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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痛苦承担者

  我并不确信任何神祇能被摧毁,因此我或许失言了。不过祂们能够改变状态,像灵──或是各种光。这正是我们所求。

  ──《战音》,第二十一页底文字

  达利纳用手指碰触这名年轻士兵的额头,接着闭上眼,集中精神。

  他能看见有东西从士兵身上延伸而出,在黑暗中发光。一条条纯白光线,细如发丝。有些动了,不过一端还固定在中心点上,也就是达利纳手指碰触士兵皮肤之处。

  「我看见了,终于。」他低语。

  飓父在他内心深处隆隆作响。我不确定能这样做。盟铸师的力量被荣誉限制,为了万物的福祉。在亚辛毁灭之后。

  「你怎么知道这种能力?」达利纳仍闭着眼。

  我在我完全活过来前曾听过相关描述。梅利席看见这些线。

  「重创期前的最后一位盟铸师。」达利纳说。

  一样。当时荣誉正在死去,可能已经发疯。

  「我可以拿这些来做什么?」达利纳问。

  我不知道。你看见人人皆有的联系:与其他人、与灵、与时间与现实本身。万物皆有联系,达利纳,透过一个广袤的互动、热情、思绪与命运之网。

  达利纳越是看着这些颤动的白线,看出的细节就越多,例如有些比其他亮。他伸手尝试碰触其中一条,但手指直接穿了过去。

  灵也有这些线。形成灿军的缔结与其相似,只是更加强大。我不认为这些小东西特别有用。

  「它们一定有些意义吧。」达利纳说。

  对,但并不代表能利用它们。我曾听梅利席提起某件事。想象你们有两块布,一块红,一块黄。你和你的兄弟分别前,你们各自伸手到袋子里拿出一块,并藏起来,收进箱子里不让人看见。

  你们分开,旅行到世界不同的角落。然后,在你们彼此的同意下,姑且说是在同一天的同一个时间,你们各自打开箱子拿出各自的布。你一看见自己的箱子里是红布,就会知道你的兄弟看见的是黄布。你们共享某个事物,彼此相连的知识──联系存在,但并不必然是能够加以利用之物。至少不能供大多数人利用。至于盟铸师……

  达利纳移开手指,睁开眼,向年轻的士兵道谢。士兵回到他位于建筑前方的位置,和维持伪装的赛司站在一起,看似紧张。达利纳检查手臂上的法器。加丝娜跟其他人应该快从前线回来了。他们赢得战役,庆祝活动也已结束,但达利纳完全没参与。

  感觉真怪。他在这里担心着娜凡妮和塔城,但在获得进一步信息前一筹莫展。也担心进入幽界的雅多林──与他分隔两地,就像飓父故事中的两兄弟。共享的命运,共享的结局,然而达利纳觉得自己没有力量帮助他的儿子或妻子。

  你在其中确实有你自己的角色,他坚定地告诉自己,一份责任。掌握这些力量,战胜憎恶,思考的尺度要大于一场战役,或甚至一场战争。他的能力看似进展缓慢,责任难以达成。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加丝娜多年来就是经历这些事吗?追逐着秘密,却没人相信她。

  除了练习之外,他今天还有另外一项责任。他一直拖延,但知道不该再拖下去。因此,他带上赛司,穿过营地,转往监牢的方向前进。

  他必须亲自和塔拉凡吉安谈谈。

  监禁那位前任国王的建筑物并不是真正的牢房。他们并没有预期需要在艾姆欧的临时战营设立这样的设施。一个拘留所,没错。不过军纪必须迅速执行。若需关押超过一周或两周,通常的结果都是释放,或是处决──针对较严重的违纪情事。

  塔拉凡吉安则需要更长久、更微妙的处置。因此他们封住一栋坚固房舍的窗户,强化大门,从达利纳的精兵中挑出卫兵。随着达利纳走近,他发现楼上的窗户现在都填满光秃秃的克姆泥砖,用灰浆糊死。给塔拉凡吉安一个家而非牢房感觉不对──不过现在看见那些窗,把他丢在一个没阳光的地方感觉也不对。

