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混沌之舟上的静谧反倒映衬出紧张的气味。费瑞恩尽量不去看昆赛尔;他无法不注意到
她似乎不能沉冥。她肩膀僵直,长着三角蛇头的蛇鞭从不离手。毒蛇时不断扭动,将它们箭
头似的尖脑袋蹭过女祭司温暖的黑色皮肤。鼠魔则一直在悄悄地觑眼观察她。
费瑞恩对此觉得好奇。他才是困住恶魔的人,但拉尔萨布对昆赛尔更有兴趣。诚然,班
瑞家的女祭司名义上仍在“统辖”这次的远征,但她的领导总是更为形式上的——至少费瑞
恩是这么想的。
奥法学院导师无法在这件事上理清自己的思绪——至少现在还不能——但那恶魔一直在
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费瑞恩叹了口气,再度眺望向阴影湖的阴浑水面。他将手放在栏杆上,可从那里传来的
温热血液的脉动令他抽回了手。船在这片死气沉沉的阴暗湖水中几乎没怎么移动,但费瑞恩
仍觉得需要抓着些什么才行。他的手握住了扭曲的灰黄色船索——不管换成哪个世界这东西
看起来也像一截肠子——对这东西他也恶心得没法多抓一会。
这条恶魔船并不怎么符合费瑞恩的美学。法师将头发从眼前撩开,努力不去想自己现在
看起来是个什么样子。他太久没有沐浴了——对他们所有人来说,卫生问题现在只能屈居次
位;大家都飞快地发起臭来,杰格拉德即使在清洁的时候也是最难闻的那个,但法师发觉自
己现在也在回避昆赛尔。纵然如此,在冰冷晦暗的阴影湖里洗个澡也不是个诱人的想法。费
瑞恩完全能想象出湖水深处可能活着的那些东西,他可不想把自己像条挂在鱼钩上的虫那样
送出去。
混沌之舟偶尔会嘎吱作响或呻吟,很偶尔才会传来水花溅起的声音或是其他细小的水面
波动。费瑞恩开始觉得就是这种安静让他如此不安。
有东西重重打上了他的后脑,令他脸先着地,扑倒在宛若外骨骼的甲板上。
惊讶于自己竟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事实,费瑞恩眨着眼睛躺了几秒钟——足够让袭击
他的东西拽住他的脚踝。他的脚立刻变得麻木,然后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将他举离了甲板。
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费瑞恩一开始没意识到他被打得那么重——奥法学院导师接着发现
自己被拽着脚在空中打转。飞旋期间,他瞥了几眼的当时的情况。
一队鼠魔正在登船。它们一边滴淌着湖水和蛆虫一边爬上船栏,灰色的皮肤湿漉漉的泛
着光,粉红色的尾巴抽搐着。大批鼠魔在攻击,尽管费瑞恩人在空中被另一只鼠魔拽着脚踝
挥来挥去,没法给出确切的数字。
法师知道自己之前猜得不差:拉尔萨布打开传送门引来的第一只鼠魔是用来测试他们的。
恶魔送开了尾巴的缠绕,把打转的费瑞恩丢向空中。他看着自己越过船栏,并在越过水
