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他正坐在她床边。他光滑的、发光的皮肤。他辐射四周的微笑。
嗨，妈妈。
丹妮丝睁开了双眼。
天已经暗了。她独自一人在房间。汤米不在那里。她是在梦里听到了他的声音。
这个世界仍然在她耳边嗡嗡叫着。妈妈。
房间很暗。外面的声音在不远处，细微的光线在田野里扫射着。
汤米！
她很快地坐起来，头晕目眩。她的嘴里还留有药的苦味，眨眼的时候眼睛很疼。她将手摊开，看到了手中的药片。透过窗户，她能看到田野中以及更远的树林中闪烁的警灯。她将窗户拉起让更多新鲜空气进来。门阶前的人们在谈论着。对话的片断穿透她的耳朵。
“——我们派了十几个人去树林里，副队长——”
“四岁，对诺亚回应——”
她躺了回去。所有的一切涌向了她，淹没她的大脑：那些人在她的房子里，他们的话钻入她的耳朵，谈论着轮回转世。
同样的老歌。她之前听过，虽然是不同的一套答案。她一出生下来就听过了。
现在看到那个帐篷——她三十多年都没有想起来过的在俄克拉荷马州的大帐篷。和她的所有人都以为疯了的爷爷坐在一起。她母亲说他们都是一群玩蛇人，但是她不在乎，她对看玩蛇人很感兴趣，并且不管她爷爷去哪里，她都想跟随。那个帐篷就像马戏团一样又高又大。里面到处都坐满了人，比她这一生中一次性见过的人还要多，一排一排的人群。那位牧师站在前方，并以全帐篷的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声讲话。他又高又瘦，有着很深的棕色皮肤，而他似乎对丹妮丝很生气，但是人们似乎并不介意。有些人安静地坐着并听牧师讲话，有些人则笑着、叹息着、喊叫着。
她坐在她爷爷的大腿上，她爷爷爱她超过了任何人。她不知道她怎么知道这点的，反正她知道。他将大手放在她的头上，并时不时地会拽一下她的辫子之一，仿佛在打招呼。
她记得有一些很优美的赞美诗，然后牧师开始讲话。他以那种人们引用圣经时的声音讲话。
以色列人在他们的旅途中很疲倦了，他们的希望在荒原中逐渐渺茫。
他们对着上帝说话，他们说：上帝可以在荒野中放张桌子吗？
上帝为他们降下了可以吃的吗哪，赐给了他们天赐食粮……
她记得她咯咯笑着，她觉得那很好笑，在树林之中摆一张桌子。她向后靠着她爷爷的胸膛，他的手放在她头上，他身上有肥皂、青草和肥料的味道，她在那喧嚣中立即睡着了。之后牧师低沉的声音开始大喊，“谁想进入天国？谁来这里是为了证明？谁来这里是想被他的力量治愈？让我看到你的存在。”
她睁开双眼，人们正在走向通道。走是错误的词。倒不如说他们在拖着脚走、蹒跚着、推着轮椅走。有的人坐在轮椅里，有的人抱着比她年龄大的、无法自己走路的孩子。他们走到前面，说出他们的名字，然后他们所有人都是有互相关系的。我是格林修女。我是摩根修士。像那样。一个接一个。而他们所有人都病了。他们都属于相同的生病的家族，得了牙痛、胃癌、痛风、畸形足、盲眼和麻痹。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不同种类的伤痛。
也许有些人在那天被治愈了，但是她不这么认为。她不记得他们有没有被治好。她唯一记得的是对这个世界有如此多的伤痛而感到震惊，以及一个家庭要承受如此多的苦难是多么的不公平。
而她爷爷如今已经去世了。他原本去塔尔萨市区买一些拖拉机设备，并在人行道上因心脏病发作而倒下了，又因为没有人觉得看到一个黑人躺在那里很奇怪，或者停下来送他去医院，他在烈日之下死在了人行道上。而她奶奶在几年后因悲痛去世。她母亲在几年前因糖尿病去世。而现在汤米，也死了。
而现在轮到她了。
“我很抱歉——”
那是查理的声音。随风而来，微弱，不安的声音；她在哪里都能听出她自己孩子的声音。
查理在外面某处，苦恼中。想着那是他的错。
不，不，查理。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我应该早点核查他的。我应该报警的。我当时在享受那份宁静。我应该早点核查他，然后我应该报警的，因为时间是重中之重。谁不知道那点呢？当一个孩子失踪了，你需要立刻处理，那是首要规则，那是安珀警戒的黄金规则。你报警。立即马上。
但是她当时不知道他失踪了，所以当她报警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
不是你的错，查理。
她必须得告诉他。她必须得告诉他不要道歉，他没有任何需要道歉的地方。
我本应该为了汤米做一个更好的母亲。也对你。对你。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在等她，她的查理。多年过去了，而她让他一个人，她不再关心他，然而他还在那里，在某处等着她，等着她说：不是你的错，宝贝。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上帝可以在荒野中放张桌子吗？
她摊开手掌，并看着因在拳头里抓得太紧而碎裂了一半的十二粒药。她考虑了片刻，然后跑向洗手间。将所有药丢进水池，让水将药冲下去，用手指将白色药渣抹进下水管。她将手洗干净并擦干。她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梳顺头发，用湿毛巾擦脸。没有什么可以改善她的眼睛。
