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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问

论舞姿,格洛塔上校自是鹤立鸡群,无奈有条腿僵得像木头,难以发挥实力。更讨厌的是苍蝇来回嗡嗡,舞伴也不给力--阿黛丽•威斯特长得好看,但她咯咯笑个不停,惹人心烦。
“别笑了!”上校叫道。他在首席自然学家的实验室里与她跳舞,罐子里的标本随着音乐脉动、颤抖被人吃掉了,坎德劳咧嘴笑着,一只眼睛被镜片放得老大。他用钳子朝下面指点,“这是他的脚。”
格洛塔拨开灌木丛,一只手搭在脸上,看着那具鲜红湿漉、几无人形的尸体。阿黛丽见了却哈哈大笑,笑得像个神经病:“被人吃掉了。”她冲格洛塔上校傻笑,但上校一点不觉得有趣。苍蝇嗡嗡声越来越大,几乎盖过了音乐。更糟的是,公园冷得可怕。
“我做得不够周全。”身后有个声音说。
“你什么意思?”
“我留下了线索。但有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当机立断,而非谨小慎微,你说呢,瘸子?”
“我记得你,”格洛塔喃喃道。周围越来越冷,他抖得像风中树叶,“我记得你!”
“当然了。”那声音低声说。是个女人,但并非阿黛丽。那低沉的嘶嘶声让他眼皮不住抽搐。
“我该怎么做?”上校自觉胃里翻涌。地上的肉团张开一道道鲜红的伤口,苍蝇嗡嗡声吵得他几乎听不清对方的回应。
“或许你该去大学走一走、听一听。”玄冰般的吐息掠过颈项,令他背脊颤抖,“或许你可以去问问他们……种子在哪里?”
※ ※ ※
格洛塔勉强下到楼梯底部,身子一歪,靠在墙上,伸出湿润的舌头不住喘气。他的左腿痉挛不已,左眼抽搐不休,从下至上仿佛被一条贯穿臀部、肠胃、背脊、肩膀、脖子和面孔的痛苦细线连在一起,且每分每秒都在收紧。
他强迫自己镇静,强迫自己缓慢平稳地呼吸,将思绪从痛苦中抽离。(想想巴亚兹及其寻找种子的失败之旅。别忘了审问长在等,阁下可没多少耐心。)他左右伸伸脖子,直到扭曲的肩胛骨间传来“咔哒”一声,然后他把舌头塞进牙齿空洞,蹒跚前行,深入冰凉黑暗的书库。
图书馆与去年相比没什么变化。(或许几世纪来都没什么变化。)拱顶空间散发出岁月的气息,黑暗中只有几盏摇曳、阴郁的油灯,沉甸甸的书架无尽地延伸。我要再次从历史的故纸堆中挖掘故事。首席历史学家也没什么变化,他坐在脏污的桌边,就着一根摇曳的残烛聚精会神地阅读一堆发霉的纸。格洛塔跛行靠近时,他眯眼打量:
谁在那儿?
“格洛塔。”格洛塔狐疑地瞪着阴影笼罩的天花板,“你的乌鸦呢?”
“死了。”老学究悲伤地咕哝。
“你应该说,它也成了历史!”老人没笑。“噢,好了,倒霉事年年有。”(并且往往猝不及防。)“我有问题请教你。”
首席历史学家从桌子上倾身向前,用雾蒙蒙的双眼瞅着格洛塔,好像从没见过活人似的。“我记得你。”(奇迹有时也会发生,呃?)“你问过我巴亚兹是谁。他是尤文斯的首徒,用了字母表的第一个--”
“是的,是的,这些已经说过了。”
老人愠怒地皱起眉:“你这是把文件带回来还我喽?”
“写着‘锻造者燃烧着坠落’云云的那张纸?恐怕我没带,审问长阁下要走了。”
“呃……这些日子,我听够了那个人的事。楼上那帮家伙总在谈论他。审问长阁下这个,审问长阁下那个。我受够了!”(我明白你的感受。)“这些日子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手忙脚乱的。”
“楼上发生了很多事。我们换了一位国王。”
“我知道!现在是古斯塔夫当政,对不?”