面、尚在半空时施放了一个法术。当他四脚朝天的跌入水中,猛地溅起水花的时候,费瑞恩
已经能够在水下呼吸了。
法师争分夺秒,一边游泳一边逆用家徽辅助的悬空能力将他向水下压,越来越深地潜入
青黑的湖水之中,湖水冰得令他全身紧绷而僵硬,但他仍然尽快游着。他四周都是些活物的
阴影:有鱼,他希望如此;有蛇,只怕如此;还有其他东西——在湖底爬动的东西。
湖底覆盖着一层细腻的淤泥,让人禁不住想去踩两脚、摸一把。费瑞恩将自己沉入其中,
直没到脖颈,然后合眼仰脸:这样其他人能看到的就只是他的黑色脸颊衬着同样的黑色的淤
泥。
有东西擦过他的腿,但费瑞恩没有动弹。
深水以及搅乱的淤泥逼得费瑞恩的将黑暗视觉伸展至极限,但他依然辨认出有两只鼠魔
跃进他上方的湖水。费瑞恩安全地躲着,忽略另一只——某种东西——游过他身边。费瑞恩
看着鼠魔们以令人惊异的灵巧游动着,在湖床底部前后转动头部,寻找卓尔法师的身影。费
瑞恩等着他们靠近„„再近„„再近一些。直到足够接近的时候,他放出妖火罩住它们。
恶魔因这魔法而产生了一时间的惊惶。紫色的光芒不仅在深暗的水中勾勒出了他们的轮
廓,令它们极为明显,同时也标明了它们皮肤的褶皱,胡须,以及焦虑地拧成一团的眉毛。
费瑞恩蹬水,缓缓脱离淤泥,手上也开始施法。鼠魔们朝他看来,接着用尾巴飒飒地划
水,迅速分开,避免被一个咒语同时击中。费瑞恩顺手挑了一个,冻结住它周遭的湖水。
奥法学院导师明白寒冰并不能创伤恶魔,但足够厚的冰层能阻止它前进。费瑞恩在自己
的成果前微微一笑。被冻结在厚重冰块里的鼠魔缓缓沉向湖床,拖出一串气泡。
鼠魔一快速游进,一长串微微发光的紫色蛆虫在它身后扩散开来。这些细小的蠕虫是从
它烂掉的左眼中流出的,显然这个老伤口已经溃烂相当久。
费瑞恩试图游开,但鼠魔更快。它在水里转过身,将它坚韧的粉红色尾巴砸向法师。中
招的费瑞恩疼得龇牙咧嘴。
鼠魔扭过身体,显然打算用糙爪将费瑞恩撕成碎片,法师导师碰了碰他的铁指环,魔法
细剑凭空出现,费瑞恩一个念头就令它冲向了恶魔。飞剑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鼠魔的注
意力——一如费瑞恩的计划——完全集中到防范魔法剑上去。
满意于魔法刀刃将恶魔逼开,费瑞恩从对战中脱离,一手拉出手弩,另一手同时从腰带
上取出箭囊。装填好弹矢后,费瑞恩启动了徽章能力,快速向上升出湖面。脸一露出湖面他
就咳出了满肺的液体。接着又升出了水面十几尺,然后悬浮在那。深色的小水滴噼噼啪啪的
从他身上倾泻而下,落回泛起涟漪的阴影湖湖面。
法师转向混沌之舟;从没有别的船如它这般船如其名。昆赛尔和魔裔卓尔在跟鼠魔登船
队搏命。没等费瑞恩理清全部状况,杰格拉德就在其中一只的腰部开了道大口子,深度足够
令它的肠子飞洒在甲板上,在魔裔卓尔浸满鲜血的脚下碎裂成一堆乱七八糟的不规则肉块。
除拉尔萨布外,费瑞恩又另外数出四只鼠魔。船长总共召集了七只同类。
