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禁园
鹿丹听了,脸吓得发白,高叫起来:“这是亵渎啊!千百年来,每天晚上,祭司都会进贡一个活人给雅本欧索真神,从来没见真神不高兴啊!”
泰山制止鹿丹:“闭嘴吧!这是无知的祭司没有读懂神的信息。你们的武士死在瓦兹顿武士的刀棒之下,你们的猎人被狮子吃掉,每天都有村民死去,这些都是真神敲响的警钟,提醒你们不要把无辜的人拉上祭坛,你还想要什么提示?你这个愚蠢的祭司!”
鹿丹沉默了,内心挣扎得厉害,一方面害怕这个人真的是真神的儿子,另一方面希望他不是。最后恐惧占了上风,他不再坚持,转头对一个品阶较低的祭司说:“既然真神的儿子说了,那就打开栅栏,放了这些人,让他们从哪里来,还回到哪里去。”
命令下去,栅栏打开,奴隶们意识到奇迹发生,得救了,纷纷涌到泰山的面前跪下来,高声致谢。
千百年来的古老仪式就这么被推翻了,柯坦和鹿丹一样觉得接受不了,他困惑地看着泰山,叫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取悦真神呢?”
泰山回答:“如果真想取悦真神,就把食物、衣物这些国民喜欢的东西放到祭坛前,真神会为这些物品祈福,之后可以把它们分发给城里最需要的人。我看见你们的储藏室里堆满了这些东西,告诉国民,就按我说的办法给真神献祭,真神会赐福给你们的。”泰山说完,转身准备离开神庙。
快要走出神庙的时候,泰山看到一栋小巧精致的房子独立于其他建筑群之外,窗户和门都用栅栏围了起来,他问鹿丹:“这个建筑是干什么用的?你把谁关进去了?”
总祭司好像很紧张:“啥也不是,里面没人,废弃的,好久没用了。”边说边带着大家回到了神庙的入口处。鹿丹和祭司们停在那里,泰山、柯坦和武士们穿过门廊,回到了宫殿。
泰山一直想问柯坦,是否有和他同族的女子来过这里,可不敢问,心知大家对他的身份还存有疑虑,不过,最终还是下了决心,今晚睡觉前,一定要问问柯坦。
晚上,柯坦在大殿设宴款待泰山,一大群瓦兹顿黑奴在那里忙碌,泰山注意到有个黑奴看到他的时候一脸震惊,又发现这个黑奴向另外一个黑奴偷偷说着什么,边说边瞄着泰山这边。泰山实在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瓦兹顿人对他这么有兴趣。
柯坦发现真神的儿子对他提供的美食没兴趣,对那具有魔幻效果的美酒也不感冒,真是又震惊又厌恶。泰山也很郁闷,宴席上,客人们只顾埋头大吃,没人说话,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吃东西的“呼噜”声,这不禁让泰山想起来他去拜访威斯敏斯特公爵的情形。
客人一个个都喝醉了,大殿里鼾声此起彼伏,只有泰山和奴隶处于清醒状态。
泰山站了起来,对一个黑奴说:“我要去休息了,带我去我的房间。”
黑奴带着泰山去休息,那边那个一脸震惊的黑奴又开始对另一个黑奴嘀咕着什么,后者惊恐地看了看泰山离开的方向,说道:“如果你是对的,我们当然能够获得自由,可万一你要是错了,真神啊!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错不了!”前者叫起来。
“我们只有向总祭司鹿丹汇报才行。我听说,真神的儿子被带到神庙的时候,他的脸都绿了,他对真神的儿子是又怕又恨呢!”
另一人问:“你怎么会认识总祭司?”
“我曾经在神庙干过。”
“那现在就去告诉他,不过,一定要确保我们能够自由才行!”
