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街上满溢的魔物全部打倒后,首先前往公会找待命的士兵报告。
「士兵──事情就是这样,已经可以解除大家的避难警报啰! 也可以释放被关的那位无辜店员了。」
希碧拉把讨伐魔王后散落一地的珠宝首饰碎片,还有一样东西捡起来。那样东西就是,金色的表面已经剥落,露出内部像是石头的部分,是伪造的金币。
没错,真正的犯人有使用伪造货币的,决定性证据。
「拿着这东西的家伙我们已经负责把他干掉了。因为那家伙想要毁灭这城市,所以我们当时没有余力能留手活捉它。」
「这跟之前查获的伪造货币确实是相同的东西……! 非常感谢,我马上就去报告给上司知道!」
士兵向希碧拉敬礼后,立刻对身边的士兵下指示,接着走出公会。接替他走到我们面前的,是之前先一步回到公会的疾风迅雷的队长。
「你们真的好厉害……!」
「对吧──可以多夸几句,没问题──顺便一提,真正的犯人就是那个黑色人型的魔王哦。但是能顺利解决,都是多亏有依文在呢!」
希碧拉把依文推到了疾风迅雷的队长面前,然后取走了依文的兜帽。看到兜帽底下冒出来的少女模样,周围的惊叹声变得更大了。
「小女孩……不对,既然能够帮助讨伐魔王,应该至少也有能获得职业的年纪了吧?」
「没错。【刺客】等级21的依文! 投掷技术很好,头脑也很聪明哦。」
「她是你们队伍的成员吗?」
「这孩子是独行冒险者喔。」
希碧拉清楚说出『独行』的时候,依文发出「咦……?」的一声回过头看。恐怕她是以我们队伍一员自居吧。我其实原本也有这个意思。
希碧拉抚摸着一片愕然的依文的头,并向她眨眨眼。相当于对这件事反应困惑的依文,『疾风迅雷』的队长对她开口道:
「嗨,这位小姐,你是叫依文吧?」
「咦、啊。是、是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要不要加入我们,或是以临时帮手的形式参加我们的队伍?」
出人意外,担任队长的男子邀请依文加入队伍。直到前几天都还窝在孤儿院的依文,突然就收到了这座都市顶级队伍队长亲自发出的邀请,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咦、咦、但是我……」
「我们队伍中能够以回避方式担任前卫的,之前只有一名女性而已啊。一直在想对她造成的负担太重了。如果你愿意的话……」
「啊,那个,我还得帮忙照顾孤儿院其他年纪小的,所以……只要报酬够好,临时帮忙就没问题。」
「很好!」
疾风迅雷的队长转身看向后方,前天受过我治疗的女性刺客就蹲下来把视线和依文齐平。
「孤儿院里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孩子,吓我一跳呢。请多指教,依文。」
「啊……请、请多指教!」
依文不停鞠躬,被疾风迅雷的成员抚摸着头。因为希碧拉很中意依文,我原本还以为会邀她加入我们的队伍……但是看了这一连串的发展之后,我也注意到了。
依文为了比自己还年幼的孤儿们,非得在冒险者公会赚钱不可。而且,不留在这座都市也不行。
但是,我们……『宵暗的誓约』在讨伐了此地魔王之后,接下来还是必须要去寻找下一只魔王对付。
既然依文还得背起照料孤儿院生计的责任努力赚钱,她就无法和我们继续一起行动。
那一场魔王讨伐,就是最后一次并肩作战。所以希碧拉为了让依文今后能生活得轻松一点,才会将依文介绍给这都市最强的冒险者队伍。
希碧拉看着被新伙伴们围起来摸头的依文,露出彷佛母亲送一手养大的女儿出嫁那样,至今所看过最和蔼温柔的表情。
事情谈妥之后,希碧拉再次带着依文,邀我跟艾咪去某个场所。
目的地是正在举办胜利祝贺会的这座都市的喧嚣都抵达不了的场所。虽然大海可以一览无遗,但是距离都市很远。一个如此宁静的场所。
这里,有着一座很破旧的大型建筑物。
「这里是,废弃教会……? 不对,难道说这里是……」
「我想你的猜测应该没错。等等,人已经到了喔?也对,那个人当然会来。」
在我思考希碧拉最后一句话的含义之前,顺着她的视线前端看过去的那一刻,什么思考都飞掉了。艾咪也很惊讶,不过这次她没有尖叫。
站在视线彼方的人是……
「奇、奇怪!? 这不是菲蕾德翠卡姊姊嘛!」
应该待在亚德里亚,相当于我们姊姊的修女菲蕾德翠卡出现在这里。而且,依文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喊着她的名字。
「小依……!」
在建筑外面等待的菲蕾德翠卡注意到依文之后……竟然流下大颗大颗的泪珠,跑过来抱住了依文。
「对不起,对不起……! 明明有我在,却还是让所有责任都压在小依身上……!」