然后她走下楼，走入黑夜，去找查理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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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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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妈妈。
丹妮丝睁开了双眼。
天已经暗了。她独自一人在房间。汤米不在那里。她是在梦里听到了他的声音。
这个世界仍然在她耳边嗡嗡叫着。妈妈。
房间很暗。外面的声音在不远处，细微的光线在田野里扫射着。
汤米！
她很快地坐起来，头晕目眩。她的嘴里还留有药的苦味，眨眼的时候眼睛很疼。她将手摊开，看到了手中的药片。透过窗户，她能看到田野中以及更远的树林中闪烁的警灯。她将窗户拉起让更多新鲜空气进来。门阶前的人们在谈论着。对话的片断穿透她的耳朵。
“——我们派了十几个人去树林里，副队长——”
“四岁，对诺亚回应——”
她躺了回去。所有的一切涌向了她，淹没她的大脑：那些人在她的房子里，他们的话钻入她的耳朵，谈论着轮回转世。
同样的老歌。她之前听过，虽然是不同的一套答案。她一出生下来就听过了。
现在看到那个帐篷——她三十多年都没有想起来过的在俄克拉荷马州的大帐篷。和她的所有人都以为疯了的爷爷坐在一起。她母亲说他们都是一群玩蛇人，但是她不在乎，她对看玩蛇人很感兴趣，并且不管她爷爷去哪里，她都想跟随。那个帐篷就像马戏团一样又高又大。里面到处都坐满了人，比她这一生中一次性见过的人还要多，一排一排的人群。那位牧师站在前方，并以全帐篷的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声讲话。他又高又瘦，有着很深的棕色皮肤，而他似乎对丹妮丝很生气，但是人们似乎并不介意。有些人安静地坐着并听牧师讲话，有些人则笑着、叹息着、喊叫着。
她坐在她爷爷的大腿上，她爷爷爱她超过了任何人。她不知道她怎么知道这点的，反正她知道。他将大手放在她的头上，并时不时地会拽一下她的辫子之一，仿佛在打招呼。
她记得有一些很优美的赞美诗，然后牧师开始讲话。他以那种人们引用圣经时的声音讲话。
以色列人在他们的旅途中很疲倦了，他们的希望在荒原中逐渐渺茫。
他们对着上帝说话，他们说：上帝可以在荒野中放张桌子吗？
上帝为他们降下了可以吃的吗哪，赐给了他们天赐食粮……
她记得她咯咯笑着，她觉得那很好笑，在树林之中摆一张桌子。她向后靠着她爷爷的胸膛，他的手放在她头上，他身上有肥皂、青草和肥料的味道，她在那喧嚣中立即睡着了。之后牧师低沉的声音开始大喊，“谁想进入天国？谁来这里是为了证明？谁来这里是想被他的力量治愈？让我看到你的存在。”
她睁开双眼，人们正在走向通道。走是错误的词。倒不如说他们在拖着脚走、蹒跚着、推着轮椅走。有的人坐在轮椅里，有的人抱着比她年龄大的、无法自己走路的孩子。他们走到前面，说出他们的名字，然后他们所有人都是有互相关系的。我是格林修女。我是摩根修士。像那样。一个接一个。而他们所有人都病了。他们都属于相同的生病的家族，得了牙痛、胃癌、痛风、畸形足、盲眼和麻痹。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不同种类的伤痛。
也许有些人在那天被治愈了，但是她不这么认为。她不记得他们有没有被治好。她唯一记得的是对这个世界有如此多的伤痛而感到震惊，以及一个家庭要承受如此多的苦难是多么的不公平。
而她爷爷如今已经去世了。他原本去塔尔萨市区买一些拖拉机设备，并在人行道上因心脏病发作而倒下了，又因为没有人觉得看到一个黑人躺在那里很奇怪，或者停下来送他去医院，他在烈日之下死在了人行道上。而她奶奶在几年后因悲痛去世。她母亲在几年前因糖尿病去世。而现在汤米，也死了。
而现在轮到她了。
“我很抱歉——”
那是查理的声音。随风而来，微弱，不安的声音；她在哪里都能听出她自己孩子的声音。
查理在外面某处，苦恼中。想着那是他的错。
不，不，查理。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我应该早点核查他的。我应该报警的。我当时在享受那份宁静。我应该早点核查他，然后我应该报警的，因为时间是重中之重。谁不知道那点呢？当一个孩子失踪了，你需要立刻处理，那是首要规则，那是安珀警戒的黄金规则。你报警。立即马上。
但是她当时不知道他失踪了，所以当她报警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
不是你的错，查理。
她必须得告诉他。她必须得告诉他不要道歉，他没有任何需要道歉的地方。
我本应该为了汤米做一个更好的母亲。也对你。对你。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在等她，她的查理。多年过去了，而她让他一个人，她不再关心他，然而他还在那里，在某处等着她，等着她说：不是你的错，宝贝。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上帝可以在荒野中放张桌子吗？
她摊开手掌，并看着因在拳头里抓得太紧而碎裂了一半的十二粒药。她考虑了片刻，然后跑向洗手间。将所有药丢进水池，让水将药冲下去，用手指将白色药渣抹进下水管。她将手洗干净并擦干。她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梳顺头发，用湿毛巾擦脸。没有什么可以改善她的眼睛。
然后她走下楼，走入黑夜，去找查理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