  门边的卫兵敬礼,达利纳点头回礼,等他们开锁为他拉开门。没人担心他的安危,或对他只带一个守卫发表任何评论。他们都以为预防措施是为了防止塔拉凡吉安被救走,没人想过对上一个老政治家的黑刺能否好好保护自己。

  就算到现在,他们对塔拉凡吉安的危险还是一点也不了解。他坐在主要空间对面墙边的一张凳子上,角落放了一颗红宝石,他这会儿正凝视着它。达利纳进来后,他转头,竟然露出微笑。飓他的男人。

  卫兵在他们身后关上门并上锁,达利纳挥手要赛司待在紧靠门的位置,自己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角落。他曾多次冲入战斗中,都不像现在那么惶惶不安。

  「我还在想你会不会来呢。」塔拉凡吉安说。「自从我叛变已经两周了。」

  「我想确定自己并不是以某种方式被操弄了,」达利纳诚实地说。「因此我等到某些任务完成,才冒着被你影响的危险来见你。」

  不过,内心深处,达利纳承认这主要只是一个借口。看见这个男人令他痛苦。或许他该听加丝娜的建议,让她来审问塔拉凡吉安。然而那似乎是懦夫之举。

  「啊,那么某些任务完成了吗?」老者问。「到这个时候,你肯定已从费德的叛变中恢复。你跟憎恶在艾姆欧的军队打起来了吗?我警告过憎恶我们应该更早行动,但他很固执,你瞧。他就希望事情这样发展。」

  其中的坦率彷佛一只正中达利纳腹部的靴子。他坚强起来。「那张凳子对你这年龄的人来说太不舒服了,应该给你椅子才对。我以为他们会保留屋里的家具。你有床吗?他们肯定不只给你一颗钱球照明吧。」

  「达利纳啊达利纳,」塔拉凡吉安低语。「如果你希望我过得舒服,就别问椅子和光的事了。回答我的问题、跟我谈。我比什么都需要──」

  「为什么?」达利纳打断他。他迎上塔拉凡吉安的目光,并且对于问出这问题有多痛而大感震惊。他早知道塔拉凡吉安会背叛,他早知道这男人是什么样的人。然而当这三个字再次从他嘴里溜出来,他还是痛苦不堪。「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达利纳,你会输。我很抱歉,朋友。这无可避免。」

  「你不可能知道结果。」

  「但我知道。」他在凳子上垮下身子,转身面向角落那颗发光的钱球。「我们位于兀瑞席鲁的起居厅是如此舒适,这里真是拙劣的模仿。不过,就连兀瑞席鲁的加热器也是真实火炉的拙劣模仿,真正的火焰会劈啪响,活跃又美丽。模仿的模仿。

  「这就是我们,达利纳。一幅画,描绘着另外一幅伟大之物的画。荣誉还活着时,古代灿军或许能打赢这场仗。但他们并没有。他们勉强幸存。现在我们面对一个神祇。孤立无援。前方并没有胜利在等待我们。」

  达利纳感觉……冰冷。不震惊,也不惊讶。他觉得他早该想出塔拉凡吉安的理由,他们常常讨论身为王是什么意义。达利纳得知塔拉凡吉安做了什么才获得贾.克维德的王位后,他们的讨论就变得更加激烈、更意味深长。在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在跟一个拥有古怪想法的仁慈老人闲聊,而是在跟另一个凶手讨论之后。一个像达利纳自己的男人。

  现在他觉得失望。因为到头来,塔拉凡吉安容许自己被那一面的他掌控,再也不是站在边缘上。他的朋友──没错,他们曾是朋友──已经跨出悬崖。

  「我们能打败他,塔拉凡吉安。」达利纳说。「你一点也没你自己所想那么聪明。」

  「我同意,但我曾经聪明。」他可能注意到达利纳的困惑,因此进一步解释。「我去探访过上古魔法,达利纳。我见到她了。我想应该不只是守夜者,而是另外一个。你看见的那一个。」

