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抗拒事实，吾爱事实 58 重担
身为石卫师，我终其一生都期盼能牺牲自我。内心深处却担忧这是一条懦弱的途径。通往解脱的途径。
——二九之五抽屉，黄宝石 兀瑞席鲁台地本来时常积聚不散的云层，今天却突然消失不见，让达利纳能够顺着高塔下的无尽崖壁往下望。但他仍然看不见地面，这片悬崖仿佛一直延伸到了永恒之中。
就算没有云雾的遮挡，他还是很难用肉眼确定他们在山中多高的地方。娜凡妮的书记能够通过某种方法，利用空气来丈量他们的所在高度。不过他们提供的数字无法让达利纳满意。他想要真真正正地看见。他们真的比破碎平原上空飘浮的云彩还高？会不会这些大山里的云飘得比较低一些？
你已经老得开始多愁善感了？他一边暗自思忖，一边踏上一座誓门平台，娜凡妮挽住了他的手臂，塔拉凡吉安和雅德罗塔吉亚他们身后的坡道上等候。
娜凡妮看着达利纳的眼睛说：“还在为最后的那个幻象感到困扰？”
此时达利纳感到困扰的并非此事，但还是点了点头。事实上，达利纳担忧的是憎恶。尽管飓父已经恢复了自信，达利纳仍然无法忘记那强大的灵体在恐惧中哀鸣的情景。
娜凡妮和加丝娜迫不及待地研究达利纳与黑暗之神会面的纪录，但她们也决定不将此事公开。
“也许，”娜凡妮说。“这又是一个预先计划好的事，是荣誉为你安排好的遭遇。”
达利纳摇摇头。“憎恶感觉上是真实的。我真的和他进行了交流。”
“你在那个幻象中能够与任何人进行交流，只有全能之主本尊除外。”
“但按照你的理论，全能之主不可能创造一个神的完整拟像。不。我看到的是不朽的存在，娜凡妮……那充满神性、无边无际。”
达利纳打了个哆嗦。他们已经决定暂时停止使用幻象。他们的意志有可能会因此暴露在憎恶面前，谁知道这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危险？
当然，谁知道他能够如何触及真实世界？又会受到什么样的限制？达利纳心想。他再次抬起头，炽烈的太阳白得耀眼，天空呈现出一片浅淡的蓝色。他本来以为高居于云层之上，便能够让他有更加广阔的视野。
塔拉凡吉安和雅德罗塔吉亚终于走了过来，身后还跟随着那名古怪的封波师——那个名叫玛菈塔的短发女子。走在最后的是达利纳的守卫。瑞艾向达利纳敬礼，又这样了。
“你不需要每次我看向你的时候都向我敬礼，中士。”达利纳有些无奈地说。
“多一分谨慎没有坏处，长官。”这名皮肤粗糙黝黑的军人再一次敬礼。“我不想被报告对长官不敬。”
“我并没有提到你的名字，瑞艾。”
“但所有人都知道了，光爵。”
“可以想象。”
瑞艾咧嘴一笑。达利纳摆摆手，要这个人打开他的水罐，嗅了嗅里面是否有酒气。“这次是纯水？”
“绝对纯净！上次你已经惩处过我了。这只是水。”
“所以你把酒放在了……”
“在我的酒瓶里，长官。”瑞艾说。“酒瓶在我制服右腿的口袋里。不必担心，它被紧紧塞住了。我已经完全忘记了它。只有等到任务完成的时候，我才会发现它。”
“我相信。”达利纳挽着娜凡妮的手臂，跟上雅德罗塔吉亚和塔拉凡吉安。
“你可以安排别人来守卫你，”娜凡妮悄声对达利纳说。“那个油滑的家伙……很不称职。”
“但我挺喜欢他的，”达利纳承认。“他让我想起了一些以前的朋友。”
位于这个平台中央的控制室在外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地面上铺着小块的磁砖，弧形墙壁上能看到锁孔装置，磁砖图案是晨颂的文字符号。这间单室与赛勒城中的那间完全一样，在启动之后，它就会和那一间单室交换位置。
这里有十座平台，也就是十条跨越世界的路径。地面上的字符图案表明了这些单室有可能不必先来兀瑞席鲁，就能够直接从远方的某一座城市到达另外一座城市。他们至今尚未发现如何启动这样的功能，这里的每一道誓门目前只能与它的对应誓门进行换位，而且相互对应的两道誓门在换位时，都要处于解锁状态。
