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一来,哥哥、护、绚子、杏奈她们全都突然不见了……我也想和大家一起玩闹啊……这是新的欺负方式吗……”
艾梅蓝齐亚望着抱怨的汐音————这到底是什么?
她一直茫然地想着。
当然,艾梅蓝齐亚并非像她对护说明的一样,是在思考美丽的自然。这个疑问始终在脑海中盘旋不去,令她没心情喝酒,也没心情和学生会的人家一起大闹一场。
她有种胸口深处正在骚动,郁闷难消的感觉。
艾梅蓝齐亚转移目光,寻找龟照的身影。龟照站在烤肉架旁,八木正不断地找他说话,他不知为何一脸为难地含糊应付着。龟照突然瞥了她一眼,两人目光相对。他的表情一惊,但随及露出浅浅的微笑,大概是顾虑到艾梅蓝齐亚的心情吧!
罪恶感令艾梅蓝齐亚的胸中感到刺痛。最先无法忍耐因而悄悄垂下眼眸的人不是龟照,而是她。
——我不明白……
异样戚梗在胸口深处。
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思考烦恼的问题,是她在那个小市场里再度受到龟照告白的事。听到龟照说她和他的处境相同,都单恋着另有心上人的对象时,她总觉得无法释怀——有一种异样感。
那是什么?脑袋一角有某个念头令人挂心。她感觉只要再想一会儿,就能找出答案。艾梅蓝齐亚也认为,龟照的说法大概是正确的吧。她和龟照心中的恋情,同样是辛苦又煎熬的恋爱,或许不论如何都无法如愿以偿,必须抱着被拒绝的觉悟——
波涛声温柔地包住她的心。海浪的沙沙声宛如摇篮……艾梅蓝齐亚心想。眺望着夜海与照映其上的明月,这片美景无须做任何事也能打动人心。
“艾梅蓝齐亚!”
这时,一声呼唤令她回过头,看到美月总是很幸福的笑咪咪脸庞。有酒臭味……艾梅蓝齐亚微微往后退了一步。看来她似乎暍了不少酒。“什么事?”听到艾梅蓝齐亚询问,“呵呵呵……”美月微笑着开口说道:
“我好期待明天,~~你最期待去哪里玩?”“咦——啊……是啊!”
她双手交叉抱胸,认真地考虑起来。思,真难决定。明、后天预定要去的观光景点里,令人期待的地方太多了。
“我想还是山中湖——特别是最想看看名叫牛奶湖的地点。哥哥之前好像也曾去过那里,他说湖面呈现美得惊人的蓝色。美月想去哪里呢?”
“呵呵,我最想看海中的零式战斗机了。”
“零式战斗机!”
艾梅蓝齐亚深深地点头:
“的确,我也很期待。哥哥说过,零式战斗机是种优秀的名机。打从以前开始,我就很想亲眼看一次——”
就在她如此回答的瞬间,背脊毫无预兆地窜过一阵寒意。大气泛出波动。艾梅蓝齐亚抬起头,望向沙滩彼端的森林。怦通!她的心猛然一跳。
美月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艾梅蓝齐亚?怎么啦?”“——不,刚刚——”
美月一拍手掌:
“是流星啊!义有一颗了,很漂亮吗?”“……很漂亮。”
是我的错觉……吗?艾梅蓝齐亚姑且回答后,讶异地想。刚才在森林方向——似乎传来绚子操纵比亚特利斯的波动,但应该不可能吧。
“…对了,大家回来的速度还真慢。”美月轻松地说。不久之后,杏奈与瑶子带着一脸坏笑回来,玛莉也笑咪咪地独自回来了。摩耶和明日香也回到海边。然而,护他们和由良理却始终没有回来。
*
绚子放射的闪光,在一瞬间夺走了几名蒙面男子的视力。她无视于捣住眼睛的两人,冲向抓住由良理的人身旁,并且毫不留情地一拳狠狠打在壮汉的腹侧。壮汉发出呻吟,斜滑着飞了出去。
由良理从他手中落下。护匆忙滑过来,抱住落向地面的娇小身体。然而,他不仅姿势不稳,光靠手臂也不可能支撑人体重量,和由良理抱在一起摔倒在地。“好重……”他忍不住眼泛泪光地呻吟,看向一起摔倒的她。
她似乎——没有受伤。护松了口气。
“——你……你说……”
就在这时,由良理在他怀中大声怒吼:
“谁很重……很……很失礼耶,吉村护!”
