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圣彭里恩
清晨，天气寒冷。欧文手按着剑柄，走过士兵的军营。他的宝剑插在从帝泉王宫集雨池里捞上来的有饰带皮革的剑鞘里，剑鞘给了欧文一种奇怪的宁静感。天空是灰色的，一场小雪落在大地上。欧文能够听到附近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
欧文离开中军帐和帐篷里温暖的小火炉，沿着一条长满灌木的沙滩路，来到海边。他觉得十分担忧困惑，脑子里萦绕着混乱的计划和微妙的计谋。他感觉像在下巫哲棋，只是看不清棋盘上的棋子和那些在阴影中移动棋子的手。
道路突然中断，陡峭的断崖下面浪花滔滔。大海波涛汹涌，不停地拍打着海草和海胆覆盖的突出岩石，令人叹为观止。沙滩平平的，一片金黄，沙子又细又光滑。圣彭里恩圣母殿在北边不远处，建在悬崖旁边，是一座高高的、坚固的建筑物，每一面都有很多拱顶，下面是宽宽的矮护墙，正面两边各有一座塔楼，塔楼有三角形的屋顶。
欧文一条腿踏在巨石上，看着不远处的圣彭里恩圣母殿。房子是用各种颜色的砖头建造而成，看起来斑斑驳驳。这是一座古老的建筑物，在锡尔迪金成为国家之前很久就存在了。
欧文打算在这里设下陷阱。
像往常一样，欧文又想起了伊薇。他最后对伊薇说的话是他对伊薇爱的宣言。这些话在欧文胸中熊熊燃烧，同时，欧文又觉得十分害怕，害怕塞弗恩会仍然分开他们。欧文心里有点希望雅各·卢埃林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被杀。这个想法显得欧文胸襟狭窄，但他确实这么想。他越想着塞弗恩有可能命令伊薇嫁给雅各，越感到心急如焚。
积木如此之多，但搭积木的是另外一个人，这个人知道要把积木搭成什么样子，知道要取得什么样的目标。欧文越想越觉得布里托尼卡的鲁元帅是站在烟雾和阴影后的操纵者。欧文一直以来就怀疑鲁元帅也拥有圣泉的神力。布里托尼卡女公爵肯定会挑选最能干、最聪明的人为她效劳——那种能干大事的高人。那天晚上，欧文进攻沙特里约恩的军队，鲁元帅也在那里。然后，鲁元帅又到埃东布里克送信警告雅各，欧文一行人正好也在。鲁元帅去埃东布里克有没有其他的理由呢？博思韦尔已经逃跑了。欧文以前一直想不出个所以然，现在他认为坦默尔可能是鲁元帅的盟友。这个剑鞘上面有渡鸦的图案，是不是因为这批财宝和布里托尼卡有关呢？如果是这样，线索就理顺了： 鲁元帅肯定也知道财宝的事情，并想要拿走箱子。但就欧文目前所知，鲁元帅从来没有掩盖过自己的行踪，他和其他人之间也不存在看得见摸得着的联系。另一方面，蒂雷尔是一个技艺高超的杀手。博思韦尔说，沙特里约恩派他来暗杀塞弗恩。有更多的迹象表明，是蒂雷尔偷走了箱子，但这个结论并不确定。
欧文眺望着圣彭里恩的墙壁，眉头紧锁。他确信，坦默尔藏在圣泉圣母殿的箱子已经被带到了圣彭里恩。圣彭里恩墙壁上以及欧文军营帐篷上厚厚的积雪进一步证明了欧文的直觉。暴风雪已经转移到了海岸。欧文确信，是箱子里的什么东西导致了这一切。虽然箱子多年来一直藏在王宫，最近发生的事情促发了里面的什么东西，这件东西的力量强大得足以影响气候。
道路上传来脚步声。欧文转过身来，看见传令官法恩斯在薄雾中。天慢慢地亮了。海鸥的尖叫声划过天空。
法恩斯哼了一声，摩擦着胳膊来抵御寒冷的天气，说道：“您在这儿，大人。有人告诉我说，您朝这边走了。最好和部下待在一起。这些悬崖很危险。”
欧文离开自己倚靠的巨石，朝法恩斯走了几步，问道：“有什么消息，法恩斯？”
