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源:宅之预备军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1
女武神降临人界米德加尔特。
金色长发与白皙肌肤,身躯比普通女性修长,却又比男性纤细,诞生自人界母亲的灵魂绝不可能保持如此匀称的体态。惊人的美貌并非用以掳获异性的心,反而更像是献给手刃的敌人的吊唁花,令人不寒而傈。
从外表看来年纪只有二十来岁,但是人类的岁月无法用以衡量女武神,实际上她投身战斗的时光已经无比漫长。
身上的铠甲是绿色,但这只是她拥有的众多武装之一。这身铠甲的真面目是能够随着状况自在改变材质的魔法装甲,飘荡在北方天空上的极光,正是不断变幻的女武神铠甲发出的光辉。
右手的武器从外观看来是把蓝白色长枪,但是本质与来自天空的落雷并无二致。一旦用上这把武器,所有胆敢违抗天界阿斯嘉特的人全都难逃一死,灵魂也将遭到破坏,甚至无法加入冥界势力。这种天罚称为灭雷之枪,拥有与这个名字相衬的破坏力。
「就是这样吧。」
一整片的瓦砾。
在焦黑的景色中央,闪耀灿烂光辉的少女名为瓦尔特洛缇。
她的身形虽然修长,不过没有超过一般人类女性的范围。然而此刻的她站在一切事物的顶点,因为她已经把所有比她高大的东西全都击碎、砍倒,并且烧成灰烬。
任谁皆无法想像,此地原本存在一座使用大量黄金和大理石装饰的异端神殿。如今这里只有黑色,一片漆黑,彷佛剥开所有伪装,把他们的罪状都摊在阳光下一般,此地除了黑色之外,其他什么也不剩。
罪人。
邪教信徒。
她刚解决一群与巨人族勾结,蓄意制造怪物并当成自己的奴仆加以驱使的叛徒。这些人有三大主要罪状,一是不凭藉跨越种族的爱,只为一己私欲而与巨人族勾结;二是将虽然身为混血,但确实拥有人类灵魂的生物当成工具;三是为了与巨人族勾结,用掳来的许多年轻人代替自己成为祭品。审判的结论是处以极刑。
……事实上,奥丁赋予瓦尔特洛缇的任务只是对在这场纷乱殒命的年轻灵魂进行选别,将其中有用的人才带往天界殿堂瓦尔哈拉,只是她似乎「一如往常」认真过头。
多亏了她的活躧,事情在演变成大规模惨剧之前获得解决,原本应该引导的灵魂主人全都平安保住性命。
正因为如此,虽然她拥有最强的实力,却总是无法站上女武神的顶点。
瓦尔特洛缇不理会在周围挣扎的生还者,双眼望向天空,朝着某个不在这里的人开口:
「呼叫。状况3469已经结束……王座之主多半又要发怒了。但是冥界的女王无法得到污秽的灵魂,想必也会恨得咬牙切齿吧。所以这样就扯平了。」
众神的语言里,有许多居住在米德加尔特的人类无法理解的部分,只不过她们也不打算让人类听懂不必要的东西。
「收到。已确认返回许可,请求管制官海姆达尔的路线引导。完毕。」
话声刚落,一道光芒穿过头顶的乌云直射而下,不偏不倚地落向瓦尔特洛缇。下一个瞬间,她的身旁已经伫立一匹巨大的白马。女武神跨上白马,头发不自然地向上飘起,当「重力的变动」影响白马的巨躯时,瓦尔特洛缇的「存在」将暂时分解,摆脱一切引力的束缚离开人界米德加尔特。
但是。
回航程序出现容许范围内的错误。
一名男孩用虚弱的手抓住瓦尔特洛缇跨在白马身上的右脚。
「生还者吗?」
女武神以不带情感的眼神喃喃说道。
「汝想前往瓦尔哈拉,投身于天界的战斗吧。不必着急,只要汝贯彻勇敢的生存方式,继续保有正直的灵魂,那一天必定会到来。」
「好漂亮。」
少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出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
「给我。」
瓦尔特洛缇沉默了一下。
米德加尔特的人类在面对女武神时,只有一个愿望……照理来说是如此,不过偶而还是会有不寻常的状况发生,她的经验如此告诉她。
也就是说。
偶而也会有爱上女武神的男人。
「很抱歉,我无法答应汝的要求。」
她用冰冷至极的声音说道。
但是少年似乎搞不清楚状况。
「为什么?」
「我们居住的世界不同。世界树将九个世界彼此隔离,不同世界的居民只有在战争时才会有所往来,我来到米德加尔特的原因也是如此。如果毫无理由进行交流,那么势必会有战争随之而来。」
少年张大嘴巴,不知是为了哪句话而发出感叹。
「姊姊不能留在这里吗?」
「不是不可能,只有我找不到这么做的合理性。」
「唔——」
「?」
「那么我不能接受,现在不是说那些大道理的时候。」
瓦尔特洛缇脸色一沉。
她对男女之间的情事毫无概念,凭着过去的经验,她决定揉取应付这类问题的最快方法。
也就是用右手提起灭雷之枪。
劈哩劈哩劈哩!!!她一面制造刺耳的火花爆裂声一面说道:
