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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悲血之人

毫无疑问的,你们都比我更聪明。我只能链接所有故事与我的所作所为,并让你们导出结论。
——摘自《引誓》〈自序〉
 
达利纳想起来了。
她的名字是瑷葳。她高高瘦瘦,有一头浅金黄色头发——不到依瑞雅利人那种亮金发的程度,但还是一样令人惊艳。
她平常不怎么说话,和她哥哥一样害羞,但是他们愿意鼓起勇气逃离他们的母国。他们带来碎甲,还有……
这两天他只回想起这些,其他的部分仍是一片模煳。他可以想起自己与瑷葳见面的样子,与她约会——这可怪了,他们双方都知道这是政治需求促成的婚姻——最后非正式订婚。
他不记得其中的爱,但是他记得其中的吸引力。
这些记忆给他带来疑问,就像是在雨后一涌而出的克姆林虫。他忽视这些问题,与兀瑞席鲁田野的一排守卫直挺挺地站着,挺住来自西方的冷风。这个广大的平台有一些木材,此处有部分会变成堆放的场所。
他身后的绳索尾端在风中摇摆,不断拍打木材。一对风灵以小小的人形舞过。
为什么我现在想得起瑷葳?达利纳思索着。为什么我只回想起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回忆?
他记得瑷葳死后那难过的几年,这段难关在赛司这位白衣杀手杀害他兄长时,使他醉得一无是处。他认为他找过守夜者来摆脱失去她的痛苦,而这个灵以达利纳其他的回忆当作代价。他不能肯定,但似乎是正确的。
与守夜者的交易应该是永久有效。就算诅咒也是如此。所以他怎么了?
达利纳看了看绑在他前臂的时钟法器。晚了五分钟。飓风的。他才戴上这东西没几天,已经像书记一样分分必较。
两块时钟面中倒数下一场飓风的那一块还没有倒数完成。而一场飓风已至,幸亏如此,它带来为钱球充能的飓光。他们似乎很久没有充足的能量了。
然而,书记必须等到下次飓风才能判断目前的模式。虽然他们也可能出错,例如泣季比以往还长。数百年来——甚至一千多年来——细心记录下来的资料可能已经无用。
曾几何时,光是这样的事就足以成为灾难。这会毁掉农作季节并造成饥荒,捣乱旅行与船运,中断贸易。不幸的是,面对永飓与引虚者,这只是第三顺位的灾变。
冷风再次吹袭。他们眼前是兀瑞席鲁的大平原,周遭围绕着十个高约十呎的大平台,一旁则堆着大量的箱子。每个平台的中央有座小屋,里面的设施可以——
在一阵亮光后,一波飓光从左侧第二个平台传出。等到光线消失,达利纳带着他的荣卫迎上前,走上宽广的阶梯,直达顶部。他们走进中央的建筑,里面的人一走出来,就呆呆地看着兀瑞席鲁,身旁围绕着赞叹灵。
达利纳露出微笑。这座塔宽如城市、高如小山……好吧,这世界上没有同样的东西可比拟了。
初抵者的领袖是一位穿着带深橘色长袍的男子。这名老人有张刮得干净的慈祥脸孔,他站着抬头仰望城市,惊叹得张大了嘴。他身旁是一名银发挽了发髻的女子。她是雅德罗塔吉亚,卡布岚司的首席书记。
有些人认为她是藏在王座之后的真正掌权者;其他人猜想,在国王离开时留在卡布岚司继续管理城市的那名书记,才是权力中心。不管是哪种说法,他们让塔拉凡吉安挂名领袖——达利纳很高兴与他合作,能前往贾.克维德与卡布岚司。这名男子是加维拉的朋友,对达利纳来说这就足够了。他更开心至少有一名其他国的统治者来到兀瑞席鲁。
塔拉凡吉安对着达利纳微笑,接着舔舔嘴唇,他似乎忘记自己想说什么,因此瞥向身旁的女子寻求帮助。她低语以后,他便在提示下大声说话。
“黑刺,”塔拉凡吉安说。“很荣幸再见到你。好久不见。”
“陛下,”达利纳说。“非常感谢你回应我。”达利纳多年前曾经见过塔拉凡吉安好几次。达利纳印象中的他是个安静、聪慧的人。
但是这个印象已经消失了。塔拉凡吉安一向谦逊,也自持甚重,因此多数人不知道他曾经聪明过。他在五年前得了奇怪的病,娜凡妮十分肯定那并发了中风,让他的心智能力受到永久损伤。
雅德罗塔吉亚碰了碰塔拉凡吉安的手臂,朝一位和卡布岚司护卫站在一起的人点头。那是个中年浅眸女子,穿着南方风格的裙子与短衬衫,衬衫的顶扣则没有扣上。
这名奇异女子朝上伸展了右手,手中出现碎刃。她将平面靠在她的肩上。
“啊,是的,”塔拉凡吉安说。“介绍一下!黑刺,这位是新生的灿军。贾.克维德的玛菈塔。”

他们搭乘升降梯前往塔顶时,塔拉凡吉安王像是小孩一样张大嘴巴。他往外探去,让他的赛勒那保镳用手稳住国王的肩膀,以免发生意外。
“好多层楼,”塔拉凡吉安说。“还有这个阳台。光爵,告诉我。这是用什么运作的?”
