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二三一二──第一天 第十七地堡
几个钟头过去了,吉米已经受不了继续被困在这地方。他好想出去,随便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待在这里。他走进那条幽暗的通道,来到铁梯旁边,抬头看着上面的网格铁板,竖起耳朵听。他听到上面传来一阵一阵的嗡嗡声,听不出来那是什么。站在通道另一头,几乎听不到无线电的嘶嘶声。他担心离无线电太远,可是又担心爸爸可能回到门口,需要他帮忙。他好渴望自己可以分成两个人。
他又回到里面的房间,看看靠在墙上的那把长枪。爸爸就是用那种枪杀了亚尼。吉米不敢碰。他好希望爸爸没有出去。吉米觉得都是自己不好,竟然和妈妈走散了。他和妈妈本来可以一起到这里来的。可是他又想到,当时楼梯上人实在太多。要是当初脚步快一点,说不定就不会被挤在人群里。但吉米接着又想到,妈妈之所以会被困在人群里,是因为她上去找他。要不是因为他,爸妈现在就可以跟他在一起了,一起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吉米──」
吉米立刻转身。房间里又出现爸爸的声音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无线电的静电噪声不见了。
「──吉米,你在哪里?」
他立刻扑向无线电,抓起麦克风。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好几个钟头没听到爸爸的声音了。太久了。他立刻按下通话钮,这时候,他忽然注意到有东西在动。是屏幕。屏幕里有人在动。
「爸?」他抓着麦克风拉长线尽量靠近屏幕。爸爸就站在走廊尽头那扇不锈钢门外。亚尼还躺在地上没动,不过另外一具尸体不见了。爸爸背对着镜头,手上拿着无线电。「我来了!」吉米朝无线电大喊。他丢下手里的麦克风,一溜烟冲进通道,冲向铁梯。
「吉米!不要──」
爸爸的喊叫声忽然中断,变成呻吟。吉米猛然停下脚步立刻掉头,差点摔倒,赶紧扶住桌子。他看到屏幕角落冒出另一个人。爸爸跪在地上,抱着肚子痛苦呻吟。那个人手上拿着那把长枪,弯腰好像要去捡地上的什么东西,然后拿起来凑到嘴边。是他爸爸从墙上拿的一具手提无线电。
「你是鲁斯的儿子吗?」
吉米瞪着屏幕上那个人。「对。」他对着屏幕说。「不要伤害我爸爸。」
房间里忽然又出现一阵静电噪声。天花板上的红灯还是一闪一闪。
吉米咒骂了一声。没拿麦克风说话,他们根本听不到。他立刻冲过去抓住那个晃来晃去的麦克风。「拜托你们不要伤害他。」他按下通话钮。
那人立刻转头看着镜头。是一个警卫。吉米注意到画面边缘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显然旁边还有其他人,只是镜头拍不到。
「你叫吉米吗?」
吉米点点头。他看到爸爸又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抬起手在半空中轻轻挥了两下,那动作好像在安抚画面外的某个人。
「新的密码是什么?」那个拿无线电的人问。
吉米不想告诉他,可是他很希望爸爸能够进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密码是什么?」那个人又问。他举起枪对准吉米的爸爸。吉米看到爸爸好像说了什么,伸手指着那具无线电。那警卫迟疑了一下,然后把无线电交给他。爸爸举起无线电凑到嘴边。
「他们会杀你。」爸爸口气很平静,彷佛在说故事。拿枪那个人听到了立刻挥挥手,旁边马上有人冲进画面里和他爸爸扭成一团。「你一开门,他们就会杀你!」
看到其中一个人打了爸爸一拳,吉米不由得大叫一声。爸爸还手了,可是他们继续打他。后来,拿枪那个人挥挥手叫其他人走开。这时候,房间里弥漫着无线电的静电噪声,他听不到枪声,可是看得到枪口冒出火花,看到爸爸被枪打中,浑身抽搐,然后摔到地上不动了,就像亚尼一样。
吉米立刻甩掉手上的麦克风,两手抓住屏幕边缘,大声惨叫,看着那个残酷的窗口,看着那个穿银色衣服的警卫弯腰检查躺在地上的爸爸。后来,更多人从画面边缘出现,后面拖着吉米的妈妈。妈妈拳打脚踢,大声尖叫,可是吉米听不到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