“大人说过，如果那个‘艾思斌’女孩到了，我要告诉您一声。她现在在您的帐篷里。”
欧文点头说道：“谢谢。”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埃塔伊内，希望她带来伊薇的消息。
“阿弗朗奇也有消息，”法恩斯眼睛放光，继续说道，“您是对的，大人。他们报告说，奥西塔尼亚人的军队正朝着阿弗朗奇行进。大人派了几百名士兵在那里扼住要塞。他们能够坚持到援兵到来。”
欧文摇头说道：“我们不去阿弗朗奇，法恩斯。他们正想要我这么做。我们待在圣彭里恩。”
法恩斯眉头紧锁。“为什么？”他困惑地问道，“这里没有敌人。也没有防御工事。”
欧文微笑道：“暂时还没有。”
法恩斯看起来更加困惑了，问道：“您是不是做了一……一个梦，大人？”
欧文摸了摸嘴唇，说道：“你可以那么说。我们待在这儿。让沙特里约恩攻打阿弗朗奇一会儿。他会一直担心我们背后偷袭。我认为他真正的目标并不是阿弗朗奇。”
欧文朝军营走去，法恩斯跟在身后。士兵们在冰天雪地里低声交谈。附近没有酒店和旅馆，条件很恶劣，但这些士兵都来自西马奇郡。欧文从他们当中穿过，走向中军帐，能够在他们眼中看到尊重和决心。
欧文的手指头和脚趾头都冻木了。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头，握拳，又张开拳头，命令法恩斯在帐篷外等候，自己低头走进温暖的帐篷，立刻感到热浪扑面。
埃塔伊内跪在两个大鞍囊前，正在解开鞍囊的带子。欧文进来了，她转过头来，看了欧文一眼，脸微微红了一下，又犹犹豫豫地笑了一下。
“她正在好起来。”欧文还没有提问，埃塔伊内就抢先说道。欧文不胜感激。
“感谢圣泉，”欧文摸着前额，叹气道，“她看起来比实际情况要糟糕。”
埃塔伊内说道：“我亲手缝的线。她的前额会有一道小小的疤痕，但如果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我离开帝泉王宫时，她正准备骑马北上。”
欧文开始踱步，觉得心情烦躁，焦虑不安，声音沙哑地问道：“塞弗恩王有没有给你什么命令？”
埃塔伊内抬起头来，一脸严肃，但立刻点头说道：“我希望在塔顿庄园找到你，但他们说你到了圣彭里恩。”她站了起来，理顺一下衣服。“你把军队带到了一个荒凉的地方。为什么到这儿来呢？”
欧文希望自己能够和伊薇商讨一下计划，但伊薇不在这儿。埃塔伊内迄今为止表现得很忠心。欧文相信，如果自己的推断有偏颇，埃塔伊内会告诉自己实情。
“我能相信你吗？”欧文低声问道。
埃塔伊内脸上的表情变了。她走向欧文。“我愿意为大人做任何事情。”她诚恳地说道。欧文感觉到，埃塔伊内希望他说出实情，但他选择了暂时回避。
欧文问道：“你现在圣泉的法力怎么样了？从阿塔巴伦之行恢复过来了没有？”
埃塔伊内点头答道：“我每天都在变得更强。”
欧文朝埃塔伊内笑了笑，又摸了摸嘴唇，决定相信埃塔伊内，告诉她自己的全盘计划。安凯瑞特说过，最重要的天赋是眼光，是判断另外一个人动机和目的的能力。在他和埃塔伊内打交道的过程中，欧文了解到这个小偷的女儿一直遭受虐待和不信任，但她又渴望肯定和关注。欧文肯定了她，关注了她，当她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件杀人工具。他注意到了，埃塔伊内对他日益依赖，日益忠诚。曼奇尼死了，埃塔伊内现在不再受任何人的约束。埃塔伊内曾经需要忠诚于曼奇尼，但欧文相信，她会更加忠诚于自己。