他诚挚的提问十足令人意外。达利纳身处在雅烈席卡的政治人物之间,发现诚恳在他们之中是种朦胧的概念,就像是他不再使用的语言。
“我的工程师还在研究升降梯。”达利纳说。“它必须使用复合法器才能运作,他们认为有配件可以控制速度。”
塔拉凡吉安眨了眨眼。“噢。我的意思是……这是飓光吗?还是有人在拉?我们在卡布岚司有帕胥人帮忙。”
“飓光,”达利纳说。“我们必须更换充能的宝石来让它作用。”
“啊。”他摇摇头,露齿而笑。
雅烈席卡不会让像他这样曾中风的人登上王位。不择手段的家族会用暗杀来处理他,其他的家族则可能会挑战他的王位。他不是被迫战斗,就是逊位。
或者……好吧,看来有人将他移出权力中心,让他单单以国王之名活动。达利纳轻轻地叹一口气,紧紧把持住自己的罪恶感。
塔拉凡吉安不是雅烈席人。卡布岚司这个不参战的国家,有个平凡、讨喜的傀儡更为合理。这座城市应该朴实且无害。塔拉凡吉安成为贾.克维德国王则是命运的转折,这个国家曾是罗沙最强大的王国,但之后爆发了内战。
他要是在维持王位上有问题,也是正常的,但是达利纳可能会借由联盟来提供一些援助——或至少权威。达利纳一定会尽其所能。
“陛下,”达利纳走近塔拉凡吉安。“费德纳的守备状况如何?我有大量闲置的军队,可以派遣一、两个军营来帮你保护城市。我们不能让誓门落到敌人手里。”
塔拉凡吉安瞥向雅德罗塔吉亚。
她为他回答。“光爵,费德纳很安全,你不需要担心。帕胥人一度朝城市推进,但还有不少费德纳军队保护。我们击退的敌人,他们朝东方撤退。”
往雅烈席卡去,达利纳心想。
塔拉凡吉安又往外看向巨大的中央走廊,光线从东方的薄玻璃窗照了进来。“啊,我真希望这一天不会到来。”
“听起来陛下先前已经预料到了。”达利纳说。
塔拉凡吉安轻轻地笑了。“不是吗?我的意思是,预料到悲伤?悲伤……失落……”
“我试着不去预期任何一种心态。”达利纳说。“这是士兵的风格。我们处理当天的事,接着睡一觉,明天再处理明天的事。”
塔拉凡吉安点点头。“我记得,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听执徒向全能之主祈祷,燃烧符文。我记得我想……悲伤一定不会过去。邪恶一定不会终结。如果它们消失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到宁静宫了,不是吗?”他看向达利纳,浅灰色的眼睛意外泛着泪光。“我不认为你和我会到那样光明的地方。达利纳.科林,带着血与带着悲伤的人不会有那样的结局。”
达利纳无法回应。雅德罗塔吉亚握住塔拉凡吉安前臂安抚他,这位老国王转过身去,隐藏自己汹涌而出的情绪。费德纳的先王之死与屠杀战场肯定让他很难受。
他们在上升的途中维持沉默,达利纳乘机观察起塔拉凡吉安的封波师(Surgebinder)。她便是听从娜凡妮精心的指示,从另一端解开并启动费德纳誓门的那一位。她在前三阶的时候还没有说什么话,看向达利纳时,嘴角似乎都带着一丝微笑。
她的衬衫口袋装满了钱球,钱球的光透过法器传了出来。这或许就是她笑的原因。达利纳在看见自己指尖有飓光时感到宽慰——这不止代表雅烈席人的魂师可以重新运作,还包括能够再次将石头转化为食物,喂养塔里的饥民。
