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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的本质颇显而易见。”欧菲莉亚.丹多罗严厉冷酷的声音在议事厅中回荡。其他委员会成员纷纷点头，表情内敛但严肃。“尽管我们听闻了那么多远西轶事……有关仪典、古代奥秘、谋杀与背叛……尽管这所有无法证实的幻想，在今日结束时，我们掌握了一名男子。该男子制造出极其危险且违法的装置，并随即以自有测试符文典启动该装置。该男子接着使用此装置进犯坎迪亚诺内城并开战。最后，男子协助目前尚未就缚的第二名共谋进入坎迪亚诺家族知名的山所，并利用同样的装置几乎摧毁山所。”欧菲莉亚凝视法庭。“多人死亡。许多人。这是战争之举。因此，商家帝泛议会审判委员会决议以战争回应。”
一只又高又窄的笼子悬挂在审判厅天花板，欧索端坐其中，两条长腿从底部的笼栅穿出摆荡，一手支着下巴。他响亮地打了个呵欠。
“身为审判委员会主席，我现在问：被告是否要补充任何最后辩护?”欧菲莉亚.丹多罗问。
欧索举起手。
欧菲莉亚环顾审判厅。“有吗?”
“嘿!”欧索说，一面挥手。
“没有?”她嗤了一声，看似惊讶，随即拿起陶槌欲结束审判。
欧索一跃而起。“那些目击证人怎么说?看见山所里发生什么事的那些人?因天杀的坎迪亚诺内城里离奇攻击而几乎死亡的那些人又怎么说?”
欧菲莉亚举起槌子，她的眼神冰冷。委员会成员盯着前方的讲台。“委员会决议哪些案例相关、哪些目击证人将提供证言。”欧菲莉亚说。“你提及的所有问题，委员会皆已清楚说明其决议。此等事宜已不再讨论，也不在辩护的范围之内。”她落槌在台面。“审判结束。我将与委员会讨论你的判决。”她靠向椅背，低声与庭上的其他男人讨论。似乎所有人都严肃地点头。
欧菲莉亚起立。“审判委员会，”她宣告，“宣判你——”
“我来猜一猜。”欧索乖张地说。“吊刑。”
“吊刑至死。”她恼怒地说。“被告是否有任何最终意见?”
欧索举起手。
欧菲莉亚轻轻地用鼻子吐出一口气。“请说?”
“只是想确定一下，”欧索说，“若因家族间冲突而宣判某人死刑，审判委员会必须征求所有现存帝泛商家一致同意，对吧?”
欧菲莉亚的眉头微微一皱。“对……”
“那好。你不能判我死刑。”
委员会成员不自在地看了看彼此。“为什么不能?”欧菲莉亚质问。
“因为你必须要邀集全部现存特许商家的代表。”欧索说。“但你没有。”
“什么?不，我们有!”欧菲莉亚说。“少了坎迪亚诺，就剩下丹多罗、莫西尼和米奇尔!这再清楚不过了!”
“是吗?”欧索说。“你最后一次确认特许状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定住。她回头看委员会成员，大家只是耸肩。“为——为什么这样问?”
“干么问我?查特许状啊。”
欧菲莉亚唤来助手，下指令后委员会全体靠着椅背等候。“这，”欧菲莉亚说，“无疑只是试图拖延审判……”
数分钟后，助手返回，一脸苍白又抖个不停。他走上讲台，将一个小卷轴交给欧菲莉亚。她展开阅读——随即张大嘴。
“这……铸场畔有限公司是什么鬼东西?”她厉声吼道。
“我不知道。”欧索无辜地说。“上面怎么说?”
“你……你……”她瞪着欧索，脸转为熟透桃子的颜色。“你去创立了你自己的该死商家?”
他耸肩，咧嘴一笑。“做起来比想象中简单。没人试过，你瞧，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只会落得被辗压的下场。”
“但你必须至少十名员工才能创立商家!”她厉声说。
他点头。“我有。”
“你有?”
