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冬日
雪花像树叶一样落了下来，模糊了阳房窗外的视线。欧文站在玻璃旁边，希望他的心是用冰做的。门嘎吱一声开了，霍瓦特公爵走了进来。霍瓦特公爵移动得更慢了。可能他一直都移动缓慢，但欧文觉得他苍老了很多。又苍老又疲惫。
欧文觉得霍瓦特心里很荒凉，因为霍瓦特充满怜悯地皱着脸。他走向前去，站在窗户旁边，手搭在欧文的肩膀上。
“我们都会想念她的，小伙子。”霍瓦特声音沙哑地说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我希望你会时不时去一下敦德雷南。不需要邀请。一个老兵可能可以帮助你。”
欧文觉得一丝感激，但内心的悲哀很快就扑灭了感激。“仪式结束了。船起航了。她还会回来吗，大人？”
霍瓦特公爵深深地、悲伤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怀疑。除非塞弗恩王召唤她。”
欧文坚强起来，努力把自己置身事外，说道：“我不确信塞弗恩王是否会召唤她。她总是直来直去，实话实说。我认为塞弗恩王现在不会喜欢她那个样子。”
霍瓦特睿智地点头说道：“塞弗恩王已经变了。他内心的某个地方终于崩溃了。如我所说，你不需要邀请。”他拍了拍欧文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避开欧文受伤的左臂，转身离去。
“你明天骑马去敦德雷南？冒着暴风雪。”
霍瓦特点头说道：“这不是暴风雪。我在更恶劣的天气中出行过。很多人在战场上牺牲了。我要看望很多寡妇，要给很多死者带去荣誉。”他真诚地朝欧文笑了笑。“可能还需要去安慰一个小伙子。”
欧文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笑了。“一路平安，大人。掌管‘艾思斌’，大人有什么建议？”
霍瓦特摸着山羊胡须，说道：“我想，什么事情不能做，你从拉特克利夫和曼奇尼那里学了足够多。如果我对塞弗恩王的想法猜得没错，他是想要把战争带到棋盘的另一半。”霍瓦特睿智地眯上眼睛。“小心了。研究一下圣女丹瑞米时代的历史。这可以教你，如果国王做力所不及的事情时，会发生什么事情。”
欧文轻蔑地笑笑，朝霍瓦特点点头，目送霍瓦特离开。他的手臂仍然在隐隐作痛，但伤口在愈合。他不再需要悬吊带把左臂吊起。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很难看清楚下面的庭院在发生什么。欧文想到了凯瑟琳夫人以及他该对她说些什么。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但这需要凯瑟琳配合。凯瑟琳不大可能相信一个曾经欺骗过她丈夫的男人。
欧文走出阳房，走下通往正殿的台阶。到处都是仆人在移除雅各和伊薇婚礼庆典的装饰物。欧文愣住了。雅各和伊蕾莎白。欧文不得不强迫自己不想伊蕾莎白的昵称。一想道伊薇，欧文就心痛得难受。
一些女孩拿着一卷卷用来装饰正殿的编织物走来走去，欧文绕过她们，回到了“艾思斌”首脑的指挥室——一间被称作星室的房子。星室离塞弗恩的卧室很近，比较大，可以容纳好几个人同时工作。房间里到处都是桌子、鹅毛笔、墨水和装满贿赂用硬币的箱子。一面墙上挂满了钩子，钩子上挂满了钥匙串，用来打开王宫的各个地方。奢华的椅子比欧文想象得要大。欧文坐在上面，目视着信使和船只每天从全国各地送来的、小山一样高的信件和公函。像铲雪一样。星室的墙很厚。欧文插上门闩，不想任何人打搅。他把手肘放在桌上，脸埋在手掌上，心里想他是否做了正确的事情。如果他帮助埃里克推翻塞弗恩，锡尔迪金的命运会不会发生了改变？他会违背良心这么做吗？如果他知道塞弗恩已经变了一个人，他会不会改变决定？
欧文想象着伊薇站在开往阿塔巴伦的船上的情景。雅各站在她身边，亲吻着她的嘴唇。欧文一想到这里，就觉得一阵剧痛穿透了他的心脏。不，他不能那么想！他会把自己逼疯。欧文尽力控制住自己，肩膀颤抖着，强忍着喘息。
他们会生孩子。她会给儿子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她会不会像其他很多人一样，给儿子起名为安德鲁？与那个伟大的国王同名？或者是一个更加动听的名字？
