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安静的呼吸
欧文站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贾丝廷喘气，心里感到十分伤痛。伊薇跪在贾丝廷病床边，握紧贾丝廷的手，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阿塔巴伦的御医苦着脸摇头，像全世界所有其他无助的人一样耸耸肩膀，然后走了出去。克拉克现在不需要帮忙就可以坐起来了，看着面色苍白的贾丝廷，脸色阴沉苦恼。埃塔伊内站在克拉克旁边，看起来筋疲力尽，面色枯槁。所有的锡尔迪金人沉默着，聆听着贾丝廷安静费力的呼吸。
雅各没有在病房里陪伴他们，而是给伊薇空间，让她和国人一起悲伤。
伊薇脸悲伤得扭曲起来，祈求道：“求你啦，贾丝廷。你可以的！你能够渡过难关！请不要放弃希望。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一起去做。请竭尽全力活下来！你必须竭尽全力。如果你醒了，你就可以吃东西，恢复力气。”伊薇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另外一只手仍然抓住贾丝廷苍白的手指。
欧文最不情愿的事情就是看着伊薇受伤。他向前一步，把手放在伊薇肩膀上。伊薇抬起头来，沮丧地看着欧文，伤痛欲绝地浑身发抖。
伊薇低声说道：“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
埃塔伊内疲惫地说道：“我已经竭尽所能了，小姐。毒药对不同的人影响不同。克拉克身体强壮一些。”
“我感觉现在像小猫一样虚弱，”克拉克说道，又看了一眼贾丝廷的病床，扭着嘴巴，“可怜的贾丝廷。”
伊薇沮丧地说道：“我决不放弃，我决不放弃希望！贾丝廷，求你啦！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的安慰和陪伴。你对我来说如此珍贵。求你啦！”
贾丝廷的喘息声越来越响，脆弱的胸口一起一伏，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无异于一种折磨。在她的两次呼吸之间，没有人说话。
有人在外面怯怯地敲门。伊薇看起来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断感到怒不可遏，欧文走到门边，打开门。博思韦尔站在门外，脸色通红。
“什么事？”欧文问道。
博思韦尔捂住嘴巴，说道：“那……啊哼……那个我们在找的人。告诉小姐。”他伸长脖子，目光想要绕过有意挡住了他视线的欧文。“告诉她，我们找到他了。在瀑布底下。一个渔夫用渔网把他捞出来了。他的后背有一处刀伤。我怀疑，这意味着投毒者仍然在逃。小心了，先生。保护好小姐。她的安全现在看起来掌握在你手里了。”
欧文说道：“我会的。谢谢，博思韦尔。”他开始关门，但博思韦尔撑住了门。
“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可以效劳……？”
“小姐想一个人为朋友悲伤一会儿。”欧文说道，然后关上门，完全堵住了博思韦尔的视线。
贾丝廷粗重的呼吸安静了下来，最后发出一声叹息，就没有了呼吸。
“不！不！”伊薇苦涩地说道，心里感到一阵强烈的痛苦，不由自主地把头埋在贾丝廷胸前哭了起来。她哽咽着，啜泣着，胸口一起一伏。
欧文觉得圣泉在哗啦啦作响。他没有召唤圣泉，圣泉却在体内醒来。埃塔伊内猛地抬起头来，困惑地看着欧文。她也感觉到了。
“她走了。”克拉克下结论道，声音充满了绝望。
欧文插上门闩，几乎无意识地跟随着圣泉的指引，来到贾丝廷的床边。他能够感觉到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存在。贾丝廷安安静静、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她的生命之火已经离开了蜡白的躯壳，然而，真正的贾丝廷仍然待在屋内，和他们在一起。欧文能够感觉到贾丝廷在冥冥之中安慰伊薇，伊薇却太痛苦了而感觉不到。
欧文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走到伊薇身后，看着贾丝廷的身体，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膨胀，圣泉的泉水在翻腾，像波浪一样舔着他。欧文害怕得腿发抖。