法师看向下方,检视魔法剑的战果。魔法驱动的刀刃划开了游水的鼠魔的喉咙。恶魔痉
挛片刻,接着瘫软在水中,缓缓浮上水面。它滚烫的鲜血在悬浮法师的下方散发出一阵红铜
般气味的蒸汽。
费瑞恩召回了他的飞剑,架起手弩,将视线挪回混沌之舟。昆赛尔用蛇首鞭让一只鼠魔
难以近身,而另一只却在这时从背后冲向她。费瑞恩没法精确瞄准,于是他选择暂且待机;
昆赛尔背后的鼠魔就利用这段时间啃上她的脖子。
鲜血从高阶祭司创口中涌出,令她咬牙忍受疼痛。昆赛尔倏然发力,用肩膀将恶魔撞开。
这个距离下费瑞恩看不真切,但他确定鼠魔在女祭司的脖子上残留下了少许牙齿。
杰格拉德的动作引起了费瑞恩的注意——魔裔卓尔正冲向拉尔萨布。一阵恐慌穿遍奥法
学院导师的全身。无论袭击的始作俑者是不是拉尔萨布,他们都需要它来掌舵。从占领这艘
船起杰格拉德就一直渴望着杀了船长,而这次船上的动荡给了他足够的理由来好好兑现他之
前的威胁。
费瑞恩发觉了现状中蕴藏的反讽意味,将一道隐形力场插在鼠魔船长和魔裔卓尔之间。
冲上来的魔裔卓尔重重装上了墙,令他退后了片刻。拉尔萨布从杰格拉德面前畏缩地远远退
开,接着开始嗅他面前的空气,对于他难以解释的、最后关头的缓刑像杰格拉德一样感到不
解。
昆赛尔抬起手肘朝咬伤她的鼠魔顶去,但却被恶魔避开。她的攻击全无章法,费瑞恩明
白那两个鼠魔要杀了她只是时间问题。
奥法学院导师迅速编织出一道法术,并将它掷向咬伤了昆赛尔的鼠魔。
一只巨大的、半实体的黑色手掌渐渐凭空出现,费瑞恩一念之间就掌握了它。尚在袭击
昆赛尔的恶魔试图从巨手下逃脱,但还是慢了一步。巨手抓住了这它,开始握紧。
再度察看周围的情势,费瑞恩看到杰格拉德已经扑向了另一只鼠魔,任拉尔萨布缩在力
场墙之后。
法师只需要动念就能让魔法之手尽可能地攥紧,剩下的就可以交给它自己了。随着被困
在手中的鼠魔开始拼尽全力吸入空气,费瑞恩扣下手弩的扳机,射出弩箭。飞弹呼啸着重重
扎入另一只恶魔的胸膛;它停了停,扭头看向射击来源。
巨手掌握中的鼠魔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它肺里的空气都被挤压殆尽。费瑞恩重新
装填手弩,魔法之手则攥得更紧。恶魔眼睛凸出,费瑞恩忍不住看着它。
法师向仍在躲避高阶祭司抽打的恶魔又放了一击。飞弹击中了目标,惯性将鼠魔推向昆
赛尔。鼠人踉跄了几步,但所受的伤害远不致死——它可比费瑞恩捏在魔法之手里的那个结
实多了:后者的身体被挤压得超过其所能承受的极限之后,迸发出一阵血肉分离的爆炸。痛
苦的几秒过后它就死了。
费瑞恩再次装填好手弩,望向被他最后一记飞弹推向昆赛尔的那只鼠魔。高阶祭司快步
近身,一手挥动长鞭,一手紧紧握拳。
女教长全力抽打鼠魔的头部,令它的脑袋碎成了几块,脱离肩膀,远远飞出。鼠魔泛着
光的灰黄色大脑滚落出来,滑过纹丝不动的湖面。费瑞恩知道这种怪力来自于一件魔法物品,