稍后就看到,一个瓦兹顿人来到神庙前,请求面见总祭司鹿丹,说是要汇报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尽管天色已晚,鹿丹还是接见了他,听了他的汇报。听完之后,鹿丹承诺,如果他们能够确认自己所说属实,不仅可以得到自由,还会有很多礼物。
在黑奴面见总祭司的时候,帕斯特乌尔韦德山上,一个人正在月光下努力前行。他背着一支步枪,枪管在月光下发着亮光,斜挎在肩上的子弹匣里,子弹也反射着微光。
黑奴带着泰山来到一个可以俯瞰蓝色大湖的房间,他发现这里的床和瓦兹顿人的床很相似,就是一个石台,上面铺着很多兽皮。他还没有问他的问题,只好带着问题入睡了。
新的一天开始,泰山醒了,除了侍奉的黑奴,没有人来找他,正好可以四处转转。宫殿正中央的位置有一个被围墙围起来的小院子,激起了他的好奇心。这个院子貌似没有门、窗,好像也没有房顶,因为可以看到有树枝从院墙上面横逸出来。既然找不到进去的路,泰山便取下绳子,扔到院子里面大树的树枝上,很轻松地拉着绳子进入了小院。
原来院墙围住的是一个小花园,里面草木繁茂,鲜花盛开。并没有事先确认这个花园到底是废弃的,还是关着什么人,泰山径直跳到了小院的草地上,开始深入探寻。
小院显然不是给普通人住的,能在宫廷其他地方自由行走的人,估计也进不到这里来,这虽然保留了它的自然美,却也显得人气不足。泰山愈发好奇,也隐隐燃起希望,或许在这里能碰到他一直想寻找的人。
花园里有精致的人造小溪和人造池塘,池塘边种满花花草草,一切都那么逼真,那么自然,显然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围墙的内侧是仿照白色的悬崖形状建的,间或还有人造的峡谷。
花园的美景让泰山赞叹不已,他悄无声息地缓慢前行,穿过一个小树林,来到一块开满鲜花的草地上。前面出现了一个霍顿族女性,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身穿黄金胸甲,站在草地中央,怀里抱着一只小鸟,正在轻敲它的头。他头一次见到霍顿族女性,感觉不管按哪里的标准,姑娘都算是个美人。
姑娘脚边坐着一个瓦兹顿女仆,背对着泰山。考虑到这两个女的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又怕她们发现自己后报警,泰山决定藏到树后,可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看到那个霍顿族姑娘,像受到什么暗示似的,突然转过身看向他。
姑娘看到他,眼里闪现一丝惊奇,不过,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厉声尖叫,甚至说话的声音也还是轻缓柔和的。她问道:“你这么大胆闯入禁园来,你是谁?”
听到主人的话,女仆转过身,站起来:“可怕的泰山!”她大叫起来,惊喜交加。
“你认识他?”女主人转向女仆问道,利用这个机会,泰山赶紧把手指放到嘴唇上,提醒潘娜特丽不要暴露他的身份,说实话,泰山完全没有料到在这里能看到她。
这边有主人问话,那边泰山又不让说,潘娜特丽不知如何是好,踌躇了一会儿,磕磕巴巴地说:“我想,不,我认错了,我原以为他是我在格雷夫峡谷碰到的那个人。”
公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疑虑仍未打消,接着问道:“你到底是谁?”
“难道你没有听说,昨天有人来拜访你们的国王吗?”
公主叫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你是真神的儿子?”刚刚还充满疑虑的眼神被敬畏取代。
“我就是,你是谁?”
“我是欧罗拉,国王柯坦的女儿。”
原来她就是欧罗拉,塔登的爱人,为了她,塔登不惜放弃祭司职位,远走天涯。泰山又向前一步,看着美丽的公主:“柯坦的女儿,真神很喜爱你,作为恩赐,他一直在保护你的爱人,助他克服各种危险。”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姑娘虽然这么说,可脸上的潮红还是暴露了一切,“布拉特就在王宫里,是我父亲的客人,我觉得他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啊!我是和布拉特订的婚。”
“但你不爱布拉特。”泰山说道。
姑娘的脸更红了,半转过身去:“我让真神不高兴了吗?”
“没有,我告诉过你,真神对你很满意,正因为此,他才为你保护塔登。”
“真神知晓一切,”姑娘低声说,“他的儿子也是如此。”
“不,”泰山赶紧纠正公主的错误认识,以免以后不可收拾,“我只知道真神告诉我的。”
“请你告诉我,我还能和塔登团聚吗?真神的儿子应该能预知未来。”
泰山庆幸没有把话说满:“我并不能预知未来,只知道真神告诉我的事,不过,我想,只要你一直忠诚于塔登和他的朋友,你就不用担心。”
“你见到他了?告诉我,他在哪里?”
“是的,我见过他。当时他正和狮子谷的酋长欧玛特在一起。”
“他成了瓦兹顿人的俘虏?”姑娘失声问道。
“不是俘虏,是贵宾。”泰山回道。
“等一下,”他叫起来,抬头望向天空,“不要说话,我正在接受雅本欧索真神——我父亲的指示。”
两个姑娘赶紧跪了下来,双手捂着脸,对真神的到来充满敬畏。泰山用手轻触欧罗拉的肩膀,“起来吧,真神已经传达过了,他告诉我,这个女奴来自狮子谷,名字叫潘娜特丽,已经和他们的酋长欧玛特订了婚。”
欧罗拉满怀疑问地望向潘娜特丽,后者点了点头,单纯的小脑袋其实也在怀疑她们两个是不是都上当了。“正如他所说。”她低声回答。
欧罗拉双膝跪地,前额挨着泰山的脚尖:“感谢真神赐予他可怜奴仆的荣耀,感谢真神给予欧罗拉的福祉。”
“如果你能让潘娜特丽平安回到她的部落,真神会很高兴的!”