「哇噗、等一、呜咕……菲蕾德翠卡姊姊压在我身上的,只有胸部啦……!」
被抱住头的依文,拍打菲蕾德翠卡好几次之后,才获得解放。
「我并不觉得,有被压什么责任在身上。看,那边那个漂亮的大姊姊,我被她帮了好多忙,现在过得很──好喔。」
依文指着希碧拉说道。菲蕾德翠卡看清楚我们的脸之后,带着喜悦和些许憔悴向希碧拉低头致意。
「真的很感谢你联络我。代替什么都做不到的我……」
「哎──哟──小事一桩不用谢啦。反而是我受到你很大的帮助,而且小菲你根本不需要感到责任感啦──总之先进去里面再谈吧。这两个人大概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插图015)
是在指我和艾咪吧。对于看向我并歪头表示疑惑的艾咪,我也以耸肩的姿势回答。看起来她们有在保持联络……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菲蕾德翠卡来到这里,目前我们也还不知道。
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有三件事可以确定了。
第一,这里就是依文居住的孤儿院。第二,菲蕾德翠卡是这间孤儿院的相关人士。第三,希碧拉是事先通知菲蕾德翠卡来这边的。
进入孤儿院里面,天花板的魔石已经几乎快要亮不起来,室内显得很阴暗。损坏的椅子也被丢着不管,只有地板好好清洁过了。
……和我们居住的孤儿院完全不同,这间孤儿院连最起码的必需品都没有。没想到环境居然会差异这么大……
不过,在菲蕾德翠卡踏入这间昏暗建筑物的瞬间,就像是照明突然变亮起来一般,孩子们的喜悦声也哇的一声扩散开来。
「菲蕾德翠卡小姐!?」「是菲蕾德翠卡小姐!」「姊姊!」「哦,这不是希碧拉嘛。」
菲蕾德翠卡对围过来的孩子们,流着泪同时又很温柔地喊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当菲蕾德翠卡告诉孩子们「要谈一下事情」之后,似乎都很听菲蕾德翠卡的话,他们虽然用惊讶的眼光看着我和艾咪,却愿意默默地等在一旁。
另外,希碧拉不知为什么,跟孩子们很熟,大力揉着被她直呼名字的孩子的头发。我猜应该是昨天去跟依文私下谈话的时候混熟的吧……不过就算真是这样,你跟小孩子玩在一起的速度也真是快啊。
请孩子们稍等一会儿之后,我们五人进入其他房间听菲蕾德翠卡说明。
「难得遇到这机会,一起告诉你们好了……其实我呢,原本是在复数孤儿院担任临时教师,在王国内巡回教授各地的孩子们最基本的教育。」
「意思是,你以前不在亚德里亚的时候,就是在做这些事啊。」
「小罗回去亚德里亚的时候,我正好在这间赛里斯的孤儿院,和另一位神官一起教书。」
另一位神官,在这个词说出口的瞬间……依文猛然起身并拍桌子。
「那种人……那种人才不是什么神官啦!」
「依文,那是……」
「根本不肯帮人治伤,然后工作欲低到会让人质疑会有这种工作喔。更糟糕的……!」
「……说的,也是呢。我也觉得他在那方面造成的问题,应当严加处分。」
之前从未见过依文用这种方式生气,就连菲蕾德翠卡都无法袒护的神官。然后,扒走我钱袋的依文。以及看出她这么做是为了孤儿院小孩的希碧拉。
事情我大致可以连接起来了。也就是说,那个神官……
「那个混帐神官,把这家孤儿院仅有的少许积蓄全部偷走之后逃走了,大致是这样吧?」
「好过分……!」
艾咪知道情况后,也露出悲痛的表情低下头。
连菲蕾德翠卡对我的答案点头,说道:
「是的。所以在我收到小希寄来的信件的同时,身为教会孤儿院管理代表成员之一,真的是气到快昏倒……我立刻暂缓了其他都市的救援委托事宜,立刻赶过来,直到今天总算是抵达这里了……
」
这样啊……以前菲蕾德翠卡在亚德里亚的孤儿院时也是时不时会看不到人,原来是因为她有这么高的权限,要前往各地的场所去支援啊。
一直给人温和沉稳的印象,但是人真的是不可貌相呢。实际上菲蕾德翠卡其实是一位地位相当高的人呢。
「不过。」
说到这边,菲蕾德翠卡的表情变得和缓下来。
「结果被小希抢先了。小依的头发和衣服都变得这么整洁,最重要的是表情变得很有活力。你是用了什么魔法呢?」
「唔──简单说,就是用希碧拉姊姊威能让依文的【刺客】提升到等级21,然后介绍她认识这都市的顶级队伍『疾风迅雷』! 成为那支队伍的临时成员!」
被这段话里面非比寻常的情报量吓了一跳,菲蕾德翠卡反射性看向依文。
少女被看到之后,只是「嘿嘿」笑着,向菲蕾德翠卡露出开朗明亮的笑容。这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地肯定了希碧拉说的是事实。
「所以,今后说不定会变得比小菲更有钱喔~?」
