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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迷宫

艾丽思本想切开那人颅骨下的脊柱,可她累得发麻的双脚在光溜溜的石板上打了滑,匕首的尖端仅仅戳进了对方的锁骨。
那人尖叫着转身。她用残存的意识蹲下身子,堪堪躲过甩来的双臂,但他的靴底却踢中了她的胫骨,痛苦令参差不齐的线条掠过她的视线。艾丽思吸进一口凉气,蹒跚退回墙内。
他并未丢下提灯,两人在血色的灯光中打量着彼此。
他是个大个子——超过六英尺——全身黑色服饰,是篡位者手下的一名夜骑兵。对这样的个头来说,他的面孔又显得惊人地阴柔,长着略微发尖的下巴和浑圆的脸颊。
“婊子。”他咆哮一声,拔出短刀。
他身后有个女孩——约莫十一岁样子——正蜷缩着身子,紧贴墙壁。
艾丽思试着召唤阴影:有时这很容易,就像在脑子里打个响指那么容易,有时又很困难,特别是在已经被人看到的情况下。
阴影没有立刻到来,也没时间这么做了。她呼出一口气,放松双肩,拿着匕首的手垂至身边。
他跟着放松了片刻,她借靠在墙边的机会,用上仅余的气力挥出致命的一击,而空出的那只手趁机狠狠拍向对方的面孔。她把匕首插进他的左腰,然后拔出,清楚地感到它撕裂了血肉。
他再度尖叫起来,用一只拳头敲打她的脑袋。女孩手里的匕首戳刺不停,直到手掌沾满血液,武器脱手。然后她抽身退开,大口喘息,只觉手臂传来怪异的扭曲感。她意识到手臂受了伤——她自己也被割伤了。接着她再度退回阴影里。
虽然受了伤,但那男人并未停步。他步履沉重地尾随而至,而她开始奔跑,在黑暗中摸索前进,最后来到了通道的入口,跳了进去,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她用力拉扯马裤,想弄下一片布块来包扎手臂。可怎么也撕不下来,只好用手按紧伤口,等待着。
她能分辨出转角那边闪耀的火光:他就在那儿,静待着她。
她需要那把匕首来切开布条。而且她没法等太久,要是等到失血过多,就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咒骂一声,摇摇晃晃地起身,踏着碎步朝火光走去。
他面朝下躺倒在地,那姿势的某些细节暗示着他并未作假。提灯掉了下来,但没有粉碎:它侧翻在地,灯火摇曳,几近熄灭。她拿起提灯,发现他还弄掉了自己的匕首,至于她那把仍旧扎在他的肋骨之间。
艾丽思努力维持着清醒,捡起那人的匕首,按她早先的计划,刺进他的脊骨。
这一刺引来了楼梯后的一声低呼。然后是一阵呜咽。
那个女孩。她把那女孩给忘了。
“别动,”艾丽思简短地说,“站在那儿别动,要不我就像杀掉他那样杀掉你。”
女孩没有回答:她继续抽泣着。
艾丽思摆正提灯,割下一根布条,系成止血带,然后坐在地上,平复呼吸和聆听。有人听见那夜骑兵的尖叫吗?如果他们听到的话,能判断出叫声的源头吗?
答案是肯定的。这意味着她需要回到通道里,那条没有男人能记住的秘道。他们得费上一番工夫才能找到她。
“小丫头,听我说。”她说。
一张脸从那团灰布里抬了起来。
“我不想死。”她无力地说。
“照我说的做,我就保证你活下去。”艾丽思告诉她。
“可你杀了他。”
“嗯,没错。你能好好听我说话吗?”
短暂的迟疑。
“能。”
“很好。你那有吃的吗?水呢?酒呢?”
“雷克有些吃的。刚才他还拿了些面包。还有酒,我想。”
“那就帮我拿来。还有他身上的其他东西。但你别想逃。你听说过匕首是可以丢出去的吧?”