“真神怎么会关心她呢?”欧罗拉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慢。
泰山说:“这世上只有一个真神,他既是霍顿人的真神,也是瓦兹顿人的真神,花鸟虫鱼,凡是地上长的,水里游的,都归于雅本欧索真神。做对事的潘娜特丽要比做错事的欧罗拉更受真神恩宠。”
显然,欧罗拉无法理解泰山对神的这种解读,这和她从祭司那里得到的教诲是相反的,或许只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只有一个真神。就欧罗拉的了解,真神只是霍顿人的真神,其他生物都是真神制造出来供霍顿人驱遣的。现在真神的儿子告诉她,她并不比站在旁边的女奴受到更多的恩宠,这对她的信仰和骄傲都是个打击。但是,她亲眼看到真神的儿子在她面前和真神交流,谁会去质疑真神儿子的话呢?
欧罗拉顺从地说:“如果我能办到,我会按真神的旨意来做,可是,真神的儿子,最好由真神直接和国王沟通这件事比较好!”
“那就让她跟着你,一定要确保她的安全。”
欧罗拉略带悲伤地看着潘娜特丽:“她昨天才到我这里来,从来没有别的女仆像她这样讨我欢心,我不愿意和她分离。”
“还会有别人的。”泰山说。
“是的,还会有别人来,但潘娜特丽只有一个。”
“有很多奴隶被带到阿鲁尔城吗?”
“是的!”
“很多来自其他地方的陌生人?”
公主摇摇头:“大多是居住在山谷其他地方的瓦兹顿人,没什么陌生人。”
“我是第一个进入阿鲁尔城的陌生人吗?”
“难道真神的儿子还需要询问像欧罗拉这样无知的人吗?”
“我告诉过你,只有真神才是无所不知的。”
“如果真神想让你知道这件事,他会告诉你的。”欧罗拉轻声反驳。
泰山暗自赞叹,这个异教徒真是机智,用他自己的话把他堵了回去。不过她的闪烁其词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泰山不死心,接着问道:“最近这里有其他陌生人来吗?”
“我只能告诉你我知道的,柯坦的王宫里充斥着各种流言,可是一个深居王宫的女人,哪能知道哪些是真相,哪些是假象呢?”
“那就是说,确实有这方面的流言?”
“流入禁园的只有流言。”
“流言提到了另外一个种族的女人?”当泰山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这个问题对他太重要了。
姑娘犹豫不决,最终说道:“不,我不能说这件事,就算神对这件事情非常感兴趣,我也不能说,否则的话,父亲会生气的。”
“以真神之名,我要求你说,以真神之名,塔登的命运就掌握在真神手上!”
姑娘的脸变得苍白:“真神保佑,为了塔登,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
“告诉什么?”灌木丛后面传出严厉的声音,三个人转身发现,柯坦从树后走出来。国王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在看到泰山之后,又转为震惊夹杂着恐惧。“真神的儿子!我不知道是你,”国王叫了起来,转而又抬头挺胸说道,“不过,有些地方,即使是真神的儿子,也不能进来,这里,禁园,就是一个。”
敢说出这种话,对国王确实是个挑战,所以尽管他鼓足勇气说了出来,语气里还是夹杂着一丝歉意,毕竟对造物主的恐惧与生俱来。“来吧,真神的儿子,我不知道这个愚蠢的孩子都对你说了什么,你想知道什么,让国王柯坦来告诉你。你,欧罗拉,回到你的住处去。”国王指着花园的另一角,让欧罗拉过去。公主和潘娜特丽立刻转身走了。
“来,我们从这里走。”国王带着泰山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原来在围墙边,一座人造小悬崖的后面有个山洞,走下台阶,穿过一条黑黑的长廊,有一个通向王宫的出口,门口有两个武士把守,昭示着这个地方的重要性。
柯坦一路保持沉默,带着泰山回到宫殿,宫殿大厅里很多武士和酋长等在那里,等着和国王一起享乐。看到国王和真神的儿子进来,他们立刻退立两旁,留出一条通道。
离门不远的位置,总祭司鹿丹站在武士们的后面。泰山眼睛扫过他,立刻感觉到后者的狠毒和狡猾,潜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发生了。柯坦带着泰山走进大厅隔壁的房间,还把门帘放了下来。
与此同时,有个戴面具的小祭司出现在大厅的入口处,停在那里四处寻找,发现鹿丹后,快速向他走去。两人低声交谈了一会儿,总祭司下了命令:“立刻去公主的住处,把那个女奴带到神庙来。”小祭司领命而去,鹿丹也离开大厅,向神庙走去。
半个小时后,一个武士面见柯坦:“鹿丹总祭司想请国王柯坦到神庙去一趟。他希望国王单独去。”
柯坦点点头,接受这个即使是国王也要遵守的命令。他对泰山说:“我去去就回,真神的儿子,在这期间,我的武士和奴隶听您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