格洛塔不由得长叹一声,坐进桌子对面的椅子。“对,对,就是他。”(你的消息只不过晚了三十年而已。幸好你没把前朝君主想成哈罗德大王。)
“你这次又想要什么?”
(噢,我想在黑暗中搜寻虚无缥缈的答案。)“我想知道种子的一切。”
皱纹遍布的脸没有变化,“什么?”
“你那张珍贵的卷轴里提过它。坎迪斯死后,巴亚兹跟他的魔法师朋友们在锻造者大厦中大肆搜索。嗯,整件事都发生在尤文斯死后。”
“呸!”老学究挥舞双手,颤抖的手腕垂着松弛的皮肤。“所谓种子只是某种秘密或力量的代称,只是个隐喻。”
“巴亚兹似乎不这么想。”格洛塔将椅子凑近,压低嗓音。(虽然不可能有人偷听,也不会有人对此感兴趣。)“我听说那是一块来自异界的石头,是旧时代的遗物,彼时恶魔还在大地上行走。那东西是魔法的本质与化身。”
老人哑然失笑,喘息间露出一口烂牙,比格洛塔的还少。“我还当你不迷信呢,主审官。”(我上次来这儿时的确毫不迷信,但那时我还没去锻造者大厦,没与余威会面,没在烧死丝克儿之前亲眼目睹她的笑容。巴亚兹到来前的一切是如此正常,一切尚有规律可循。)学者用一只松弛颤抖的手擦擦水汪汪的眼睛,“你从哪儿听来这些的?”
(噢,从一个脚被压在铁砧上受刑的领航员那里。)“别管这个。”
“好吧,你知道的比我还多。我曾在书中读到石头有时会从天而降。有人说那是星星的残骸,又有人说那是混沌地狱抛出的碎片。那些石头极其危险,不能触摸,并且极度寒冷。”
(寒冷?)格洛塔几乎感到后颈冰凉,不由得耸了耸肩,强迫自己不回头查看。“说说地狱吧。”(尽管我怀疑我知道的已比大多数人要多。)
“呃?”
“地狱,老头子。异界。”
“据说那是魔力之源,假如你相信的话。”
“我已经学会了要解放思想。”
“解放思想就像……比如,就像裸露伤口,必然--”
“这句话我也听过,我想谈的是地狱。”
图书员舔舔松弛的嘴唇。“传说从前我们的世界和下界相通一体,恶魔在大地上行走。但伟大的一如驱逐了它们,颁布了第一律法--禁止与异界直接接触,禁止与恶魔对话,禁止打开两界间的大门。”
“第一律法,呃?”
“然而其子高斯德醉心权力,忽视父亲的警告,私自探寻秘密,召唤恶魔,并利用它们攻击对手。据说高斯德的愚行导致阿库斯的毁灭和旧帝国的陨落,同时也毁了自己,仅仅因为稍稍打开大门……不过此事我涉猎不深。”
“还有谁了解?”
老人做个鬼脸:“当然是那些书嘛。那些装帧漂亮的古书,传承自锻造者大师的时代。它们谈到异界、两界的分割、界门和门锁,还谈到秘密倾吐者,以及召唤和遣散它们的方式。要我说,书中宣扬的净是迷信,都是神话和寓言罢了。”
“你这里有那些书?”
“它们数年前从我的书架上被统统拿走了。”
“统统拿走了?被谁?”
老人皱眉:“怪哉,怪哉,明明就是你们这帮人--”
“够了!”格洛塔尽最大可能迅速回头,发现大学校长西比尔站在阶梯底部,僵硬的脸上透出最可怕亦最惊讶的神态。(仿佛见了鬼,甚至是恶魔。)“你问得够多了,主审官!我们感谢您的来访!”