希碧拉带给依文的未来。让菲蕾德翠卡知道后先是睁大了眼睛,双手捂嘴……接着再次流下泪水。
「啊啊……真的是太谢谢你了,小希……! 我,很弱……所以不管再怎么努力,都觉得这间孤儿院可能会救不回来,真的,很害怕……!」
「嗯嗯,小菲你太拼了啦。可以交给年轻人自己打拼的时候就放手交给他们就好啦。依文是很厉害的孩子哦,已经是大家公认的好姊姊了。所以,她已经能自立啰。」
最后一句话,让菲蕾德翠卡抑制不住心头涌现的感情,再次掩面痛哭。希碧拉站起身来,把菲蕾德翠卡的脸贴近自己胸部抱住,并摸着她的头。
「……像你这种人,即使只有一双瘦小柔弱的女生手掌,也会毫不犹豫地独自扛起所有人。而且还不顾其他人对你的担心,一直努力支撑到倒地为止呢。所以…偶尔也要依靠别人一下啦。」
「呜……呜呜……」
「正是为了小菲这样,谁都不依靠的修女,才会有女神哦。感到困扰的时候,记得向女神祈愿一下看看? 像你这么虔诚的修女,肯定连女神都会想要自己出手帮助你的,知道吗?」
这些话语以及女神的拥抱,让我们眼中的可靠大姊姊菲蕾德翠卡把整个身体都依偎在希碧拉的身上。
我和艾咪,都是第一次看到菲蕾德翠卡放下紧张的轻松模样。
总是很和气、很温柔的大姊姊。那就是我心目中的菲蕾德翠卡。无论何时脸上都带着开朗微笑的菲蕾德翠卡……居然背负着这么沈重的负荷,一直都在努力啊…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这样的人,应该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强者』吧。
还有……希碧拉。察觉到谁都会想倚赖她,而且对于所有期待都会回应的菲蕾德翠卡的内心,提前救助她的这份高明技巧与深厚善意。
最重要的是,对于我们因为一直受到她的照顾而一直想要报恩与帮助的菲蕾德翠卡,是希碧拉在她最需要拯救的时候救了她,真的是打从心底表达感谢。但是……
……只能说。真不愧是希碧拉啊。
那一天用依文的钱买了食材要让菲蕾德翠卡下厨,大家一起吃晚饭。菲蕾德翠卡似乎是太高兴了,在依文说要出钱的时候,她又在食材店内哭了一次。善后有点不容易。
艾咪也有一起安慰菲蕾德翠卡,然后三个人一起去寻找想吃的食材了。
看到她们三人的模样,我总算注意到了。希碧拉这一次可是一次性解决了这座都市的两个问题。
搭档这么厉害,会让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帮得上忙──
「──你该不会是在想这个吧?」
「不准读心。」
希碧拉翻白眼瞪了我半天,然后轻轻叹了口气,用手背轻轻敲我的头。
「……干嘛?」
「你的无自觉也该有个限度。从结果来看,不管是把现金交给依文,让本小姐跟小菲认识,找出魔王隐藏在哪,最后用短刀刺穿魔王……全都是没有你的话,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因为每当看到你,就实在是难以跟你并肩而立啊。」
「想和女神并肩还真是狂妄……虽然想这么说,但是这份工作其实可不是那么单纯简单的事情呢。」
希碧拉双手在背后交叉,像平时那样看着我。
「一个人的力量再强也是有限。这一点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一样。只有我自己的话也无法成为【宵暗魔卿】,不依靠别人不行……因为在战斗中我算是偏弱的,所以反而是我偶尔会怀疑自己有没有用哦。」
这番告白,令人震惊。本以为希碧拉随时都是自信满满甚至可以说是自信过剩了……内心其实会有这种想法啊。
「反正……也不会一直都抱着那种想法。一半一半,吧。不管是什么人,都是靠着自我反省来期盼成长的。可是啊……一个人的力量真的是很有限。所以现在,我反而会去试着想『做到了自己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后会很高兴』。」
「……因为是,自己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
「对。」
希碧拉这句话,让我落下心中一块大石。原来如此……这真是,非常好的想法。哦,我直到刚才还在烦恼的部份,已经一扫而空了。
一个人做不到的成果,比一个人做得到的成果更令人开心。
「说得对啊,我也这么思考吧。」
点头回应之后,希碧拉默默地朝我伸出手背。
我用自己的手背,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背。
「都靠你啰,搭档。」
「就靠我哦,搭档。」
不,这样回答岂不说得像是我全都在靠你──!