娜凡妮迳直走向控制装置。玛菈塔来到娜凡妮身侧，越过她的肩膀看着娜凡妮摆弄锁孔——那是一颗十芒星的中心点。十芒星位于一块金属面板上。“是的，”娜凡妮的语气仿佛是引述某种文献资料。“这装置就和破碎平原上的那个一样，只需要扭动这里……”
她透过信芦向赛勒城写了些什么，然后便让众人都走出去。片刻之后，这间单室闪耀了一下——一圈飓光开始环绕它飞速转动，有如一支火把在黑暗中晃动留下的残像。随后，卡拉丁和纱蓝出现在门口。
“成功了！”纱蓝欢呼雀跃着，声音兴奋又热切。卡拉丁正好相反，稳稳地迈出步伐。“交换位置的只有控制室，不是整座平台，我们应该可以节省飓光。”
“到现在为止，”娜凡妮说。“我们每次交换位置都以全部能量运作誓门。我怀疑我们在这个地方和这些装置上所犯的错误不止这些。不管怎样，现在你们两个解锁了赛勒那那端的誓门。至少我们应该能够随心所欲地使用它了——当然，还需要灿军的帮助。”
“长官，”卡拉丁对达利纳说。“女王已经准备好与你见面。”
塔拉凡吉安、娜凡妮、雅德罗塔吉亚和玛菈塔进入了房室，只有纱蓝还盯着通往兀瑞席鲁的坡道。当卡拉丁跟在众人身后也要返回时，达利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在飓风前头进行的飞行还顺利吗？”达利纳问。
“没问题，长官。我相信会成功的。”
“那么就在下场飓风时前往科林纳，士兵。我只能依靠你和雅多林去阻止艾洛卡做出蠢事了。一定要小心。那座城中正在发生某种奇怪的事，我绝不能失去你。”
“是，长官。”
“你飞行的时候要到死弯河南边支流的两岸招呼一下。帕胥人也许暂时征服了那里，但那片土地终究还是属于你的。”
“……长官？”
“卡拉丁，你是碎刃师，这让你至少属于第四达恩，所以你应该拥有自己的土地和名号。艾洛卡已经确认过，你可以拥有那条河边一片不错的土地。曾经拥有那片土地的光明爵士在去年薨殁，他没有继承人，所以那片土地现在回归到了王权治下。它不像另一些封地那么辽阔，但现在是你的了。”
卡拉丁露出惊愕的表情。“长官，那片土地上有村镇吗？”
“六个或七个村庄，一座在籍的小镇。那条河是雅烈席卡水量最稳定的河流之一，就算是在中平季也不会干涸。那里位于一条车队大道旁，你的人民会把那里经营得很好。”
“长官，你知道我不想要这样的负担。”
“如果你想拥有一个没有负担的人生，就不应该说出那种誓言。”达利纳说。“孩子，像这样的事情，也许我们本来就没办法自己选择。你要任命一个好总管，找一些聪明的书记，还有一些忠实可靠的第五和第六达恩公民来管理那些村镇。从个人角度讲，等这一切结束以后，如果还有一个王国能成为我们的负担，那我们——包括你在内——就算是走运了。”
卡拉丁缓慢地点点头。“我的家人在北雅烈席卡。既然现在我已经要飞向飓风，等我从科林纳的任务返回之后，我想去把他们接来。”
“只要让誓门敞开，你就会有足够的时间去做想做的事。我向你保证，现在你能够为你家人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防止雅烈席卡倾覆。”
根据信芦的报告，引虚者正缓慢地向北方移动，已占据了雅烈席卡很大一片区域。雷利司．卢沙藩王曾经试图在那片饱受炼魔之苦的地区召集残存的雅烈席卡军队，却又被击退，不得不撤向贺达熙王国。然而，引虚者并不杀戮普通平民，卡拉丁的家人应该还是安全的。
上尉快步走过了坡道。达利纳看着他，又想起了自己的重担。等艾洛卡和雅多林从援救科林纳的任务中回归，他们还需要面对艾洛卡关于兀瑞席鲁上王的安排。只是他尚未决定宣布这件事，甚至没有向藩王们透露过。
达利纳能够理解，自己应该顺应当前的形势，任命雅多林为科林藩王，然后退位。但他一直在拖延这件事。这最终只会导致他和他的祖国分离，而他希望至少能够先为收复都城出一份力。
达利纳走进控制室，与众人会合，向玛菈塔点点头。那名封波师召唤出自己的碎刃，将它插进槽位。金属面板开始移动、流转，与碎刃相吻合。他们已经进行过测试，尽管这座房室的墙壁很薄，可是碎刃在插入槽位之后，没有人能从墙对面看到碎刃露出尖端。这把利刃正在融入到整部装置之中。