欧文凝视着埃塔伊内的眼睛，说道：“我相信雅各很快就会进攻。不是这里，而是北方或者东方。我想东斯托郡最有可能是他的目的地，因为他不想直接攻打伊薇或者霍瓦特公爵。一块公爵领地的兵力足以抵挡雅各的进攻，更不用说两块公爵领地的兵力。因此，威胁不在于阿塔巴伦人。威胁来自于这个地方。”
埃塔伊内看起来在开动脑子，问道：“为什么呢？”
欧文解释道：“雅各进攻我们，只是在转移视线。雅各想吸引我军主力，让西马奇郡兵力空虚。我想，埃里克准备在这里登陆。他准备在这里宣称自己是锡尔迪金之王。安德鲁王死在这里。”欧文指着圣彭里恩方向。“那一块地方以前是陆地，埃塔伊内。那里有另外一个王国。一个叫做莱奥内伊斯的国家。现在莱奥内伊斯在水下了，被大海淹没了。”
埃塔伊内惊恐得嘴唇扭曲，惊叹道：“居民全部淹死了？”
欧文继续踱步，说道：“是的。有预言说，安德鲁王还会回来。他将在这里回归，拯救锡尔迪金。这个预言被称之为恶灵巫师的预言。埃里克不是安德鲁王。但很多人相信他就是。他们给他带来了残留的神法，希望能够扭转局势。神法甚至能够让海水倒流。奥西塔尼亚是计划的一部分，但我确信，沙特里约恩脑子里有自己的算盘。我想布里托尼卡也是一样。我不相信鲁元帅。一些我弄不明白的事情在发生。一些没有人愿意解释的事情。所以，我也计划出人意料。我计划设一个陷阱，让鲁元帅现出原形。如果我的直觉正确，他现在不在布里托尼卡。他正在乘船来这里的路上。”欧文用食指戳另外一只手的空手掌来强调自己所说的话。“我们在这里等他。”
埃塔伊内瞪大眼睛，说道：“欧文，你说过，一块公爵领地的兵力就足够抵御阿塔巴伦人入侵。但上一次面对沙特里约恩时，你并不是一个人。霍瓦特公爵和你在一起。现在，你要一个人面对奥西塔尼亚和布里托尼卡。”
欧文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会是一个诱人的目标。你不这么认为吗？”
“你会被打惨的！”埃塔伊内担忧地眨着眼睛说道。
欧文微笑了。“如果他们认为我站在他们那一边，就不会了，”他低声说道，“安凯瑞特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锡尔迪金以前有一个国王，手下的贵族造反。贵族召集了一支军队，想要打败他。国王的儿子——一位王子——去和他们商谈停战。王子的话很有说服力，造反军自动解散。然后王子摧毁了他们。他们可能想对我采取同样的策略。我无意相信沙特里约恩或者埃里克，但我会让沙特里约恩和埃里克都认为我相信他们。埃里克承诺给我权力，我打算接受埃里克的承诺。”
埃塔伊内朝欧文笑了笑，眼睛熠熠生辉，说道：“你诡计多端。”
欧文朝埃塔伊内点点头，说道：“但我需要你帮助，埃塔伊内。为了让我的计划成功，我需要你变成另外一个人。我能不能看一下你的鞍囊？我希望你带了一件东西。你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我希望你带来了这件东西。”
埃塔伊内眉毛上扬，会心妩媚地笑了，说道：“我想，我知道你想要我变成谁。是的，大人，我带来了她的一件长袍。”
这年代，道听途说的消息几乎没有可靠的。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可靠的消息，那就是雅各·卢埃林王确实入侵锡尔迪金了。雅各的军队在阿贝斯维斯特登陆，然后朝帝泉王宫直接行军，一路上烧杀抢掠。东斯托郡到处都是逃难者。一些逃难者南下去帝泉王宫，但大部分逃难者向北方塞弗恩王军队的扎营地聚集。如果这些消息还不够坏的话，西马奇郡传来报告说，奥西塔尼亚王进攻了我们在西马奇郡的要塞，欧文公爵叛变了，和奥西塔尼亚人狼狈为奸。如我前面所说，我不相信这种谣言。 ——波利多罗·乌尔比诺，帝泉王宫的宫廷历史学家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欧文离开中军帐和帐篷里温暖的小火炉，沿着一条长满灌木的沙滩路，来到海边。他觉得十分担忧困惑，脑子里萦绕着混乱的计划和微妙的计谋。他感觉像在下巫哲棋，只是看不清棋盘上的棋子和那些在阴影中移动棋子的手。
