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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Chapten Two 风向标

  奥菲丽急匆匆地爬上温泉的台阶。是谁给她留下信的?前台负责人说是一名普通的信差。

  “他没有透露信是从哪里寄来的吗?”

  “没有,小姐。”

  奥菲丽没时间更衣,她把信插进手套,直接跑回了酒店。她得跟伯赫尼尔德谈谈,只跟伯赫尼尔德谈,只有她才能明白当下的情况。

  慌忙中,奥菲丽的鼻子、膝盖和后背依次撞上了酒店的旋转门。她跑过大厅里的展示柜和接待柜台。这一层除了接待来温泉疗养的游客,还同时充当市政办公处、电站、邮局、电话中转室和报纸仓库,有时甚至变身为五金制品店。因此,这里总是人满为患。奥菲丽路过时,几个工人皱了皱眉毛。这封信弄得她心神不宁,她都忘了自己还穿着泳衣。

  “好吧,好吧,好吧!”一个嘶哑的声音像鸽子一样咕咕道,“我的小鸽子,您可没有看上去那么正经。”

  奥菲丽感到心脏受了一击,鞠纳宫德!奥菲丽未见其人,先闻其香。这位幻族女士站在接待柜台前,忙着填写酒店登记册。在她常戴的那条金坠子头纱下面,她的气色很不好,尽管她化了妆。

  “您来乳白沙地做什么?”奥菲丽严阵以待。

  她无法做到保持礼貌。

  “职业病。”鞠纳宫德叹了口气回答,“我常年操纵幻象,它们对神经可没什么好影响。我认识一些假装来这里治疗风湿的人。事实是,”她一边把登记册递给前台接待员,一边说,“他们是秘密来这里进行精神排毒的。”

  奥菲丽承认,除了伯赫尼尔德和阿尔奇巴德的妹妹们,她在这里遇见的为数不多的贵族看起来都顶着一张湿漉漉的鸦片脸。

  “自从我们的大人和您之间有了那难忘的一幕,您就成了宫廷里唯一的话题了。”鞠纳宫德用倾吐知心话的语气继续说,“他十分迷恋您,我的小鸽子。等您回到那里时,做好面对地狱的准备吧。”

  听到这些话,奥菲丽几乎感到信在烧她的手了。她正要问鞠纳宫德是不是写这封信的人时,一阵声响打断了她。行李搬运工过于热忱,他一把抓住鞠纳宫德的大布艺包,却没有检查包是否封好,数量惊人的蓝沙漏撒在地毯上。

  “笨手笨脚!”鞠纳宫德偷偷环顾四周,咬牙切齿地说,身上的金坠子像铃铛一样叮当作响,“立刻给我收起来!小心一个都别打开!”

  搬运工急忙把所有沙漏都放回包里,反复地道歉。奥菲丽也说不好是什么让她更吃惊:是鞠纳宫德失去了镇定,还是她有这么多沙漏。对于一个想从幻象中排毒的人来说,这也太令人意外了。

  “我知道,我的小鸽子,我的收藏看起来有些不合适,但它们仅用于专业用途。那位亲爱的海德嘉尔的蓝沙漏给我的情趣馆造成了巨大的竞争压力。我要是不……就不明智了……呃,好吧……可以这么说,我是在‘参考文献’。您什么时候才能收好这些沙漏?”鞠纳宫德不耐烦地对行李搬运工说,“啊,我的幻想屋情况很糟,我的小鸽子。”鞠纳宫德又回到奥菲丽这里,咕噜咕噜地说:“一位艺术评论家指责我制造低级幻象,您能想象得到吗?!您听说过混淆泡泡吗?”

  “呃……没有。”

  奥菲丽不明白为什么鞠纳宫德要这样跟她说知心话,要知道,自从在鹅园拒绝了她的提议,她就一直把自己视为敌人。

  “那是一种效果和酒醉一模一样的幻象。这就是那位可恨的评论家拿我的最新创作——感官天堂来比较的对象!现在,我的快乐宫殿和一种劣酒属于同一级别了!”

