发现──」伊奈许开口。

  「商会永远不会发现这件事。」范艾克说:「你觉得我为什么要选个巴瑞尔人渣当同伴?噢,因为你手上资源丰富,而且比任何商人聪明太多?这我可以承认。但更重要的是,不会有人怀念你。」

  范艾克举起一手,浪术士便转动手臂。凯兹听见一声吼叫,转身看见一道旋转的水柱笼罩在罗提上方。当他跳进水里找掩护,水便狠狠砸向划艇,把它打成碎片。

  「你们全都逃不出这座岛,布瑞克先生,你们所有人都会消失,而且不会有人在乎。」他再次举起一手,浪术士予以回应。一道巨浪咆哮着朝芙罗琳冲去。

  「不!」贾斯柏喊着。

  「范艾克!」凯兹大吼:「你儿子在那艘船上。」

  范艾克的目光立刻转向凯兹,他吹了那只哨子,浪术士立刻停手、等待指示。范艾克不情不愿地垂下手,他们便让浪涛以无害的方式落下,被强制移转的海水泼溅在芙罗琳船侧。

  「我儿子?」范艾克说。

  「韦兰‧范艾克。」

  「布瑞克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几个月前就叫我儿子收拾行李走了吧。」

  「我也知道打从他离开,你每周都写信给韦兰求他回来。这不像不在乎自己儿子和继承者的人会做出的事。」

  范艾克笑了起来──那是个温暖,甚至可说快活的轻笑,只是笑声中有着残破与苦涩。

  「让我告诉你我儿子究竟是怎么样,」他吐出儿子二字的方式,彷佛那是沾在唇上的毒药。「他本该继承全克尔斥最庞大的家业之一,这个帝国拥有远达世上各个角落的贸易路线,由我的父亲,以及我父亲的父亲创建。但我的儿子,那个应该统治这庞大帝国的男孩,连个七岁小孩能做到的事都做不了。他能解方程式,能绘画,能把长笛吹奏得十分优美。布瑞克先生,而我儿子做不了的事情,就是阅读。他写不了字。我从世界各地雇来最好的家教,我尝试过专家、补药、体罚、催眠,但他拒绝受教。最终,我得接受格森神就是认为得送给我一个白痴孩子当诅咒。韦兰是个永远无法长成大人的孩子,他是我们家族的耻辱。」

  「那些信……」贾斯柏说,而凯兹在他脸上看见愤怒。「你不是在求他回去,你是在嘲弄他。」

  贾斯柏说得没错。如果你读懂这封信,就会知道我多希望你回家。每封信都像往韦兰脸上打一巴掌,是某种残酷的玩笑。

  「他是你儿子。」贾斯柏说。

  「错,他是个错误,一个很快就能修正的错误。我年轻美丽的妻子怀孕了,而不管是男孩、女孩或长了犄角的怪物,都会成为我的继承人,不是什么连首赞美诗,更别说帐册都读不了的低能白痴,不是会让范艾克这个姓氏成为笑柄的笨蛋。」

  「你才是笨蛋,」贾斯柏咆哮着说:「他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还聪明,他值得比你更好的父亲。」