「……不问理由,也不论行为的规模,女武神有权将阻碍行动者视为罪恶并加以处分。要知道阻挡我的人,只有在我面前落败一途。」
「嗯、嗯——?也就是说只要我赢了,你就会听我的话罗?」
「唔!等一下!汝的脑袋到底是怎么转换才会得到这种结论!我的意思是说碍事的人不是吃点苦头就可以了事……!」
「啊——……跟姊姊结婚——……」
「竟然满脑子都是赢了之后的事!咳、咳咳,生于人界米德加尔特的灵魂,单凭汝脆弱的光辉,难道真心以为敌得过女武神九人体制之一的四女瓦尔特洛缇吗?」
「来比吧!来比吧!瓦尔特洛缇,快告诉我比赛的规则!」
「可恶——!不小心把名字说出来了……!」
话虽如此,瓦尔特洛缇并没有铁石心肠到用蛮力粉碎这名人界米德加尔特的少年。
(……对了,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方法,就是提出人类绝对做不到的难题。)
古往今来的女神和公主大多都是这么做的。
瓦尔特洛缇再次清清喉咙,扳起面孔说道:
「那么汝就靠自己的力量攀登世界树吧。当汝成功到达天界阿斯嘉特的那一刻,我就答应与汝的婚事。」
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就连身为女武神的自己也做不到。而且生于人界的灵魂对世界树怀抱敬畏,根本不会靠近。至少瓦尔特洛缇是这么想的,
「……『攀登』是什么?」
「攀登就是爬上高山或悬崖!我是叫汝用双手爬上那颗巨大的树!」
「咦——!」
「唔,嗯。怎么样很难吧一定做不到吧懂了的话就乖乖放弃像个普通男人找个女人在一起吧邻家的童年玩伴之类的意外会是好对象喔那么我告辞了。」
「只要爬树就可以跟女武神结婚吗——?得、得把这件事告诉大家才行!」
「等等!我们不是在讨论种族的习俗,是我和汝的胜负规则!要是人界出现大批人开始攀登世界树,主神奥丁会误会是否发生叛乱!」
「那么我要爬!只要我爬上世界树,瓦尔特洛缇就会跟我结婚吧?这可是瓦尔特洛缇自己说的喔!」
「唔。」
不知不觉间竟然真的成为一场比试,然而既然要分出胜负,瓦尔特洛缇就不得不认真看待这件事。
毕竟女武神是司掌战斗的神族成员,严格监视发生在人界米德加尔特的各种竞争,便是她们的主要责任。
虽然世界树的管辖责任有所疑问,但是树根毕竟是在人界米德加尔特,对于在那里进行的「比试」还是必须严肃对待。
而且。
如果是由少年提出的比试要求,瓦尔特洛缇只要拒绝就能够让比试无法成立。但是这次的比试是由瓦尔特洛缇提出具体方案,并且得到少年的同意。也就是说,当少年表示同意的那一瞬间开始,比试就已成立,如今瓦尔特洛缇无法片面取消此次比试。
「呃,哼,那么我就接受汝的挑战吧。我不认为人界米德加尔特的灵魂能够攀登世界树就是了。」
「可以的。」
「天界阿斯嘉特就如同名字一般是在天上喔,要是在途中力竭坠落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就算这样汝也要挑战吗?」
「我说可以的。」
瓦尔特洛缇的冰冷眼光足以让邪教信徒,甚至是巨人和毒龙胆战心惊,然而这个人类少年却从正面回应她的视线。
她感觉这是战士的眼睛。
但是少年随即换上一脸灿烂的笑容,举起一只手挥舞:
「那么我现在就去爬!一准备好我就会到世界树,瓦尔特洛缇就在天界阿斯嘉特的终点等我吧!这也是规则喔。」
「等等。」
骑在白马上的瓦尔特洛缇突然对少年问道:
「为什么汝为了与我结婚能做到这种程度?」
「嗯!」
少年几乎想也不想便回答:
「因为瓦尔特洛缇很漂亮啊——」
「……」
「所似说瓦尔特洛缇,我一定会爬上世界树,到时候要跟我结婚喔。」
当瓦尔特洛缇回到天界阿斯嘉特,卫士海姆达尔询问她:
「……为什么不拒绝他?」
面对这个问题,平时总是一张扑克脸的瓦尔特洛缇难得微微脸红,视线四处乱飘。
「因、因为比试已经成立,当然不能等闲视之!」
不是这种问题吧?那时你只要一语不发返回天界阿斯嘉特不就好了?海姆达尔心里这么想,但是瓦尔特洛缇心不在焉地继续说下去:
「没、没错,这是一场比试所以没办法!因为我是所有比试的严格监视者!一旦比试成立,不管内容是什么都得让它进行到最后!」
「说是这么说,该不会是你因为对方当着你的面说你漂亮还有爬上来就要结婚什么的,所以才拒绝不了吧嘻、嘻——!」
「……我刚刚说的话里,有哪个字可以让汝做出这种推测了?另外请汝口头说明一下汝发笑的理由……」
「这种有如厚重水泥一般的坚硬透明墙壁竟然只是压迫感!拜托等一下我懂了我接受你的说法拜托把灭雷之枪收起来——!」
对方用来掩饰害羞的方法破坏力实在太惊人,卫士海姆达尔忍不住全身发抖。
不过表面的说法是一回事,瓦尔特洛缇心中的想法早已写在脸上。
平常总是难以接近的她很少有这种机会,原来她意外不擅长面对强势的积极追求!