娜凡妮和众人在顶楼会合,穿着无暇且华丽的银黑长裙装的她挽着发髻,上面插了一支碎刃形状的发簪。她亲切地向塔拉凡吉安致意,并与雅德罗塔吉亚握手。在问安以后,娜凡妮退后,让泰纱芙领着塔拉凡吉安与随从小队进入他们称呼的始源之厅。
娜凡妮把达利纳拉到一旁。“如何?”她低声说。
“他还是一样忠厚老实。”达利纳轻声说。“但是……”
“愚钝?”她问。
“亲爱的,我才是愚钝的那一位。但是他已经成了傻子。”
“达利纳,你并不迟钝。”她说。“你受到磨练。很实际。”
“我的宝心,我对于自己脑袋的迟钝不抱期待。这已经让我在许多场合做出正确的行动——笨头笨脑总比头破血流好。可是我不认为塔拉凡吉安现在的状况真的能派上用场。”
“啧,”娜凡妮说。“达利纳,我们已经有够多聪明人了。塔拉凡吉安在你哥哥掌权时就是雅烈席卡的朋友,不能因为一点小病就改变我们对待他的态度。”
“你说得当然对……”他打住话。“娜凡妮,他很诚挚。只是我不记得他带着忧郁。他一直都这样吗?”
“其实是的。”她看了看自己手腕上跟达利纳款式差不多的时钟法器,只不过上面装饰了更多宝石。似乎是她正在打造的新法器。
“有卡拉丁上尉的消息吗?”
她摇摇头。距离他上次回报已经有好几天,但他应该有飓光充能的宝石了。现在飓风已经回归,他们期待会有一些回应。
泰纱芙在大厅里指向各自代表一支灿军军团的众多石柱。达利纳与娜凡妮没有一起跟进去,选择在门口等候。
“那封波师呢?”娜凡妮低声说。
“是解放者,招尘师(Dustbringer),虽然他们不喜欢这种称呼。她宣称她的灵是这样说的。”他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我不喜欢她的笑容。”
“如果她真的是位灿军。”娜凡妮说。“她值得信任吗?灵会不会选择对抗军团利益的人呢?”
又一个他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他必须看看自己能不能分辨她是仅有一支碎刃,或是一支伪装过的荣刃。
导览团走下阶梯到了会议厅,它在次一阶的位置,有道坡往下一阶去。达利纳与娜凡妮跟了上去。
娜凡妮,他心想,在我怀中。这件事还是让他有种眩晕的超现实感。仿佛作梦一般,一如他的幻象。他可以鲜明回忆起自己想望她的日子。朝思暮想念着她,被她的步态、知识与画图的玉手给深深吸引——或是,飓风的,连她拿起汤匙凑到嘴边这样的动作也是。他记得自己那时一直盯着她看。
他记起战场上的某一天,他几乎因为嫉妒兄长而失去分寸——这时他惊讶地发现瑷葳进入了他的回忆。她的出现,将他与兄长在战争时期的古硬记忆上了色彩。
“我的回忆持续回归,”他们停在会议室的门口时,他说。“我只能认定这些记忆会全回来。”
“这种事不应该发生。”
“我本来也这样想。但是谁能说得准呢?据说上古魔法是不可理解的。”
“不,”娜凡妮双手抱胸,表情严肃,仿佛顽固孩童生气时的表情。“我研究过的案例里,恩惠与诅咒都会延续至死。”
“每个案例?”达利纳说。“你找到多少?”