埃塔伊内盯着欧文，眼睛睁得很大，充满了敬畏。房间里唯有她预感到将有什么事情发生。
欧文感觉到圣泉的边缘在缩小，然后又扩大，好像一条大河注入了体内。
欧文站在床架旁边，靠近贾丝廷的头部，看着贾丝廷凌乱的黑发。他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在记忆深处，他能够看见塔顿庄园有一张病床，父母在悲伤地哭泣。宫殿里有个婴儿，一生下来就死了，头皮上有一缕毛茸茸的白发。一名助产士抱着这个全身是血滑溜溜的婴儿。助产士是安凯瑞特·崔尼奥薇——王后的毒药师。她已经绞尽脑汁，运用了各种药草来救他，却仍然没有把他救过来。但她有另外一种能力——一种需要耗尽元气的能力。
欧文知道，如果他运用这种能力，他将会感到十分虚弱，几天，甚至几周以内不能召唤圣泉。这对他们所有人来说是一次很大的冒险。但伊薇伤心的泪水和他自己对贾丝廷的感情动摇了他的心。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这是圣泉的意愿。
欧文压制住内心的紧张和恐惧，走近来，一只手放在伊薇颤抖的肩膀上，弯下腰，另外一只手把贾丝廷的黑发从前额拨开。
伊薇抬起头，泪水还在从鼻子上往下掉，脸上充满了悲苦和一丝困惑。
没有人教过欧文应该怎么做，但欧文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欧文低下嘴唇，在贾丝廷冰冷的嘴唇上方停住。贾丝廷的身体已经不冒热气了，但欧文仍然能够感觉到她的存在。圣泉在欧文体内汹涌。欧文镇静心神，想起了那句咒语，默默地说了出来。
“内希——啊嘛。”
呼吸。
欧文轻轻地亲吻了一下贾丝廷。当他们嘴唇相接时，圣泉的泉水从欧文体内涌出，注入贾丝廷体内。欧文觉得自己一时迷失在圣泉的漩涡里，耳朵和手指尖刺痛。
贾丝廷全身颤抖，长长地叹息一声，眼睛眨了几下，睁了开来。
欧文站起身来，仍然感觉到体内的圣泉在向外汹涌。他看着贾丝廷的眼睛。贾丝廷明白了。几秒钟以前，她还是一个死人，但她没有回归深无测。她站在深无测的边缘，正要纵身往下跳，欧文把她救了回来。
伊薇吃惊地大叫：“贾丝廷！”
欧文觉得体内的圣泉全部离他而去，身体被掏空了——完完全全被掏空了，轻飘飘的，有如一根羽毛，双腿发软。他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 ◆ ◆
欧文再一次醒了过来，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时间。
火焰在壁炉里噼里啪啦响，但窗户打开时的嘎吱声惊醒了欧文。外面传来风的叹息以及远处瀑布的轰鸣声。窗户的一根链条轻轻地嘎吱响，很轻很轻。欧文听了，觉得心神不宁。
欧文的眼皮像铁门一样沉重。他竭尽全力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一丝微弱的光。房间内一团漆黑，所以现在是晚上？他睡了多久了？他睡在病房里。欧文立刻闻出了病房的气味。
一只皮靴在地响。
欧文想转一下头，但他的头好像铁砧那么重，费了好大的力才转动一点点。他躺在一张病床上，盖着薄薄的被套，出了很多汗。他的锁子甲被脱了下来，挂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在淡淡的光线中发着冷光。窗户边有一块黑影，比房间的其他地方要黑暗，而且，黑影在移动。
欧文心慌得快要发疯了。他感觉自己现在完全丧失了圣泉的神力，体内装圣泉的杯子是空的，一滴泉水也没有剩下。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自从他发现自己拥有圣泉的神力以来，体内圣泉的储量一直都非常充沛。现在，体内一滴圣泉也没有。欧文觉得很糟糕又很陌生，好像一条胳膊被锯掉了。
伊薇在哪里？克拉克和埃塔伊内在哪里？相邻的病床上，贾丝廷正在熟睡，黑头发盖住了脸，胸膛一起一伏。她的呼吸不再充满痛苦，而是一个熟睡的正常人发出的那种清晰柔和的呼吸声。
欧文一点点地想了起来。贾丝廷早些时候死了，但他救了她。那是上午的事情吗？还是已经过去一天多了？欧文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他只知道，现在肚子和体内的圣泉一样，都是空空如也。
黑影慢慢地离开打开的窗户，朝欧文走过去。欧文又听到了皮靴摩擦地板的声，黑影定在那里。欧文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心里慌成一团。博思韦尔来告诉他说，头号嫌疑人已经死了。