  「曾经值得。」范艾克出言修正,他吹了两下哨子。

  浪术士毫无犹豫。当所有人还来不及喘口气表示抗议,两道巨大水墙升起,直射向芙罗琳。它们发出轰然巨响,将夹在中间的那艘船击碎,碎片漫天飞舞。

  贾斯柏愤怒地尖喊出声,举起双枪。

  「贾斯柏!」凯兹命令。「退下!」

  「他杀了他们,」贾斯柏的面目扭曲。「他杀了韦兰和妮娜!」

  马泰亚斯一手放在他手臂上。「贾斯柏,」他镇定地说:「别动。」

  贾斯柏回头去看摇摆起伏的海浪,不过几秒前,那个位置还有一艘船,现在只剩桅杆碎片和毁裂的船帆。「我不……我不懂。」

  「我得承认我也有点吓到了,布瑞克先生,」范艾克说:「不流眼泪?不为你失去的成员发表些正义凛然的宣言?巴瑞尔还真是把你养得很冷酷啊。」

  「冷酷且谨慎。」凯兹说。

  「似乎不够谨慎。至少你无法活下来为自己犯的错后悔。」

  「范艾克,告诉我,你会补过赎罪吗?格森神见不得毁约的。」

  范艾克张大了鼻孔。「布瑞克先生,你为这世界贡献过什么吗?你创造过财富,或繁荣吗?没有。你从正直的男人女人那里强夺,你只对自己交代。格森神的恩惠只给予有资格的人和建造城市的人,不给那些啃蚀地基的老鼠。他庇佑了我和我的买卖。你将消亡,我将繁盛。这,就是格森神的意志。」

  「只有一个问题,范艾克──你要有古维‧育‧孛才能做到。」

  「而你要怎么把他从我手上夺走?你的火力远远不足,而且被包围着。」

  「我不用夺走他,因为你从来没得到他过。那不是古维‧育‧孛。」

  「你这顶多是可悲的虚张声势。」

  「我不怎么擅长虚张声势,对吧?伊奈许?」

  「一般而言。」

  范艾克皱起嘴唇。「那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宁可作弊。」那名「不是」古维‧育‧孛的男孩开口,吐出毫无口音的完美克尔斥语。

  范艾克因他的嗓音而惊愕,贾斯柏缩了一下。

  那名蜀邯男孩伸出一手。「付钱,凯兹。」

  凯兹叹口气。「我真的很讨厌打赌输钱,你看看,范艾克,韦兰和我打赌,说你对杀他绝不会有任何内疚,算我多愁善感吧,但我真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冷酷的父亲。」

  范艾克瞪着古维‧育‧孛──或者他以为是古维‧育‧孛的男孩。凯兹注视着他拚命思考古维口中竟传出韦兰的声音。贾斯柏看起来不敢置信。不过,只要凯兹得到钱,他也会得到解释。

  「这不可能。」范艾克说。

  本来是不可能的。妮娜再厉害,也只是个过得去的塑形者──但在约鞑炼粉的效力下,就如范艾克说过的,原本不应该成功做到的事,突然变得可能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古维‧育‧孛复制品站在他们面前,但他依然有韦兰的声音、韦兰的习性,以及──虽然凯兹能在他的金色双眼中看见恐惧和伤痛──韦兰惊人的勇气。

  第尔霍姆港口那一战之后,这个小商人去找凯兹,警告他自己无法成为对付父亲的筹码。韦兰满脸通红,几乎说不出他心中所谓的「苦恼」。凯兹只是耸耸肩。有些人是诗人,有些是农夫,有些是有钱的商人。韦兰能画出完美的建筑立视图,用闸门部件和珠宝的报废碎片造出能切穿格里沙玻璃的钻子。他不能读字又怎样?

  凯兹本以为男孩对于被塑形成古维的点子会有点退缩。这远远超出没有使用炼粉的格里沙力量,是十分极端的改造。「有可能会是永久的。」凯兹警告过他。

  韦兰不在意。「我一定要知道,一劳永逸。我要知道父亲对我真正的想法。」

  而现在,他知道了。

  范艾克瞪大眼睛看着韦兰,寻找自己儿子五官的痕迹。「不可能。」

  韦兰走到凯兹旁边。「也许你可以向格森神祈祷,请祂赐你一点理解力,父亲。」

  韦兰比古维稍高,脸比较圆。但凯兹曾见过两人并肩,两者相似程度超乎想象。妮娜在第一波能力冲到最高点、开始消退前在船上施行改造,成果几乎可说毫无破绽。

  范艾克的五官掀起一股怒意。「没用的东西。」他对着韦兰嘶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笨蛋,没想到竟然还是叛徒?」

