塚井麻穗看到理子的来电,正好是给一家青少年向的时尚杂志做的一起名为《塚井麻穗送给恋爱中的少年少女们的七个魔法咒语》的采访结束的时候。
麻穗立即给理子打了过去,听到对方一开口就是“你想不想救一个空着肚子的可怜女高中生呢?”这样怪异又含有劝诱味道的话。麻穗不由得发出了笑声。
“……真是拿你这孩子没办法呢。我现在就去你住的公寓。反正是刚起来吧?马上给我做好出门的准备哦。”
“说反正真是没礼貌呢。先把话说在前头,到刚才为止我还在典雅的巴黎露天咖啡店里和法国的美男子一起喝着espresso。”(四季注:espresso,一种意大利的浓咖啡。)
“……行啦行啦,这真是‘恋爱冒险般的梦’啊。”
麻穗知道她反正一定是做调查做到很晚。
“二十分钟后呢。”麻穗挂断了电话。虽然被杂志记者们邀请着去吃饭,但是麻穗很抱歉地说了声有急事,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出版社的会议室。
“谁能想象得到身为超凡魅力的恋爱咨询师大人竟然只用车站前的露天咖啡店就想把人给草草打发了?”
“有什么不满吗?”麻穗飞了理子一眼。理子于是小小地叹了口气。
“我说的并是不满而是忠告。麻穗,钱是带不进棺材里的呀?”
“不要给我说些不吉利的话。我并不是小气呀。因为理子在电话里说起了‘巴黎的露天咖啡馆’,我是为你着想才特地选的这里哦?”
“即便都是西式的,可这家是‘英国风格’的吧?麻穗,你似乎很累了。作为友人我建议你稍微减少些工作量哦。”
理子一副可爱的表情满不在乎地说着令人生气的话。理所当然的,在她身上是一点也找不到尊敬长辈的态度。
麻穗举起双手无所谓地说了一句“随你的便吧”,接着就招呼着服务员。马上就过来了一个服务员,这是一个让人觉得很不适合待客服务的面无表情的男子。麻穗她们一起点好了午餐。
接着,年轻的服务员用着淡淡的语气复述了一遍所点的餐点,理子用可疑的眼神观察着他。服务员离开之后,麻穗问道“怎么了?”。理子就回答说“总觉得这脸在哪里见过似的,原来和我一样也是千光的二年级学生。”
“那么?今天的正事是什么?反正是要拜托我什么事才叫我来的吧?”
“虽说我们并不是陌生的关系,但这位超凡魅力的恋爱咨询师大人真的很不礼貌啊。”
麻穗无视了理子盯视着自己的眼神,接着继续道。
“因为要听下你的请求,所以我也应该有了解的权利。你这次又发现什么样的‘可爱的人’了?”
“——看起来这个女人,似乎从佐那他们那里听说了什么。”
“答对了。円马君非常担心着理子哦?”
因为俱乐部三明治的午餐送上来了,麻穗就没有接着说下去。两人暂时都集中精力对付着午饭,但理子突然又开始说了起来。
“……很对不起佐那。因为我的错让他受了伤。”
“难得正经一回呢?莫非因为这个,星期三的样子才那么奇怪啊。”
麻穗发出了嗤嗤的笑声。正因为非常了解理子平日旁若无人的性格,才更觉得由于伤害到友人而消沉的理子是多么地可爱。
“……哎呀哎呀,咨询老师真是通晓人情呀”理子浮现出很不满的表情。
“说的不对哦。正因为是理子我才明白的呢。”
麻穗微笑起来,而理子把自己的柳叶细眉弯成了八字,耸了耸肩。
“……好可怕好可怕。简直像是‘冰之微笑’莎朗·斯通一样。和麻穗睡在一起的时候得小心自己不要被冰锥给刺死了。”(四季注:莎朗·斯通,美国演员,理子说的被冰锥刺死也是出自其代表作《本能》)
“真是的。不要说些不好听的话。”
这次轮到麻穗耸肩了。大概很高兴自己回击成功了,理子看着麻穗很怪异地从喉咙里发出了“呼呼”声。
“——看到理子想通的表情,就像看到了佐那在未来又成为牺牲品的命运呢。”
理子吃完三明治的最后一片后,低着头开始说道:“……为了不引起误解,我把话说在前头,友人因为我的过错而受伤并非我的本愿。”
“可是因为害怕友人受伤,我完全不像自己地过着如同动物园里狮子那样的日子,也实在很荒谬。鲁莽才正是彩家亭理子成为彩家亭理子的缘由吧?”
“即使是円马君也非常明白你说的那些。理子要像理子一样行动才是最好的。但是他很担心呐,也相应地很珍惜理子。当然我也是哦。就像你不想伤害到我们一样,我们也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呀。”
理子那淡红色的嘴唇浮现出自嘲般的笑意。
“……你真的很好事呐。不和像我这样麻烦的女人扯上关系的话,就能更和平地生活下去哦?怎么样?现在开始也不晚。重新考虑和我的关系如何?”
“不行呢。我就像追捕着亚森·罗宾的加斯汀·葛尼玛探长一样对你死心塌地。”(四季注:亚森·罗宾,是法国小说家莫里斯·勒布朗笔下的著名怪盗;加斯汀·葛尼玛探长也是出自勒布朗的小说。)
麻穗马上用满面笑容回应道。
“那就好。”
理子挺起胸膛用手把头发拢了上去,摆出一副像是哪里的贵族似的自大的态度。那种夸张的动作真的很适合她。
“因为我并不是那种只要被人说不要,就会轻易地将‘宝物’放手的乖乖女呢。”
“我知道。”
麻穗轻柔地笑了。这种不设防的表情无疑在电视上是绝对不会看到的。
“但是我,并不讨厌理子这种贪婪的地方。”
虽然是个比自己年纪小又很自大的小姑娘,但对于麻穗来说没有比她更为投缘的友人了。
刚才那个年轻的服务员端来了饭后的咖啡。
“——实际上我调查了那起过去的事件。”
麻穗把咖啡送到嘴边后,理子缓缓地开口了。
“是什么样的?”
“杀人和自杀”
麻穗往对面看去,只见理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喝着espresso。
“……真是骇人听闻的事件呢”麻穗皱起了眉头。“那个和理子现在迷上的‘神宇知悠仁君’有什么关系吗?”
“听上去真是不给面子的说法,嘛猜倒是没猜错。因为是发生在他亲属身上的事件。总之为了更详细了解事件的情况,想请你给我引见下那起报道的有关人员。”
大概是因为麻穗沉默着盯着自己吧。
“什么也不用担心。总之只是调查下那起过去的事件。我只是想可以的话从了解当时的那起事件的报道相关人士那里听到更加详细的内情。”
理子一副完全没有特别意思的样子说明道。
“要想深入挖掘一个人的时候,了解对方过去的重要性想必作为专家的麻穗应该更加清楚吧。”
“的确呢,‘性格形成’一般来说是会受成长环境、情绪体验以及接受的教育内容的影响的。”
“先说好了。不要在这种地方说起关于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情结’的话呀?你一定会说的很久的。”
“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其实我也不想在假日里待在露天咖啡店的时候说这些麻烦的东西呀。”
理子眯起了眼睛,怀疑地看了过来。
“……但是说一点点关于‘性格形成’的东西也是可以的吧?”麻穗怀着尴尬的心情确认道。马上理子仿佛在说果然是这样一般叹了口气。
“这也是学习哦,理子”麻穗掩饰般地说道。“我已经习惯了啊。只有在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才装出长辈和老师的样子,这正是麻穗的拿手好戏。”理子说着贫嘴的话。
“不用假装我也的确是理子的长辈和老师啊?”