“我在街上看到一个男人这么干过。他用匕首劈开了苹果。”
“我比他丢得更准。如果你想逃,我就把你的背当靶子。明白了没?”
“明白了。”
“你叫什么名字?”
“埃伦。”
“埃伦,照我说的做。拿着他的东西到这边来。”
她看着女孩靠近那具尸体。碰到他的时候,她哭出了声。
“你喜欢他?”艾丽思问。
“不。他是个混蛋。可我来从没见过死人。”
我也从没杀过人,艾丽思想。尽管受过那些训练,可这一幕依然不像是真的。
“埃伦,”艾丽思问,“所有守卫身边都跟着女孩吗?”
“不是的,女士。只有夜骑兵身边有。”
“你们究竟为什么跟着他们?”
女孩犹豫起来。
“埃伦?”
“国王说这边有秘道,只有女孩才能记住的秘道。我们得帮他们找到秘道。他们得保护我们。”
“保护你们不被我伤害?”艾丽思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埃伦的眼里有恐惧闪过。“不——不是的,”她结结巴巴地说,“国王说地牢里有个杀人犯逃走了。一个男人。一个大个子男人。”
埃伦说话时手下不停,找出的东西已经聚成了一小堆。她捡起那些东西,朝艾丽思走去,看起来比靠近死人的时候更加不情愿,这倒情有可原。
“来吧,”艾丽思说,“好姑娘。”
“求你,”埃伦低声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艾丽思硬起心肠。她唯一的优势就是罗伯特相信她已经死了。如果这女孩能描述出她的样子——或者更糟,认识她本人——那这种优势就不存在了。她把匕首攥得更紧。
“过来就好。”艾丽思告诉她。
女孩眨眨眼,让泪水流下,然后走了过来。
“下手请快些。”埃伦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艾丽思看着这个年轻姑娘的双眼,想象着生命从中流逝的景象,叹了口气。她按住她的双肩,发觉它们在颤抖。
“遵守承诺,埃伦,”她说,“别跟任何人说你见过我。就说他开小差去小解,然后你就发现他死了。我向所有圣者发誓,这么做是正确的。”
埃伦的脸庞被微弱的希望点亮。
“你不会用匕首丢我?”
“不。告诉我你怎么进地牢的就好。”
“从阿恩塔的楼梯走下去的。”
“是了,”艾丽思咕哝道,“那里还有守卫么?”
“有十个。”埃伦确认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对我有用的事?”
女孩思考了片刻,“地牢快被他们塞满了。”她说。
艾丽思疲惫地点点头。她已经知道了。
“走吧,”艾丽思告诉她,“自己找路出去。”
埃伦站住脚,颤巍巍地迈出一步,然后开始奔跑。艾丽思听着她纷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心知自己本该杀死这女孩,但又为没这么做而高兴。
然后她把注意力转回夜骑兵的所有物那边。
男人的东西不多:毕竟他没打算在这里久留。很幸运,其中有包着一块硬面包和奶酪的方巾,更走运的是他还带着酒囊。她拿走了这些,外加他的短刀,一根皮制肩带,那盏提灯,还有火绒盒。
艾丽思吃了点面包,喝了些酒,奋力起身,回到相对安全的古老秘道里。
等觉得自己走得够远之后,她停下脚步,拉下袖管。伤口没有她担心的那么重——先前那把短刀重重刺进了前臂的两根骨头之间,一直卡在那里,直到她挣脱为止。所以他才没能多刺她几刀,也没法转动刀尖让伤口扩大。
没错,考虑到所有这些,今天还真是幸运的一天。或者说一晚。她已经一丁点儿时间概念都没有了。
她估计从自己被困在这里算起,已经超过了一个九日。可或许实际时间是这两倍还多,因为她中途还去救了里奥维吉德·埃肯扎尔。