  「培养。」达利纳说。「有一个存在能面对憎恶。原本有三位神祇的。」

  「她不会跟他对抗。」塔拉凡吉安说。「她知道。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我们会输的?」

  「她告诉你的?」达利纳大步向前,在塔拉凡吉安身旁蹲下,平视这个年迈的男子。「她说憎恶会赢?」

  「我向她求取能力,藉以阻止即将发生的事。」塔拉凡吉安说。「而她把我变睿智,达利纳。超乎寻常地睿智,但只有一次。一天。你知道的,我每天都不一样。我有些天聪明,情绪就似乎受到阻碍──除了恼怒之外什么感觉也没有。其他天则愚昧,但最微小的感伤也会令我落泪。大多数日子里,我就像今天一样,不同程度的平均。

  「只有一天睿智,就那么一天。我常希望我能拥有另外一天,不过我猜培养只希望我得到那一天。她希望我自己看见。没有其他方法能拯救罗沙。」

  「你没看见其他可能的出路吗?」达利纳问。「老实告诉我。真的一点获胜的可能也没有吗?」

  塔拉凡吉安陷入沉默。

  「没人能精确看见未来。」达利纳说。「就连憎恶也不行。无论你再聪明,我都没办法相信你竟能绝对确定没有致胜之路。」

  「设身处地站在我的立场想,」塔拉凡吉安说。「你看见未来的影子,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事实上,你看得比任何凡夫俗子都清楚。你看见一条能拯救雅烈席卡的路──你所爱的每一个人、你所知的一切。你看见一个非常有理、非常合乎逻辑的机会能达到这个目标。

  「不过你也看到,为了做更多──拯救整个世界,你必须仰赖离奇得荒唐的赌注。而且若你输了那些非常、非常、非常不对等的赌注,你将失去一切。老实告诉我,达利纳。你难道不会考虑我的作法,做出理性的抉择,只拯救少数人就好?」塔拉凡吉安的眼里闪烁泪光。「这难道不是军人的作法吗?接受损失,尽你所能?」

  「所以你出卖我们?你协助加速我们毁灭?」

  「这是代价,达利纳。」塔拉凡吉安又盯着充当房内暖炉的红宝石。「我确实保全了卡布岚司。我向你保证,我尝试过保护更多人。只是就像灿军所说,生先于死。我尽我所能拯救人命──」

  「别说那句话,」达利纳说。「别用你的粗糙辩解玷污它,塔拉凡吉安。」

  「还是站在你的高塔上是吧,达利纳?」塔拉凡吉安问。「为你能看多远而感到骄傲,却无法看清自己脚边?对,你非常高贵。你是如此美好,战斗到最后,拖所有人类陪你一起去死。他们可以在知道你从不妥协的情况下全部去死。」