没有在意怒视着自己的麻穗,理子叫住了服务员,再点了一杯espresso和巧克力蛋糕,接着笑道:“这就扯平了”。
“真是不肯吃亏呢”麻穗回给她一个苦笑道。
“人类和其他哺乳动物相比要早产一年左右的时间,理子这是知道的吧?”
理子咀嚼着巧克力蛋糕,“嗯”地一声点了点头。
“在‘发达心理学’的领域里有位不可或缺的人物,他就是瑞士学者阿道夫·波特曼。波特曼在《人类在何种程度上是动物?》这部著作中说过,人类和其他的哺乳类相比肉体和精神上要早熟早产,并且长时间需要他人的保护,这一点说明比起‘先天性遗传因素’,‘后天性环境因素’对于人类的影响更大。这被叫做‘生理性的早产’呢。”
开始还是不耐烦的理子,这时她的眼睛却已经开始绽放出光芒了。
“比如说呢,即使是拥有相同遗传因子的同卵性双胞胎,如果他们的成长环境、情绪体验以及接受的教育内容不同的话,在‘性格行为模式’上就会产生差异呢。”
麻穗非常了解理子对于这样的内容是很喜欢的,于是接着说了起来。
“我呢,觉得这种想法很棒。这不就可以认为如果是根据不同的生活方式的话,人类可以随便变成什么样的人吗?当然所谓‘生理性的早产’指的是‘三岁看到老’,以及弗洛伊德所说的到‘男根期’之前的幼儿期里的‘性格形成’吧,但是与年龄什么的没有关系,根据生活方式的不同无论什么时候人都是能够改变的,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梦幻呢?”
“……原来如此。真是非常符合‘美丽动人的恋爱咨询师’的浪漫想法呢。”
“哼,我就当做夸奖的话吧。”
“除那以外还能有什么意思?”理子恶作剧一般翘起了嘴角。
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理子。所以不知不觉自己就会对她宠溺起来。
“好吧。关于引见报道相关人士的事情,我就接受了。两三天内再联系你。”之后麻穗变得想逗弄起理子来。“作为交换,待会要陪我去买东西哦?”
一听到买东西,理子如同巴甫洛夫的狗一般浮现出别扭的表情。(四季注:巴甫洛夫的狗,即巴甫洛夫做的一个有关条件反射的经典实验:每次给狗送食物以前打开红灯、响起铃声。这样经过一段时间以后,铃声一响或红灯一亮,狗就开始分泌唾液。)
“……以防万一先问一下,那是去——”
“当然是去买理子的洋装了。”
理子话还没说完,麻穗就抢着回答道。
“麻穗选的衣服总觉得不大适合我。你今天作为礼物送给我的连衣裙穿起来也感觉胸口和两腿中间凉飕飕的,静不下心来。”
“女孩子就不要说‘两腿中间’之类的话。总之,如果放着理子不管的话,你就只会穿些注重功能性的衣服,很没意思。难得长得这么可爱,不打扮得可爱点话就太浪费自己这块美玉了呢。”
“我来送给麻穗一个非常正经的意见:自己来打扮就好了。”
“我很适合成人风格的衣服,而且世间也希望我穿得那样。不管怎么说我都做得很像‘美丽动人的恋爱咨询师’呢。”
“虽说如此,但把没能满足的欲望强加在别人身上不大好吧?”
“好了,快点向名为时装店的游乐园进发吧。”
麻穗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而理子慢慢地抬起身,心情沉重地对麻穗说道:“……你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吗?”
“简直像是有了一个蛮横姐姐一样的失望感啊。”
“真巧呢。我也有着像是得到了一个值得欺负的妹妹一样的幸福感呢。”
麻穗嫣然一笑,抓着理子的手腕走了起来。身旁的理子一点都提不起劲来,她露出的那种表情也相当可爱。
麻穗在以前就很想要个妹妹。所以说不定无论理子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采取什么样的态度,麻穗都不会讨厌她。
总而言之麻穗非常喜爱彩家亭理子这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友人。
◇◇◆◇◇◇
一到放学后川合优衣就很频繁地出入“变恋部”的社团教室。
自那次家庭餐厅的交谈以来,和神宇知君、伊庵他们一起回家到底还是有些不方便。而且自己也并没有特别参加什么社团活动,因而就想在放学后的时间里给理子学姐帮忙。
“……哈,我真是不行呢”
优衣不由得叹了口气,很快就注意到了自己完全帮不上什么忙,感觉实在很丢脸。
“所谓‘做法各有不同,请看最后结果’呢。正因如此关于他的事情进展很顺利哦。”
只要问起神宇知君的事情的话,理子学姐很是自信满满地如此回答道。
“只是上次失败过一回呢。所以这次我是打算小心地推进,尽可能地收集好情报,准备充足之后再一决胜负。”
理子学姐强有力地宣称道。结果,关于具体的内容还是什么都没告诉优衣。
说起优衣能够做到的事,就是坐在理子学姐身边看着理子学姐用笔记本电脑工作时候的样子。这样感觉有些坐立不安。但是对自己有利的是,能够公然地观察理子学姐,倒也不觉得无聊。
她那盯着显示屏的理智的眼神和长长的睫毛,以及麻利地敲着键盘的样子确实让人觉得这是个能干的帅气女子。在理子学姐身上,连吃巧克力的样子都让人觉得妖艳。
优衣“呵呵”地偷笑着,对于自己能够独占着为大家所憧憬的学姐,内心很是得意。
因为最近和理子学姐变得亲密了,自己很受同班同学们的羡慕。
然而被叫做怪人、确实有很多引人注目的行为的理子学姐遭到很多学生的白眼对待。而优衣的哥哥知道优衣跟理子学姐亲密起来后,甚至赶来教室:“不要跟那个女的扯上关系!要是连优衣都被人当做怪人看待的话怎么办啊!”当然优衣板起面孔不加理睬,自那件事以后在家里也把哥哥当成了空气。
但同样的,憧憬着理子学姐的学生也并不在少数。对于她那美貌的羡慕自不必说,据班里喜欢HIPHOP的同学说,理子学姐“好帅”、“够味”、真是“最棒啦”。(四季注:原文用的是「デフ」、「ドープ」、「イル」,全都是HIPHOP用语里赞扬的话。)
优衣不是很明白其中意思,总之大概就是“那种疯狂活法很帅”的意思。
和理子学姐一样,大家也向自己频繁地问起円马佐那学长的事情。佐那学长虽然被称作“阎魔大人”而受到大家的恐惧,被大家敬而远之着,但他的潜在粉丝很多。
他个子很高,相貌清秀,就是待在偶像组合里也不会让人有不可思议的感觉。作为粉丝的女孩子们都这么说,那种威吓着周围一般的锐利眼神反而令人觉得很棒。
因为他散发出的那种难以接近的气氛,优衣到现在向他搭话的时候都会觉得紧张。但是试着和他交谈的话,佐那学长比起外表印象来要更为绅士得多。
只是如果关于理子学姐的话,说不定就会变成比外表更为恐怖的人。
理所当然的,大家都向自己投以“那两个人是恋人吗?”这样的问题。尤其是佐那学长的女粉丝们的追问更是非同一般。
说的也是呀。因为彩家亭理子这个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怎么也不是跟佐那相配的人。
每次被问到的时候,优衣都会这样回答:“我想他们大概没有在交往。”
优衣确实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也看得出来他们有着特别的关系。但优衣不觉得他们是恋人。要说的话,用“兄妹”来形容更为合适。
以理子学姐和佐那学长的事为契机,大家向优衣搭话的情况变得多了起来。因而认识的人也比以前多了。所以优衣对于他们两人很是感激。
优衣看着看着,突然理子学姐浮现出可怕的表情。发生什么了?而且到刚才为止还是不断地移动着鼠标的手也一下子停住了。
“理子学姐……?”优衣探出身子窥视了一下理子学姐正盯着的笔记本电脑的显示屏。“哇!”优衣发出了惊讶的声音,马上缩了回去。
显示屏的整个一面——都充满着鲜红的文字。
“告诫彩家亭理子!不要跟神宇知悠仁扯上关系!告诫彩家亭理子!不要跟神宇知悠仁扯上关系!告诫彩家亭理子!不要跟神宇知悠仁扯上关系!告诫彩家亭理子!不要跟神宇知悠仁扯上关系!告诫彩家亭理子!不要跟神宇知悠仁扯上关系!告诫彩家亭理子!不要跟神宇知悠仁扯上关系!告诫彩家亭理子!不要跟神宇知悠仁扯上关系!告诫彩家亭理子!不要跟神宇知悠仁扯上关系!告诫彩家亭理子!”