欧文没有听到暗门打开的声音，心中的火焰燃烧得太猛烈了。但他感觉到屋里有人。他听到了编织物沙沙的声音。裙子的声音。
然后，他感觉到了圣泉令人安慰的涟漪。
欧文慢慢地转过头来。她在那里。安凯瑞特·崔尼奥薇。当然，不是安凯瑞特。是埃塔伊内。但埃塔伊内看起来像安凯瑞特。埃塔伊内有着温柔的笑容，一双聪明悲伤的眼睛；甚至她身上还散发着安凯瑞特的气味。
“我在想该怎么安慰你才好。”埃塔伊内温柔地说道，走了过来，裙子在地毯上。“我可以看起来像她。”她摇摇头。“其他人会要求我这么做。但你与众不同。我永远也不能让你相信我就是她。你会鄙视我。我不想你鄙视我。那么谁能安慰你呢？”埃塔伊内的脸上充满了同情和悲伤。她把一只手温柔地放在欧文的肩膀上。“让我来安慰你，欧文。像她那样。我找到了她写给你的信。我找了每一个秘密场所，终于找到了。”
埃塔伊内给了欧文一张小小的四四方方折起来的纸。
欧文吃惊地看了埃塔伊内一眼，觉得内心感慨万千。
欧文颤抖着手接过了纸，打开。 给我亲爱的欧文：
在我临死之前，我想写下这封信给你。我很悲伤，从此就要永远离开帝泉王宫了。这么多年来，那座塔楼一直是我的天堂。那里有悲伤的回忆，也有美妙的回忆。生活就是这样，你会学会如何生活。当我长眠在深无测时，我会珍惜关于你的记忆。我希望看着你长大成人。有一天有人会要求你做违背良心的事情。我最后给你提出建议。如果你的主人需要你忠诚，你给他正直。但如果你的主人需要你正直，你给他忠诚。我爱你，孩子。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救你的生命。有一天，有人会要求你为另外一个人做同样的事情。
你的朋友，安凯瑞特 欧文读完信时已经泪眼模糊，心痛得难以忍受。
“我看得出来，曼奇尼为什么不想你看到这封信。”埃塔伊内说道。她用手梳着欧文的头发，然后也坐在那张奢华的椅子上，把欧文的头拉过来，靠着自己的肩膀，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欧文觉得埃塔伊内的神法把自己包围了起来。但这一次他屈服于埃塔伊内的神法，假装安凯瑞特就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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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文觉得霍瓦特心里很荒凉，因为霍瓦特充满怜悯地皱着脸。他走向前去，站在窗户旁边，手搭在欧文的肩膀上。
“我们都会想念她的，小伙子。”霍瓦特声音沙哑地说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我希望你会时不时去一下敦德雷南。不需要邀请。一个老兵可能可以帮助你。”
欧文觉得一丝感激，但内心的悲哀很快就扑灭了感激。“仪式结束了。船起航了。她还会回来吗，大人？”
霍瓦特公爵深深地、悲伤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怀疑。除非塞弗恩王召唤她。”
欧文坚强起来，努力把自己置身事外，说道：“我不确信塞弗恩王是否会召唤她。她总是直来直去，实话实说。我认为塞弗恩王现在不会喜欢她那个样子。”
霍瓦特睿智地点头说道：“塞弗恩王已经变了。他内心的某个地方终于崩溃了。如我所说，你不需要邀请。”他拍了拍欧文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避开欧文受伤的左臂，转身离去。
“你明天骑马去敦德雷南？冒着暴风雪。”
霍瓦特点头说道：“这不是暴风雪。我在更恶劣的天气中出行过。很多人在战场上牺牲了。我要看望很多寡妇，要给很多死者带去荣誉。”他真诚地朝欧文笑了笑。“可能还需要去安慰一个小伙子。”
欧文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笑了。“一路平安，大人。掌管‘艾思斌’，大人有什么建议？”
霍瓦特摸着山羊胡须，说道：“我想，什么事情不能做，你从拉特克利夫和曼奇尼那里学了足够多。如果我对塞弗恩王的想法猜得没错，他是想要把战争带到棋盘的另一半。”霍瓦特睿智地眯上眼睛。“小心了。研究一下圣女丹瑞米时代的历史。这可以教你，如果国王做力所不及的事情时，会发生什么事情。”