提醒自己以后没必要因为祭司的蛮力而惊讶。
低处出现的动作和光亮引起了费瑞恩的注意。被他先前定身的鼠魔终于挣脱了法术,依
靠老鼠似的尾巴用力扫动快速前进。他游向费瑞恩,法师仍漂浮在水面上,滴淌着湖水。
费瑞恩放了一道法术,令他将冲来的恶魔再推回水中。奥法学院导师继续施力,把鼠魔
摁到淤泥之下。他更用力的推压,直到那生物最后撞上了沉积层下四尺深的岩石湖底,并将
它碾在湖床下。他能感觉到那东西的脊椎被折断了,但依然不敢怠慢。
阿丽扎屏住呼吸,看着卓尔们和鼠魔互斗。鼠魔并不算是最厉害的敌人,但卓尔们着实
演了场好戏。费瑞恩尤其令人着迷,他悬浮在水面上空,浑身湿透而专注。这让阿丽扎全身
针扎一般。
另一只鼠魔在被麻痹的祭司面前摆动着身体,呲着牙,獠牙上滴着有毒的唾液。它兴奋
刺耳地咯咯笑着,一寸寸逼近无助的卓尔女性。
一声低沉的咆哮将阿丽扎的注意力转回了魔裔卓尔。半恶魔冲另一只鼠魔的脸咆哮了一
声,接着用单手利爪割过它的身体。恶魔后脚跳起,勉强逃脱被开膛破肚的下场。鼠魔颤抖
的口中喷出一声嘶鸣,长尾抽向魔裔卓尔。而这个半卓尔半恶魔的巨兽已令人惊异的敏捷身
手灵巧地躲过了抽击。
混沌之舟的前船长扯动着他的锁链,但仍旧被绑定在甲板上。阿丽扎感觉到一面无形的
墙将船长和其他人分隔开来,仿佛那一片的空气凝结成了固体。她的魔网感知视觉能看到魔
力的微光。
阿丽扎并不特别关心鼠魔船长或是那个粗野、不讨人喜欢的魔裔卓尔。但她无法克制地
想象着一个情景:高傲迷人的女祭司被鼠魔这种低级生物麻痹之后,再被生吞活剥。爱璐魔
女开始从那个鼠魔身上抽取生命力,同时依旧隐身并漂浮在空中。
鼠魔看向四周,它能感到有什么糟糕的事在发生。也许它觉得寒冷,虚弱,头晕,或是
恶心。阿丽扎是在杀死它;它必然知道它正在死去。鼠魔抱住身体,阿丽扎能察觉到它正在
返回深渊的途中——但有什么东西将它困在了船上。阿丽扎也能看到那道魔法,就缠绕在他
们四周。只有费瑞恩能做到这一点。
卓尔法师拥有这种程度的力量,这让阿丽扎有些不安。
她好奇这面隐形墙从何而来,这时她听到一声可怕的撕裂声,随之不得不闪过飞溅而至
的一泓暗红鲜血。魔裔卓尔把那头螳臂当车的鼠魔的手臂扯了下来。阿丽扎可不喜欢鼠魔的
血味„„至少不像魔裔卓尔那么喜欢。
半恶魔捡起鼠魔的胳膊,向后丢去。它撞上了那堵隐形墙,然后弹开。这让魔裔卓尔吃
了一惊——不,不是吃惊,而是让他觉得烦躁。阿丽扎意识到有人在试图将魔裔卓尔和鼠魔
船长分开。
这一定是费瑞恩的手笔。随着魔裔卓尔用鼠魔自己的手臂将它殴打至死,阿丽扎想通了
为何法师想要保护船长。
她悄声念了一小段的咒语,向空中升得更高,这样除了费瑞恩以外没有人能听到她。她
不得不防止自己榨干恶魔航海小队中最后的幸存者身上的生命能量,但现在魔裔卓尔已经在
逼近它了。
“费瑞恩。”她的细语穿过被隔离的区域,轻轻在卓尔法师的耳边响起。
看到法师有所反应,她接着说:“对,是我。你在从你们自己的魔裔卓尔手中保护那个
船长?”