或许他拒绝和她一起走是最好的选择。在离开地牢的途中,她发现秘道已被重重看守起来。这可不是好事,因为这表示她的存在已经被察觉了,而且那是她所知的唯一可靠的逃生路线。
即便如此,这些暗道太过错综复杂,不可能只有一个出入口。她很想知道他们是如何发现她进了地牢的,但罗伯特亲王不是傻子。而且由于他的……身体状况……他能够记住这些暗道。他肯定是安插了守卫,或是设置了某种警报。或许赫斯匹罗还有其他教士也掺了一脚,又或许只是地板上撒面粉这种简单把戏留下了她的足迹。毕竟她是在黑暗中行动,不可能看得到。
过去的九天里,篡位者一直在寻找秘道,再一条条堵死。地牢在皇家技师们忙碌的挖掘声中震颤不止。
他还有很多条秘道没有找到,可这些秘道似乎除了地牢以外哪儿也去不了。而且地牢本身也在被井然有序地填充和隔离,至少是那些能让她返回城堡的区域。其中一个区域——连同囚犯们——已经被完全隔离开来了。被困在那里的人们尚未死去:有时她还能听到他们乞求食水的声音。但他们的喊声正变得越来越弱。她真想知道他们当初为何被投入地牢,又是否应当遭受这样的命运。
食物在胃里消化之后,她感觉好了些,便再度朝地下走去。地牢中有个区域是她先前刻意避开,并且一直在祈祷不用去挑战自己的勇气的:那地方就连罗伯特也不敢完全隔断。但她不能再向恐惧低头了:她刚才得到的食物也许就是最后一份了。无论埃伦怎么说,毕竟有个夜骑兵死了,罗伯特肯定会增加巡逻队的规模。
迄今为止,她都靠搜罗囚犯的残羹剩饭维生,而且直到两天前都还有新鲜的水源可用,然后路就被墙壁堵上了。现在她能弄到的水都脏污不堪。她知道掺了酒之后,这些水能够暂时饮用,可这袋酒最多也只能支撑几天而已。
从现在开始,她会越来越虚弱。
所以她朝着低语声的源头走去。
那声音不像是囚犯。起先她以为那是自己的思想,她在和自己对话——也是她正在逐渐发疯的征兆。这些话语毫无意义,至少在字面上没有,却充斥着各种不属于人类头脑的形象和感受。
然后她想起那趟地牢之旅,这才明白,她听到的声音属于传秘人。
传秘人这个称呼是为了避免提及它的真实身份:曾经奴役人类与瑟夫莱的恶魔种族的末裔——最后的司皋魔。
随着她的接近,低语声逐渐响亮,形象变得鲜明,气味也愈加浓烈。她觉得十指仿佛利爪,当她手按墙壁时,一股剧烈的刮擦感传来,就好像双手已化作磐石或钢铁。她闻到了类似烂梨子和硫黄的气味,在明亮的闪光中看到了一片长着鳞片的无叶树木,怪异而硕大的太阳,一座临海的古老黑色要塞,饱经风霜的城墙和尖塔巍峨如山。她的感受在渺小与庞大之间轮流变换。
我是我,她无声地抗议。我是贝利。我父亲是沃尔什·贝利,我母亲名叫维尼弗雷德·维卡斯……
可她的童年显得不可思议的遥远。她费力地想起了那栋屋子。那座庞大的宅邸乏人照看,有些房间的地板都彻底腐烂了。当她努力回想房子的模样时,想到的却是一座石头砌成的迷宫。
她母亲的面孔被亚麻色的头发环绕,一片模糊。她父亲的脸更加暗淡,尽管她一年前才见过他。她的姐姐罗薇妮,和她有同样的蓝色眸子,还有抚摸她长发的粗糙双手。
她五岁的时候,那个身穿黑裙的女人前来带走了她,十年后她才和双亲重聚,然后他们就把她带去了伊斯冷。
即便在那时,他们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被送回他们身边,是因为这样一来,国王就会注意到她,并把她收做情妇。
她母亲于次年去世,而她父亲在两年后来访,希望艾丽思能说服国王给他资金,以便抽干日益为患,侵蚀了全省大部分耕地的沼泽。威廉给了他那笔钱和一位技师,而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家人。