  「我立誓保护雅烈席卡的人民。」达利纳说。「这是我身为藩王的誓约,在那之后是更崇高的誓约──灿军的誓约。」

  「多年前,你就是那样保护雅烈席人的吗,达利纳?在他们的城市里把他们活活烧死?」

  达利纳猛抽口气,拒绝为这带刺的问题起身。「我已经不是那个男人了。我做出改变,踏出下一步了,塔拉凡吉安。」

  「我猜这是真的,而我的言论只是无用的嘲笑。我希望你还是那个愿意焚烧一座城市来拯救整个王国的男人。我可以跟那个男人合作,达利纳。我可以让他了解。」

  「了解我应该成为叛徒?」

  「对。只要你活着,保护人民就不是你真正的理想。如果你真想保护人民,你会投降。不,你真正的理想是永不放弃、不计代价。你了解那种情操中的傲慢吗?」

  「我拒绝承认我们已经输了。」达利纳说。「你的世界观有这样的问题,塔拉凡吉安。你未战先降。你以为你聪明得足以知晓未来,但我再说一次:没人能精确看见未来。」

  诡异的是,较年长的男子点头。「对,你或许是对的。我有可能错了。那就太好了,不是吗?我会在知道自己错了的情况下快乐死去。」

  「你会吗?」

  塔拉凡吉安沉思,接着突然转身──赛司被这动作吓了一跳,手握剑往前靠。但塔拉凡吉安只是转身指着旁边的一张凳子,要达利纳坐下。

  塔拉凡吉安朝赛司瞥一眼,踌躇了起来。达利纳觉得他看见那男人瞇起眼。沉沦地狱的,他想通了。

  那片刻转瞬即逝。「那张凳子,」塔拉凡吉安又用手指。「我从楼上搬下来的,为你来看我时而准备。你愿意像以前一样跟我一起坐坐吗?看在旧日情分上?」

  达利纳皱眉。他不想出于原则而坐下,但那种想法确实高傲。他会最后一次跟这男人坐在一起。有关达利纳过去所做的决定,塔拉凡吉安是少数能了解那是什么感觉的人。达利纳拉过凳子坐下。

  「我会快乐地死去,」塔拉凡吉安说。「如果我能看见是我错了。如果你获胜。」

  「我不认为你会。我不认为你忍受得了自己不是拯救世界的那个人。」

  「尽管发生那些事,你还是那么不了解我。」

  「你没来找我或我们任何一个人。你说你极度聪明?你想通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你的反应是什么?并不是创立联盟,并不是重新建立灿军,而是派出杀手,然后掌握了贾.克维德的王位。」

  「这样我才能跟憎恶谈判。」

  「这个论点是克姆泥,塔拉凡吉安。想完成这之中的任何一部分,你不需要谋杀──你不需要成为贾.克维德的国王。你想成为皇帝,也千方百计想得到雅烈席卡。你派赛司来杀我,而非来找我谈。」

  「抱歉,黑刺,不过请记住我开始这计划时,你是什么样的人。那个人不会听我说的。」

  「你那么聪明,能够在战争开始前预测哪一方将得胜,却看不出我正在改变?你看不出我身为盟友比身为一具尸体有用?」

  「我以为你会堕落,达利纳,我预测你若活命便会加入憎恶。若不是如此,你会反对我的每一步。憎恶也是同样想法。」

  「那你们两个都错了。」达利纳说。「你的伟大计划也是,你对未来的高明『愿景』大错特错。」

  「我……我……」塔拉凡吉安按摩他的额头。「我现在没有足够的智慧能解释给你听。憎恶会安排好,因此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他都会赢。要知道,我为了拯救至少一座城市而做出了艰难的抉择。」

  「我认为你看见一个成为皇帝的机会,而你牢牢把握住。」达利纳说。「你想要权力,塔拉凡吉安──好让你能放弃权力。你想成为牺牲自己以保护其他人的光荣国王。你向来视你自己为必须承担领导重负的人。」

  「因为这是真的。」

  「因为你喜欢这样。」

  「如果是这样,那我为什么要放手?我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因为你希望被认为是拯救我们的那个人。」

  「不对。」塔拉凡吉安说。「那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让你抓住我,我的朋友和家人便能逃离。我知道你的狂怒会落在我身上,而非卡布岚司。我很确定你已经发现了,那些知道我在做什么的人,都已不再涉入城市的管理工作。如果你攻击卡布岚司,你将会是攻击无辜之人。」

  「我绝不做那种事。」

  「因为你抓住我了。承认吧。」

  飓他的,他说得没错──达利纳为此愤怒得引来一只怒灵在他脚边翻滚。他没兴趣报复卡布岚司。他们就跟费德人一样──还有达利纳自己──都是塔拉凡吉安计谋中的卒子。

  「我知道令人难以置信,」塔拉凡吉安说。「但我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权力,从来就只是关乎拯救我所能拯救的人。」