“目前大约有三百个,”娜凡妮说。“帕拉尼奥的学者很难拨得出时间;世界各地都在找引虚者的资料。幸好陛下急切来此访问,让我有了特权,我也有些赞助。他们说资助图书馆最好透过个人管道,至少加丝娜一直是这样说的……”
她深吸一口气,在继续说话前稳住失去女儿的哀恸。“达利纳,不管是哪个案例,研究都很明确。我们连一件影响上古魔法的案例都找不到——而数百年来更非没有人尝试过。那些为了诅咒寻求治疗的传说,都成为一种故事形式了。如我的学者所说的:‘光主,上古魔法并不是宿醉。’”
她抬头看向达利纳,显然看见他的表情,歪着头问:“怎么了?”
“从来没有任何人与我分担这个包袱。”他轻声说。“谢谢你。”
“我什么也没查到。”
“没关系。”
“你至少可以向飓父确认,他与你的联系是绝对的,那难道不是造成回忆恢复的原因?”
“我看看。”
飓父隆隆地响。她为何要我多说什么?我已经说了,灵不像人一样变化。这不是我的行事。这不是联系。
“他说这不关他的事。”达利纳说。“他……因为你又问了一次,所以生气了。”
她还是没放下手。这点与她女儿一样,她对于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感到严重挫败。仿佛因为自己没有帮上忙而更失望。
“或许,”她说。“你创建的约定有不一样的地方。如果你能想起探访过她多少次——细节越多越好——我会用来与其他的事比较。”
他摇摇头。“不多。谷地那里有许多植物。然后……我记得……我请求她带走我的痛苦,而她也取走我的记忆。我想是这样吧?”他耸耸肩,看见娜凡妮噘着嘴,用更锐利的眼神瞪着他。“我很抱歉。我——”
“不是你的问题。”娜凡妮说。“是守夜者。她在你精神错乱、无法正常思考的情况下提出交易,接着将细节给抹消?”
“她是个灵。我不认为我们可以期望她照着我们的规则行动,甚至连理解都很难。”他希望他可以多说一些,但就算他可以挖掘更多记忆,现在也不是谈论的时候。他们应该专注在客人身上。
泰纱芙已经指点完内墙上看来有如窗户的玻璃镶板,此刻上面只馀阴影。她走到地面一对对环盘,看起来像是被移开的柱子的遗迹——他们在许多房间也看到这副景象。
导览结束以后,塔拉凡吉安与雅德罗塔吉亚回到大厅顶端靠近窗户的房间。新生的灿军玛菈塔,懒洋洋地坐在招尘师图像墙面下的座位,凝视着图像。
达利纳与娜凡妮走上阶梯,站到塔拉凡吉安身旁。“壮观得令人屏息,不是吗?”达利纳问。“比升降梯的风景更好。”
“很冲击。”塔拉凡吉安说。“空间好大。我们觉得……我们觉得我们是罗沙最重要的东西。但是罗沙许多地方却缺了我们。”
达利纳歪着头。是的……老塔拉凡吉安的智慧还存在于某处。
“这是你以后开会的地方吗?”雅德罗塔吉亚朝房间的方向点点头。“那场聚集诸多王国的集会,就在这里举办吗?”
“不是,”达利纳说。“这里太像演讲厅了,我不希望各国王室觉得自己是来听人说教的。”
“然后……他们什么时候来?”塔拉凡吉安期待地问。“我很期待见到其他人。亚西尔的皇帝……雅德罗塔吉亚,你不是说有一位新皇?我认识芬恩女王——她人很好。我们会邀请雪诺瓦人吗?真是神秘。他们有国王吗?还是住在部落?就像玛辣提的野蛮人吗?”
雅德罗塔吉亚亲昵地点了一下他的手臂,但是转向达利纳,显然对其他王室也有兴趣。
达利纳清清喉咙,却是娜凡妮开了口。
“陛下,到目前为止。”她说。“您是唯一回应我们示警的人。”
一阵沉默降临。
“赛勒那呢?”雅德罗塔吉亚期待地问。
“我们五度交换通讯,”娜凡妮说。“女王每一次都避谈我们的请求。亚西尔方面则是更加顽固。”
“依瑞王国直言不讳地拒绝我们,”达利纳叹了一口气说。“玛拉贝息安或里拉连最基本的回应都没有送来。雷熙诸岛没有政府,或是中心国家。巴巴萨南的极古之王只是个幌子,而大多数马卡巴奇人的国家则等待亚西尔下决定。雪诺瓦人只送来致贺之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些可恶的人,”塔拉凡吉安说。“杀害这么多有价值的国王!”