大号字体的红色文字密密麻麻地充斥了整个屏幕。优衣甚至联想起了歇斯底里的警告音。感觉到其中的疯狂和异常,优衣使劲握紧了放在胸口的双手。
“嗯,真是好可爱呢。”
可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理子学姐一脸耀眼夺目的表情看着显示屏。
“……这到底哪里可爱了?只会令人感觉很不舒服不是吗?”
“你没感觉到疯狂般的爱意吗?”
“才不要呢。这种扭曲的爱情。很烦人呀。”
“嘛,确实很烦人。这BBS的会员本来就少,要是再没有了的话我会很困扰呢。”
理子学姐无所谓地说着“使用管理员权限吧”,快速地用手操作着鼠标,一瞬间把帖子都删除了。
“……真是低级趣味呢……到底是谁干的?”
优衣把疑问说出口的同时脑海里浮现出某个人物的面孔。心脏突然骚动起来。
“该不会是……神宇知君发的帖子吧……?”
“不知道呢,到底怎么回事呢?”理子学姐小小地耸了下肩。“因为毕竟是匿名BBS,想确定是谁发的帖很困难呢。”
然而优衣看不出她很在意的样子。
“只是——”理子学姐把身体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花板,然后抱着胳膊环在形状优美的胸部前,放在上胳膊上的指尖像是敲击着钢琴键盘似地咚咚地欢快活动着。
“——有点在意‘不要跟神宇知悠仁扯上关系!’这句话的表达呢。”
“啊,对呢。如果是本人的话用‘不要跟我扯上关系!’更自然一点吧。”
“不,未必是那样。”理子学姐的嘴角露出了笑意,“即使是本人,也有故意采用第三人称书写‘方式’的时候呢。”
“书写‘方式’是什么意思……?”优衣自然地皱起了眉头。
“比如说哦。即使只能认为十有八九是本人写的,只因为存在一种‘方式’也许是本人之外的某个人写的,把八和九当做十的话就变得格外的困难啊。”
理子学姐这样说着,把裙子下面露出的雪白大腿交叉叠在一起。
“优衣也应该看过刑侦电视剧吧。明明从情况证据和犯罪动机来看无论怎么思考犯人都很明显了,但因为不在场证明很充分啊找不到凶器啊之类的理由,虽然还差一步就能逼出犯人,可搜查却难以展开吧?”
“啊,是的,那个我知道,确实看到过那样的情况。”
“在这种场面一定会施展真本领的就是《神探可伦坡》和《古畑任三郎》了。能说又能干、巧妙又冷静利索地把犯人逼到绝境的情形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很痛快呢。”
理子学姐抱起胳膊,很高兴似地发出“呼呼”声摇晃着身体。
可是她马上抬起头说道:“……那些先放在一边。我——”那张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
“——可不认为神宇知悠仁会是发这种帖子的人”
理子学姐的视线前方正是优衣。
“怎么样?作为很久以前就非常了解他的人之一,你怎么想?”
优衣对一瞬间怀疑过神宇知君的自己感觉很惭愧。
“我想正如理子学姐说的那样。神宇知君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像是为了克服自己的软弱一般优衣用力地点了点头。
“本来这只是我们随便想想的,也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理子学姐虽然那样说着,却很满足似地笑了起来。
“那么究竟是谁做的呢……?”
疑问再次浮上心头。
“——啊!莫非是……伊庵!”
马上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冷静下来的话认为“不要跟神宇知悠仁扯上关系!”是伊庵写的这样的想法看来是最为妥当的。
“我想伊庵的话是有可能做的!因为和伊庵认识很久了我很清楚,他虽然一副和善的面孔但也有相当腹黑的地方!还常常对我说些欺负人的话!”
说着说着优衣渐渐生气起来,想着居然采用这种阴险的做法绝对不能原谅。
“不知道呢,我是觉得算不了什么”
可是理子学姐的样子却毫不在意。
“就像之前说的,匿名BBS上的帖子既没有公共性也没有准确性。这次帖子的情报量并没有能够足以确定犯人。而且我只向有限的人告知过‘变恋部’的BBS地址。我也向优衣递过名片吧。”
“是的。在初次见到理子学姐的那一天我拿到过。”
“‘变恋部’的主页只在名片上公开过。通过控制分发名片的人数,我以自己的方式统一管理着BBS的会员。如果任意地增加会员而使得BBS纷乱起来的话我是最讨厌的。因为我看重的并不是情报的量而是情报的内容啊。至少我没有给过伊庵名片哦。”
“我也没有给伊庵看过呢”
“可是我给过神宇知悠仁。人与人之间的事情是无法干预的呢。”理子学姐浮现出苦笑。“说是统一管理也只是自我安慰吧。”
“……嗯,果然只能认为犯人就是伊庵。虽然不想说起这个……但是拥护神宇知君的人相当有限。”
“确实也发生过家庭餐厅的事情,我被伊庵所怨恨的理由并不是没有呢。”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优衣怒视着不但把身体弯成く形还很高兴地发出呵呵声的理子学姐。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虽然BBS纷乱起来非我所愿,但也没有达到‘实际损失’的程度。想得再多也只是浪费时间吧。”
“……哈,总觉得不痛快呢。”
“我的周围经常会有这种事情。”理子学姐微笑着眨了一下眼睛。
要坚持自己想做的事情的话,要是没有理子学姐那样的觉悟说不定是不行的。优衣格外地在意起这一点来。
可是——事件还没有结束。
从小窗户射进来西照的阳光。夕阳在大门口描绘着红与黑的对比。鞋箱处整体上很昏暗安静,学生们的身影也很稀疏。
一年级和二年级的鞋箱隔着一段距离。因此分别的时候约定在大门入口的附近汇合,但是优衣怎么也没看到理子学姐的身影。仅仅是换下鞋子罢了再怎么说也太久了。
优衣朝着二年级生的鞋箱走去。在鞋箱映照出的深色影子里理子学姐孤零零地站着。脸上浮现出考虑着什么的表情。
对上目光,理子学姐的嘴角浮现出苦笑,微微地缩了缩脖子。走过去才发现理子学姐双手堆满了小山一般又黑又有光泽的碎片。是什么呢。材料是皮革吗。
“……诶?……不是吧?”
视线落在了理子学姐的脚上。确认了碎片的来源后优衣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难、难道这是理子学姐的‘皮鞋’吗?”
理子学姐还是穿着室内鞋。
“可能是想和蔬菜一起炒着吃吧?”
