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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提库斯·庞德第二天早上在《泰晤士报》上读到了一则报道:
男爵遭人谋杀
警方接到报案,来到了威尔特郡的埃文河畔的萨克斯比村庄,调查当地富有的庄园主马格纳斯·派伊男爵的死亡事件。警探雷蒙德·丘伯,代表巴斯警察局发言,确认这次的死亡事件为谋杀。马格纳斯爵士的妻子弗朗西斯·派伊夫人和儿子弗雷德里克幸免于难。
他在单桂阁公寓的客厅里抽烟。詹姆斯·弗雷泽给他拿来了这份报纸和一杯茶。现在他端着一个烟灰缸,回到了客厅。
“你看了头版新闻吗?”庞德问道。
“当然!真可怕。可怜的芒特巴顿夫人……”
“抱歉,你说什么?”
“她的车被偷了!就在海德公园里!”
庞德笑了,笑容里有一丝苦涩。“我说的不是这个报道。”他把报纸翻过来,给他的助手看。
弗雷泽快速地看完那几段报道。“派伊!”他惊呼道,“这不就是——”
“确实如此。没错。他就是玛丽·布莱基斯顿的雇主。几天前,就在这个房间里,他的名字被提起过。”
“多巧的事啊!”
“有可能,是的,巧合偶尔会出现。可这次,我不太确定。有人死了,同一屋檐下的两起意外死亡。你不觉得事情很蹊跷吗?”
“你不会是打算去一趟吧,是不是?”
阿提库斯·庞德陷入了沉思。
他内心的想法是,不再接受任何工作。他剩余的时日也不允许他这么做了。按照本森医生的说法,他的身体最多只能撑三个月,这么短的时间甚至不够他抓到凶手。况且,他已经做出决定,打算利用这段时间把他的后事安排妥当:敲定遗嘱细节,确认财产的分配。他离开德国的时候几乎身无分文,但他父亲收集的十八世纪的迈森小雕像历经战乱却奇迹般地完好无损。他想看到它们在博物馆展出,他已经给肯辛顿的维多利亚—艾尔伯特博物馆写了一封信。确保他的那些小家人们有了安身之处,他才能放心。在他死后,那些小小音乐家、传教士、士兵、女裁缝,还有其他成员,还是能在一起;毕竟,它们是他唯一的家人。
他会留一份遗产给詹姆斯·弗雷泽,他陪着他办了五个案子,他的忠诚和幽默从未让他失望,虽然他在调查案件的时候从来帮不上什么忙。他还希望可以给许多慈善机构捐款,尤其是大都会与市警察遗孤基金会。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他的心血之作《犯罪调查全景》需要的相关资料已经准备好了。他还要一年时间才能完成。现在这种程度的稿件他是绝对不可能交给出版社。不过他有想过,或许他可以把他的笔记,还有剪报、信件和警方的案件报告整理好,这样,将来某个犯罪学专业的学生或许可以把这些资料整合成一部作品。花费很多精力,却没有任何回报,听上去有些悲哀。
这些都是他的计划。但是,如果非要说生活教给了他什么,那就是做计划是徒劳无益的。人生自有安排。
他转过头,看着弗雷泽。“我之前告诉桑德林小姐,我帮不了她,因为我没有官方理由去派伊府邸调查,”他说,“但现在一个理由已经出现了,而且我看到我们的老朋友,丘伯警探,也参与了这个案子。”庞德笑了,眼睛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收拾好行李,詹姆斯,然后把车开出来。我们立刻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