2
天界阿斯嘉特的一角,有着由七条起降跑道构成的彩虹桥。
虽然名为起降跑道,实际上的使用程序相当复杂。使用者的「存在」会暂时分解,然后无视一切引力限制,自由前往九个世界。这个做法并非完全的「传送」,严格来说是加速到光速的八七%所进行的超高速移动,不过考虑到九个世界的大小,这种移动方式已经等同于瞬间移动。
进行这种移动时,与瓦尔特洛缇的身体一同被分解的女武神铠甲会产生扩散反应,因此在女武神突破天际时,地上的人会在夜空看见巨大的极光。
阿萨神族之所以能在九个世界发挥绝大的影响力,很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这座彩虹桥以及女武神。虽然需要花费若干准备时间,但是随时都能将女武神以及麾下的战死者英灵大军送往任何地方是多么可怕的事,相信只要想想先前歼灭的那些邪教信徒就很容易明白。
镜头回到现场。
瓦尔特洛缇正站在彩虹桥的一端望着人界米德加尔特,管制官兼卫士的海姆达尔似乎正在烦恼如何应付这个大剌剌挡在路中间的女武神。
「呃,你独占那个地方,三号跑道就……」
「跑道共有七条,少个一两条也没关系吧。」
「不,你不知道这里一个小时有几十次往来吗?这种事讲究效率与分散,就像路上塞车一样,如果把一条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的车道挡住,结果可能会让高速公路大排长龙的你知道吗?因为三号跑道被封锁而产生的具体延迟率——」
「那又怎么样?」
「……呃,没事,是,啊——……」
被狠狠瞪了一眼的海姆达尔像是要钻进箱子里似地缩起身体。
缩着身子的卫士海姆达尔说道:
「可是那种空口白话的约定根本没有必要当真吧?」
「呃,哼!我也不认为那个人界米德加尔特的少年有办法攀登世界树,但是既然已经约定比试,身为女武神的我就得看着比试进行到最后。最好的情况是来到世界树底下吓得知难而退,最糟就是对世界树的敬畏之念太过强烈,连来到树下都做不到吧。」
「……原来不来是『最糟』的情况啊。」
长枪一般的锐利视线猛然贯穿多嘴的海姆达尔,吓得他全身僵硬。他感觉自己已经没办法缩得更小了。
瓦尔特洛缇回复平静:
「总而言之,我得用这双眼睛看着这场比试进行到最后,直到那个少年落败为止。就算是不战而败,输了就是输了,这样一来我就可以从结婚之类的奇怪约定之中解放。」
「那个——」
「的确当那个少年说出要登上世界树时,他的眼神像是个战土,甚至足以让我这个女武神认定比试成立。不过只是要嘴皮子的话谁都做得到,一旦实际面对这种有勇无谋的挑战,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这样一来事情就结束了。」
「那个少年来了喔。」
「!!!」
瓦尔特洛缇连忙从三号跑道的尽头看向人界米德加尔特。
「怎么……怎么可能!那个少年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竟然为了个性粗鲁满脑子胜负一整年穿着铠甲的我做到这种程度让我好感动……没事没什么饶了我原谅我对不起我不该随便乱说拜托不要对我打雷——!」
用双手保护头的海姆达尔也望向地面:
「他叫杰克·艾邦是吧?从资料来看是出身自人界米德加尔特的中产阶级。」
话虽如此,这位少年毕竟还没抵达天界阿斯嘉特。
人界米德加尔特位在世界树的根部,少年只是来到了那颗巨树底下。
看来他似乎真的打算攀登那棵树。
一般来说,人类对世界树抱持敬畏之心,对于前往其他世界这件事也有莫名的恐惧,因此不会有「攀登世界树」这种想法,但是这名少年似乎打破这些限制。
虽说是一棵树,但是树干的直径几乎等于一座普通都市,因此攀爬起来更像攀岩。错综复杂的枝干,更使得攀爬路径有如迷宫。
瓦尔特洛缇超乎常人(严格说来她并非人类)的五官经过魔力的进一步强化,使得她能睁大双眼凝视少年的一举一动。
少年正在世界树的根部喃喃自语。
『手帕带了,肚子饿时吃的点心带了,水壶也带了。这样就行啦——』
「装备超级轻便!而且脚上穿的还不是靴子而是凉鞋!至少也该准备安全索吧……唔哇,开始爬了,真的开始爬了!怎么办有人穿着凉鞋就来爬世界树!」
「……这、这次你想马上救他没错吧?不如你就飞过去把他捡回来吧?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开放彩虹桥跑道喔。」
「这个蠢蛋!!!」
瓦尔特洛缇的铁拳飞来,海姆达尔的巨大身躯像颗小石头在跑道滚动。
「我是司掌战斗的神族,是一切事物胜败的监视者!汝觉得我会擅自介入有明确规则的比试吗!」
「咕、咕噗……咳咳……」
不停发出毫无知性的呻吟,海姆达尔完全没有在听瓦尔特洛缇的辩解,事实上他也没有余力去听。
就在此时,地上的情况有了变化。
天界阿斯嘉特正如其名是在遥远的天上,才往上爬了一〇公尺左右,少年已经坐在树枝上,一只手伸向腰间的水壶。
『哎——好累—』
「这个懦夫!」
「不、不是吧……对人类来说一〇公尺算是相当的高度了。」
「不是这种问题!那个人确实说了要爬上世界树来跟我结婚,虽然获胜的报酬本身非常愚蠢,不过这可是一场与女武神约好的神圣比试,那家伙……那家伙竟然!才短短的一〇公尺!把自己未来的命运交给这场胜负来决定的我,可以把这个行为视为污辱吧!」
「呃——说得明白一点,就是你对我的感情不是只有这种程度对吧你要再努力一点喔之类呀——对不起!」
看来瓦尔特洛缇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攻击旁人(虽然偶而还是会有拳头袭来),但是这时她开始破坏彩虹桥的跑道,眼看就要演变成社会事件,卫士海姆达尔连忙拚命道歉。
这时他注意到一件事,指着地上说道:
「你看,好像有什么东西!」
「唔?」