道路突然中断，陡峭的断崖下面浪花滔滔。大海波涛汹涌，不停地拍打着海草和海胆覆盖的突出岩石，令人叹为观止。沙滩平平的，一片金黄，沙子又细又光滑。圣彭里恩圣母殿在北边不远处，建在悬崖旁边，是一座高高的、坚固的建筑物，每一面都有很多拱顶，下面是宽宽的矮护墙，正面两边各有一座塔楼，塔楼有三角形的屋顶。
欧文一条腿踏在巨石上，看着不远处的圣彭里恩圣母殿。房子是用各种颜色的砖头建造而成，看起来斑斑驳驳。这是一座古老的建筑物，在锡尔迪金成为国家之前很久就存在了。
欧文打算在这里设下陷阱。
像往常一样，欧文又想起了伊薇。他最后对伊薇说的话是他对伊薇爱的宣言。这些话在欧文胸中熊熊燃烧，同时，欧文又觉得十分害怕，害怕塞弗恩会仍然分开他们。欧文心里有点希望雅各·卢埃林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被杀。这个想法显得欧文胸襟狭窄，但他确实这么想。他越想着塞弗恩有可能命令伊薇嫁给雅各，越感到心急如焚。
积木如此之多，但搭积木的是另外一个人，这个人知道要把积木搭成什么样子，知道要取得什么样的目标。欧文越想越觉得布里托尼卡的鲁元帅是站在烟雾和阴影后的操纵者。欧文一直以来就怀疑鲁元帅也拥有圣泉的神力。布里托尼卡女公爵肯定会挑选最能干、最聪明的人为她效劳——那种能干大事的高人。那天晚上，欧文进攻沙特里约恩的军队，鲁元帅也在那里。然后，鲁元帅又到埃东布里克送信警告雅各，欧文一行人正好也在。鲁元帅去埃东布里克有没有其他的理由呢？博思韦尔已经逃跑了。欧文以前一直想不出个所以然，现在他认为坦默尔可能是鲁元帅的盟友。这个剑鞘上面有渡鸦的图案，是不是因为这批财宝和布里托尼卡有关呢？如果是这样，线索就理顺了： 鲁元帅肯定也知道财宝的事情，并想要拿走箱子。但就欧文目前所知，鲁元帅从来没有掩盖过自己的行踪，他和其他人之间也不存在看得见摸得着的联系。另一方面，蒂雷尔是一个技艺高超的杀手。博思韦尔说，沙特里约恩派他来暗杀塞弗恩。有更多的迹象表明，是蒂雷尔偷走了箱子，但这个结论并不确定。
欧文眺望着圣彭里恩的墙壁，眉头紧锁。他确信，坦默尔藏在圣泉圣母殿的箱子已经被带到了圣彭里恩。圣彭里恩墙壁上以及欧文军营帐篷上厚厚的积雪进一步证明了欧文的直觉。暴风雪已经转移到了海岸。欧文确信，是箱子里的什么东西导致了这一切。虽然箱子多年来一直藏在王宫，最近发生的事情促发了里面的什么东西，这件东西的力量强大得足以影响气候。
道路上传来脚步声。欧文转过身来，看见传令官法恩斯在薄雾中。天慢慢地亮了。海鸥的尖叫声划过天空。
法恩斯哼了一声，摩擦着胳膊来抵御寒冷的天气，说道：“您在这儿，大人。有人告诉我说，您朝这边走了。最好和部下待在一起。这些悬崖很危险。”
欧文离开自己倚靠的巨石，朝法恩斯走了几步，问道：“有什么消息，法恩斯？”
“大人说过，如果那个‘艾思斌’女孩到了，我要告诉您一声。她现在在您的帐篷里。”
欧文点头说道：“谢谢。”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埃塔伊内，希望她带来伊薇的消息。