“够了?”格洛塔也皱起眉,“审问长阁下要--”
“我很清楚阁下要什么不要什么……”(一个熟悉而讨厌的声音。)高尔主审官缓步走下阶梯,绕开西比尔,踏过书架间阴影笼罩的地板。“我说够了。我们感谢你的来访。”他倾身向前,眼珠恼怒地凸出。“但下不为例!”
自格洛塔下楼到图书馆以来,上面的餐厅发生了显着的变化。脏兮兮的窗户外夜色已浓,生锈的烛台点起了蜡烛。(当然,最大的变化莫过于多出了二十多个特点鲜明的刑讯官。)
两个窄眼睛的苏极克土著从面具后面瞪着格洛塔,他们的模样就像双胞胎,四只黑靴子踏住古老的桌板,四把入鞘的曲刃剑也扔在面前的木桌上;黑沉沉的窗边有三个黑肤的光头大汉,各人腰挂斧头,背着盾牌;壁炉旁另有一个高大刑讯官,像棵高高瘦瘦的桦树,面具后露出金发;高大刑讯官身旁有个矮子,几乎可算是侏儒,腰带插满小刀。
格洛塔认出来自北方的彪形大汉“裂石”,上次来大学也见着了他。(自分别以来,他仿佛真的想用脸颊去裂石,结果不如人意。)现下裂石的脸左右不平,眉骨也是歪的,鼻梁尖锐地弯向左边--那一脸怪相跟他紧紧攥在巨拳里的巨锤一样让人看了难受。(但我还是要为替他破相的人叫好。)
如是这般,可谓集结了全天下最怪异可怕的恶棍,且个个全副武装。(高尔主审官的马戏团有新货咧。)维塔瑞刑讯官正在他们中间安然自若地指指点点,下达命令。(看她的样子,你绝对想不到她还是个慈母,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果然有理。)
格洛塔夸张地挥舞右臂:“你们干掉了几位老先生啦?”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维塔瑞大步走来,长满雀斑的鼻梁起了道皱纹:“见鬼,你来这里干吗?”
“我正想问你同样的问题。”
“识相的话,你最好什么也别问。”
格洛塔露出无牙的笑容:“识相的话,我也不会失去半口牙,现在我唯一剩下的就是问问题。请问,你们来这故纸堆中干什么呢?”
“我不关心,更与你无关。你想找叛徒,或许可以试着先清理门户,呃?”
“你什么意思?”
维塔瑞倾身靠近,透过面具低声说:“你救过我一命,这是我的报答:离开这里,赶紧离开,而且再不要回来。”
※ ※ ※
格洛塔跛行通过走廊,来到沉重的房门前。(在巴亚兹一事上毫无进展,我打听到的东西绝不可能让阁下露出罕见的笑容。召唤和遣散,神灵与恶魔。这只能引发更多问题。)他不耐烦地将钥匙插进锁孔,只想赶紧坐下,让那条颤抖不已的腿早些歇息。(高尔在大学里干什么?高尔、维塔瑞及其他二十多个刑讯官都去了大学,且个个武装到牙齿,像要上战场一样?)他颤抖着朝门槛里迈出一步。(其中定有蹊跷--)
“哇!”他感觉手杖突然被夺走,身子不由向一旁倒去,慌乱中只得伸手乱抓。什么东西打在脸上,让他眼冒金星,接着他痛苦万分地背脊着地,挤出了肺里的全部空气。他眨着眼睛,唾沫横飞,嘴里品尝到血味,黑暗的房间则在疯狂旋转。(噢,亲爱的。噢,亲爱的。没弄错的话,刚才那是迎面一击老拳--我最熟悉的滋味。)
一只手抓住外套衣领,拖他起来。衣料粗暴地陷进喉咙,他像被掐紧脖子的小鸡一样吱吱尖叫。又一只手抓住腰带,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他的膝盖和脚尖无力地刮擦地板,他条件反射般虚弱地挣扎,却只是加深了背上的痛楚。
他的头撞开了浴室门,门砸在墙上,随后浑身无力的他被拖过漆黑的浴室,拖至浴盆前,盆里是早上的脏水。“等等!”他被人猛然掀过盆沿,哑着嗓子不住叫嚷,“你是--咕噜噜噜噜!”