“过分、好过分……”
“确实即便把这好好地调味过,味道好像还是过分般的糟糕。”
“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吧”
对于理子学姐与现场状况不相符合的轻飘飘一般的态度,优衣看不过去地厉声道。
“是谁干的……难道是伊庵……?居然做到这种地步?但是……?又想不到其他人……如果伊庵是犯人的话我绝不原谅!这种事情绝对是错误的!”
优衣一边说着,怒气像是开水咕嘟咕嘟沸腾了似地从心底涌了上来。与此相对,理子学姐却从书包里取出便利店的塑料袋,默默地把皮革的残骸放了进去。
“理子学姐!我来好好问下伊庵!”
话音刚落优衣就从书包里取出手机拨了伊庵的号码。而理子学姐却平静地轻声说道:“冷静一下”,并啪嗒一声把优衣的手机合上了。
“学姐为什么要阻止我呢?”
“你是那个吗?和警犬一样鼻子灵敏吗?或者说虽然之前一直沉默着实际上还是感应少年之类的吗?”(四季注:感应少年,超能力者的一种,通过触摸到人或事物的瞬间,便可具体读出其中曾经发生过事情的片段。)
优衣头脑中冒出很多的疑问,突然发出“呀!”的一声,只见理子学姐用纤细的指尖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川合优衣君。表明这是伊庵干的的证据在哪里呢?请马上给出合乎逻辑的说明。”
像是哪里的侦探似地理子学姐泰然自若地凝视着这边。
“……但是除了伊庵以外想不到其他人了不是吗?”
优衣揉着额头翘起嘴巴反驳道。
“家庭餐厅的事件就发生在上周哦?到这周突然就开始做讨人厌的行为,不觉得时机恰当地有点过头了吗”
“哎呀哎呀……”理子学姐像是欧美人似地大大地摇了摇头。“如果用嘴说不能理解的话,只能对身体进行教育了呢……”
说完,理子学姐就向优衣逼近了过来,一下子态度骤变,冷静的眼神格外令人觉得发寒。理子学姐用雪白的手指拨开了优衣的刘海,同时一只手腕穿过了优衣的侧脸,棒的一声靠在了钢制鞋箱的拉门上。
可能光是弹额头还没完吧,优衣摆出了紧张的架势,感觉像是待在牙医的诊察台上似的。
巧克力的香甜气味钻入了优衣的鼻腔。
“……古今中外全国上下都有一个不变的规矩:要让不听话的公主安静下来,王子的亲吻是最有效果的——”
——等发觉的时候理子学姐那柔软的嘴唇已经贴上了优衣的额头。
“啊唔!”优衣发出了呆呆的声音,脸颊像电热毯似地热了起来。
“效果立竿见影呢。优衣已经完全老实下来了。”
优衣不仅哑然地发不出声音,身体更是连动都动不了了。理子学姐对着她展示出一副爽朗的笑颜,简直像是邻居家孩子恶作剧成功了一般。
“我知道优衣是为了我才生气的。但是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虽然暂时可能会很着急,但希望你还是旁观等待着。”
理子学姐朝着鞋箱的角落走去,把塑料袋倒过来,其中七零八落的皮鞋的残骸都倒在了垃圾箱里。
“也说不定仅仅是以引起骚动为乐的人干的。你知道我有着各种各样为数众多的敌人。虽然没到频繁的程度,但定期地会遭受到这种类型的行为呢。”
理子学姐一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的口气说着。更令自己惊讶的是,若无其事地从书包里拿出新的皮鞋,嗵嗵地捶着脚尖穿上去的不正是理子学姐吗。
“所以我知道的。要是反应过度就中了他们的计了。这样的话很不甘心吧?”
“优衣,我呢”理子学姐回过头来无畏地笑着。
“虽然很喜欢折腾别人但是——也很讨厌被别人折腾啊”
多么蛮横的台词啊。但是不管怎么说都很像是理子学姐的风格。
优衣这样想着,觉得理子学姐比平时更加地帅气,自己已经拿她毫无办法了。虽然并不是完全理解了理子学姐的话,但败在理子学姐魅力之下的优衣只能老实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
“呀,诸位新生。川合优衣在吗?”
午休的时候理子学姐来到了教室。由于突如其来的名人来访,不仅是教室里的人,连周边一带都喧闹起来。优衣向一同吃着便当的同学们打了下招呼,便连筷子也没放下就赶到理子学姐的身旁。
“不好意思,优衣。能不能把体操服借我一下呢?”
“理子学姐莫非忘了带了吗?”
“嘛,差不多吧”理子学姐微微耸肩笑道。
“但是尺寸大小没问题吗……虽然我想体操服很有弹性应该不要紧,但是我的那件是最小尺寸的……”
自己这样说着,感觉有些悲哀。而且瞥了一眼自己的胸部后,愈发地悲哀起来。
“那么还有其他人……”理子学姐环视起了教室。“啊,不是的!我马上拿过来!”优衣为了拿体操服,慌慌张张地朝着教室后面的柜子跑去。
突然,手里拿着装有体操服的袋子的优衣停下了动作。一个想法掠过了她的脑海。
“那个……理子学姐。在拿体操服之前我有个问题。”
“是我的三围吗?”
偷听着理子学姐玩笑的同班同学们兴奋了起来。特别是男生。要说在意的话优衣也是在意的,特别是胸围。可是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我是认真的。请学姐老实地回答我。”
优衣怒视着理子学姐。不去管理子学姐“感觉像是被玛蒂尔达责备的里昂呢”的苦笑话,优衣接着说道。(四季注:玛蒂尔达、里昂,是著名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男女主人公。)
“难道体操服也发生了和昨天‘皮鞋’一样的事情吗?”
为了不让同学们听到,优衣低声问道。理子学姐沉默着,但优衣没有移开视线坚持了一会儿,理子学姐于是把嘴形弯成了月牙,微笑了起来。
“大概人家是想熏制一下吧,在焚烧炉里发现了像是我的体操服的残骸。”
一瞬间,优衣猛地回过头朝教室看去。伊庵不在。说起来,一到午休时间他马上和神宇知君离开了教室,大概是去食堂了吧。
“……优衣,冷静一下”理子学姐小声地劝告着自己。本来自己是没打算显露在表情上的,但似乎是脸颊把无法掩盖住的不满显露了出来。
“……这件事佐那学长知道吗?”
理子学姐小小地耸了耸肩,算是代替了回答。接着将身体靠了过来在优衣的耳边呢喃道。
“好了,小猫咪。如果不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我就在大家面前把昨天的‘那个’再做一遍哦?”
耳垂感受到了理子学姐呼出的气息。回想起昨天那种逼真的感觉,优衣的脸像是用炉子加热过似地发烫了起来。
“O—K—?”对着叮嘱着自己的理子学姐,优衣像是饮水鸟似地点起头来。(四季注:饮水鸟,一种古代玩具,会做出不停地点头喝水的动作。)
绝对不要。要是不答应的话理子学姐会毫不犹豫地做出来吧。在大家面前那么做的话会引起多么大的骚动啊。优衣简直吓得要死。
顺带一提有个令优衣感到颇为遗憾的消息。果然优衣的体操服相对于理子学姐的个子、身材特别是胸部一带显得似乎很挤。
放学后,在走廊里错身而过的像是二年级学长的男生们很是兴奋。“哟,鸭川!体育课的时候,看到幻粒子了吗?那体操服相当有活力啊。”“噢,很色情啊!”优衣偶然听到了之后,出奇地感觉很是内疚。
第二天理子学姐又来到了教室。
这次又是想来借体操服,只是,
“怎、怎么回事!这么湿淋淋的!”