  “我收拾完了,夫人。”行李搬运工这次把包封严了,“请夫人随我来,我带您去您的房间。”

  “我请您帮个忙,这一切都不要透露出去。”鞠纳宫德狠狠地眨了几下眼,小声对奥菲丽说,“我可不希望别人以为我已经绝望到要靠竞争对手的幻象来逃避现实了。”

  奥菲丽点点头。事实上,她被那封信弄得心神不宁,对这些事根本没兴趣。然而,当她看见鞠纳宫德拖着沉重的身体朝酒店的楼梯走去,头纱上的金坠子叮当作响时,她还是忍不住有点儿可怜她。

  “打扰一下,”奥菲丽在前台踮起脚尖,“我找伯赫尼尔德夫人。”

  “正好,”前台接待员回答,“伯赫尼尔德夫人也正在找您。”

  “啊,真的吗?您知道我能在哪里找到她吗?”

  “她和您的姐姐出去散步了,很快就会回来。她嘱咐我让您在这里等她。”

  奥菲丽坐在酒店大厅的一张长椅上,这些长椅非常不舒服。她很好奇伯赫尼尔德到底有什么事突然要跟她说。她随手翻着一张别人忘在那里的旧报纸。这只是一份地方报纸,没有《尼伯龙根》的声望,不过它也足够让奥菲丽打发不耐烦了。当她在两条宫廷新闻之间看到一张托恩的照片时,立刻睁大了眼睛。

  对这个男人来说,法鲁克大人的书很快就没有任何秘密了。文章用大字标示,目前,总务长先生正在我们省做巡回检查。他向来吝于推心置腹,然而昨天,当我们就宫廷新闻采访他时,他却表现得异常健谈。如果说总务长先生回避了一些棘手的话题,比如八月一日即将举行的家族各级全体大会的要点和利害,或是那些貌似针对幻族的、令人不安的绑架事件,他却对自己即将在法鲁克大人身边发挥的关键作用直言不讳。众所周知,那本书对我们的大人至关重要。它是迄今为止尚未被破解的一件孤品。我们最年长的读者或许还记得,之前那些试图破译这份神秘文件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在其他人都失败的地方,我将会成功。”托恩先生极为自信地对我们宣称。即将到来的八月三号,他将与一位阿尼玛女士结合。这将是这项雄心勃勃的事业的基石,但总务长先生并不想就此“细谈”。就像他自己所说的,“等着看吧!”

  奥菲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托恩命令她不要谈论这本书,他自己却在媒体面前吹嘘此事呢?幸好她的家人都没有看过这篇文章,不然她就得面对一大堆尴尬的问题……

  她正思考的时候,突然看见母亲那条庞大的紫色长裙。母亲正跟阿尼玛的报告员讨论着什么。奥菲丽立刻躲到报纸后面,同时小心地藏好了托恩的照片。

  “您至少可以强调一下,这个想当我女婿的男人是怎么一直都不露脸的!”她母亲喊道,“他五天后就要娶我的女儿,却把婚礼的准备工作都推给了我们!这是什么世道!”

  “瞧瞧,我的小苏菲,伯赫尼尔德夫人已经跟我们解释了,这不是他的意愿能决定的。这个孩子有一份重要的工作,我没有任何理由对他持有保留意见。”

  报告员并不是一位所谓的老妇人,但她跟每个人说话都像是面对经验不足的孩子。尽管她没有长老的职务,却在穿着打扮上坚持效仿阿尼玛的长老们,身穿黑衣,戴着圆框金边眼镜。不过,她头上的帽子却是独一无二的。这顶帽子像灯罩一样放在她的卷发上,上面立着一个永动的白鹤风向标。这个风向标不会随风而动,而是跟随女主人的物灵力而动。它和女主人一样好奇,把鸟嘴对准任何哪怕只有一点点值得关注的事物。

  “那就谈谈这个伯赫尼尔德吧!”奥菲丽的母亲叫道,“自从我们来到这里,她就各种朝我们的脸上吹金粉,迷惑我们,但是我一点儿都不信任她。”

  “我们每个人都受到了很好的招待,”报告员挥舞着一张小纸条回答,“这是我唯一要对家族事务部汇报的。”

  “难道只有我看得出来,这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吗?”奥菲丽的母亲忍不住了,脸色变得比她那条大裙子还要红,“我确定我的女儿被虐待了。她是那么脆弱,那么低调!”