玛菈塔推动碎刃柄的侧面。控制室的内墙开始旋转。地面上细小磁砖拼出的花纹闪耀起光芒，如同雕花玻璃般照亮众人。玛菈塔让碎刃停在正确的位置上。一道光亮闪过之后，他们已到达了目的地。达利纳走出这间小房室，来到了遥远的赛勒城的平台上。这是靠近冻土之地南部的一座大岛，赛勒城是这座岛屿西侧海岸的一座港口。
在这里，环绕誓门的平台被改造成了一座雕像花园，只是花园中大部分的雕像都已经倒塌破碎。芬恩女王正在随从的陪伴下于坡道上等候。纱蓝可能已经叮嘱过女王不要太靠近，以免这种传送发生任何意外。
这座平台处于城市中很高的位置。达利纳靠近平台边缘，发现这里有极佳的视野。然而城中的景象却让达利纳不由得一阵屏息。
赛勒城是和卡布岚司一样的山地都市，背后的高山挡住了飓风。达利纳从没有来过这座城市。他研究过地图，知道赛勒城曾经只有靠近现在市中心的一片区域，那片区域如今被称为“古城区”。它隆起在城市其他区域之上，完全由千年前蚀刻的岩石形成，在外观上格外显得与众不同。事实上，这座城市的建造史更是远远早于这片岩石被雕凿的时代。
在城中地势较为低洼，被称作“低城区”的地方，则有一道宽阔厚重的城墙。城墙西端直抵城市侧面陡峭的山崖，另一端则笔直延伸到山麓丘陵之中。现在这道城墙下堆积了许多乱石。
在古城区后部上方，这座城市继续拓展，形成了一连串层层叠叠的阶梯状区域，这里被称为“高城区”，在高城区之上，城市最顶端的是恢弘壮丽的“王室区”，宫殿、府邸和神庙都集中在那个区域，誓门平台也在这一区。这座城市的北部边缘便是直落大海的悬崖了。
这个地方曾经因为它的华美建筑令人流连忘返。今天达利纳在此地停留，则有着不同的原因。他在这里看到了数十座……数百座建筑物的废墟。整片街区都变成瓦砾，高处的楼宇被永飓打成碎片，滑落到下层房舍上。这里曾经矗立着全罗沙最美丽的一座城市，它的艺术、贸易和上等大理石都名闻遐迩。如今却是一片狼藉，仿佛一个盛着宴会佳肴的大盘子，被不小心的女仆失手打落在地。
讽刺的是，在城市最低处，城墙的阴影下，许多样式朴素的房子却挺住了飓风的摧残。达利纳不由得让目光越过城墙，转向城市西边的小半岛上。赛勒那王国的码头就在那里，曾经簇拥着鳞次栉比的仓库、客栈和商铺，只不过都是用木材建造的。
而今它们全都被扫荡干净，只剩下贴近地面的一点残骸。
飓父啊。怪不得芬恩拒绝了他那些需要分散力量和资源的要求。这场灾难的绝大部分是由第一场完整永飓造成的。赛勒城严重暴露在永飓之中。永飓横扫过西方的大海之后，没有受到陆地阻挡就直接袭击了赛勒那。这里的许多建筑都是以木头建造，尤其是高城区。赛勒城会出现木造住屋这种豪宅是很自然的事情，以前这里只经受过一些最温和的风暴。
如今，永飓已经来了五次。幸运的是，后面的几场永飓都比第一场温和得多。达利纳在平台边缘驻足良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才率领他的队伍向坡道上的芬恩女王以及陪同女王的一众书记、浅眸贵族和卫兵走去。那些随员中还包括女王的王夫，科马克亲王，一位上了年纪的赛勒那人，他有着精心修剪的胡须和垂到面颊上的眉毛，身穿背心，头戴小帽，身边跟随着两名作为书记的执徒。
“芬恩……”达利纳轻声说。“我为此感到难过。”
“看样子，我们在安逸奢华中生活太久了。”芬恩说。达利纳在那一瞬间，对于芬恩的语气十分惊讶。这种语气并没有呈现在幻象中。“我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很担心其他国家那些饱受灾害天候和狂勐风暴之苦的人，在得知这里有多么美好以后会做些什么。那时我很害怕迟早有一天，这里会挤满了移民。”女王转向她的城市，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这里生活是什么感觉？达利纳竭力想象居住在不像是堡垒的家中，享受木头建造的住屋和宽阔的窗户，房顶 只需要能够挡住雨水就好。他曾经听人们开玩笑说，在卡布岚司城，你必须在门外挂上一串铃铛，才能知道飓风何时到来，否则可能飓风已经离开，你还一无所知。塔拉凡吉安是幸运的，那座城市稍稍向南的布局，让它能够避开这种毁灭性的灾难。