他的头浸入冷水,口鼻冒出一连串气泡。他叫人按在浴盆里,虚弱地挣扎,惊恐中双眼暴突,肺部似要炸裂。很快他又被提了起来,污水瀑布般流下脸庞,洒满一地。(简单的技巧,实用性却毋庸置疑。我被整惨了。)他喘口气:“你想--咕噜噜噜噜!”
他被按回黑暗中,刚刚趁机吸入的一口气立刻又排进了脏水里。(但不管是谁,至少我暂时性命无忧。我不会死。对方只想折磨我,以便审问。个中讽刺惹人发笑,只可惜……没有一丝空气……完全笑不出……)他用力推搡浴盆,双手在水中挥击,双腿无力地踢打,但按住他后颈的仿佛是只铁手。他胃部收紧,肋骨起伏,绝望地想要吸气。(我无法呼吸……无法呼吸……无法呼吸!)他吸入满嘴脏水的同时终于被人从浴盆中提出来,扔到地板上,不住地咳嗽、喘息和呕吐。
“你是格洛塔?”是个女人的声音,短促冷硬,带着粗鄙的坎忒口音。
她在他面前蹲下,重心前倾,手腕靠在膝盖上,长长的棕色手掌垂下来。她骨瘦如柴的肩膀松垮地挂着男人的衬衫,潮湿的袖管撸到上面,露出细瘦手腕。她的黑发剪得极短,油腻腻地支棱着,而她冷漠的脸上有道又细又淡的伤疤。她细薄的嘴唇恼怒地噘了起来,但最让人不快的还数她的眼睛--就着走廊里昏暗的光线,那双眼睛闪着黄色的光。(难怪塞弗拉不愿跟踪她。我真该多个心眼。)
“你是格洛塔?”
(不必否认显而易见的事实。)他用颤抖的手擦去下巴上苦涩的胆汁,“我是格洛塔。”
“为何监视我?”
他痛苦万分地坐起来。“你凭什么以为我--”
她一拳打在他下巴尖,打得他脑袋向后折去,气息憋在喉头,嘴巴猛地一闭,牙齿在舌根戳了个洞。他倒在墙边,黑暗的房间天旋地转,双眼盈满泪水。等视线终于恢复焦点,他发现她还瞪着他,黄眼睛眯得更细了。“不说我就打,打死你为止。”
“谢谢。”
“谢谢?”
“谢谢你帮我治疗颈椎病。”格洛塔笑着朝她露出血淋淋的牙齿。“我在古尔库做过两年俘虏,在皇帝的黑牢里待过两年。刀子割,凿子戳,炭火烧,我什么没见过?你以为一两巴掌能吓着我?”他满嘴鲜血地大笑。“老子撒尿时比现在更痛!你以为我怕死?”他朝她倾身,背脊的痛楚扭曲了他的脸。“每天早上……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还活着……都失望透顶!你想要答案,就必须回答我的问题。平等交换。”
她瞪了他很长时间,没有眨眼。“你在古尔库做过俘虏?”
格洛塔朝自己扭曲的身躯挥手示意:“这都是他们干的好事。”
“啊哈,看来我们都在古尔库人手里失去了些东西。”她盘腿坐下,“好吧,平等交换,你敢对我撒谎--”
“平等交换。你先问,算我尽地主之谊。”
她没笑。(她看上去就不像爱开玩笑的主。)“你为何监视我?”