  奥菲丽藏在报纸后面,突然感到无地自容。自从她们在站台上相逢之后,她就一直把母亲的占有欲看作强加给自己的某种苦难。离家的几个月已经让她不习惯母亲的专断了——不断地打断她的话,替她选裙子,还有总是想知道她在哪里以及和谁在一起。有几次,奥菲丽吃惊地发现自己在顶撞母亲。换作以往,她只会耸耸肩。

  在内心深处,她们从未停止过守护对方,但她们无法真正地沟通。

  “在我看来,这段婚姻没什么值得的!”在报告员靠近电报员时,奥菲丽的母亲坚持说,“自从见到那位没教养的托恩先生,我就一直克制自己不去反对。也许长老们可以再研究一下,做个调查,或者……”

  “我的小苏菲,”报告员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温柔,“你这是在指导我们亲爱的母亲们该如何为人处事吗?”

  奥菲丽越过报纸,看见母亲那肥胖的侧颜像当初变红时一样又迅速变白了。报告员帽子上的白鹤突然用金属鸟嘴指向她,好似一根斥责的手指。

  “当然不是,”母亲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姑娘一样结结巴巴地说,“我并不想表现得蛮横无理,只是……”

  “没有人——甚至是我们可敬的母亲们——可以质疑这场婚姻。我亲爱的孩子,你需要我提醒你,婚姻合同不是亚底米夫人和法鲁克大人亲自共同签署的吗?只有他们才有取消这一合约的权限。如果我们的小恋人能提出一个取消合同的理由,外交后果将会不堪设想。您好,电报员先生!”报告员把纸条递上柜台,高声宣布,“请您发送如下信息,接收人是阿尼玛的家族事务部。”鉴于电报员听不太懂她的口音,她便提高音量,一字一顿地说,“阿、尼、玛、的、家、族、事、务、部。”

  奥菲丽的母亲走出酒店大厅,自尊心受了很大的打击。如果说奥菲丽成功避开了母亲的关注,她却没有躲过风向标。白鹤对应着一个极为精巧的机械构造。它突然转向她的报纸,并开始啄报告员的帽子,好引起她的注意。

  “好了,好了,你在这里,亲爱的孩子,你能先把这份报纸放一放吗?我想跟你谈谈。”

  奥菲丽意识到自己别无选择,只能放下报纸,走到电报员的柜台前。

  “对你的年龄来说,这身穿着很不合适。”报告员望着她的泳装,目光里满是责备,叹了口气说,“你听到我们说的话了,和你母亲?”

  “这由不得我。”

  柜台后面,电报员带着一种专业的沉着敲打着设备上的操纵杆。

  “哦,是啊,我也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见到和听到了很多事。”报告员奸笑着,脸上浮现出一种很有默契的神情,“你要知道,对你母亲,我不想火上浇油,但事实是我自己也对你未婚夫的缺席感到担忧。你知道他为什么迟迟不出现吗?”

  在报告员那一头修剪得像树篱一样的卷发底下,她的脸上有了关切的表情。她那双鼓出来的大眼睛闪着一种奇怪的贪婪,仿佛想要吞下对话者最私密的秘密一样。如果这世上有一个奥菲丽一点儿都不想要对其倾诉的人,那就非这个长舌妇莫属了。

  “不知道,报告员夫人。我不知道。”

  奥菲丽觉得很不自在。栖身在报告员那顶可笑的帽子上的金属白鹤并没有恢复旋转,而是继续用嘴指着她。

  “亲爱的,亲爱的孩子,”报告员叹了口气,声音非常富有同情心,“如果你不出一份力,我该如何向长老们做详细的汇报呢?你享受了一段尝试期,以便慢慢了解你的未婚夫。这都是因为我们——阿尼玛家族事务部,我们不想催促你。要知道,我们本可以这样做。”

  奥菲丽搓着赤裸的双臂,看了看柜台上的时钟。她希望伯赫尼尔德快点儿散步回来。她已经开始认真考虑是否要把手套下面的匿名信拿出来甩在白鹤的嘴上了。长老们不是不想催她吗?有人替她们催!