今天的理子学姐变成了落汤鸡。像是从头顶被泼了水一样,头发和肩头都特别的湿。
“是水灵灵的好女人吧?”
即使如此理子学姐仍然很平静。而且明明衬衫湿透得都可以看得到内衣了,可还是对那方面毫不在意。
“先进入教室吧”为了阻止男生的邪恶视线,优衣把理子学姐请进了教室。确实现在伊庵和神宇知君他们都不在真是太好了,优衣松了口气。
“请用这个”优衣递给理子学姐一块手帕,但显然不够。于是“可以的话用这个……”班上的女生们把手头的手帕和毛巾之类都汇聚起来递给了优衣。不直接递给理子学姐表明了她们“虽然有兴趣但总觉得有些恐怖”这样的微妙的距离感。
“谢了啊”理子学姐向女生们眨了眨眼睛,大家都好像晕池了似地满脸通红起来。也不是不能理解大家的心情。湿淋淋的理子学姐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妖艳。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淋湿了?”
“遇上局部地区的暴雨了呢”
“……尽骗人。又想那样蒙混过关。”
今天是万里无云的晴天。理子学姐的态度太明显了。
“又是别人干的吧?”
“是不是‘又是’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到了厕所之后就成了这个样子。天花板会喷水下来,真是相当新颖的washlet功能啊。”(四季注:washlet,是日本TOTO即东陶机器株式会社发售的温水坐便器。)
明明被水泼了一身,可理子学姐那谨慎又冷静的态度却毫无动摇,也没有像优衣那样认定某个人是犯人后采取攻击性的发言。
结果,这件事也因为受害者本人这样劝说着“嘛,再观察一段时间吧”,所以优衣还是把很多想说的话都一下子咽了回去。
——但这也只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放学后优衣马上朝“变恋部”的社团教室赶去。路上碰到了理子学姐所以就一起结伴同行。
理子学姐把钥匙插入拉门的锁孔之后,就捏着钥匙不动了。优衣看到她浮现出诧异的表情。
“……门没锁”
“昨天忘了锁了?”
“不对”理子学姐摇了摇头。“锁门是使用心理咨询室时保证好的。”
两人面面相觑。理子学姐微微点了点头推开了拉门。房间里很昏暗,一片静寂。
感觉不到有人入侵过的迹象。特别是房间内没有变成乱七八糟的样子。
“……暂且好像没事呢。”
优衣安下心来。可是理子学姐的表情却不大好。
理子学姐小小地叹了口气,毫无顾忌地朝房间内走去。接着走到固定位置的桌子后,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缓缓地坐在了亚麻油地板上。
只见笔记本电脑横躺在地板上。昨天回去的时候确实应该是在桌子上的。用手拿着笔记本电脑,理子学姐站了起来。
“锵锵”理子学姐很突然地发出开朗的声音。优衣想着究竟怎么回事看了过去,“——啊!诶诶诶诶诶!”只见变成两半的笔记本电脑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如果是切断魔术的话,会在这之后漂亮地拼接在一起呢。但很遗憾这次‘真的’没有设下什么机关,就只能这样了。”
优衣理解了理子学姐那充满自嘲意味的说法。这次是笔记本电脑被破坏了。
“至今为止受你照顾了。请安乐地前往西天极乐世界吧。”理子学姐合起双掌,对着形状凄惨的笔记本电脑默哀着。
“……都这样了理子学姐还能冷静下去吗?”
“哎呀,我的玛蒂尔达的脸色相当恐怖啊。”
优衣拼命忍受着想对完全装傻的理子学姐大叫的冲动。
“嘛,确实再发生这样的事会很困扰呢”理子学姐耸了耸肩。“皮鞋和体操服,再加上今天的笔记本电脑。费用多得受不了啊。”
“才不是这样的问题吧!”
自己到底还是大叫了起来。
“这不是又来了吗!而且光今天就发生了两次讨人厌的行为!即使如此理子学姐还是说再观察下情况吗?”
理子学姐沉默着坐在桌子上抱起了胳膊,用指尖敲出了滴答滴答的节奏。
“请允许我去和伊庵谈话。我已经不能再忍受下去了。”
自家庭餐厅的那次以来,不管是神宇知君还是伊庵都没有好好地跟他们说过话。对理子学姐的讨人厌的行为开始之后,优衣在教室里每次看到伊庵都感觉很是不快。
“……我想搞清楚。怀着这样的隔阂过下去的话就太讨厌了。如果伊庵在做着错误的事情的话我会去阻止他!我、会努力的!”
于是理子学姐很晃眼似地眯起了眼睛,说着“呵呵,真是可爱呢”并微微笑了起来。
“你们真的关系很好啊。”
“才、才不是呢。只是孽缘罢了。我们还经常吵架的……”
理子学姐立起身来,站在了优衣的身旁,轻轻地拍了拍肩。
“优衣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这般静静地对自己宣告道。优衣感觉像是被疏远了。
可能是觉得无可救药了吧。可能是已经被放弃了吧。优衣怀着不安的心情抬头望去,理子学姐显露着冥思苦想般深邃的眼神。
没有笔记本电脑就无法开展活动,来到社团教室也只能早早地结束。接着本日最后的事件发生了。
明明应该是去存车处推自行车的,理子学姐却走着来到优衣身边。“难道……”毕竟这样持续下去的话连优衣也察觉到了。
“就是这个难道。我的自行车连对一句再见都不跟主人说就不见了。”
几天后,一辆鲜红的自行车被发现沉在了学校后面流淌的河水里。
◇◇◇◇◇◆
那个男人是欺骗姐姐的坏家伙。
自从这样决定的那一天以来,他就一直考虑着怎么去证明那个。
他还不是很了解那个男人。当然也不可能去问姐姐。不管怎么说姐姐这个人太好了。肯定会用跟平时一样的笑脸回答说:“是个很出色的人哦”。
姐姐对于那个男人一点都不怀疑。向那样的姐姐无论主张什么都只是浪费时间吧。而且肯定又会让姐姐露出困扰的表情的。
他感觉有必要独自进行调查。只要把那个男人的丑事揭露出来的话,姐姐也应该会发觉自己受骗上当了。那样的话应该就会回复到和之前一样的生活。
他一开始想到的就是找到那个男人的家。
只要知道那个男人住在哪里的话,就能随时监视那个男人的行动。只要监视下去的话那个男人肯定不久会露出马脚的。因为不管怎么说那个男人一定是坏家伙。
他瞅准的是姐姐和那个男人出门后再回来的时候。那个男人一定会用车把姐姐送回家。只要在姐姐下车之后跟在那辆车后面就可以了。那个男人也一定会回到自己的家吧。
想到这个方法之后他变得按耐不住起来。心里也有些跃跃欲试。揭露丑事什么的不正是正义的伙伴会做的事情吗,想到这他兴奋了起来。
他马上在那周的星期天将那个计划付诸于实践了。
确认好那个男人开的车在姐姐下车之后是从住宅区开往马路的,他立即骑上自行车在后面追着。自行车飞驰在人行道上,他拼命追赶着那辆在车道里行驶的车。对于速度他很有自信。在学校里没有比他骑得更快的人了。
可是前进不到几百米,他就体会到了自己的计划真是太想当然了。汽车是那么地快。
从没感觉到粗重的喘气声是那么的刺耳。他紧紧地咬住了嘴唇,既不甘心又觉得羞耻。
不得不变更作战方法。靠自行车是不行的。要对抗汽车的话果然还是只有靠汽车。当然他不可能会开车,也不认识能够拜托开车载他的大人。他在床上打开了储蓄罐,有了这些的话钱应该没问题吧。
到了下周的星期天,他决定利用起出租车了。因为电视里乘出租车来跟踪别人的场面相当的多。
可是一个人乘出租车对于幼小的他来说实在很有难度。不用说是需要相当的勇气的。如果没有为了姐姐这样的大义名分的话一定会放弃吧。他很是忐忑不安。