瓦尔特洛缇往地上看去,少年还在世界树的树枝休息,一只白猫朝着他靠近。
这只猫不知为何口吐人言:
『嘿——嘿——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高的地方很危险喔,掉下去的话会受伤喔。』
「……猫会说话就算了,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
少年闻言回答:
『我要爬上世界树。瓦尔特洛缇在等我。』
「我、我才没有在等汝!」
「可是也不打算阻碍吧。」
「那当然,这是一场公正的比试!」
『可是啊——你抬头看看,那么高的地方你真的爬得上去吗?』
『可以啊。』
『比起那里还是到下面吧,在约顿海姆有个地方会涌出喝了之后就能得到所有智慧的魔法泉水喔——』
『瓦尔特洛缇又不在那里。』
『可是只要喝了智慧之水就不用再害怕写作业罗?』
『……真的吗?』
『真的真的,所以啊——不要到天界阿斯嘉特那种烦闷的地方,跟我一起……』
于是瓦尔特洛缇投出灭雷之枪。
轰隆!!!伴随着一阵巨响,来自天上的闪光直线袭来,擦过少年的鼻尖,毫不留情地把会说话的白猫击落地底。
雷击。
天罚的象征。
不理会地上的人听不听得到,气喘吁吁的瓦尔特洛绽朝着地上大吼:
「不准妨碍公正的比试,蠢蛋!想让自己变得连冥界也去不了吗!」
「小、小猫!可爱的小猫——!」
「那家伙的真面目是米德加尔特的蛇!乌特迦洛基在欺骗雷神索尔时,不是也靠着他的幻术把那条大蛇变成猫来诱骗索尔上当吗!你看,那东西的变身快要解除,全身开始覆盖恶心的鳞片了!要是被那个怪物搅局,这场比试就会失去公平性!」
海姆达尔想了起来,原来那是耶梦加得。
瓦尔特洛缇在装备胸甲的胸前抱胸:
「真是的,连与雷神素尔并驾齐驱的猛兽也来捣蛋……命运这种东西果然不能小看。倒是那名少年,在比试时只要想着比试的事就好,这是彼此竞争的人之间应有的礼仪。」
「可是他好像很担心掉到地面的蛇,还往树下爬去了。」
「~~~~!」
给·我·认·真·比·试!瓦尔特洛缇像个孩子不停跺脚,完全忘了自己才刚说过不会直接出手。
3
就是这样,照料过掉在地上的猫之后,少年再次开始攀登世界树(题外话,这只猫这回不再恶作剧,还真心地想为少年效忠,但是瓦尔特洛缇崩一连串的灭雷之枪把它赶走。她的表面说法是「要是在与我的比试中与蛇变成朋友,从因果关系来看我也必须负责」)。
「意思是说眼里只要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啥?」
遭到视线贯穿的同时,卫士海姆达尔被强大的压迫感逼得差点跪下。
除了猫之外没有出现其他的妨碍(严格来说,是目睹瓦尔特洛缇的恐怖举动之后,谁也不敢靠近),少年不断攀登巨大的树木。一成不变的景象让海姆达尔看得呵欠连连,瓦尔特洛缇则是依然目不转睛。
「这样下去也许真的能爬上来。」
「啧!不过到时候也没有办法!这是一场正式的比试!我可是女武神九姊妹的四女瓦尔特洛缇!身为败者应负的责任当然会做到完美!就、就算是要和我结婚!」
「这样啊这样啊。」
真心觉得无聊的卫士海姆达尔又开始耍起嘴皮子。
「不过你说要结婚,要是跟那个少年结婚,具体来说有什么打算?要先吃饭还是先洗澡不你一定要选第三个选项——应该有诸如之类的心理准备吧。」
「我、我不会输的蠢蛋!」
「不过说到新婚夫妻,裸体围裙这种程度的表现是一定要的——」
「什、什么?裸体围裙是什么?」
「那个就是先那样再这样——」
卫士配合轻盈的手势加以说明。
「……!!?」
瓦尔特洛缇忍不住全力挥拳。啪当——!卫士海姆达尔差点变成三号跑道的一部分。
「噗、噗噗!噗咯嘎呸啪!」
「汝、汝到底愚蠢到什么程度?那种变态思想很让人受不了的!」
「咳、咳咳……可是新婚效应能让人以热情突破那道变态的界线啊。虽说大概过了一年之后就会不自觉地冷静下来就是了。」
「那、那么……我要是输了,就得接受那样的惩罚吗?」
「像是在洗澡时闯进来说要擦背,或是吃水果时用嘴巴喂之类的,毕竟是年轻人,女体盛之类的也还在勉强可以接受的范围吧。题外话比起放上海鲜的正统派,我比较偏向鲜奶油与草莓的甜点派……」
「等等等等等等!只是结婚这么一件事,要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可是你不会输吧?」
「呜呜!」
「不管代价多大,只要你赢了就没事吧?」
「那、那是当然。」
在胸甲前双手抱胸的瓦尔特洛缇还是站得威风凛凛,但是身体却在不停颤抖,好不容易才挤出力气大叫:
「只、只要不要输就好了!不要输就好!我是女武神,司掌战斗的神族与万物胜负的监视者!根本没有必要去想输的可能性!」
「……不过女武神的工作是收集勇敢的战死者灵魂,真说起来是站在输的那一方的机会比较多噫呀啊啊啊!不要戳手肘前端,手麻了,手麻了!」
就在天界居民吵吵闹闹的同时,事情发生变化。
「嗯——他看起来好像很辛苦。」
「毕竟这里这么高,一直爬树当然会累……话说要在没有管制官引导的情况下只靠臂力爬上来,就算是全盛时期的人类齐格飞也做不到吧?老实说,就连身为女武神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好像不是那种问题喔……?」
「什么意思?」
「我说啊。」
海姆达尔拿出透明的石板,调出几组资料。
「世界树不是分隔九个世界吗?而且整棵世界树还支撑天地。」
「那又怎么样?」
「呃,你知道高度与气压的关系吧?高度越高,氧气的量就越少。我们因为是神所以没关系,可是人类之子要是没有氧气岂不是很危险吗?」
「……」
瓦尔特洛缇的脸色逐渐发青。
「所以说,这,呃,是什么状况?」
「那个少年爬上世界树往天界阿斯嘉特接近,这是事实。」
海姆达尔看着调出来的资料念念有词:
「……不过人类越接近天界,不就等于越接近死亡吗?那个少年应该会在到达的同时死去吧……?」
「等等等等等等!」
瓦尔特洛缇伸出一只手打断海姆达尔。
输了,少年会失去希望;赢了,少年就会失去生命。
自己并不想和少年结婚,没错,一点都跟他结婚,可是眼前的情况对瓦尔特洛缇来说是另一个问题,她无法忍受缺乏公平性的比试。
基本上,每个女武神对于胜败都是非常在意。
长女布伦希尔德也因为类似的背景,在结婚问题上遇到一次大挫折。对于参与骗局(因为喝下消除记忆的药,本人没有发现)的人类齐格飞,她不但成功执行杀害计划,最后还试图切腹自杀,留下骇人听闻的故事。
「这次的事我已经向主神奥丁报告,而且也得到正式的比试许可。毕竟爬上来的人要是被当成叛军的话也很伤脑筋。那个戴眼罩的军神也证明这场比试的公平性,『主神认可的公正比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状况?」
「也许这就是发出许可的奥丁大人真正的目的?」
「……汝说,什么……」
「那个大胡子为了取得优秀的战死者灵魂,可是会毫不犹豫地在人界引发战争。攀登世界树这个想法本身已经超越一般所谓的勇猛,而且实际上他也做得还不错,身为军神想要得到那种人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也就是说,奥丁大人应该是故意忽视规则里的破绽,想让那个少年成为战死者英灵的一员吧。」
4
事情的背后其实有更复杂的原因。
天界殿堂瓦尔哈拉最深处的大厅里,戴眼罩的军神奥丁高高在上地坐在王座,在他面前的是妻子弗丽嘉。
奥丁的外貌看起来大约四十岁,弗丽嘉则是三十岁左右,两个神的外貌都与「世界历史的观察者」的身分有些矛盾。由于他们都吃过女神伊登种植的不死苹果,从外表无法判断他们的年龄。
「我反对。」
弗丽嘉说道:
「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该阻碍为了获得家庭所做的努力,更别说让其中一方死去。」
「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是司掌结婚的女神。同样的,身为军神的我司掌战斗,想法当然与你不同。」
「……」
「让瓦尔特洛缇与人界男子结合绝非好事,这个道理你应该也知道,只是你没有切身的髓会。」
「……女武神九人为一体,能以整体的身分指挥战死者的英灵军团,是吗?」
「实际上,虽然个体之间稍有差别,但是那九个人的本质乃是一体。瓦尔特洛缇一个人与其他八个人是一样的。如果她钟情于一个人类,其他八人也会受到束缚,那个少年将间接得到整个英灵军团的指挥权。」
「华格纳式是吧。我们没有必要勉强遵守不是吗?只要把瓦尔特洛缇一个人切割开来,女武神体制的系统应该还是能够维持。」
「女武神扮演连结神与人的角色,不能单凭神的好恶构筑,所以才需要华格纳式,所以才需要『人类最容易想像』的形体……话说回来,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女武神为什么要呈现美丽女性的外型。」
坐在王座上的奥丁轻松开口。
这张被称为至高王座的座椅,能够赐给坐在上面的人看见每个世界的力量。华格纳这个不管在世界观还是时代都与这个幻想世界有着距离的人名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奥丁从「别的地方」得到资讯的缘故。
「我很困扰啊。」
奥丁如此说道。
只是看起来一点也没有烦恼的样子。
「要是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就麻烦了。我们为何要集结战死者的灵魂?一切都是为了最终战争诸神的黄昏。光是恶灵和巨人族就很难应付,这样下去难保不会出现第三势力。」
「所以你要夺走那个少年的生命?」
「对等的婚姻就是问题所在。」
面对弗丽嘉的指责,奥丁苦笑说道:
「但是女武神能支配战死者的灵魂,绝不会反过来受到支配。只要夺走那个少年的生命让他成为英灵,再让瓦尔特洛缇支配他,那个少年就无法操纵瓦尔特洛缇,英灵军团也不会落入那个少年的掌握。如此一来我们就能真心祝福那两个人的婚事。」
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奥丁果然是司掌战争的军神。
他并非守护参加战争者的神,而是令战争永远持续的神。
而被卷入的人们往往只会把事情看成「偶然产生的悲剧」(虽然有着某人的意志介入)。
身为促成人与人结合,协助创造新生命的女神,弗丽嘉此时只能叹息。管理一切婚姻的弗丽嘉怎么会和如此残酷的对象结婚,在许多人眼里都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
不过主神既然是那副德行,要是不搭配重视生产的女神,整个世界大概很难维持。
「就是这样,很抱歉,那个少年必须死。」
「我不希望那个少年变成战死者,那种结合与我管理的结婚是不同概念。」
弗丽嘉接着补充:
「……而且,就算那个少年在这里失去性命,你也不一定会把他找来当英灵吧?」
「那不是我的责任。」
奥丁耸耸肩:
「我管理的对象只限拥有勇敢灵魂的人类。无法满足这个条件的人,我没有义务守护他。我的手没有长到能把掉进冥界的人捡回来。」
「这样啊。」
弗丽嘉叹了口气。
「可是那孩子外表看似乖巧,骨子里可是相当激情。要是知道你的计划,我可没办法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哈哈,区区一个人类就算气到面红耳赤又能做什么?」
「我说的那孩子不是他。」
弗丽嘉望向大厅的出入口。
「我是说瓦尔特洛缇。」
轰——隆————!