“嗯，”芬恩说。“我们先在城里走走吧。只不过这里已经没多少屹立不倒的建筑值得去观赏了。”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二九之五抽屉，黄宝石
就算没有云雾的遮挡，他还是很难用肉眼确定他们在山中多高的地方。娜凡妮的书记能够通过某种方法，利用空气来丈量他们的所在高度。不过他们提供的数字无法让达利纳满意。他想要真真正正地看见。他们真的比破碎平原上空飘浮的云彩还高？会不会这些大山里的云飘得比较低一些？
你已经老得开始多愁善感了？他一边暗自思忖，一边踏上一座誓门平台，娜凡妮挽住了他的手臂，塔拉凡吉安和雅德罗塔吉亚他们身后的坡道上等候。
娜凡妮看着达利纳的眼睛说：“还在为最后的那个幻象感到困扰？”
此时达利纳感到困扰的并非此事，但还是点了点头。事实上，达利纳担忧的是憎恶。尽管飓父已经恢复了自信，达利纳仍然无法忘记那强大的灵体在恐惧中哀鸣的情景。
娜凡妮和加丝娜迫不及待地研究达利纳与黑暗之神会面的纪录，但她们也决定不将此事公开。
“也许，”娜凡妮说。“这又是一个预先计划好的事，是荣誉为你安排好的遭遇。”
达利纳摇摇头。“憎恶感觉上是真实的。我真的和他进行了交流。”
“你在那个幻象中能够与任何人进行交流，只有全能之主本尊除外。”
“但按照你的理论，全能之主不可能创造一个神的完整拟像。不。我看到的是不朽的存在，娜凡妮……那充满神性、无边无际。”
达利纳打了个哆嗦。他们已经决定暂时停止使用幻象。他们的意志有可能会因此暴露在憎恶面前，谁知道这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危险？
当然，谁知道他能够如何触及真实世界？又会受到什么样的限制？达利纳心想。他再次抬起头，炽烈的太阳白得耀眼，天空呈现出一片浅淡的蓝色。他本来以为高居于云层之上，便能够让他有更加广阔的视野。
塔拉凡吉安和雅德罗塔吉亚终于走了过来，身后还跟随着那名古怪的封波师——那个名叫玛菈塔的短发女子。走在最后的是达利纳的守卫。瑞艾向达利纳敬礼，又这样了。
“你不需要每次我看向你的时候都向我敬礼，中士。”达利纳有些无奈地说。
“多一分谨慎没有坏处，长官。”这名皮肤粗糙黝黑的军人再一次敬礼。“我不想被报告对长官不敬。”
“我并没有提到你的名字，瑞艾。”
“但所有人都知道了，光爵。”
“可以想象。”
瑞艾咧嘴一笑。达利纳摆摆手，要这个人打开他的水罐，嗅了嗅里面是否有酒气。“这次是纯水？”
“绝对纯净！上次你已经惩处过我了。这只是水。”
“所以你把酒放在了……”
“在我的酒瓶里，长官。”瑞艾说。“酒瓶在我制服右腿的口袋里。不必担心，它被紧紧塞住了。我已经完全忘记了它。只有等到任务完成的时候，我才会发现它。”
“我相信。”达利纳挽着娜凡妮的手臂，跟上雅德罗塔吉亚和塔拉凡吉安。
“你可以安排别人来守卫你，”娜凡妮悄声对达利纳说。“那个油滑的家伙……很不称职。”
“但我挺喜欢他的，”达利纳承认。“他让我想起了一些以前的朋友。”
位于这个平台中央的控制室在外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地面上铺着小块的磁砖，弧形墙壁上能看到锁孔装置，磁砖图案是晨颂的文字符号。这间单室与赛勒城中的那间完全一样，在启动之后，它就会和那一间单室交换位置。
这里有十座平台，也就是十条跨越世界的路径。地面上的字符图案表明了这些单室有可能不必先来兀瑞席鲁，就能够直接从远方的某一座城市到达另外一座城市。他们至今尚未发现如何启动这样的功能，这里的每一道誓门目前只能与它的对应誓门进行换位，而且相互对应的两道誓门在换位时，都要处于解锁状态。
娜凡妮迳直走向控制装置。玛菈塔来到娜凡妮身侧，越过她的肩膀看着娜凡妮摆弄锁孔——那是一颗十芒星的中心点。十芒星位于一块金属面板上。“是的，”娜凡妮的语气仿佛是引述某种文献资料。“这装置就和破碎平原上的那个一样，只需要扭动这里……”