“阿弗朗奇也有消息，”法恩斯眼睛放光，继续说道，“您是对的，大人。他们报告说，奥西塔尼亚人的军队正朝着阿弗朗奇行进。大人派了几百名士兵在那里扼住要塞。他们能够坚持到援兵到来。”
欧文摇头说道：“我们不去阿弗朗奇，法恩斯。他们正想要我这么做。我们待在圣彭里恩。”
法恩斯眉头紧锁。“为什么？”他困惑地问道，“这里没有敌人。也没有防御工事。”
欧文微笑道：“暂时还没有。”
法恩斯看起来更加困惑了，问道：“您是不是做了一……一个梦，大人？”
欧文摸了摸嘴唇，说道：“你可以那么说。我们待在这儿。让沙特里约恩攻打阿弗朗奇一会儿。他会一直担心我们背后偷袭。我认为他真正的目标并不是阿弗朗奇。”
欧文朝军营走去，法恩斯跟在身后。士兵们在冰天雪地里低声交谈。附近没有酒店和旅馆，条件很恶劣，但这些士兵都来自西马奇郡。欧文从他们当中穿过，走向中军帐，能够在他们眼中看到尊重和决心。
欧文的手指头和脚趾头都冻木了。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头，握拳，又张开拳头，命令法恩斯在帐篷外等候，自己低头走进温暖的帐篷，立刻感到热浪扑面。
埃塔伊内跪在两个大鞍囊前，正在解开鞍囊的带子。欧文进来了，她转过头来，看了欧文一眼，脸微微红了一下，又犹犹豫豫地笑了一下。
“她正在好起来。”欧文还没有提问，埃塔伊内就抢先说道。欧文不胜感激。
“感谢圣泉，”欧文摸着前额，叹气道，“她看起来比实际情况要糟糕。”
埃塔伊内说道：“我亲手缝的线。她的前额会有一道小小的疤痕，但如果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我离开帝泉王宫时，她正准备骑马北上。”
欧文开始踱步，觉得心情烦躁，焦虑不安，声音沙哑地问道：“塞弗恩王有没有给你什么命令？”
埃塔伊内抬起头来，一脸严肃，但立刻点头说道：“我希望在塔顿庄园找到你，但他们说你到了圣彭里恩。”她站了起来，理顺一下衣服。“你把军队带到了一个荒凉的地方。为什么到这儿来呢？”
欧文希望自己能够和伊薇商讨一下计划，但伊薇不在这儿。埃塔伊内迄今为止表现得很忠心。欧文相信，如果自己的推断有偏颇，埃塔伊内会告诉自己实情。
“我能相信你吗？”欧文低声问道。
埃塔伊内脸上的表情变了。她走向欧文。“我愿意为大人做任何事情。”她诚恳地说道。欧文感觉到，埃塔伊内希望他说出实情，但他选择了暂时回避。
欧文问道：“你现在圣泉的法力怎么样了？从阿塔巴伦之行恢复过来了没有？”
埃塔伊内点头答道：“我每天都在变得更强。”
欧文朝埃塔伊内笑了笑，又摸了摸嘴唇，决定相信埃塔伊内，告诉她自己的全盘计划。安凯瑞特说过，最重要的天赋是眼光，是判断另外一个人动机和目的的能力。在他和埃塔伊内打交道的过程中，欧文了解到这个小偷的女儿一直遭受虐待和不信任，但她又渴望肯定和关注。欧文肯定了她，关注了她，当她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件杀人工具。他注意到了，埃塔伊内对他日益依赖，日益忠诚。曼奇尼死了，埃塔伊内现在不再受任何人的约束。埃塔伊内曾经需要忠诚于曼奇尼，但欧文相信，她会更加忠诚于自己。
欧文凝视着埃塔伊内的眼睛，说道：“我相信雅各很快就会进攻。不是这里，而是北方或者东方。我想东斯托郡最有可能是他的目的地，因为他不想直接攻打伊薇或者霍瓦特公爵。一块公爵领地的兵力足以抵挡雅各的进攻，更不用说两块公爵领地的兵力。因此，威胁不在于阿塔巴伦人。威胁来自于这个地方。”
