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布蕾德急忙远离我，还一边尖叫——仿佛完全没听到我刚才那段慷慨激昂的恳求。
“人类!艾拉妮克其实是人类!”
我走向她，心中有一部分拒绝接受现在的情况。只要我让她看，她一定会相信的。她一定会接受关于自己命运的事实，而不是他们告诉她的谎言。
我冒险向库那露出真面目，那么做成功了。结果当我试着跟自己的同类谈时，却造成这么彻底的反效果。
可恶。可恶!
我仓促离开，经过困惑的莫利穆尔并冲上飞艇。飞艇旁有个像昆虫的地面人员试图挡住我，不过我随即把对方推开，慌乱地进入了驾驶舱。我从座位上拿起头盔，迅速坐好，用力按钮关闭了座舱罩。
由于大家都很兴奋要准备上战场，我才因此得救。除了人们大声互喊指令的喧闹，还有补给飞船赶在最后一刻重重降落在机棚的声响，这些噪音让大部分的人都没听到布蕾德的叫喊。
不过她直接跑去找温齐克了，所以我的时间紧迫。我启动推进器，打开上斜环，并祈祷这些星式战机上头不会有某种可以被遥控的紧急装置。我在发动推进器时短暂听见了警报响起，接着就在机棚的地面上高速行进，并对隔绝真空的隐形空气护盾发射破坏炮。
炮火直接穿过，表示护盾仍然是打开的，能够让飞艇通过。我冲进太空中，立刻躲到停靠区附近找掩护，以防度量衡号开始攻击我。
“M-Bot!”我大喊。
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喀哒……
可恶。我让飞艇沿着停靠区转向，不过接近感应器显示度量衡号冲出了数十架战机来追我。
我冲到星界那层保护着城市的气泡护盾附近。我不知道这个地方会有什么防卫机制——至少在边缘一定会有炮座。说不定整片空气护盾还能够设定成不让飞艇进出。
温齐克的反应很快。我已经看见里面有飞艇正在转向，朝边缘移动——朝我而来。
“M-Bot!”我说：“我不确定我到得了你那里!”
我只听见喀哒声。我不能就这样离开它，我必须……
我知道现实的情况。我没时间到它那里了。我知道的事——星盟超驱装置的秘密、我所拥有的瞬间移动能力——这些都太重要了，不能冒险。我必须回到狄崔特斯，必须警告他们即将发生的攻击。
这不只是关于我或它，或甚至是毁灭蛞蝓——尽管她很重要。我在内心挣扎了一阵，一边看那些飞艇朝我袭来——有好几百艘。接着我转动控制球，发动推进器，往太空的深处飞去。
我必须做奶奶教的练习。在我加速、背部紧贴住椅背时，我想像自己正在飞翔。在星星之间。那些吟唱的星星，将它们的秘密唱给我听……
“思苹瑟?”是M-Bot的声音：“思苹瑟，我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可以感觉到。发亮的箭头指着回家的路，被那个奇怪的武器嵌入了我的脑中。可是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在没有M-Bot的情况下使用能力。我会需要它飞艇上的某种机械零件吗?
“思苹瑟!”M-Bot说：“我一直在尝试改变自己的程序，可是这很困难。你在做什么?你要去哪里?”
其他战机快要追上我了，可是我看到前方有一条发光的路……
“思苹瑟?”M-Bot轻声说：“别离开我。”
“我很抱歉，”我心痛地轻声回答：“我会回来的。我保证。”
接着我用力闭上眼睛，试图进入虚无——成功了。
这次，我没有星盟技术的保护。星魔在黑暗中逼近，它们可怕的眼睛紧盯着我。我感受到它们强烈的轻蔑而尖叫，可是那种感觉似乎在其中一个星魔靠近时慢慢消退了。它在那个没有时间的空间里包围住我，就像一道阴影遮挡住了其他星魔的注意力。
一个充满憎恨的实体。我感觉到一股汹涌的情绪传来，感觉无所不在，令人窒息。它厌恶我们发出的声音，怨恨我们入侵它的领域。人们就像在脑中不停回荡的声响，逼得我快要发疯。
它靠得很近，幸好我及时离开了，而我感觉得出它想要跟来，试图进入我们居住的空间。到了这里，它就可以找到所有讨厌的东西，把一切都闷死。
我尖叫着离开虚无，感觉无比孤单，就像勉强将门甩上，挡住了一直在追着我的怪物。我费了一番工夫，克制住颤抖的双手才将飞艇转向。
接着，我看到了这辈子最令人欢愉的景象之一。在阳光下发亮的狄崔特斯，一颗由散发光芒的金属外壳所包围的行星。我回家了。
我高速飞向行星的外壳。星盟的战舰还停留在一定的距离外，我现在还未看到任何战斗的迹象。
可惜的是，我在接近时才想到自己少了M-Bot的引导，所以必须从指挥部获得飞行路线，才能穿越防卫壳层。我匆忙输入DDF通讯代码，打开无线电调整到适合的频道。
“喂?”我说：“喂，有人在吗?请回答。我是天防十号，呼号：小旋。我在一艘偷来的飞艇上。呃，请不要击落我。”
没有立即的回复——但是我并不意外。我可以想像监听通讯的士兵会立刻通知值勤官，而不是直接跟一个突然出现的年轻飞行员所发出的神秘声音互动。不过他们一定找了我队上的成员来确认，因为回应我的人声听起来很熟悉。
“思苹瑟?”金曼琳带有些微口音地说：“真的是你吗?”
“嘿，怪客，”我闭上眼睛，开心感受着对方的声音。我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想念朋友们。“你一定不知道不用翻译器就听到英文的感觉有多棒。”
“我的圣徒啊!你奶奶说她确信你还活着，可是……小旋，你真的回来了吗?”
“真的。”我说，然后张开眼睛。我的接近感应器突然闪现警告，可是我得放大显示才看得出发生了什么事。一艘新的飞船刚离开虚无，突然出现在我几分钟前的位置。它的形状很眼熟，机身很长，看起来很危险，船上还有许多战机用的机库。
是度量衡号。
“先别庆祝得太早，怪客，”我说：“尽快找卡柏来。我回来了，而我的任务有一部分成功了……可是我也带了别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