“嗯,是的。”达利纳对于国王态度骤变感到不自在。“我们首先把重点放在有誓门的地方,这是策略的缘故。亚西尔、赛勒那与依瑞王国似乎最重要。然而,我们已经向愿意听取我们报告的人确认誓门的状况。新那坦南似乎是假的,贺达熙人则认为我想对他们用计。图卡的书记仍然宣称他们会把我的话带到神王那里。”
娜凡妮清了清喉咙。“其实我们不久前取得他的回应。泰纱芙的侍从那时正在操控信芦。结果并不算乐观。”
“我还是想听听看。”
她点点头,从泰纱芙那里取得报告。雅德罗塔吉亚对达利纳丢出询问的眼神,但是他没有将其他两人遣走。他想要他们感受自己处于联盟之中,这样或许他们便能提供更有价值的洞见。
娜凡妮拿了一张纸回来。达利纳无法读取上面的文字,但字迹看来弯曲且豪放——甚至可以说是跋扈。
“这是警告,”娜凡妮读道。“由唯一者、神将中的神将、身负誓约的特席姆大帝提书。他的伟大、不朽与力量当受赞美。东方之人,抬头听吧,听汝等的神告。
“除了大帝以外没有灿军。汝等可笑的宣称已点燃他的怒火,而原本守序的你们取下他的圣城,是反叛且堕落的恶事。东方人,打开你们的誓门,让他正义的勇兵接下你们腐坏的城池。
“撤回你们可笑的宣告,向他臣服。终飓的判决已经来此毁灭全人类,只有追随他的道路才可以解脱。他纡尊遣下圣令,你们不得再回应。即便这与你们世俗之人应得的还要慷慨。”
她放下纸。
“哇,”雅德罗塔吉亚说。“好吧,至少态度很明显。”
塔拉凡吉安抓了抓头,眉毛皱了起来,像是完全不认同这份宣告。
“我想,”达利纳说。“我们可以绕过图卡里人。”
“我宁愿寻求艾姆利人的支持。”娜凡妮说。“他们的士兵可能不够强大,但他们也……好吧,不是疯子。”
“所以……只有我们吗?”塔拉凡吉安看向达利纳,再看向雅德罗塔吉亚,一脸不安。
“陛下,只有我们。”达利纳说。“世界的终结即将到来,但是没有人愿意接受。”
塔拉凡吉安自顾自地点头。“那要先攻打哪里?贺达熙?我的助手说这是雅烈席人侵略的第一步,但是他们也提出你可以考虑取下赛勒城,你可以掌控海峡甚至海洋。”
达利纳听见这样的话,十分惊愕。这显然是假设。但事实明显到连思想简单的塔拉凡吉安都看得出来,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雅烈席卡创建联盟?雅烈席卡,这个伟大的征服者,这个由用剑统一王国的黑刺所领导的国家?
这个污点让其他王国与他们谈话时生疑。他飓风的,他想。塔拉凡吉安并不是为了联盟而来。他认为如果不这样做,我就不会派兵到贺达熙或赛勒那——我会派兵到贾.克维德,到他的国土。
“我们不会攻击任何人,”达利纳说。“我们的目标是引虚者,真正的敌人。我们会用外交手段获得其他王国的支持。”
塔拉凡吉安皱起眉头。“但是——”
然而雅德罗塔吉亚点了他的手臂,要他停口。“光爵说得是,”她对达利纳说。“我们可以理解。”
她认为他在说谎。
达利纳,你在说谎吗?
如果没有人愿意听从,他会怎么做?他要怎么在没有誓门的情况下拯救世界?在没有资源的情况下拯救世界?
如果我们夺回科林纳的计划成功了,他心想,是否代表我们用同样方法取下其他誓门也是可行的?没有人可以同时对抗我们与引虚者。我们可以占领诸国首都并强迫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加入我们的统一战线。
他曾经愿意为了雅烈席卡的福祉,征服雅烈席卡。他愿意为了人民的利益,取得王名以外的王权。
为了罗沙的利益,他会走到什么地步?他会为了准备对抗敌人,而做到什么地步?况且还有九影斗士。
我会联合众人,而非分裂。
他注意到自己站在塔拉凡吉安身旁看向群山,他从一个明确但可怕的角度,回想起与瑷葳在一起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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