“对。”
“但……你必须还有要营运场所!”
“也有。房地产在铸场畔还真是便宜得要命。”
她站起。“欧索.伊纳希欧，你……你……”
“唉呀呀。”他谴责地说，举起一根手指。“我想你应该称为我‘创始者’了，对吧?”
冷冰冰的寂静笼罩审判厅。
欧索倾身，在笼栅间露齿而笑。“所以啰。既然铸场畔有限公司现在是一个充分运作的商家——既然我们在审判委员会中没有任何代表——判决我有罪好像违法了喔。尤其你们还想处决我。”
欧菲莉亚咽了口口水，双手在身侧握拳。她回头看委员会成员，大家都不知所措。“多么高明的手法!”她尖刻地说。
“谢谢。”欧索说。
“你知道为什么先前没人试过吗，伊纳希欧创始者?”
“欸。不知道?”
“因为他们是对的。新创立的商家确实会遭已创立的商家辗压。而我想，这么一个利用这些法律，只为了逃脱谋杀与阴谋破坏罪名的商家，肯定会蒙受已创立商家如此、如此、如此深刻的敌意……怎么说呢，我无法想象这样的商家能存活一个月，甚至一周;我知道我就绝对不会替这样的商家工作。”她怒瞪他，眼神闪烁恶意。“你犯的罪没有追溯时效。一旦你的商家覆灭，你将立刻回到这个笼子里，再也没有任何人事物能从吊环中救下你。”
欧索点头。“要不是因为某件事，我还真感到害怕呢，丹多罗创始者。”
“恳请分享是哪件事?”
他在笼中往前靠，邪恶地咧嘴笑。“我们一夜间灭掉帝泛最古老的商家。如果我是一个商家主……嗯。我个人不会想去找铸场畔有限公司麻烦。”
✻
桑奇亚缓缓爬上木阶，纳闷着自己究竟会走进什么之中。
经过混乱的两日——偷偷把格雷戈送到一处又一处，逃犯般躲在水沟里，发疯般尝试联系上以前的熟人。结果墓穴已完全搬空，她几乎所有朋友都消失了——还在的人说法雷同：如果你想找到残余者，那就去铸场畔，去迪耶斯楚鸽楼。只是那里现在不叫这个名字了。
那好，她问了，不然现在又叫什么?
铸场畔有限公司，众口一致。你不知道吗?新的商家。
听都没听过。然而他们说得没错：她走进迪耶斯楚的门，发现不止克劳蒂亚和吉欧凡尼正卖力工作，还有一打工匠与工人正在把整栋建筑改建为某种东西，看似……
好吧。一个商家。小商家，而且脏——不过依旧是个商家。克劳蒂亚和吉欧凡尼都没回答任何问题。他们只是指着楼上，并说：他想先跟你谈。总之在我们之前就对了。
于是她就来了，走上楼，完全不知道等在前方的是什么。
楼梯顶端是一个几乎空无一物的大房间，只有一张桌子在后面。欧索.伊纳希欧站在桌后，正在检视内容看似是符文典的图表。她走近时，他抬起头。“啊，终于。”他露齿而笑。“桑奇亚，我亲爱的女孩。坐下吧。”他注意到并没有其他椅子。“还是放松地站着好了，我猜。”
“欧索。”桑奇亚说。“欧索，这见鬼的是怎么回事?这地方是干么的?你去哪了?”
“最后一题简单。”他欢快地说。“我刚走出一场大家都想要杀掉我的审判。”他坐下。“至于其他问题……有点复杂。”
“但是……欧索……你创立了你自己的该死商家?”
“对。”他点头。
她瞪着他。“真的?”
“真的。”
“你还……你买下这栋房子?”