这意味着投毒者仍然在逃。
欧文惊恐地想到，投毒者很可能现在正偷偷摸摸地过来，完成没有完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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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没有在病房里陪伴他们，而是给伊薇空间，让她和国人一起悲伤。
伊薇脸悲伤得扭曲起来，祈求道：“求你啦，贾丝廷。你可以的！你能够渡过难关！请不要放弃希望。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一起去做。请竭尽全力活下来！你必须竭尽全力。如果你醒了，你就可以吃东西，恢复力气。”伊薇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另外一只手仍然抓住贾丝廷苍白的手指。
欧文最不情愿的事情就是看着伊薇受伤。他向前一步，把手放在伊薇肩膀上。伊薇抬起头来，沮丧地看着欧文，伤痛欲绝地浑身发抖。
伊薇低声说道：“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
埃塔伊内疲惫地说道：“我已经竭尽所能了，小姐。毒药对不同的人影响不同。克拉克身体强壮一些。”
“我感觉现在像小猫一样虚弱，”克拉克说道，又看了一眼贾丝廷的病床，扭着嘴巴，“可怜的贾丝廷。”
伊薇沮丧地说道：“我决不放弃，我决不放弃希望！贾丝廷，求你啦！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的安慰和陪伴。你对我来说如此珍贵。求你啦！”
贾丝廷的喘息声越来越响，脆弱的胸口一起一伏，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无异于一种折磨。在她的两次呼吸之间，没有人说话。
有人在外面怯怯地敲门。伊薇看起来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断感到怒不可遏，欧文走到门边，打开门。博思韦尔站在门外，脸色通红。
“什么事？”欧文问道。
博思韦尔捂住嘴巴，说道：“那……啊哼……那个我们在找的人。告诉小姐。”他伸长脖子，目光想要绕过有意挡住了他视线的欧文。“告诉她，我们找到他了。在瀑布底下。一个渔夫用渔网把他捞出来了。他的后背有一处刀伤。我怀疑，这意味着投毒者仍然在逃。小心了，先生。保护好小姐。她的安全现在看起来掌握在你手里了。”
欧文说道：“我会的。谢谢，博思韦尔。”他开始关门，但博思韦尔撑住了门。
“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可以效劳……？”
“小姐想一个人为朋友悲伤一会儿。”欧文说道，然后关上门，完全堵住了博思韦尔的视线。
贾丝廷粗重的呼吸安静了下来，最后发出一声叹息，就没有了呼吸。
“不！不！”伊薇苦涩地说道，心里感到一阵强烈的痛苦，不由自主地把头埋在贾丝廷胸前哭了起来。她哽咽着，啜泣着，胸口一起一伏。
欧文觉得圣泉在哗啦啦作响。他没有召唤圣泉，圣泉却在体内醒来。埃塔伊内猛地抬起头来，困惑地看着欧文。她也感觉到了。
“她走了。”克拉克下结论道，声音充满了绝望。
欧文插上门闩，几乎无意识地跟随着圣泉的指引，来到贾丝廷的床边。他能够感觉到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存在。贾丝廷安安静静、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她的生命之火已经离开了蜡白的躯壳，然而，真正的贾丝廷仍然待在屋内，和他们在一起。欧文能够感觉到贾丝廷在冥冥之中安慰伊薇，伊薇却太痛苦了而感觉不到。
欧文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走到伊薇身后，看着贾丝廷的身体，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膨胀，圣泉的泉水在翻腾，像波浪一样舔着他。欧文害怕得腿发抖。
埃塔伊内盯着欧文，眼睛睁得很大，充满了敬畏。房间里唯有她预感到将有什么事情发生。
欧文感觉到圣泉的边缘在缩小，然后又扩大，好像一条大河注入了体内。