握紧了装有全部财产的钱包,他乘上了出租车等待着那个男人的车的出现。那个大叔司机被自己请求稍微等一下再开车后,露出了奇怪的神色。而且在告诉他跟着那辆车之后,更是露出了担心的表情。他慌忙找了借口,借用昨晚在电视上看到的悬疑电视剧里的内容说道开着那辆车的人其实是母亲的情人。
“是这么回事啊,那就交给叔叔我吧!”对方是个好说话的大叔真是太好了。
大叔转眼间就追上了那辆车,牢牢地贴在他所指定的那个男人的车的后面。大叔虽然开着车但还是问了他很多的问题。可是他说的全都是谎话。他语无伦次地回答着问题,时不时因为什么都想不起来而沉默着。要是谎话暴露了该怎么办,他始终这样战战兢兢着。
不知大叔是个老好人还是不拘小节的人,即使没问到大叔那民歌歌手的过去,也还是对那般形迹可疑的他说道:“没关系!人生虽然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但总会有办法的!叔叔我在年轻的时候啊——”顺便还唱歌给他听了。
那男人的车开入了公寓的地下停车场。那建筑的外壁长满了爬山虎,看上去很高级,但还是相当有些年份的。他在公寓前和大叔告了别。
看来大叔似乎既不拘小节又是个老好人。他想要付车费的时候,却被回应道“不用了!这是叔叔我的饯别礼!小朋友加油啊!”大叔不仅免费让他搭乘,甚至还替他加油了。
自己真是做了件坏事,说谎欺骗了那个善良的大叔。但不可思议的是自己一点都没有罪恶感。有的只是感激的心情和努力加油的干劲。
接下来,怎么才能确定那男人的房间呢?正令他感到为难的时候,他察觉到电梯动了起来。说起来那个男人并没有在公寓的门口出现。说不定是从停车场直接乘上电梯了。
看好电梯停下的楼层,他全力跑上楼梯。这是和时间的赛跑。不快点的话那个男人就要进屋了。好不容易都到这里了。不管怎样他都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那个男人进屋。
他气喘吁吁地来到电梯停下的楼层,果然和他推测的一样那个男人在这里。他不由得做了个表示自己胜利的动作。
那男人在门前整理了下身体,接着朝包里看去,似乎在找房间的钥匙。运气真好。要是不找钥匙的话那男人早就进屋了吧。
他牢牢地记下了房间号码。接下来把这个地方好好记下来之后再回家的话,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这样的话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监视那个男人了。
他的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然而那个男人似乎放弃了寻找钥匙,摁了下对讲门铃。门铃声连远处的他都能轻微地听到。房间里有人真是出乎了自己的预料。伴随着嘎吱嘎吱声,门打开了。
是女人。有个年轻的女人出现了。“我以为是谁呢”那个女人笑着说。“钥匙忘带了”男人一脸为难的表情回答道。“真丢三落四呢”女人这样微笑着把男人带进了房间。大门缓缓地轻声合上了。
怎么回事?大概有十分钟左右吧,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在那里呆呆地站着。
确实自己向那个大叔司机用“母亲的情人”来解释那个男人的事情。可是那是在电视上看到的,是他的谎话。明明应该是谎话的……可为什么……
确实他想揭露那个男人的丑事。他也正是为此才百般波折地来到这里,然后就真的掌握了那个男人的秘密。那个男人有别的女人。这是见异思迁。他要好好地把那个男人的丑事曝光出来!他要守护姐姐!
……可是他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反而眼前最先浮现出姐姐那悲伤的面容,心情也变得相当阴郁。他感到束手无策,于是自问自答起来。
作为弟弟为了守护姐姐该怎么办?为了像以前那样两人一起幸福地生活该怎么办?
而这些根本无需考虑。
◇◇◆◇◇◇
午休的时候,自己被理子学姐告知今天放学后的“变恋部”活动取消了。虽然也有因为没有笔记本电脑而不能进行像样的活动这个理由,但是理子学姐似乎在今天放学后有什么预约活动。好像是和新闻记者见面谈话之类的事。说着这些话的理子学姐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怎么也不会让人觉得是个受到过欺负行为的人。
那样的话优衣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一到放学优衣就朝着伊庵的座位走去。
“我有话要说”优衣怒视了过来,伊庵随即朝神宇知君看去。“伊庵我借走了”优衣向神宇知君打了个招呼。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真是胡来啊”伊庵虽然显露出不满的态度,但还是说道:“悠仁,不好意思,你先回家吧”。
“好的”神宇知君立刻回答道,一瞬间斜视了优衣一眼,之后直接就走出了教室。
“……看你的表情不像是能够在大家面前说的话啊”
“嗯。我、很生气”
“那么换个地方吧”
被伊庵催促着走出了教室。两人来到了几天前自己和佐那学长说过话的食堂里的自动售货机前。
确认了周围没有其他学生之后,
“不要再对理子学姐做欺负人的行为了。”
优衣单刀直入地向伊庵宣告道。伊庵脸上充满了和平时一样的柔和笑容,一声不吭地看着优衣。
“因为说不过理子学姐就用这种做法来报复她,真是太差劲了”
之后,伊庵笑了出来。
“给我等一下。优衣究竟在说什么?莫名其妙地就被这样责难,真是不讲理啊”
优衣很讨厌伊庵那冷静的态度。
“别装傻了!我是知道的!”
“动不动就生气真是优衣的坏习惯。冷静一下。冷静下来之后仔细地把事情说明一下好让我也能够明白”
优衣在胸前把双臂一张一合,重复着深呼吸。并不是听从了伊庵的话,只是因为优衣确实也发觉到自己欠缺冷静了。
“那么!我就说明一下,你好好地听着!”
怒气并没有平息多少,但着急的心情却再也抑制不住了。优衣喋喋不休地把最近的情况向伊庵一一说明了。
欺负行为发生的日子和时间、手法的详细情况、以及关于为什么自己会怀疑伊庵是犯人的原因也都直率地说了出来。因为从初中一年级的时候起就和伊庵认识了,优衣从一开始就没有磨磨蹭蹭的打算。
听完优衣的话,伊庵还是以那副没有改变态度的老样子说道:“原来如此。虽然并非我的本意,但看来我被怀疑也是没有办法的。”
“我对那个叫彩家亭理子的学姐没有好感这一点并不否认”
伊庵立即接着补充道:“但是对那个学姐感到不快的,不仅仅是我一个吧?”
“我也知道还有其他认为理子学姐不好的人”
比如说哥哥就是。
“但是从时机角度来看,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在那次家庭餐厅的谈话结束后的第二周起欺负行为就开始了啊?那样的话只能认为是伊庵了!”
“那只是你的瞎猜吧?仅仅凭着时机就把别人当成犯人。有那样过分的指责吗?优衣从以前开始就是一根筋,真是让人困扰啊。”
“那、那个伊庵也是!从以前开始就心肠很坏又很阴险!不好意思,我当场就想到伊庵的话是很有可能会去做的!”
“哎呀哎呀,认识我的这个人真是无情啊”
“正因为很了解你才那样说的!希望伊庵不要再做这样的行为才那样说的!这样做绝对是错误的!就算做了欺负行为也不会改变什么!反正要行动的话不如做些更有用的事情!”