希碧拉刚刚的回答感觉有点奇怪,她本人似乎也这么想,接着我们两个都稍微笑了一下。然后,我们就恢复跟平时没两样的我们。
听到艾咪的呼叫声之后,我们朝大家在等待的场所,一起并肩走了过去。
孤儿院的晚餐,丰富到足以无视昏暗的环境。小孤儿们没有丝毫惆怅,充满精神地吃着菲蕾德翠卡的料理。就算环境改变,孩子们也不会变。这一点,我认为非常可贵。
看着这些开朗的孩子,我不禁想起亚德里亚的那些小家伙们,感到有些怀念。等一些状况安定下来以后,我想回去看看他们。
讨伐魔王之后过了好几天。想做的事情也都结束了,一边做赛里斯风格的日光浴一边起床。还是老样子最早起的希碧拉,正优雅地从窗户眺望着街道。
然后注意到了,这家伙居然混水摸鱼把那只手环戴在手上。虽然作为活跃的追加报酬来说,算是很便宜了……不过以这种地方来说,真不愧直到最后都是希碧拉啊。
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赛里斯旅馆,也在今天结帐退房。
「感谢照顾,是间好旅馆。」
「下次来访请务必再次光临。」
「好哦!」
希碧拉爽快地答应后,艾咪则是恭敬地道别后走出旅馆。
在旅馆外面,是打包好行李的菲蕾德翠卡。
「之前在话题中也有提到过,我预定要赶往之前推迟前往的救援依赖地区。因为小希帮了很多忙,所以比原本预期的时间还要充裕。」
「原来如此。」
然后希碧拉回过头看向我们,进行方针的确认。
「听到刚那句话,罗素你怎么看?」
「我有不去的选项吗?」
虽然主语不足,但我清楚她想说什么。对于我的回答,希碧拉露出笑容。
一直很照顾我们的菲蕾德翠卡。就从我的角度来看,都可以看得出她过度打拼了。然后昨天又让我知道,那其实也不过是我所看到的一小部份罢了,感觉深受震撼。
以前就想过将来要设法跟她报恩,这机会岂不就是现在吗?
我转向艾咪的方向,艾咪也笑着点头。
看到我们这样子而显得最吃惊的人,当然就是菲蕾德翠卡自己本身。
「等、等一下! 才刚蒙你们帮了这么多忙,怎么好意思继续麻烦……!」
「不是这样啦,毕竟我们已经打倒了这里的魔王,在这已经没事好做了哦。原本就打算移转移阵地去其他城市。」
「……打倒了,魔王?」
菲蕾德翠卡看了过来,我和艾咪一起点头。虽然不清楚菲蕾德翠卡是怎么看待我的,但是至少艾咪不是会虚张声势的人。
在大家都做出肯定回覆之后,菲蕾德翠卡才总算理解了这个事实。
「……真、真的打倒了啊,好厉害哦……」
「事情就是这样,只要小菲不觉得碍事的话,一起行动如何? 就我来说,能多个朋友同行也比较开心。」
「好呀、好呀! 如果是这原因的话,请务必要跟我一起来! 啊……可是,你们两个可以吗? 先回去亚德里亚一趟再过来也可以喔?」
我,询问菲蕾德翠卡一件心中的疑虑。
「这条路上,安全吗?」
「……没
办法说一定安全。但是,不去不行啊。这既是我自己的愿望,也是因为有孩子们需要我呢。」
菲蕾德翠卡,果然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是以其他人为优先啊。真的,甚至会让我想把这圣者的称号,直接改成圣女之后转交给她呢,她就是拼命努力过度到这么令人担心的好人。
「如果是这原因,那我更要帮忙啦。艾咪也同意吧?」
「当然。菲蕾德翠卡居然想要独自一人去那种危险的地方,真是让人吓一跳呢。也太见外了吧,你可以找我们帮忙啊。」
「……呵呵,你们两个,真的都变得好可靠呢。」
菲蕾德翠卡似乎打从心底感到高兴,眯起眼睛注视着我们。我们不会一直都是小孩啦。
虽然是临时决定的方针,不过在下必要的判断时,根本没必要犹豫。而且对我而言,熟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突然间,冒出一个去找依文道别……的想法,但是我放弃了。
那女孩,已经自立了。从现在起,她自己当主角的故事即将开始。
一定没问题的。
依文有着和我们一起跟魔王战斗的记忆。而且,她现在还有从女神那里获得的力量。
如果写成故事的话……标题就是『孤儿扒手,和女神相遇几天后,受到顶级队伍热烈邀请加入』。虽然只是事实,但是听起来不是挺不错的吗?