满脸坏笑,一头红色卷发的玛格丽姐妹;大鼻子大眼睛的格睿妮姐妹;修女长凯斯美,铁灰的头发和鞭子般纤细的腰身,还有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她们也曾是她的家人。
全都死了,那声音嘲弄道。死透了。而且死亡离你也不远了……
她的身体突然间仿佛飘浮在空中,片刻后她才明白,自己在坠落,而那诸多怪诞的感受都来自于传秘人的话声。
她伸展四肢,奋力甩动,企图抓住些什么。难以置信的是,她的双手还没张开一半,掌心便拍在了墙上。痛感沿着双臂上升,仿佛要将其从肩膀上扯脱,伤口的痛楚迫使她发出一声尖叫。她再次坠落下去,膝盖和手肘刮擦着通风道的墙壁,直到白色的光在脚底绽放,穿过她的身体,将她彻底撞出体外,送入高空的黑风之中。
歌声带回了她的神智,那是一首粗野刺耳的哀歌,用的是她没听过的某种语言。她的脸紧贴着潮湿发黏的地板。抬头时,痛苦刺穿了她的颅骨,顺着脊骨传遍全身。
“啊!”她倒吸一口凉气。
歌声停止了。
“艾丽思?”有个声音问道。
“谁?”她揉着脑袋答道。头上黏黏的,发际线那里有一道伤口。骨头似乎都没什么事。
“是我,洛·维迪查。”那声音答道。
周围一片漆黑,墙壁令声音变得古怪,可艾丽思估计发话者离她顶多四五王国码。她伸手去拿放在腰间的匕首。
“听口音,你像是维特里安人。”她说。她试图让他继续开口,以便判断他的位置。
“噢,不,我的美人儿,”他说,“维特里安话是醋,是柠檬汁,是盐。我说的是蜜,是酒,是无花果。萨福尼亚人,美人儿。”
“萨福尼亚人,”此时她拔出了匕首,紧紧握在手里,站起身来。“你是个囚犯?”
“以前是,”洛·维迪查说,“现在我可不知道。他们把路堵死了。我告诉他们还不如杀了我,可他们不肯。”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跟我那个音乐家朋友提过,就在他们带走他之前。”
里奥夫。
“他们把他带走了?”
“噢,是啊。我猜你的来访让他们很头大。他们带他出了地牢。”
“去了哪里?”
“噢,我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知道的。”
“我没怀疑这点,”艾丽思说,“而且我很想知道。”
“你得明白,我已经神志不清了。”洛·维迪艾绰神秘兮兮地说。
“我听着倒觉得你挺正常。”艾丽思撒了谎。
“不,不,我说的是真的。我确实疯了。可我想我应该等到出了地牢再告诉你我们的朋友被带去了哪儿。”
艾丽思开始摸索四周,寻找墙壁。她找到了一面墙,把背脊靠了上去。
“我不知道出去的路。”她说。
“不,可你知道进来的路。”
“进来的路是——你是指进到这儿来的路,是吗?”
“对,你这机灵鬼,”洛·维迪艾绰说,“你是掉进来的。”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走?为什么要我帮忙?”
“我不会丢下一位女士不管,”男人说,“不过除此之外……”她听到一阵敲击金属的声音。
“噢。你走不了。你在囚牢里。”她掉下的地方肯定是那件牢房的候见室。
“是宫殿,我的宫殿,”洛·维迪艾绰说,“只不过房门都被上了锁。你有钥匙吗?”
“我也许可以把你弄出去。我们也许可以达成某种协议。不过首先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你在这儿。”
“为什么?因为圣者们都是肮脏的畜生,每一个都是。因为他们青睐恶徒,却折磨善者。”
“也许你说的是真话,”艾丽思承认道,“但我还是想要更详细的答案。”
“我在这儿,是因为我爱一个女人,”他说,“我在这儿是因为我的心被撕得粉碎,这里就是他们为我准备的坟墓。”
“怎样的女人?”