  「如果是笨蛋,就会在那艘船上儍等着被打成碎片,而关于『叛徒』……不过几分钟前你还用过更难听的方式叫我。」

  「想想,」凯兹对范艾克说:「要是真的古维‧育‧孛就在你刚刚打烂成碎木头的船上,那怎么办呢?」

  范艾克的语调很冷静,但一抹怒气腾腾的红晕爬上脖子。「古维‧育‧孛在哪里?」

  「先让我们平安带着酬劳离开这岛,我会很乐意地告诉你。」

  「布瑞克,你绝不可能逃脱得了,你这一小队人马根本打不过我的格里沙。」

  凯兹耸耸肩。「杀了我们,你就永远找不到古维。」

  范艾克显然在考虑这件事。接着他退后一步。「警卫!集合!」他喊道。「全给我杀了,留布瑞克一个人!」

  凯兹立刻就晓得自己犯下错误。他们都知道可能会发展成这样,他应该相信自己的成员,应该一直将目光锁定在范艾克身上。反之,在遭受威胁的一瞬间,当他应该只想着战斗的时候,他却看了伊奈许。

  范艾克也看到了。他吹响哨子。「其他人别管!带走钱和那个女孩。」

  按兵不动。凯兹的本能如此说道。范艾克有钱,他有钥匙。伊奈许能照料自己,她是小卒,不是大奖。但他已转过身,在格里沙出手攻击时奋力冲刺去救她。

  浪术士抢先一步,消散成雾,接着再次出现在她身侧。但是只有儍子才会想在近身战拿下伊奈许。浪术士的确很快──消失又现身,欲抓向她。然而她可是幻影,她的刀刃永远能找到心脏、喉咙、脾脏的位置。当鲜血四洒在沙上,浪术士倒成硬挺挺的两团。

  凯兹从眼角余光注意到动静──一名风术士朝伊奈许飞冲而去。

  「贾斯柏!」他高喊。

  贾斯柏开枪,风术士笔直坠地。

  下一名风术士比较聪明。他从低角度接近,在废墟上方滑翔。贾斯柏和马泰亚斯开火,但由于得直视阳光开枪,就连贾斯柏都无法盲射。风术士高速撞上伊奈许,接着带她加速飞起、升入空中。

  别动,凯兹无声要求着,并拔出武器。但她没听。她身体一旋、利器出击。风术士的尖叫声有段距离。他放开了她,伊奈许下坠,朝沙地直落。凯兹无视逻辑或计画,直朝她冲去。

  一道模糊身影划过他的视线。第三名风术士俯冲而下,在撞击地面数秒前将她攫起,恶狠狠赏了她头盖骨一击。凯兹看到伊奈许身体一软。

  「把他射下来!」马泰亚斯吼道。

  「不!」凯兹大喊。「射死他她也会掉下来的!」

  格里沙向上闪躲,离开射程,伊奈许被他紧抱在怀中。

  他们束手无策,只能像个儍子似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的形影在空中越来越小──有如遥远的月亮,渐渐黯淡的星子,接着消失不见。

  范艾克的警卫和格里沙逼近,将商人和一皮箱克鲁格卷入空中,带到等在那里的双桅帆船。为了约迪的复仇,凯兹汲汲营营的一切就这么溜走。而他不在乎。

  「你有一个礼拜时间把真正的古维带给我,」范艾克吼道。「否则就连在斐优达都能听到那女孩的尖叫。如果这样还不能让你动摇,我会把你窝藏全世界最有价值人质的消息弄得人尽皆知。每个帮派、政府、走私者和间谍都会冲着你和渣滓帮来。你会无处可躲。」