  「我无法与你争论,因为我不了解你的心,塔拉凡吉安。做为替代,我来告诉你一些我确知的事吧。事态可能有不同的发展。你原本可以真正加入我们,飓风的……我能想象一个你说出誓言的世界。我料想你会是一个好领导者,远比任何时候的我都更称职。我感觉你似乎如此接近。」

  「不,我的朋友。一个君主不可能立下那样的誓言,还预期能够守住誓言。他必须了解随时都可能出现更宏大的需求。」

  「如果是这样,王就永远不可能是遵循道德的人。」

  「抑或是你可以遵循道德但又打破誓约。」

  「不。」达利纳说。「不,有某些事物定义出道德,而誓约是那些事物的一部分。一个好人必须拚命努力完成他承诺会做的事。」

  「说得好像你是真正的坦那伐思特之子。」塔拉凡吉安双手拍合。「而我相信你,达利纳。我相信你心里所想正如你口中所说。你是荣誉的子民,这一生都受他的信仰影响──你或许搅乱了这个信仰,但你的心依然受其把持。

  「我希望我能加以赞扬。或许真有其他出路,或许真有其他解决办法,但你不会在你的誓言中找到,朋友。而且也不会涉及高贵领导者们的联盟,而是会涉及一种你曾如此熟悉的事物。」

  「不。」达利纳说。「有一条正义的路能通往胜利。方法必须与你将获得的理念相符。」

  塔拉凡吉安点头,彷佛早料到达利纳会如此回应。达利纳往后靠,他们静静坐了一段时间,看着那颗小红宝石。他讨厌事态的走向,讨厌这场辩论把他逼入他信念中最教条式的版本。他知道每种境况都有细微差别,然而……

  在他学习到的事物中,维持方法与目标一致是精髓,他也一直努力成为那样的人。他必须相信有一种能保持道德的领导方式。

  他凝视红宝石,一点微弱的红光,令人想起永飓的闪电。达利纳预期来此将面临一场争执,却惊讶地发现,他感受到的悲伤多过愤怒。他感觉到塔拉凡吉安的痛苦,以及对已发生之事的懊悔。对他们两个共同失去之物的懊悔。

  最后,达利纳起身。「你总是说身为王就是要接受痛苦。」

  「接受你必须做其他人做不到的事。」塔拉凡吉安附和。「承担你必须做的决策所造成的剧痛,好让其他人能拥有纯净的人生。你应该知道,我已经说过再见,也刻意让自己对憎恶和过去的伙伴再无任何价值。你无法利用我的性命和任何人讨价还价。」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关押你也将变得没有任何价值。你想要被处决吗?」

  「我只是想跟你说清楚。我没有理由继续试着操弄你了,达利纳。我已经达成了我的目的,你可以杀死我了。」

  「不,塔拉凡吉安。无论你的信念是如何遭受误导,你终究贯彻了它们。现在我要贯彻我自己的信念。到最后,当我面对憎恶,而且获得胜利,你将会在那里。我要给你这份礼物。」

  「因为知道我是错的而感受到痛苦吗?」

  「你刚刚说你希望被证实你是错的。如果你是真心的──还有这从来就无关走正途,也无关获取权力──到了那一天,我们将拥抱彼此,知道一切都过去了。老朋友。」

  塔拉凡吉安看着他,眼中有泪。「那就直到那一天吧,」他低语。「直到那个拥抱。」

  达利纳点头离开,在门边接走赛司。他稍稍停留,要卫兵帮塔拉凡吉安多拿些照明和一张舒服的椅子过来。

  他们离开的路上,赛司在他身后开口:「不要相信他的谎言。他假装他的阴谋结束了,但他不会只有这样。他永远不会只有这样。」

  达利纳回头看了这个坚忍的护卫一眼。赛司很少发表意见。

  「我不信任他。」达利纳说。「无论那男人说得多无辜,每次我跟他谈完离开后,总是会一再回顾他所说的话。我之所以这么抗拒走进那地方,这也是部分原因。」

  「你很明智。」赛司认为他们的对话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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