  “你知道,在开启这场漫长的旅途之前,我认真研究了你的档案。”报告员的嘴角带着笑意,“我知道你已经拒绝了两次婚约,两位表兄弟。只要你有一丁点儿好的意愿,就能过上本分的生活。”

  “过去的就过去了。”奥菲丽说。

  报告员的笑意更深了。

  “真的是这样吗?也许托恩先生今天不在我们中间,并不是他的错。你确定你做了该做的、讨他喜欢的事吗?”她越过眼镜的圆框仔细端详着奥菲丽,“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亲爱的小家伙,这是个警告,是长老们借我之口对你说的:如果你像之前几次那样破坏了这次婚姻,无论以什么借口,你都得自己跟法鲁克大人解决。不要指望我们提供任何帮助,也别盘算着可以在侮辱了我们大家之后回阿尼玛过安宁日子。你明白了吗?”报告员说这些话的语气无比温柔,几乎带着痛苦,仿佛她觉得不得不说这样的话十分令人遗憾。

  抗拒还是悲伤,奥菲丽也不知道翻搅着她腹腔的是哪种情绪。“我允许您在八月一号之前做出安排。”匿名信上是这样写的。她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来回复这份最后通牒了,她也不知道该去找谁。

  “夫人,您的电报发了,”柜员说,“五克朗。”

  “这位先生想要什么?”报告员皱着眉头问奥菲丽,“这些外岛人的口音都很可怕,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电报费是五克朗。”奥菲丽解释了一下。

  “五。”电报员摊开五指强调,“通常只要四克朗,但是通信出现了反射波,反射波太费纸了。”柜员指着从电报机里自己滑出来的打孔纸带抱怨,“最近一直都有,它干扰了仪器。”

  反射波是一种会造成照片重影或是让无线电波意外折返的现象。没人真正理解它的运作原理,但所有人都觉得它非常讨厌。

  “把这个记在总管府的账上。”奥菲丽对柜员说,心里希望这五克朗不会让托恩破产。

  虽然她即将嫁给极地的首席会计,但硬币和钞票对她来说仍是一个深奥的谜题。奥菲丽又坐回长凳上。她还以为已经和报告员完事了,所以当她看见报告员也跟着坐下来时,内心感到非常恼火。看来,一旦这个好为人师的女人把风向标指向某个人,她就不会轻易放手了。

  “亲爱的小家伙,我知道这里的人都让人摸不着头脑,她朝电报员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但是你不能因为你的未婚夫不是我们家族的人就排斥他啊。哪怕是智慧无边的长老们,也毫不犹豫地朝外来影响打开了大门啊!而整个阿尼玛都从中受益了!”

  “什么外来影响?”奥菲丽问。

  “我当然不能细说,”报告员喃喃道,脸上带着那种新官上任的神秘表情,“长老委员会上发生的事是严格保密的。哪怕是我,作为报告员,也不能随便进入,至少现在还不能。”她忙着解释其中的差别,“四年后,我会重新参加家族公务员考试。我能预感到下一次我一定会成功!言归正传,我能跟你说的是,我们亲爱的母亲们偶尔会接待一个到访的外岛人。这个人真的……”报告员似乎在寻找最合适的修饰语,她的风向标在帽子上犹豫地晃来晃去,“事实上,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外岛人。我还从没有见过他那种家族超能力……我甚至都无法告诉你他的年龄。噢,从门外偷听是被禁止的,”她突然激动地保证,这反而让奥菲丽更怀疑了,“我只是给他们端茶而已。但我知道我们亲爱的母亲们对这个外岛人的意见极为重视。他并不常来,但每次只要他来,她们不是投票议定一个新的法律,就是撤销一个旧的法律。所以,你要把这种开放的心态作为榜样!”