(我可艾萨克谎,但有何意义?我宁可坦荡赴死。)“我想监视巴亚兹,但这段时日很难做到,你似乎是他的朋友,所以才转而监视你。”
她皱眉。“他不是我的朋友。他答应帮我报仇,仅此而已。而且他现在还没做到。”
“生活充满失望。”
“生活就是失望。问你的问题,瘸子。”
(她回答之后,会不会让我再洗一次澡,并且是最后一次?)那双平板的黄眼睛没有答案,空洞得像动物的眼睛。(我有什么选择?)他舔舔唇上的血,背靠住墙,(死就死痛快点吧。)“种子是什么?”
她皱眉的程度微微加深。“巴亚兹说它是件武器,拥有强大威力,足以将沙弗法烧成灰。他以为它藏在世界边缘,结果弄错了。他很不高兴。”她静静地瞪了他片刻。“你为何监视巴亚兹?”
“因为他偷走王冠,戴在一条没骨气的蛆虫头顶。”
她哼了一声:“至少这点我俩想法一致。”
“政府里有人担心巴亚兹的打算。非常担心。”他舔舔一颗血淋淋的牙齿,“他有何打算?”
“他什么也没告诉我,我跟他互不信任。”
“这点我俩也一致。”
“他之前想用种子作武器,既然没找着,理应寻找别的武器。我猜他会策动战争,带领你们去攻打卡布尔及其食尸徒。”
格洛塔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剧烈抽搐,扯得眼皮也眨个不停。(该死的肌肉!)
她猛然扭头:“你知道他们?”
“一面之缘,”(好了,说出来无伤大雅。)“我在达戈斯卡抓住一个,问过问题。”
“那东西告诉你什么?”
“说到‘义侠’与正义。”(这两样我从未见过。)“说到战争和牺牲。”(这两样我倒见得多。)“说到你的朋友巴亚兹害死了自己的主人。”女人连睫毛都没动。“说到先知圣父卡布尔,要为此找巴亚兹报仇。”
“报仇,”她嘶声说,双手捏成拳头,“我才要找他们报仇!”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他们屠杀我的同胞,”她伸开双腿,“奴役我,”她利落地站起来,笼罩在他身前,“偷走了我的生活。”
格洛塔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我又发现了我俩的一个共同点。”(恐怕我争取到的时间快到头了。)
她向下伸出双手,抓住浸透的外套,用可怕的力量拖拽他,任他的背在地上刮擦。(浴盆里的浮尸……?)他张大鼻孔,血淋淋的孔洞“呼哧呼哧”喘气,心跳也急剧加速。(我这副残躯无疑会拼命挣扎,那是窒息下的条件反射,是不可遏制的动物本能。我会像那位被吊起来的古尔库大使图克斯般扭个不停,却不能阻止内脏被一样一样掏出……)
他用残躯剩下的全部力量支撑自己,尽可能挺直身。(无论如何,尽管沧海桑田,但从前我的确是个骄傲的战士。被邋遢的女人淹死在浴盆里,绝非格洛塔上校期望的结局。我被人发现时会是脑袋冲下、屁股朝天么?这又有什么关系?死法不打紧,要命的是你活着的方式。)
她放开外套,粗鲁地拍打了两下。(这些年我怎么活过来的?有什么值得纪念?汤?台阶?疼痛?躺在黑暗中悔恨从前?清晨在自己拉的屎堆中醒来?我会怀念与阿黛丽•威斯特的下午茶吗?也许有一点罢。我会怀念与审问长阁下的亲切交流么?不会--这不禁让我怀疑为何多年前没有自我了断。)他望进杀手的眼睛,那双明亮冷硬得像黄色玻璃的眼睛,然后笑了--那是纯粹的解脱:“我准备好了。”
“准备好什么?”她把什么东西塞进他无力的手中。手杖。“你想找巴亚兹的麻烦,别来烦我。下次我出手不会这么轻。”她缓步退向门口--阴影重重的墙壁间一个明亮的矩形--然后转身离开,走廊里传来靴子的回音。
除开浸透的外套“哒、哒”的滴水声,一片寂静。
(于是我又活下来了,活下来了。)格洛塔抬起眉毛。
(诀窍?那就是不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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