欧文轻蔑地笑笑，朝霍瓦特点点头，目送霍瓦特离开。他的手臂仍然在隐隐作痛，但伤口在愈合。他不再需要悬吊带把左臂吊起。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很难看清楚下面的庭院在发生什么。欧文想到了凯瑟琳夫人以及他该对她说些什么。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但这需要凯瑟琳配合。凯瑟琳不大可能相信一个曾经欺骗过她丈夫的男人。
欧文走出阳房，走下通往正殿的台阶。到处都是仆人在移除雅各和伊薇婚礼庆典的装饰物。欧文愣住了。雅各和伊蕾莎白。欧文不得不强迫自己不想伊蕾莎白的昵称。一想道伊薇，欧文就心痛得难受。
一些女孩拿着一卷卷用来装饰正殿的编织物走来走去，欧文绕过她们，回到了“艾思斌”首脑的指挥室——一间被称作星室的房子。星室离塞弗恩的卧室很近，比较大，可以容纳好几个人同时工作。房间里到处都是桌子、鹅毛笔、墨水和装满贿赂用硬币的箱子。一面墙上挂满了钩子，钩子上挂满了钥匙串，用来打开王宫的各个地方。奢华的椅子比欧文想象得要大。欧文坐在上面，目视着信使和船只每天从全国各地送来的、小山一样高的信件和公函。像铲雪一样。星室的墙很厚。欧文插上门闩，不想任何人打搅。他把手肘放在桌上，脸埋在手掌上，心里想他是否做了正确的事情。如果他帮助埃里克推翻塞弗恩，锡尔迪金的命运会不会发生了改变？他会违背良心这么做吗？如果他知道塞弗恩已经变了一个人，他会不会改变决定？
欧文想象着伊薇站在开往阿塔巴伦的船上的情景。雅各站在她身边，亲吻着她的嘴唇。欧文一想到这里，就觉得一阵剧痛穿透了他的心脏。不，他不能那么想！他会把自己逼疯。欧文尽力控制住自己，肩膀颤抖着，强忍着喘息。
他们会生孩子。她会给儿子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她会不会像其他很多人一样，给儿子起名为安德鲁？与那个伟大的国王同名？或者是一个更加动听的名字？
欧文没有听到暗门打开的声音，心中的火焰燃烧得太猛烈了。但他感觉到屋里有人。他听到了编织物沙沙的声音。裙子的声音。
然后，他感觉到了圣泉令人安慰的涟漪。
欧文慢慢地转过头来。她在那里。安凯瑞特·崔尼奥薇。当然，不是安凯瑞特。是埃塔伊内。但埃塔伊内看起来像安凯瑞特。埃塔伊内有着温柔的笑容，一双聪明悲伤的眼睛；甚至她身上还散发着安凯瑞特的气味。
“我在想该怎么安慰你才好。”埃塔伊内温柔地说道，走了过来，裙子在地毯上。“我可以看起来像她。”她摇摇头。“其他人会要求我这么做。但你与众不同。我永远也不能让你相信我就是她。你会鄙视我。我不想你鄙视我。那么谁能安慰你呢？”埃塔伊内的脸上充满了同情和悲伤。她把一只手温柔地放在欧文的肩膀上。“让我来安慰你，欧文。像她那样。我找到了她写给你的信。我找了每一个秘密场所，终于找到了。”
埃塔伊内给了欧文一张小小的四四方方折起来的纸。
欧文吃惊地看了埃塔伊内一眼，觉得内心感慨万千。
欧文颤抖着手接过了纸，打开。
在我临死之前，我想写下这封信给你。我很悲伤，从此就要永远离开帝泉王宫了。这么多年来，那座塔楼一直是我的天堂。那里有悲伤的回忆，也有美妙的回忆。生活就是这样，你会学会如何生活。当我长眠在深无测时，我会珍惜关于你的记忆。我希望看着你长大成人。有一天有人会要求你做违背良心的事情。我最后给你提出建议。如果你的主人需要你忠诚，你给他正直。但如果你的主人需要你正直，你给他忠诚。我爱你，孩子。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救你的生命。有一天，有人会要求你为另外一个人做同样的事情。
你的朋友，安凯瑞特
“我看得出来，曼奇尼为什么不想你看到这封信。”埃塔伊内说道。她用手梳着欧文的头发，然后也坐在那张奢华的椅子上，把欧文的头拉过来，靠着自己的肩膀，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欧文觉得埃塔伊内的神法把自己包围了起来。但这一次他屈服于埃塔伊内的神法，假装安凯瑞特就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