  「凯兹,我射得中。」贾斯柏从皮套拿出左轮,伸手去构步枪。「范艾克仍在射程中。」

  这样一来就什么都没了──伊奈许、钱、一切。

  「不,」凯兹说:「让他们走。」

  海水平静,无风吹拂,然而范艾克剩余的风术士却让船帆装满强劲的风。

  凯兹看着双桅帆船冲过水面,朝着克特丹、朝安全处去,向着那幢建在范艾克无懈可击商誉之上的堡垒。他觉得自己彷佛看进了银之街那栋房屋的黑暗窗户,再次感到无助。他向错误的神祈祷了。

  慢慢地,贾斯柏放下步枪。

  「范艾克会派出士兵和格里沙搜索古维。」马泰亚斯说。

  「他找不到古维或妮娜的。」不在巢屋,或巴瑞尔的任一部分。无论在克特丹的哪里都找不到。前一晚,凯兹命史贝特带古维和妮娜上第二艘划艇──也就是他告诉贾斯柏拿去维修的那艘──离开芙罗琳。他们安全地藏在地狱门旧监狱塔下方的废弃牢房。凯兹来到港口联系范艾克时打听了几件事。地狱秀的灾难之后,牢笼被灌满了水,好清洗掉野兽和尸体。打从那时起,牢笼一直是空的。马泰亚斯痛恨让妮娜在没有他陪的情况下去任何地方,尤其是她处于这种状态。但是凯兹说服他理解,如果让她和古维待在芙罗琳上一定会暴露行踪。

  凯兹也对自己的愚蠹大为惊叹。这实在比刚刚下船想在东悼大赚一笔的肥羊蠢上百倍。他最大的弱点一直都在身边,而今,她被抓走了。

  贾斯柏一直望着韦兰,目光上下逡巡那头黑发和金色双眼。「为什么?」最终他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韦兰耸耸肩。「我们需要筹码。」