一瞬间,伊庵用锐利的眼神回瞪了过来。
“所以说不要随便断定了!你能明白些什么!做欺负行为的人说不定也有他的理由啊?可能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情啊!”
伊庵浮现出生气的表情。
“话说在前头,刚才的那个是一般的看法。因为你用那毫无客观性的单方面说法,所以我才反驳的”
被先发制人的优衣就是想要说话也只能不得已地闭上了嘴。
“说到底有没有我是犯人的证据?从刚才起听到现在,优衣只是说了自己的印象和揣测吧?”
“唔……”优衣说不出话来。理子学姐也好几次指出过缺少决定性的证据。
“从网上的公告板开始直到自行车的事件,是吧?我想不光是我只要是千光的学生的话谁都有干的可能吧。无论是皮鞋、体操服还是泼水这些事件发生的地方,只要是学生的话谁都可以进去的啊”
如果仅仅考虑可能性的话确实如伊庵所说。“唔”优衣不禁发出呻吟声。
“倒不如说从事件状况来看的话,比起男生的我来,更应该怀疑女生吧?”
“为什么啊?”优衣翘起了小嘴。
“因为那个学姐被人从头顶泼了一身水是在女厕所吧?”
“诶?那当然了。理子学姐是女生啊”
伊庵究竟想说什么啊。
“也是。那么我就问了。有人对优衣说去男厕所里面的话你会去吗?”
“……哈?那太难为情了怎么可能会去啊!”
伊庵一脸得意洋洋地说着,看得优衣很是焦躁,语气也不知不觉粗暴起来。
“就是那个就是那个。同样的不觉得男生要去女厕所的话是很需要觉悟的吗?一般考虑起来果然还是会犹豫的吧?再说本来就是去做欺负行为的。有人会去冒那么大的风险吗?”
“是吗……啊!……那、那个,没什么”
不小心就同意了伊庵的解释,还点了点头。
“关于笔记本电脑,从物理角度来说我是做不到的”
伊庵垂下了相对于男生来说比较长的睫毛,仿佛在说真是荒谬般地摇了摇头。
“从前些天回家的时候笔记本电脑还好好的这件事来考虑的话,有可能被破坏的时间就是你们回家之后直到第二天放学后的这段时间吧?”
优衣一声不吭地点点头。
“那么从时间上来说呢,我果然是不可能会去做的。因为我有不在场证明。笔记本电脑能够被破坏的时间里我几乎都是和悠仁在一起的。无论是上学还是离校还是午休,全都是和悠仁一起。你去向悠仁确认下事实也没有关系。另外虽然由自己来说有些奇怪,但悠仁和我是很显眼的,我想随便找一个千光的学生问下目击情报,就能简单地确认我说的是真的了。”
伊庵把优衣当做笨蛋似地哼了下鼻子。
“除那以外的时间还需要我再说明吗?”
优衣摇了摇头。不用说也能明白是“在上课”。因为在同一个班,对于伊庵的不在场证明优衣自己就是最好的证人。
“何况我还没有社团教室的钥匙啊。不是上了锁吗?即使说我有另外的钥匙,那么我是怎么弄到的啊?”
优衣从刚才就一直拼命地搜寻着反驳的话语,但是越听伊庵说明下去,脑海里飘荡的话语就变得越少。优衣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气势,现在都不愿意和伊庵对上视线了。
“……呐,即使如此优衣还是坚持认为我是犯人吗?”
伊庵前倾着身体,窥视着优衣的脸色说道。
“本来,就是那个叫彩家亭理子的人不好吧?不就是因为她的行动遭到了别人的怨恨,所以才受到欺负行为的吧?”
“不、不要说了!不、不要那样说理子学姐的坏话啊!”
“给我清醒点啊!优衣被那个学姐迷惑住了!看看你的周围!还有其他受到那样欺负行为的人在吗?没有了吧?我觉得普通地生活下去的话就不会受到别人的欺负行为啊。那个学姐不是普通人才正是根本性的原因吧?用不着比较吧?我们是普通的而那个学姐是异常的!”
“……那正是理子学姐的魅力啊”
“那些东西我怎么知道!再跟不知好歹的优衣说一次!很异常啊!很疯狂啊!无论是她说的话还是做的行为还是其他全部!那个叫彩家亭理子的人很不正常啊!”
“那么!”
优衣立刻用双手遮住了自己的嘴巴,把想说的话一下子咽了下去。“什么?”伊庵感到很可疑似地瞪视了过来,而优衣则低着头朝左右摇了摇。
伊庵沉默着盯了优衣一会儿,然而明白了再怎么等下去优衣也不会说了之后,就留下“……就是这么回事”这句话走掉了。
等到伊庵的身影完全从视野里消失之后,优衣不由得从喉咙里发出“咕”的声音,泪水也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确实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但是自己在精神上不打算输掉。
可是光只有精神什么也做不了。比起优衣,伊庵更加能说会道。到头来,优衣还是没能阻止伊庵。
和伊庵试着谈过之后优衣可以确信了。
果然伊庵与这次的事件有关系。
因为是从初中起就认识了,所以有些东西是明白的。因为至今为止都是一直吵架的关系,所以有些东西是知道的。
伊庵并不是个慢性子的人。和他那瘦小的身材以及可爱的面容相反,伊庵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待人过分和蔼的时候其实大多是不太喜欢对方,而采取格外冷静的态度的时候就一定有什么隐情。
明明知道却不能展现出来,自己的心情也没有传递过去,没有能力的自己真是令人焦急——期望着理子学姐要是在场的话的自己真是最没出息了。
明明那么干劲十足地。明明对理子学姐说过那样强硬的话。
“……我,真没用。一个人就什么也办不到。”
优衣用制服的袖子擦拭着眼角。重复地擦拭着。即使如此眼泪还是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唯一的挽救就是那个时候把话咽下去了。
那个时候“那么!”之后的话其实是“你说跳楼是正常的吗!”自己没有说挑衅的话来还嘴真是太好了。要是说出口的话自己也会变得很讨厌自己的。
突然浮现出理子学姐的面容。这种时候,要是理子学姐的话会说些什么呢。
“……我要一直坦率下去。就这样决定了。”
优衣忍住了眼泪,说给自己听似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像自己这样什么力量也没有的人,想要救谁真是太不自量力了。身为高中生的优衣已经能够明白光是漂亮话是救不了人的。
确实,优衣也救不了伊庵。
但是,在认识彩家亭理子这个人之后,优衣变得想做梦了。无论谁说什么,即使世间不允许那个,优衣祈求着至少自己要忠实于自己的想法。
正如伊庵所说,现在的优衣确实受到理子学姐很大的影响,但绝不是像伊庵所说的那样是件坏事。
因为如果没有和理子学姐相遇的话,优衣是绝对不会做这样鲁莽的事情的。
放松了一下脸颊,泪珠却从眼瞳里啪嗒掉了下来。
对优衣来说,彩家亭理子正是孩童时代所幻想的英雄一般的存在。
◆◇◇◇◇◇
理子坐在熟悉的英国风咖啡馆“维多利亚” 的窗边座位上,看着下班高峰时车站前热闹的样子,一边大口吃着特制巧克力芭菲。这时理子的目标人物结束了电视录制后现身了。
“呀”理子像超能力者似地左右摇晃着银色的勺子。“为什么理子在这里呢?”塚井麻穗一脸诧异的表情歪了歪头。
“希望你不要抢我的台词。这边才是被弄得晕头转向的感觉。”
“那句话我原样奉还”
麻穗脱了风衣挂在椅子背上,坐了下来。接着抬起一只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杯热咖啡。
“……我还不是非常了解状况。让我先整理一下吧”
“在我和巧克力芭菲度蜜月的期间里结束哦”
理子就这样把巧克力冰激凌送入口中。“好像很了不起似的”麻穗浮现出真拿她没办法的表情。
“我把杂志的编辑长介绍给理子了吧。然后理子再和那个编辑长见面,得到与那个叫神宇知悠仁的少年有关的过去那起事件的详情对吧。到此为止是明白的。那么在那之后,为什么又回到我这里来呢?”
