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自由与舒适
吉吉挨在布莱恩旁边,靠着墙坐在路边。他注意到狗的伤腿旁有一汪血水。布莱恩扭动着身体,靠近他,把头枕在他的腿上。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看得出它非常烦躁不安、极不舒服,偶尔还会浑身发抖。吉吉抚摸着它的耳朵,尽量不去看那可怕的伤口。
暖和的天气让他昏昏欲睡。他合上沉重的双眼,慢慢地进入梦乡。即使闭上双眼,灿烂的阳光仍然使他眼前闪着明晃晃的一片金光。
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在小酒馆演奏了这么长时间后,太阳在天空中还是没有移动位置。他本能地看看手表。六点十分。他把表靠近耳边,还能听到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
最后,他终于意识到,表没有问题。他是在时间开始的时候来到这儿的。特纳奥格还没有日夜更替,只是永恒的混沌里刚起了点儿波澜而已。对于眼下的情况他不敢指望自己能完全理解,但他已经看出了一点点门道,最好的解释就是特纳奥格只接收到一丁点儿泄漏过来的时间。但即使是这一点点缓慢的泄漏,也不是吉吉自己的世界能承受的。
至少,这意味着在家里,现在已经到开舞会的时候了吧?或者早已过了舞会时间?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表上的时间正确吗?家里现在是六点十分吗?或许,家里的时间走得更快些?吉吉正要想到什么事,可突然出现的山羊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它从门口跳了出去,轻蔑地瞧了吉吉一眼,又朝着大街跳走了。
布莱恩叹息着,转头舔舐着伤口。吉吉向远处望去。玛吉拿着小提琴盒走出门来,对他挥挥手,朝码头走去。山羊四处看看,转身跟着她走了。别人也朝那个方向走去。吉吉猜可能又要开舞会了。他注意到有一两个人边走边看看天空,除此以外,他看不出村子里有任何人表示出焦虑的样子。他们怎么对舞会如此着迷?为什么大家都不去寻找时间泄漏的地方呢?也许,正如安格斯和其他乐队成员所说,这里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也许他们没有意识到在另一个世界里,情况有多么糟糕。他们真的会在乎这件事吗?
吉吉脑海里想象着一个可怕的场景:地球像个网球似的越转越快,地球上的居民像疯子一样忙碌,试图让自己的生活适应越来越短的时间。麻烦的是,他们怎么才能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寻找时间?即便你站在泄漏点上,又怎么能够知道呢?人们无法看见时间,无法听到时间,或者闻到时间的气味。
德瓦尼和其他人一起走出酒吧。
“到码头去吗?”珍妮问。
“你们不觉得寻找时间的泄漏点更要紧吗?”吉吉问她。
他们同时抬头看看天,然后又互相瞧瞧,再盯着吉吉。
“啊,安格斯来了。”马卡斯如释重负地说。
安格斯出现在街角,向他们走来。人们简单地问候他几句,就朝舞会走去。
“你确定不想跟他们走吗?”安格斯说。
“第四课,”吉吉说,“不要跳舞。”
安格斯闭上双眼,吉吉猜他一定是在掩饰愤怒。可他睁开眼睛后,还是显得和刚才一样高兴。“那,你的计划是什么?”他问。
“不知道,”吉吉说,“我还指望你能有个计划呢。”
“事实上,我没有计划。”安格斯说。他考虑了一下,又问:“你是来自农场吗?”
“可以这样说。”吉吉回答道。
“你肯定经常山上山下到处乱跑喽?”
“对。怎么想起问这个?”
“那,你遇到过什么泄漏点吗?”
“我觉得没有,”吉吉说,“我从没听到有音乐传过来。”
“别的呢?”安格斯问,“你有没有看到过不该出现的东西,或者听到空中有人讲话?”
“没有。”吉吉回答。不过,等安格斯拿出烟时,他想起来,有一次他去找跑丢的山羊时,在农场上面的榛子树林中遇到的事。
“我闻到过烟味,是烟草的味儿,但那儿连人影都没有。”
“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安格斯说,“在什么地方?”
吉吉告诉他地点。
“我们就到那儿去。”安格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