她透过信芦向赛勒城写了些什么，然后便让众人都走出去。片刻之后，这间单室闪耀了一下——一圈飓光开始环绕它飞速转动，有如一支火把在黑暗中晃动留下的残像。随后，卡拉丁和纱蓝出现在门口。
“成功了！”纱蓝欢呼雀跃着，声音兴奋又热切。卡拉丁正好相反，稳稳地迈出步伐。“交换位置的只有控制室，不是整座平台，我们应该可以节省飓光。”
“到现在为止，”娜凡妮说。“我们每次交换位置都以全部能量运作誓门。我怀疑我们在这个地方和这些装置上所犯的错误不止这些。不管怎样，现在你们两个解锁了赛勒那那端的誓门。至少我们应该能够随心所欲地使用它了——当然，还需要灿军的帮助。”
“长官，”卡拉丁对达利纳说。“女王已经准备好与你见面。”
塔拉凡吉安、娜凡妮、雅德罗塔吉亚和玛菈塔进入了房室，只有纱蓝还盯着通往兀瑞席鲁的坡道。当卡拉丁跟在众人身后也要返回时，达利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在飓风前头进行的飞行还顺利吗？”达利纳问。
“没问题，长官。我相信会成功的。”
“那么就在下场飓风时前往科林纳，士兵。我只能依靠你和雅多林去阻止艾洛卡做出蠢事了。一定要小心。那座城中正在发生某种奇怪的事，我绝不能失去你。”
“是，长官。”
“你飞行的时候要到死弯河南边支流的两岸招呼一下。帕胥人也许暂时征服了那里，但那片土地终究还是属于你的。”
“……长官？”
“卡拉丁，你是碎刃师，这让你至少属于第四达恩，所以你应该拥有自己的土地和名号。艾洛卡已经确认过，你可以拥有那条河边一片不错的土地。曾经拥有那片土地的光明爵士在去年薨殁，他没有继承人，所以那片土地现在回归到了王权治下。它不像另一些封地那么辽阔，但现在是你的了。”
卡拉丁露出惊愕的表情。“长官，那片土地上有村镇吗？”
“六个或七个村庄，一座在籍的小镇。那条河是雅烈席卡水量最稳定的河流之一，就算是在中平季也不会干涸。那里位于一条车队大道旁，你的人民会把那里经营得很好。”
“长官，你知道我不想要这样的负担。”
“如果你想拥有一个没有负担的人生，就不应该说出那种誓言。”达利纳说。“孩子，像这样的事情，也许我们本来就没办法自己选择。你要任命一个好总管，找一些聪明的书记，还有一些忠实可靠的第五和第六达恩公民来管理那些村镇。从个人角度讲，等这一切结束以后，如果还有一个王国能成为我们的负担，那我们——包括你在内——就算是走运了。”
卡拉丁缓慢地点点头。“我的家人在北雅烈席卡。既然现在我已经要飞向飓风，等我从科林纳的任务返回之后，我想去把他们接来。”
“只要让誓门敞开，你就会有足够的时间去做想做的事。我向你保证，现在你能够为你家人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防止雅烈席卡倾覆。”
根据信芦的报告，引虚者正缓慢地向北方移动，已占据了雅烈席卡很大一片区域。雷利司．卢沙藩王曾经试图在那片饱受炼魔之苦的地区召集残存的雅烈席卡军队，却又被击退，不得不撤向贺达熙王国。然而，引虚者并不杀戮普通平民，卡拉丁的家人应该还是安全的。
上尉快步走过了坡道。达利纳看着他，又想起了自己的重担。等艾洛卡和雅多林从援救科林纳的任务中回归，他们还需要面对艾洛卡关于兀瑞席鲁上王的安排。只是他尚未决定宣布这件事，甚至没有向藩王们透露过。
达利纳能够理解，自己应该顺应当前的形势，任命雅多林为科林藩王，然后退位。但他一直在拖延这件事。这最终只会导致他和他的祖国分离，而他希望至少能够先为收复都城出一份力。
达利纳走进控制室，与众人会合，向玛菈塔点点头。那名封波师召唤出自己的碎刃，将它插进槽位。金属面板开始移动、流转，与碎刃相吻合。他们已经进行过测试，尽管这座房室的墙壁很薄，可是碎刃在插入槽位之后，没有人能从墙对面看到碎刃露出尖端。这把利刃正在融入到整部装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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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环绕誓门的平台被改造成了一座雕像花园，只是花园中大部分的雕像都已经倒塌破碎。芬恩女王正在随从的陪伴下于坡道上等候。纱蓝可能已经叮嘱过女王不要太靠近，以免这种传送发生任何意外。