“怎么?”法师问道。他的声音也只是在她耳边低语。
“你没必要留着它。”她说。
“不,有必要。”法师回答。“这是条混沌之舟,阿丽扎,而我是个卓尔。卓尔并不怎
么了解船,我也从未驾驶过这种东西,可能历史上也没有卓尔这么干过。”
“这并不难,”她解释道,“这条船是个活物,你只要让它去你想去的地方就好。”
“这么简单?”费瑞恩怀疑地问。
阿丽扎看着魔裔卓尔又抓又咬地撕扯着衰弱的鼠魔,“某种程度上,没错。”
半恶魔片刻也不耽误,转向无形的防御墙开始狂猛而野蛮地抓挠起来。这景象令阿丽扎
心跳加速。
鼠魔船长瑟缩在墙后。它并未佯作不知魔裔卓尔突破防御墙后将对它采取的举动。
“把它留给魔裔卓尔吧,亲爱的,”阿丽扎的咒语在渐渐消退,“我们可以一起掌舵。”
费瑞恩打开了一条半位面裂缝,穿过其中。瞬间他就站在了混沌之舟的甲板上,身旁是
麻痹了的女祭司,自己则正处于隐身悬浮着的爱璐魔女之下。她开始向他降来。
“杰格拉德,”卓尔法师对魔裔卓尔说,“停下,现在就停下。我们还需要它。”
法师转向高阶女祭司;她站在那儿,被啃伤的手滴着血。鞭首的毒蛇朝他嘶鸣着,不许
他靠近。
“教长,”他说,“让他住手。”
“她被麻痹了。”阿丽扎在他耳边轻声说。他们现在非常接近,不需要再依赖咒语这么
做。
费瑞恩倒是不惊讶,反而微笑着说,“他不听我的。”
“告诉过你没关系的,费瑞恩,”爱璐魔女小声说,“我们不需要它。”
“我们?”他问。
虽然费瑞恩依然看不到,但阿丽扎的确实脸颊飞红。
“既然拉尔萨布可以航行这艘船,”她问,“我们为何不能?能有那么难吗?”
费瑞恩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又叹出来。
“反正他也只会在我背后捅刀子,不是吗?”费瑞恩问。
“你在„„”昆赛尔一边问一边扯动着关节,渐渐从鼠魔的麻痹噬咬中恢复过来,“„„
和谁说话?”
“要是你换成他的处境,不会这么做吗?”无视高阶女祭司的话,阿丽扎悄声说。
费瑞恩转头看向她的双眼,尽管她确定他不能看到她,他还是朝她眨了眨眼,再转回头
看着祭司。
“杰格拉德要杀了船长。”他说。
“随他。”女祭司一边回答一边察看着甲板,显然想找些什么来弄干净身上的血迹。
“瞧,”阿丽扎在法师耳边悄声说,“现在她拍板儿了,不是吗?”
费瑞恩挥了挥手,撤销了防御墙。
魔裔卓尔一跃而起,扑向鼠魔船长。两人都翻下了栏杆。将鼠魔困在甲板上——以及物
质位面中——的锁链像蘑菇柄那样猛地崩断了。巨大的落水回声将湖水推上了甲板,与溅洒
的恶魔血液混在一起。
阿丽扎辗转绕过它们,费瑞恩和昆赛尔则跑向船栏望入漆黑的湖水。水面上不断涌起气
泡,还有阵阵显然是被水下激烈的暴动所卷起的涟漪。
接着水泡平息,涟漪也层层散去,只剩一片沉寂。
“跟上他们。”女祭司对费瑞恩说。
爱丽扎差点笑出声来。
费瑞恩扬起眉毛,看着女祭司,说:“真不巧,我从湖里出来救你的时候把水下呼吸的
法术解消了。”
女祭司愤怒地转向他,但没等进一步交谈,一阵哗啦水声打断了他们。一个东西破水而
出,绕出一条弧线,砸在甲板上。鼠魔船长的脑袋滚到船的另一边,停了下来。这颗首级空
洞地张着眼睛。
“好吧,”昆赛尔瞥了眼费瑞恩,吐了口恶气说,“这可省事了。”
魔裔卓尔缓缓爬上二人身后的甲板。半恶魔用力甩动毛发,飞溅的湖水溅了费瑞恩和昆
赛尔满身。两名卓尔扭头看向魔裔卓尔。
“这一仗,”半恶魔的声音隆隆作响,“终于没让我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