埃塔伊内看起来在开动脑子，问道：“为什么呢？”
欧文解释道：“雅各进攻我们，只是在转移视线。雅各想吸引我军主力，让西马奇郡兵力空虚。我想，埃里克准备在这里登陆。他准备在这里宣称自己是锡尔迪金之王。安德鲁王死在这里。”欧文指着圣彭里恩方向。“那一块地方以前是陆地，埃塔伊内。那里有另外一个王国。一个叫做莱奥内伊斯的国家。现在莱奥内伊斯在水下了，被大海淹没了。”
埃塔伊内惊恐得嘴唇扭曲，惊叹道：“居民全部淹死了？”
欧文继续踱步，说道：“是的。有预言说，安德鲁王还会回来。他将在这里回归，拯救锡尔迪金。这个预言被称之为恶灵巫师的预言。埃里克不是安德鲁王。但很多人相信他就是。他们给他带来了残留的神法，希望能够扭转局势。神法甚至能够让海水倒流。奥西塔尼亚是计划的一部分，但我确信，沙特里约恩脑子里有自己的算盘。我想布里托尼卡也是一样。我不相信鲁元帅。一些我弄不明白的事情在发生。一些没有人愿意解释的事情。所以，我也计划出人意料。我计划设一个陷阱，让鲁元帅现出原形。如果我的直觉正确，他现在不在布里托尼卡。他正在乘船来这里的路上。”欧文用食指戳另外一只手的空手掌来强调自己所说的话。“我们在这里等他。”
埃塔伊内瞪大眼睛，说道：“欧文，你说过，一块公爵领地的兵力就足够抵御阿塔巴伦人入侵。但上一次面对沙特里约恩时，你并不是一个人。霍瓦特公爵和你在一起。现在，你要一个人面对奥西塔尼亚和布里托尼卡。”
欧文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会是一个诱人的目标。你不这么认为吗？”
“你会被打惨的！”埃塔伊内担忧地眨着眼睛说道。
欧文微笑了。“如果他们认为我站在他们那一边，就不会了，”他低声说道，“安凯瑞特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锡尔迪金以前有一个国王，手下的贵族造反。贵族召集了一支军队，想要打败他。国王的儿子——一位王子——去和他们商谈停战。王子的话很有说服力，造反军自动解散。然后王子摧毁了他们。他们可能想对我采取同样的策略。我无意相信沙特里约恩或者埃里克，但我会让沙特里约恩和埃里克都认为我相信他们。埃里克承诺给我权力，我打算接受埃里克的承诺。”
埃塔伊内朝欧文笑了笑，眼睛熠熠生辉，说道：“你诡计多端。”
欧文朝埃塔伊内点点头，说道：“但我需要你帮助，埃塔伊内。为了让我的计划成功，我需要你变成另外一个人。我能不能看一下你的鞍囊？我希望你带了一件东西。你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我希望你带来了这件东西。”
埃塔伊内眉毛上扬，会心妩媚地笑了，说道：“我想，我知道你想要我变成谁。是的，大人，我带来了她的一件长袍。”
这年代，道听途说的消息几乎没有可靠的。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可靠的消息，那就是雅各·卢埃林王确实入侵锡尔迪金了。雅各的军队在阿贝斯维斯特登陆，然后朝帝泉王宫直接行军，一路上烧杀抢掠。东斯托郡到处都是逃难者。一些逃难者南下去帝泉王宫，但大部分逃难者向北方塞弗恩王军队的扎营地聚集。如果这些消息还不够坏的话，西马奇郡传来报告说，奥西塔尼亚王进攻了我们在西马奇郡的要塞，欧文公爵叛变了，和奥西塔尼亚人狼狈为奸。如我前面所说，我不相信这种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