欧文站在床架旁边，靠近贾丝廷的头部，看着贾丝廷凌乱的黑发。他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在记忆深处，他能够看见塔顿庄园有一张病床，父母在悲伤地哭泣。宫殿里有个婴儿，一生下来就死了，头皮上有一缕毛茸茸的白发。一名助产士抱着这个全身是血滑溜溜的婴儿。助产士是安凯瑞特·崔尼奥薇——王后的毒药师。她已经绞尽脑汁，运用了各种药草来救他，却仍然没有把他救过来。但她有另外一种能力——一种需要耗尽元气的能力。
欧文知道，如果他运用这种能力，他将会感到十分虚弱，几天，甚至几周以内不能召唤圣泉。这对他们所有人来说是一次很大的冒险。但伊薇伤心的泪水和他自己对贾丝廷的感情动摇了他的心。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这是圣泉的意愿。
欧文压制住内心的紧张和恐惧，走近来，一只手放在伊薇颤抖的肩膀上，弯下腰，另外一只手把贾丝廷的黑发从前额拨开。
伊薇抬起头，泪水还在从鼻子上往下掉，脸上充满了悲苦和一丝困惑。
没有人教过欧文应该怎么做，但欧文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欧文低下嘴唇，在贾丝廷冰冷的嘴唇上方停住。贾丝廷的身体已经不冒热气了，但欧文仍然能够感觉到她的存在。圣泉在欧文体内汹涌。欧文镇静心神，想起了那句咒语，默默地说了出来。
“内希——啊嘛。”
呼吸。
欧文轻轻地亲吻了一下贾丝廷。当他们嘴唇相接时，圣泉的泉水从欧文体内涌出，注入贾丝廷体内。欧文觉得自己一时迷失在圣泉的漩涡里，耳朵和手指尖刺痛。
贾丝廷全身颤抖，长长地叹息一声，眼睛眨了几下，睁了开来。
欧文站起身来，仍然感觉到体内的圣泉在向外汹涌。他看着贾丝廷的眼睛。贾丝廷明白了。几秒钟以前，她还是一个死人，但她没有回归深无测。她站在深无测的边缘，正要纵身往下跳，欧文把她救了回来。
伊薇吃惊地大叫：“贾丝廷！”
欧文觉得体内的圣泉全部离他而去，身体被掏空了——完完全全被掏空了，轻飘飘的，有如一根羽毛，双腿发软。他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 ◆ ◆
欧文再一次醒了过来，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时间。
火焰在壁炉里噼里啪啦响，但窗户打开时的嘎吱声惊醒了欧文。外面传来风的叹息以及远处瀑布的轰鸣声。窗户的一根链条轻轻地嘎吱响，很轻很轻。欧文听了，觉得心神不宁。
欧文的眼皮像铁门一样沉重。他竭尽全力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一丝微弱的光。房间内一团漆黑，所以现在是晚上？他睡了多久了？他睡在病房里。欧文立刻闻出了病房的气味。
一只皮靴在地响。
欧文想转一下头，但他的头好像铁砧那么重，费了好大的力才转动一点点。他躺在一张病床上，盖着薄薄的被套，出了很多汗。他的锁子甲被脱了下来，挂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在淡淡的光线中发着冷光。窗户边有一块黑影，比房间的其他地方要黑暗，而且，黑影在移动。
欧文心慌得快要发疯了。他感觉自己现在完全丧失了圣泉的神力，体内装圣泉的杯子是空的，一滴泉水也没有剩下。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自从他发现自己拥有圣泉的神力以来，体内圣泉的储量一直都非常充沛。现在，体内一滴圣泉也没有。欧文觉得很糟糕又很陌生，好像一条胳膊被锯掉了。
伊薇在哪里？克拉克和埃塔伊内在哪里？相邻的病床上，贾丝廷正在熟睡，黑头发盖住了脸，胸膛一起一伏。她的呼吸不再充满痛苦，而是一个熟睡的正常人发出的那种清晰柔和的呼吸声。
欧文一点点地想了起来。贾丝廷早些时候死了，但他救了她。那是上午的事情吗？还是已经过去一天多了？欧文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他只知道，现在肚子和体内的圣泉一样，都是空空如也。
黑影慢慢地离开打开的窗户，朝欧文走过去。欧文又听到了皮靴摩擦地板的声，黑影定在那里。欧文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心里慌成一团。博思韦尔来告诉他说，头号嫌疑人已经死了。
这意味着投毒者仍然在逃。
欧文惊恐地想到，投毒者很可能现在正偷偷摸摸地过来，完成没有完成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