这座平台处于城市中很高的位置。达利纳靠近平台边缘，发现这里有极佳的视野。然而城中的景象却让达利纳不由得一阵屏息。
赛勒城是和卡布岚司一样的山地都市，背后的高山挡住了飓风。达利纳从没有来过这座城市。他研究过地图，知道赛勒城曾经只有靠近现在市中心的一片区域，那片区域如今被称为“古城区”。它隆起在城市其他区域之上，完全由千年前蚀刻的岩石形成，在外观上格外显得与众不同。事实上，这座城市的建造史更是远远早于这片岩石被雕凿的时代。
在城中地势较为低洼，被称作“低城区”的地方，则有一道宽阔厚重的城墙。城墙西端直抵城市侧面陡峭的山崖，另一端则笔直延伸到山麓丘陵之中。现在这道城墙下堆积了许多乱石。
在古城区后部上方，这座城市继续拓展，形成了一连串层层叠叠的阶梯状区域，这里被称为“高城区”，在高城区之上，城市最顶端的是恢弘壮丽的“王室区”，宫殿、府邸和神庙都集中在那个区域，誓门平台也在这一区。这座城市的北部边缘便是直落大海的悬崖了。
这个地方曾经因为它的华美建筑令人流连忘返。今天达利纳在此地停留，则有着不同的原因。他在这里看到了数十座……数百座建筑物的废墟。整片街区都变成瓦砾，高处的楼宇被永飓打成碎片，滑落到下层房舍上。这里曾经矗立着全罗沙最美丽的一座城市，它的艺术、贸易和上等大理石都名闻遐迩。如今却是一片狼藉，仿佛一个盛着宴会佳肴的大盘子，被不小心的女仆失手打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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飓父啊。怪不得芬恩拒绝了他那些需要分散力量和资源的要求。这场灾难的绝大部分是由第一场完整永飓造成的。赛勒城严重暴露在永飓之中。永飓横扫过西方的大海之后，没有受到陆地阻挡就直接袭击了赛勒那。这里的许多建筑都是以木头建造，尤其是高城区。赛勒城会出现木造住屋这种豪宅是很自然的事情，以前这里只经受过一些最温和的风暴。
如今，永飓已经来了五次。幸运的是，后面的几场永飓都比第一场温和得多。达利纳在平台边缘驻足良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才率领他的队伍向坡道上的芬恩女王以及陪同女王的一众书记、浅眸贵族和卫兵走去。那些随员中还包括女王的王夫，科马克亲王，一位上了年纪的赛勒那人，他有着精心修剪的胡须和垂到面颊上的眉毛，身穿背心，头戴小帽，身边跟随着两名作为书记的执徒。
“芬恩……”达利纳轻声说。“我为此感到难过。”
“看样子，我们在安逸奢华中生活太久了。”芬恩说。达利纳在那一瞬间，对于芬恩的语气十分惊讶。这种语气并没有呈现在幻象中。“我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很担心其他国家那些饱受灾害天候和狂勐风暴之苦的人，在得知这里有多么美好以后会做些什么。那时我很害怕迟早有一天，这里会挤满了移民。”女王转向她的城市，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这里生活是什么感觉？达利纳竭力想象居住在不像是堡垒的家中，享受木头建造的住屋和宽阔的窗户，房顶 只需要能够挡住雨水就好。他曾经听人们开玩笑说，在卡布岚司城，你必须在门外挂上一串铃铛，才能知道飓风何时到来，否则可能飓风已经离开，你还一无所知。塔拉凡吉安是幸运的，那座城市稍稍向南的布局，让它能够避开这种毁灭性的灾难。
“嗯，”芬恩说。“我们先在城里走走吧。只不过这里已经没多少屹立不倒的建筑值得去观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