下个瞬间,天界殿堂瓦尔哈拉在一阵巨大的震动之中摇晃。
一开始奥丁还以为屋里发生大爆炸,那种感觉就像是众神在互相厮杀。
然而并非如此。
强烈的震动断断续续传来,而且离这里越来越近。那不是打斗的声音,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意志,奥丁终于意识到震动的真面目。
「这是脚步声……?」
汗水沿着鼻梁滑过主神的脸。
「单单脚步声就有这种震撼力……?等等,我没把瓦尔特洛缇的力量设定得这么强!」
「……比试遭到妨碍,多半只是表面上的理由吧。恋情受到阻碍的少女心中的憎恨,可是会无限膨胀喔。司掌战争的神大概无法理解就是了。」
「唔,也就是说因为那个少年无意间穿越九个世界,所以导致不正常的战争吗!命运三女神诺伦对于这件事知道多少?这会让最终战争诸神的黄昏提早到来吗?」
「……唉,这个战争狂……」
出入口的大门突然砰!用力打开,一道人影几乎是用滚的冲进来,那是被认为实力排名第二的雷神索尔。
「噫、噫噫!父亲大人,父亲大人——!」
「怎么了,索尔。你的脸怎么被打成这样,连头发都蓬起来了?」
「我、我竟然在雷电对决之中输了……身为雷神的存在意义遭到彻底否定的我到底该怎么办?」
敞开的大门另一边是一片漆黑。
拥有意志之人发出的杀意照理来说无法用肉眼看见,不过奥丁却看见明确的幻影。
杀意的来源十分明显。
漆黑厚重的黑影传达危机将至的讯息。
背靠大厅墙壁的洛基淡然笑道:
「……嗯。只因一段恋情而毁灭的世界啊,这倒也不坏。」
「你什么时候跑来的?还有不要以为老是说些乱七八糟的中二发言就可以变成明星你这个刹那享乐主意者!」
完全陷入混乱的奥丁开始管起无关紧要的事,旁观的弗丽嘉只能以手支颐发出叹息。
为什么天界的男人对于恋爱总是这么笨拙,从来不懂得体贴女人呢?
多向那个少年学学吧——弗丽嘉一面在心中暗骂一面说道:
「好好安抚她吧。现在迎接黄昏还太早了不是吗?」
5
少年对那些大人(应该说是神)之间的纷扰毫不知情,继续用手抓住世界树凹凸不平的树皮,不断朝阿斯嘉特前进。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这是高山症的症状,伹是可怕的事还不只如此,再往上氧气将会变得更少,气压也会继续降低。当空气变少,大气层的隔热效果与保温效果也会丧失,使得气温直线下降。此时少年的周围正刮着有如严冬的凛冽寒风。
即使因此止步也不奇怪。
但是如果在这里失去意识,结果将是从这个高度坠落地面。
少年继续用渗血的指尖抓住树皮,此时两只乌鸦来到他的身边。
他们(?)开口说道:
「你—好——!我是雾尼!」
「我福金啦——!」
「我们是跑腿两人组!」
面对会说话的猫也毫不惊讶的少年回答:
「不是两人而是两只吧。」
「被吐嘈了!会吐嘈就表示还有意识!」
「呃——咳咳,瓦尔特洛缇有话要我们转达给你喔?准备好要听了吗——?」
「……嗯——可是在爬上世界树之前我不能偷懒。」
「这是关于那场比试的重要情报,算了不管什么许可了,我们要说了。嘿——!」
「唔——」
少年还是不太情愿,但是两只乌鸦已经自顾自地改变声音。
那是先前听过的那名女武神的声音,雾尼和福金分别站上少年的右肩与左肩,像是耳机一般把声音传进少年的双耳。
『听得见吗,少年?我已经逼问胡子大叔,大致上把事情弄清楚了。看来人类如果接近天界阿斯嘉特,结果就和主动赴死没有多大分别。奥丁故意忽视这一点,打算把汝拉进战死者英灵的军团里。』
「……」
『汝如果不想死,最好现在就从世界树下去,我也希望你这么做。汝心目中的婚姻应该不是死后才能得到的东西吧?我也不是为了那么无聊的结果而提出那场比试。』
少年顿时沉默不语。
他抓着树皮停下动作。
两只乌鸦好奇地观察少年的侧脸。
过了一会儿,少年抬起头来说道:
「原来你们是来迷惑我的敌人!」
6
瓦尔特洛绽用双手在黄金秀发上一阵乱搔,为了泄愤不断朝着天空连发灭雷之枪,把载运太阳的女御者吓了一大跳,差点引发日蚀。
自己好不容易抛开强硬的规矩,也就是对于胜负的信念去关心那个少年,得到的却是这种结果。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明连突然说人话的猫都没有怀疑。」
瓦尔特洛缇一手抓起多嘴的海姆达尔不停乱挥,看不下去的弗丽嘉对她说道:
「既然你认同他的努力,现在去救他不就好了?」
「那、那怎么行,那样是不行的弗丽嘉大人!那样一来比试就无效了就分不出胜负了如果胜负没有结果那说好的那件事就要无限延期了不对不对这样一来不就等于我亲手破坏这场比试吗——!」
「……嗯——这方面的想法倒是跟奥丁挺像的呢,低声(干脆你主动去向他求婚一切不就解决了)。」
瓦尔特洛缇是个彻头彻尾的死脑筋,但是再怎么想那个人类少年都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到达天界阿斯嘉特。