  「那是凯兹会说的话。」

  「我不能让你们全部抱着我是某种保证的想法,走进这人质交换的状况。」

  「妮娜塑形你的?」

  「我们离开第尔霍姆那晚。」

  「所以你才在整趟旅程中消失,」贾斯柏说:「你不是在帮马泰亚斯照顾妮娜,而是躲起来了。」

  「我没有躲起来。」

  「你……有哪几次晚上你跑到甲板站在我旁边,而我以为你是古维?」

  「每一次。」

  「你知道,妮娜很可能没办法把你变回原状──如果没有再吃一剂炼粉。你可能永远都会长这样。」

  「这有很重要吗?」

  「我不知道!」贾斯柏愤怒地说:「说不定我就喜欢你那蠢脸啊!」他转向马泰亚斯。「你知道,韦兰知道,伊奈许知道,除了我大家都知道。」

  「问我为什么,贾斯柏。」凯兹说,他的耐心已经用尽。

  贾斯柏不安地移动双脚。「为什么?」

  「向佩卡‧罗林斯出卖我们的就是你。」他责难地对着贾斯柏用力戳出一指。「就是因为你,我们才会在要离开克特丹时遭到埋伏。你差点害死所有人。」

  「我什么也没告诉佩卡‧罗林斯,我从来没有──」

  「你告诉一角狮的某人说你要离开克尔斥,但可以弄到更大笔钱,没有吗?」

  贾斯柏呑咽一下。「我没办法。他们威胁我威胁得很紧,我父亲的农场──」

  「我对你说过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要离开国内,我警告过你要把嘴闭紧。」

  「我别无选择啊!我们离开前你把我锁在乌鸦会里面。如果你有让我──」

  凯兹转向他。「让你怎样?玩个几手三人黑莓果?去找巴瑞尔所有笨到有剩、还会继续让你赊账的老板越陷越深?你告诉佩卡手下说你就要发财了。」

  「我不知道他会去找佩卡,又或者佩卡知道炼粉的事。我只是想给自己多争取时间。」

  「诸圣啊,贾斯柏,你真的没从渣滓帮学到任何事情是不是?你还是同一个刚下船的儍子农家男孩。」

  贾斯柏扑了过去,凯兹感到一股令人晕眩的猛劲。终于,有场他能赢的打斗了。但马泰亚斯往他们中间一站,用巨大的手把他们两个各自往后挡。「停止,停止这一切。」

  凯兹不想停,他想把他们全打到见血,一路大吵大闹走过巴瑞尔。

  「马泰亚斯说得没错,」韦兰说:「我们得想想接下来。」

  「没有接下来。」凯兹怒吼。接下来范艾克会接手。他们不能回巢屋,或者向沛‧哈斯可或渣滓帮其他人求助。范艾克会监视他们,等着扑上来。他会把巴瑞尔,凯兹的家,他的小小王国,全变得与他为敌。

  「贾斯柏犯了错,」韦兰说:「一个愚藏的错,但是他没有背叛任何人的意思。」

  凯兹大步走开,努力想让脑袋清醒点。他知道贾斯柏并不理解自己触发了什么,但他也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真正信任贾斯柏。也许之所以不让他知道韦兰的事,是因为想稍微惩罚他一下。

  几小时内,只要他们没有联络,史贝特会驾划艇过来找他们。就现在而言,除了天空中单调的灰,以及这座悲惨岛上毫无生气的石头,什么也没有。还有伊奈许也不在了。凯兹好想揍个什么人,也想要个什么人来揍他。

  他环视剩下的团队:罗提仍在划艇残骸旁徘徊;贾斯柏手肘撑膝坐在那儿,双手抱头;韦兰在他旁边,挂着一张几乎是陌生人的脸;马泰亚斯像座石头岗哨那样站在那儿,往水面另一端、地狱门的方向遥望。如果凯兹是领导他们的人,那么伊奈许就是其中的凝聚力,在大家就要分崩离析时让他们团结在一块儿。

  进入冰之廷前,妮娜曾对凯兹的乌鸦与酒杯刺青进行伪装,但他没让她碰二头肌上的那个R。而今,他用戴了手套的手指碰触被外套袖子盖住的那个标志。虽非有意,但他让凯兹‧瑞维德回来了。他不知道是始于伊奈许的受伤,或者囚车中那趟恶心可怖的旅程。但不知怎么,他放任这件事发生,并为此付出惨痛代价。

  可是这不代表他容许自己被某个贼商打败。

  凯兹往南看向克特丹的港口。某个点子的开端在他脑袋深处轻搔,有些痒,还看不到计画轮廓──那不算是什么计画,不过说不定能成为某个计画的起始。他能看见它会长成什么样貌──难以置信、荒谬可笑,而且要非常可观的一笔钱。

  「阴谋脸。」贾斯柏喃喃碎念。

  「绝对是。」韦兰表示同意。

  马泰亚斯交叉双臂。「又在挖你的百宝箱了吗,恶魔?」

  凯兹伸展包覆在手套中的手指。你怎么在巴瑞尔生存下来的?当他们夺走你的一切,你依旧找到方法,从无中生有。

  「我要发明一招新戏法,」凯兹说:「一个令范艾克永生难忘的戏法。」他转向其他人。如果他能独自追回伊奈许,他一定会这么做,然而即便是他,也做不到。「我要一支正确的团队。」

  韦兰站了起来。「为了幻影。」

  贾斯柏跟着说,依旧不看凯兹的眼睛。「为了伊奈许。」他静静表示。

  马泰亚斯仅是俐落地点了个头。

  伊奈许曾希望凯兹成为另一个人,一个更好的人,善良好贼。但是这里容不下那个男孩。那个男孩最终饿死在陋巷。他最后还是死了。那个男孩的话救不回她。

  我要拿回我的钱,凯兹发誓,也要把我的女孩救回来。伊奈许永远无法──无法真正属于他,但他会找出方法,给她许久以前就承诺的自由。

  再难的差事,脏手都使命必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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