他的语气变了。“美丽,温柔,善良。她死了。我看到了她的手指。”
一丝寒意爬上艾丽思的背脊。
萨福尼亚人。曾经有个萨福尼亚人和丽贝诗公主订了婚。丽贝诗下落不明,有传闻说她被自己的未婚夫出卖了。她还记得威廉在梦中咕哝他的名字:听起来简直像是在向他致歉。
“你是……凯索王子?”
“啊!”那人猛吸一口气。片刻的沉默,接着她听到一阵微弱的响动,她觉得那或许是哭泣声。
“你是凯索,和丽贝诗·戴尔订下婚约的那个人。”
抽泣的声音愈加响亮,只是这会儿听起来更像笑声。“那曾经是我的名字,”他说,“从前是,从前。没错,真聪明。聪明。”
“我听说你被折磨致死了。”
“他想让我活着,”凯索说,“我不知道原因。我不知道原因。或许他忘记了,仅此而已。”
艾丽思闭上双眼,试图调整自己的想法,把这位萨福尼亚王子加入她的计划里。他能调动部队吗?可他们必须得坐船才能过来,对吧?很长的路。
但他肯定能派上用场。
凯索突然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尖叫,几乎不似人声的怒号。她听到一声闷响,猜测他多半在用身体撞击着墙壁,与此同时,他仍在用自己的语言尖叫不止。她发现自己把匕首握得太紧,以致手指都麻木了。
过了一会儿,尖叫声转为低沉的呜咽。在冲动的驱使下,艾丽思放开匕首,在黑暗中摸索前进,最后碰到了囚牢的铁栏杆。
“过来,”她说,“过来。”
他也许会杀死她,可死亡已如此接近,她都开始漠视它了。如果片刻的好心会让她离开命运之地,那也没关系。
她能感觉到他的踌躇,可一阵滑动声随即传来,片刻后,一只手拂过了她的手掌。她攥住那只手,就在双掌相触的瞬间,泪水开始在她的眼中涌动。感觉就像有很多年没人握过她的手了。她觉得他的手在颤抖:那手掌光滑而柔软。属于王子的手。
“我已经不能被称为人了,”他喘息着说,“远远不能。”
艾丽思的心收紧了:她试图抽开自己的手,可他却握得更紧。
“没关系,”艾丽思说,“我只是想摸摸你的脸。”
“我已经没有脸了。”他回答,可还是放开了她的手。她犹豫不决地抬起手,摸到了他脸颊的胡须,然后移向更高处,在那里,她只能感觉到许许多多的伤痕。
如此沉重的痛苦。她又把手伸向了匕首。只要往男人的眼窝里轻轻一刺,他就会忘记他们对他的所作所为,忘记他失去的爱人。她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能从他的掌握中感受到,他早已身心衰竭。无论他怎样虚张声势,怎样声言复仇,他都已经时日无多。
可她无需对他尽责。她尽责的对象是玛蕊莉和其子女——在某种程度上,也包括已故的威廉。她以她的方式爱着他:以他的地位来看,他正派得简直不合时宜。
就像这位萨福尼亚王子。
“凯索王子。”她低语道。
“曾经是。”他回答。
“现在也是,”艾丽思坚持道,“听我说。我会放你离开囚牢,我们一起找路出去。”
“然后杀了他,”凯索说,“杀了国王。”
当她意识到他指的是威廉的时候,感觉就像被针轻轻扎了一下。
“威廉王已经死了,”艾丽思说,“他不是你的敌人。你的敌人是罗伯特。明白吗?是罗伯特亲王下令把你关在这儿的。然后他杀了他的哥哥,杀了国王,留下你在这儿腐烂。也许他根本不记得你的存在了。可你还能想起他,对不对?”
一段漫长的沉默,等凯索再次开口时,语气平静无波。
“对,”他说,“对,我会的。”
艾丽思取出撬锁工具,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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