为了拯救那个少年(还有帮忙撮合他和瓦尔特洛缇,虽然瓦尔特洛缇本人绝对不会承认),无论如何都得设法让她采取行动。
「(……海姆达尔、海姆达尔。)」
「(……呜呜,咳,有什么事吗弗丽嘉大人?)」
「(……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瓦尔特洛缇到那个少年身边。)」
「(……如果有的话我也不会被甩来甩去那么久了。)」
「(……派其他女武神过去如何?)」
「(……在正式比试里插手的米德加尔特之蛇都被击落了,如果换成是同种的女武神靠近,不被当成横刀夺爱引爆内战才怪。)」
「(……虽说九个人的本质是一体,但是只要个体之间还存有差异,就还是免不了会争吵呢。)」
呜唔……两神一起陷入烦恼。
少年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他们只好把想到的点子一一告诉瓦尔特洛缇。
「瓦尔特洛缇,我们不要当成那个少年赢了,就当成是你输了如何?既然比试的胜负是在那个少年抵达瓦尔特洛缇所在的天界时决定,那只要你先一步下到人界的话就算『输了』,那么一来应该就可以结婚……」
「不行!怎么可以在赌上性命的正式比试故意落败!那是对那个少年的莫大亵渎!」
「那个……反正只要他是自己爬上来的就行了吧?我现在就放一艘完全密闭的天鹅飞船下去,那个少年只要踩踏板就可以……」
「啊啊这个蠢蛋!如果那个少年是用自己的力量或是自己准备的工具也就算了,藉助第三者交给他的工具来获胜这种事想也知道是绝对不行的吧!」
「这个女武神怎么这么麻烦啊。」
两神莫可奈何,只能念念有词。只是他们不能就此放弃,毕竟那个少年正遭逢生命危险(而且如果那个少年死了,难保瓦尔特洛缇不会对天界造成物理性的破坏)。
但是瓦尔特洛缇似乎无论如何都不打算出手相助,而且其他人如果插手,结果肯定是被最强的枪击落。在少年几乎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到达天界阿斯嘉特的情况下,世界末日的到来似乎已经开始倒数计时。
这时弗丽嘉像是想到什么,握拳轻捶一下手掌。
「对了,瓦尔特洛缇,你觉得这样如何?」
「?」
7
紧抓世界树的树皮,少年咸到指尖的感觉正在逐渐消失。氧气变得稀薄,耳鸣非常严重,刺骨寒风不断夺走体温。意识开始混浊,手掌虽然破皮出血,却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无法再往上爬了。
就连爬下去也做不到。
少年其实也很清楚,了解自己的愿望是多么不切实际。如今自己感受的痛苦与寒冷,正是自己贪求不应得的东西所得到的惩罚。少年幼小的心灵作出正确的结论。
但是。
他还是要往前进。
「……瓦尔、特洛缇……」
自己就是无法放弃。明知道自己是错的,就是放弃不了。所以少年毫不在乎手掌流血,靠着朦胧的意识移动身体,即使速度比树上的毛毛虫还慢,仍然一点一滴往上爬。
「等我,喔。我一定会,赢……」
这时少年的指尖滑了一下。
不知是因为手指再也使不上力,还是因为手上的血导致手滑。虽然疼痛的感觉已经消失。剩余的感觉仍然传达身体支撑不了体重而倾斜的讯息。少年感到背上一阵恶寒,他已无法阻止身体往下坠落。
最后的瞬间,少年的表情没有变化。
他连改变脸色的余力都没有。
即使如此。
他还是伸出手。
朝着上面。
朝着自己应该抓住的巨大树瘤。
没有慌张挥动手脚试图保持平衡,只是不断朝着前方,不在乎有没有意义,也不在乎可不可能。
明知只能抓到空气,仍然抱手向前伸。
就在此时。
原本应该倒栽葱坠向地面的少年,此时却静止在半空中。回过神来,氧气不足所带来的痛苦以及刺骨寒风都已消失,一道光穿透乌云射向少年,他的身体由两只手臂支撑。
瓦尔特洛缇。
骑着白马,拥有一头金发的女武神。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瓦尔特洛缇在空中接住少年,随后在重力的牵引下再次开始坠落。她表情淡然地操纵巨大的白马,毫不费力地降落在世界树的细枝。
少年毫不理会自己获救的事,头一句话便问:
「……我,输了吗?」
「不。」
瓦尔特洛缇摇摇头。
「这场比试是汝赢了。」
「为什么?」
在女武神的手臂支撑下,少年继续问道:
「我从世界树上掉下来了,直到最后都没能抵达天界阿斯嘉特。既然瓦尔特洛缇在中途救了我,这次应该算我输了……」
「这是错误的想法。」
瓦尔特洛缇(只有表面看来)冰冷的眼神直视怀中的少年。
「我的确出手救了汝,但这是汝让我这么做的。其实我原本不打算帮汝,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只打算从旁观察。但是汝打破这个规则。是汝做到『让我不惜打破规则也要出手相救』,所以我会出现在这里也是『汝的力量』所造成。」
「……我不懂。」