“对。应该说，克劳蒂亚帮我买的，用我的钱。不过没错。需要房地产和好多员工才能成立特许商家;克劳蒂亚都帮我搞定了。好女孩。顺带一提，多谢你介绍我们认识。”
“你跟残余者达成协议?全部残余者?那他们得到什么?受雇于还算真实的商家?”
“不止受雇。”欧索。“而是拥有。他们也成为创始者。我提供起始资金，他们提供劳力与原料，获利大家共享。没听起来那么疯狂。”他想了想。“好啦，挺疯狂的，不过我觉得是聪明的一步棋。坎迪亚诺商行衰退好几年了，埃丝黛儿和托玛士的疯狂计划对许多雇员来说都是最后一根稻草——还有客户。当然了，需求仍在的客户——不过现在大家都发狂般逃离坎迪亚诺商行，你觉得客户会找上谁?”
“由崔布诺.坎迪亚诺前副手打头阵的那一家。”桑奇亚说。
他邪恶地咧嘴笑。“正是。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坎迪亚诺工法，已经谈妥三项供应交易，也投入生产线了。在我们绝处求生的谋画过程中，我们还想出某种巧妙、可以大赚一笔的好东西。只要我们维持运作与偿付能力，就可以避开吊环。只是我们会被其他商家持续炮轰，而且很快。”他吸口气。“所以啰，这就带我们来到我想跟你讨论的事。尽管我想假装我可以一切自己来……我知道我其实办不到。”
她瞪着他。“等等。欧索，你……你是要给我一份工作吗?”
“不。”欧索说。“并不是。我是说，要是你有意在良好且高贵的铸场畔有限公司商家谋求职位，我可以给你。事实上，在我们发展的这个阶段，你实质上就是创始者，桑奇亚。”
“我?创始者?”
“以这个词汇最技术性的角度来说，没错。”欧索说。“起始某个事物的人——只是没人知道到底会怎么结束就是了。可能全部弄得一团乱。如果你受够帝泛……想离开这里，去过你自己的生活……那就去吧。那是你挣来的。只要你想，我希望你完全不受拘束地拥有那样的人生。我他插慈悲得要命，你知道的。”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但不是我而已。”桑奇亚说。
“还会有谁?”欧索问。
“格雷戈。他还活着，在我那。”
欧索目瞪口呆。“他什么?格雷戈.丹多罗还活着?”
“对。而且他……嗯，他跟我一样。铭印人。他被铭印过——我只是不知道被谁。”
她告诉他其余的部分。他聆听，大受震撼。“有人铭印了格雷戈.丹多罗……无聊、迟钝、笨拙的丹多罗……让他成为天杀的杀人机器?”他问。
“基本上是这样。不过他反抗了。他可以扭下我的头，但是……他反倒不知怎地把自己弄坏。我一直努力照料他，现在把他藏在墓穴里让他复原。不过他的状态很怪，欧索。他失去一切，现在需要我们帮忙。在他做了这么多之后，这是他应得的。”
欧索靠向椅背，觉得晕头转向。“嗯。要命。我很乐意收容他……如果他重新站起来，他会是很称职的保安长。前提是他能复原的话。”他看着她。“那……你愿意接下我们这里的职位吗?”
“还有一件事。”
他叹气。“当然有了。”
她拿出克雷夫滑过桌面给欧索。
他张口结舌。“真的假的?”
“先别高兴。这是一个问题，而非礼物。他……他不能用了，不再说话。我们要修好他。我们一定要修好他。因为只有他能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及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欧索抓了抓头。
“通常人对雇佣条件讨价还价，都是有关钱或食宿问题。并没有疯狂的神秘难题。”
“你要我，”桑奇亚说，“就得接收我的包袱。现在比以前大多了。”
“所以——你的答案是愿意啰?”
“贝若尼斯在吗?”
“她在。她在监督工程。”
她想了想。“她会怎么说?”
“她说她会等着听你怎么说。”
桑奇亚微笑。“她当然会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