  奥菲丽皱了皱眉。只是因为一个访客在两杯茶之间提了个建议,就颁布法律,这已经远远不只是开放的心态了。关于她受到的死亡威胁和未来的婚姻,她最近想了太多,实在忍不住把已到嘴边的挖苦一吐为快:“我明白了。也许正是在这个外岛人的建议下,长老们才决定转移档案、审查图书馆、封闭我的博物馆?”

  报告员鼓出来的眼睛睁大了,有那么一会儿,她看上去就像一只戴着假发的青蛙。

  “你既傲慢无礼又忘恩负义,亲爱的小家伙。就像之前的档案馆和图书馆一样,那座博物馆正在享受它应得的整修。”

  “什么整修?”奥菲丽担忧地问,“我一直非常小心地对待藏品。”

  “毫无区别的对待!”带着一副老教授的神情,报告员扶了扶她的圆框眼镜,“这个,我也在你的档案里读到了。破裂之前的人类创造过伟大的杰作,但他们也犯下过暴行。这些暴行以武器和书籍的形式继续存在。把这些东西放在年轻人的眼皮底下,就可能在那些软弱的头脑里播下战争的种子,哪怕它们是许多个世纪之前的东西。我们亲爱的母亲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只抬举那些可以当作榜样的遗产。无论如何,这些都跟你没关系了。”报告员总结说,她的风向标彻底转离了奥菲丽。

  奥菲丽握紧双拳,手套嘎吱作响。如今她能够在物灵阅读这门艺术上有一定的造诣,正是因为只有在探索这些物件的时候,她才感到更接近自己的真相。过往并不都是美好的,但之前地球上那些人类的过错也成了她的错误。如果说奥菲丽在她短暂的人生中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错误是建立自我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她突然想到那个在缆车上抓住自己的直觉:在阿尼玛长老们的行为和极地那些萦绕着法鲁克书本的威胁之间有一个共同点。这个直觉像松脂一样黏在她的皮肤上,她却无法在两者之间推导出某种因果联系。奥菲丽没机会继续深入研究这个问题了,此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像警报一样穿透了酒店大厅:“终于,你在这儿!我们在到处找你!”

  雅格特一路小跑着在行李车中间穿梭而行,身上的珠子发出惊人的声响。她和伯赫尼尔德戴着一样的项链,穿着一样的轻盈长裙,顶着一样的钟形帽,裹着一样的围巾。后者正穿过旋转门进来。

  “妹妹,我们对你倍、感、思、念!您好,报告员夫人,您介意我们借走奥菲丽吗?”

  这显然正中报告员的下怀。她趁机一溜烟儿地跑了,风向标帮她找到了新的目标。

  “小宝贝,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穿着泳衣做什么?”雅格特双拳叉腰,惊呼道,“这太、失、礼了!”

  她的丈夫抱着小汤姆,神情疲惫地跟在她身后到处跑。一夜之间,雅格特举止怪异起来。她开始像戏剧演员一样说话一字一顿,还不停地更换新裙子。

  雅格特狂热地崇拜伯赫尼尔德。她试着以她为标杆,打扮得像她一样,言谈像她一样,举止也像她一样。

  “现在,我们终于找到她了。”雅格特的声音激动起来,“您打算带我们去哪里,夫人?我们终于要去宫廷了吗?我简直迫、不、及、待想要见见岩石之外的东西了!”

  伯赫尼尔德因为肚子的重量而弓着身子,朝她投去一个满是宽容的微笑。

  “请原谅我,亲爱的孩子,今天还不行。事实上,我希望能和您的妹妹独处一会儿。”

  “怎么?”雅格特有些气恼,“我不跟你们一起去?”

  “这次不行。趁机和你的丈夫还有小汤姆好好玩儿吧。”伯赫尼尔德温柔地建议(在转向奥菲丽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失去了所有的油滑),“穿上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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