「规则就是这么订的。汝必须靠自己的力量爬上世界树,如果汝有『呼唤女武神前来的力量』,那么就算藉助我的力量前往阿斯嘉特,结果依然等于『靠汝的力量』不是吗?」
瓦尔特洛缇接着补充:
「规则还提到,只要汝能抵达我所在的天界阿斯嘉特就算汝赢。现在既然我在比试途中离开天界,那么我就必须接受因为犯规而落败的结果。」
8
过了几天,少年依然生活在人界米德加尔特,瓦尔特洛缇同样在天界阿斯嘉特一角的彩虹桥跑道看向地上。
公务遭到妨碍的海姆达尔一脸困扰地发问:
「……你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吵、吵死了,他真是太乱来了。都是因为我决定的具体规则有缺陷,才会发生那样的事。我得藉由后续观察确定他的身体有没有受到什么不良影响。」
「既然那么关心,当初别选择分居不就好了……」
「可别误会了这个蠢蛋!」
瓦尔特洛缇的铁拳飞来,如果不是神,肯定一击毙命的重击命中海姆达尔。
不理会痛苦的海姆达尔,她斩钉截铁说道:
「我、我一点都不想结婚!那只是为了从世界树拯救逞强的少年的权宜之计!要是不依照步骤根本不能出手相救,一切都是没办法的,所以我对他没有任何执着,绝对没有!」
「呜、呜呜……」
「这样想起来分居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不想因为那种形式上的救人戏码让我的生活受到束缚,而且这样也会对他造成麻烦吧。喂,听到了吗?我问汝听到了吗!」
瓦尔抓住垂下头来的海姆达尔领子不停摇晃。结婚女神弗丽嘉在一旁说道:
「……若是迎接少年到天界,他会变成战死者,可是你又很难永远留在人界,所以你才伤心选择分居不是吗?」
「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我、我也是真心感到困扰!」
此时被吊在空中的海姆达尔又说了多余的话:
「真、真的那么困扰分手不就好了?这个世界上有个名词叫离婚,弗丽嘉大人应该很清楚才对咕噗!」
瓦尔特洛缇默默勒紧海姆违尔的脖子……不,这次是弗丽嘉动作优雅地提起长裙裙摆,朝着海姆达尔背后狠狠踢了一脚。女神保持和蔼的微笑说道:
「……你在司掌结婚的女神面前说些什么啊……?」
「噫噫!对不起,请饶了我!噫噫噫噫!」
海姆达尔不停求饶,但是弗丽嘉没有心思理会他。
要是知道什么是离婚,这个脑筋硬梆梆的女武神肯定会想出麻烦事。像这种人就该用「既然已经别无他法只好维持婚姻生活」之类的理由说服自己,然后就随他们去亲热。
弗丽嘉询问新婚的瓦尔特洛缇:
「倒是那个少年现在怎么了?」
「没、没什么特别的,和平常一样上午学习读书写字,下午在蜂蜜酒的酿酒师傅那里接受职业训练……呃,唔啊啊啊!」
往地上看了一眼的瓦尔特洛缇突然放声大叫。
表情讶异的弗丽嘉也往地上看去。
『啊哈哈哈!听说有个人界灵魂爬上世界树去和女武神结婚,有那种奇妙经验的灵魂就是你吧!我要带走你的灵魂,让你成为恶灵军团的一员!』
『姊姊是谁啊?』
『注意你的语气,少年。我是赫尔,冥界尼福尔海姆的女王,现在我特别赐给你呼唤我名字的资格,好让你能悲惨地祈求活命——!』
『女王陛下……啊,啊啊——』
虽然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少年还是先低头表示敬意。
这个动作似乎刺激了这位冥界女王。
『我、我被尊敬了……?大家都叫我残酷女王,要不然就是说我永远嘲笑对生命的执着,每个人都害怕我,可是这个人……?这、这样我很困扰啊!因为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对待,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呐——呐——巫师叔叔说尼福尔海姆是个冰之世界,是真的吗?』
『呃,哼,没错。冥界尼福尔海姆是永久的冰之牢狱!是个用饥饿与寒冷永远折磨你这种人界灵魂的恐怖地方!怎么样怕了吧要哭就大声哭吧不过我还是要把你带去冥界尼福尔海姆!』
『哇,冰之世界……全部都是冰的世界!好厉害!那不就可以做一大堆冰棒吗!』
『……啥?不,不是……』
『今天天气这么热,要是能做些冰棒的话瓦尔特洛缇一定会很高兴!既然这样得赶快到尼福尔海姆才行!』
『不行!人界的灵魂要是去了冥界尼福尔海姆就等于死亡喔!你知道吗?喂,我问你知不知道?啊啊,可恶都不听人说话的。可是,咦?就这样邀请他过去好像比较好喔?是他自己说要来的,应该没问题吧……嘿嘿嘿,这可是能够迷惑女武神的稀有灵魂,这样一来我的恶灵军团又会变得更加强大了。没、没错,一切都是为了壮大我的军团!那个少年的事我一点都不在乎!可不要误会了……』
数把灭雷之枪落向人界。
当地的巫师表示,这似乎是造成近来各种异常气象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