「好,下一段冒险也令人期待呢!」
希碧拉开朗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来这边。映入眼中的,是对于任务能否成功毫不紧张,开朗女神的表情。嗯,说得对。这次的旅程,有新的相遇就太好了。
虽然是一次连城镇的名字都不知道,甚至连救援委托是什么样的内容也不知道的旅行。
但是,在那座城镇也一定能拯救到很多人吧。
我们『宵暗的誓约』,不管遇上任何对手,都不会认输的。
在往赛里斯的联外马车车站途中,艾咪走在我旁边。
「罗素,我问你喔,对于我们的孤儿院,你觉得好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虽然让我一愣,但是艾咪的脸色却不阴沉。她现在是一副大概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的表情。
「当然好啊,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比一般的家庭还要更加热闹。」
「就是说嘛!」
似乎只是想要再确认这一点,对于我的回答露出开心的笑容后,她朝走在前面的菲蕾德翠卡那边跑了过去……到底是,要干嘛?
当我对艾咪的行为歪头不解的时候,我的目光和旁边的希碧拉对上了。
「怎么? 你是罹患不一直盯着可爱的希碧拉姊姊看,就会死的病吗?」
「喂喂那是什么病啊,难道是受诅咒的女神像吗?」
我把视线从希碧拉身上移至艾咪的背后。
「我只是在想,刚刚她那问题,到底有什么用意。」
「哎呀,你想不出来?」
希碧拉用像是在质疑我怎么会不知道的语气反问我,但是老实讲我真的完全想不出来。
我摇头后,希碧拉一边耸起肩膀笑着,一边跟着我一起注视着艾咪的背影。
「她只是在重新确认自己拥有的幸福。」
「重新确认,自己拥有的幸福?」
「没错,罗素你也一样不会在意孤儿院出身,跟艾咪一直在一起,更成为互相帮助的关系。对那女孩来说,没有其他事会比她是在亚德里亚的孤儿院长大这件事还要幸福。借由重新确认这一点──」
希碧拉转头看着我,嘴角翘起笑道:
「──就是对那个魔王,最大的否定。」
这句话听起来实在太过舒服,让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我也一样,比艾咪更棒的童年玩伴根本无法想像。在孤儿院邂逅她──不管是高贵或是地位,甚或是金钱价值都完全比不上这段经历要来的重要。
然后非提不可的是,一位来到亚德里亚的真正女神。她就是授予我能够伤害魔王的力量,宵暗女神希碧拉。有她们两个人的力量,才有今天的我存在。
那个魔王花费许多年都无法获得的幸福,我们『宵暗的誓约』早已拥有。
菲蕾德翠卡要前往的目的地,据说已经出问题了。
「在下一个城镇,也要努力解决问题哦。」
希碧拉拍了下我的背之后先走到前面,一脸轻松的笑容回过头来,说:
「有跟你组队,所以没问题。」
说的也是。因为是跟你组队,想必会没问题吧。
无意间,在能一眼望去全是大海的地方停住了脚。
当初伴随着惊奇迎接我们的,广大海洋。
静静的靠近然后又返回的,波浪声。
我们那些烦恼,对于大海而言,真的是非常渺小也说不定。
即便如此,渺小的我们,想必还是会好几次因为烦恼而停下脚步。
每当遇到这种状况,就试着回想这片大海吧。一定能够接下所有烦恼的,这片大海。
她是在这座城市长大的。
我相信她的日常生活会变得很美好。
今天也精神饱满,作为大家的姊姊拼命奋斗的少女的模样,浮现在我眼皮内侧,我低声呢喃自语道:
「──将来还会再见的。」
我的声音,被倒映着蓝天的大海温柔地轻轻包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