“嗯?因为那个杂志记者给我介绍了麻穗啊”
“等一下。不要说奇怪的话。不是我把编辑长介绍给理子的吗”
“麻穗说的是正确的而我说的也是正确的。就是这样。”
理子从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别使坏了”麻穗眯起了眼睛。
“嘛,正题在这家咖啡馆的招牌咖啡来了之后再开始也不晚”
“……看来要谈很久呢。录制刚结束我可是相当累啊”
麻穗托着腮说道,正好咖啡也送到了桌子上。“那么正题是?”麻穗把她那艳红的嘴唇贴在了咖啡杯上。
“是夕葵小姐”
理子吐出了一句话,麻穗顿时僵住了,嘴唇就那样贴着了咖啡杯上。
“……为什么?”麻穗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说俏皮话了。
“现在我就来说明理由”以此为开场白,理子淡然地说起了包括和杂志记者的交谈在内的诸多事情。是麻穗介绍的编辑长再给自己介绍了一个杂志记者,自己是从他那里听到了当时的详情。“原来如此”麻穗听完之后点了点头。
理子的说明一结束,麻穗就闭着眼睛仰起了头。
“……怪不得听了名字也没有想到夕葵呢……即使如此居然还有这种偶然”
“我有同感。他姐姐的‘好友’竟然就是麻穗呢”
有着感觉和加里·奥德曼一样的凹陷眼瞳的新闻记者在最后说道。(四季注:加里·奥德曼,英国著名演员,代表作有《这个杀手不太冷》,《哈利波特与凤凰社》,《蝙蝠侠:暗夜骑士崛起》等)
想要更详细地了解事件情况的话,去问最了解那个姐姐的人吧。理子问起那是谁的时候,正叼着烟的新闻记者感到很奇怪地歪了歪嘴角:在说什么啊。不就是你的熟人吗。看到理子诧异的表情,新闻记者很惊讶地说不是开玩笑吧。接着他就说道。
创造契机让自己和理子在一起谈话的人——塚井麻穗正是悠仁的姐姐从中学时代起的好友。
麻穗凝视着窗户外面叹息道。
“是呢……确实夕葵有一个弟弟呢。总是缠着夕葵的那个小弟弟君。已经是高中一年级了啊。”
麻穗就那样一直沉默着。理子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任凭着时间的流逝。
理子没有强迫的意思。毕竟是拜托她述说自己失去的好友的事情。
“……认识夕葵是在初中第一次的期中考试之后。”
麻穗缓缓地开口了,仿佛缅怀着过去似地嘴角微微缓和了。
“不是自满,我在以前学习就很厉害呢。小学的时候总是第一名。所以我想第一次的期中考试自己也绝对是年级第一。可结果却是第二。就是因为夕葵呢。所以自尊心受伤了呢。我马上就跑到夕葵那里,在她本人面前堂堂正正地进行了对手宣言。还说绝不会输给你什么的。”
“真是让人害臊的小丫头”理子笑了起来。“那是过去的事情啊过去的!还有唯独不想被理子你说啊!”麻穗遮羞似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再接着说道。
“可是,夕葵很高兴呢,还很开心地说‘让我们做好朋友吧’。于是我就完全被打败了。那个孩子很是落落大方。是个把周围一切都包容起来的温和宽容的人呢。”
麻穗把嘴贴在咖啡杯上,垂下了视线。
“夕葵发生改变是在失去了双亲之后呢。本来她虽然是个温和宽容的孩子,但其实骨子里很倔强。在失去了双亲之后,夕葵那坚强的内心渐渐地表现了出来。那个时候给予她支撑的似乎就是‘自己要守护好弟弟’。”
“是‘防卫机制’呢”理子小声说道。“嗯,是呢”麻穗马上回应道。
“不顾亲属的反对和弟弟两人一起生活,为了弟弟放弃了升学,还有其他很多事情。她的行动原理变成了以弟弟为中心。当时我的眼中也看到了她似乎对弟弟过度的依赖,但是我想到要是那样就能缓和失去双亲的打击的话,只能先不去管她了。那个时候的我所能做的就只有关注着夕葵。”
麻穗把双拳放在了额头上。
“但老实说,看着就觉得不安。因为夕葵每天都竭尽全力地活着,让人担心总有一天会不会搞坏身子似地。无论我怎么对她说不要勉强自己,那个孩子都会笑着说‘这是为了弟弟’。看到那样的脸我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麻穗发出了叹息。
“不久我升学了,而夕葵就业去了,我们过起了各自的生活。见面的机会变得越来越少。特别是那个孩子有了交往对象之后就变成了偶尔会在电话上聊天的关系。对方似乎是个相当年长的男人。但是那个孩子很痴迷。过去对恋爱完全不感兴趣的那个孩子居然会对男人着迷到那种地步真是令人意外。但我没能察觉到那是很奇怪的事情……”
麻穗狠狠地握紧了放在额头上的拳头。
“夕葵在失去双亲之后一直勉强着自己。等愚蠢的我终于察觉到的时候,却已经发生了那个孩子将交往的男人和那个太太杀害后再断绝自己生命的事件……”
竭尽全力似的悲痛声。对理子来说还是第一次看到麻穗的感情如此混乱的样子。
“但是!那个时候的我什么也做不到!因为没有现在这么多的知识!如果现在的我能回到那个时候的话……就不会让夕葵那样死去了——”
麻穗不出声了,就那样一动不动着。
从窗户往外看到的街道就像是被炉子加热了似地染上了橙黄色。车站前的流动也变得更快了。看上去像玩具人偶似的来往行人也都有着各自的人生,也都活在各自的“当下”。
“麻穗”理子叫着名字,一只手放在了麻穗的双手上。
“‘It’s no use crying over spilt milk.’对吧?”
是的——已经撒掉的牛奶再怎么叹息也不会回复原状。所谓“过去”就是已经消逝的现在。
麻穗小小地抖了下肩,无力地喃喃道:“……我知道的。那种事情我知道的。”
接着理子微笑着说道:“但是这个世界并不是一无是处——”。
因为还有正要来临的现在啊。
“——未来的话根据我们自己还是能改变很多的吧?”
于是麻穗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夕葵的弟弟君就拜托你了……”
“当然了。你以为我是谁啊?我可是彩家亭理子哦?和‘过去的塚井麻穗’那个无能为力的小丫头是不同的。”
“……真是过分的孩子”麻穗垂下肩膀叹息道,“不用那种说话方式也可以的……”
“很遗憾那就是同类厌恶啊”
理子像是恶作剧般地“嗤嗤”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我是能把‘现在的塚井麻穗’变成高中生的人啊”
“……真是个过分的孩子……理子真是个过分的孩子”
麻穗这样呢喃着,再也坚持不住似地把脸埋在了上胳膊里。
“……为了惩罚你的罪行,好好地握我的手一会儿”
麻穗虽然用生气的语调小声说着,但全身在微微地颤抖着。
“如您所愿”理子马上用双手盖住了麻穗的柔荑。
理子又多了一个必须要救神宇知悠仁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