他发觉怒吼的她,身体正微微颤抖着。由良理生气地看着护,但眼眸中盈盈的泪珠仿佛随
时都会落在脸颊上。她的脸色苍白,脱口的声调也不稳到有些可怜。护咬住下唇。
虽然不知道那群蒙面男子是什么人;!但由良理此刻正体验到怎样的恐惧?若非护与绚子在场,他们打算怎样加害于她?想到这里,他心底深处涌出怒火:
“没事的,由良理。”
为了止住她的颤抖,护投以微笑:
“有绚子学姊在,你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听到这句话,由良理看向正与蒙面男子们对峙的绚子。那两人迅速从晕眩中恢复,正以戒备的眼神和她互瞪。看到绚子的侧脸,由良理紧绷的紧张感似乎放松了:“绚子……姊姊:……”
她轻声呼唤,泪水再也无法忍受地落了下来。“由良理……”当护开口,“没……没什么!”她慌忙揉揉眼睛回答:
“我才不害怕!这点小事一点都……所以,你可别以为救了我就能嚣张喔……”“思,我知道。”
护笑着点点头。“来。”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哼!”她泪眼迷濛地注视着手帕,哼了一声接过来。
绚子用英语向那些人说了什么。她的语气自然非常尖锐,大概是在质问他们的身分。伤疤男没有反应,右侧的人拔出刀子作为回答。
“绚子学姊。”
听到护紧张地呼唤,绚子扬起嘴角:
“不要紧,护。这种家伙,我马上就能——”
当伤疤男默默地倏然举起右手,绚子的表情变了。咦——他也查觉到异状,不禁愣住了。周遭的比亚特利斯开始剧烈震动。那并不是绚子强而有力、闪闪发光的比亚特利斯感应,一股散发不祥气息的黏着意志支配了四周的粒子。绚子显得有些焦虑,也将意志传向周遭的比亚特
“比亚特利斯操纵者……”
她开口的瞬问,伤疤男同时挥落右手。
轰!肉眼看不见的冲击波发出钝响袭向三人。四周的草木啪啦啪啦地被弹飞,护的浏海轻轻飘起。“啊——”撼动大气迫近的冲击波压力,令他轻喊一声。拥有压倒性破坏力的冲击波近在眼前,恐惧使他身体僵硬。即使心想“不逃不行”,身躯却不听使唤,护霎时间搂着由良理护住她。
好可怕……他浑身打颤。“——护!”
绚子的叫声,打散了来袭的冲击波。这一刻,伤疤男眼中首度微微掠过惊讶——然而,就连绚子也没有完全挡下,护和由良理的身躯被沉重的冲击打飞了几公尺。“——护,你没事吧”听到绚子的惊呼,他猛咳着爬起身,勉强回答“我……我没事——”后抬起头:
“绚子学姊!”
他看见拔刀的男子正持刀砍向她。不必他警告,她已做出反应。绚子迅速闪过砍向手腕的刀尖,直接抓住持刀者的手,将体重大约有自己两倍重的男人扔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绚子正想对倒地的家伙补上最后一击,猛然扑来的伤疤男却不给她机会。绚子退后一步,
扫掉对方挥下的手刀,同时展开下个行动。她一瞬间重整姿势,踏入男子怀中。她挥出依情况而定,甚至能突破战车装甲的全力一拳,击中伤疤男的胸口。对手的身体晃了晃。
虽然脚步不稳,但他却没有倒下。伤疤男抓住她闪过惊愕的脸庞,使力想推倒她。绚子失去平衡往后倒,仍竭力拉高嗓门:
“护,后面……!”
护和由良理同时转向后方。
不知何时,方才被绚子打飞的壮汉已无声无息地站在两人背后。“呀~~!”就像是算准了由良理惊叫的时机,壮汉的拳头朝他们挥下。
护拚命忍住害怕得想闭起眼睛的冲动,注视着壮汉的拳头。冷静点,集中精神……他告诉自己。我应该办得到,应该不会失败。护就连壮汉之拳的细部都看得一清二楚,那包着皮革手套,宛如一具凶器,足以轻易粉碎普通人体的拳头。一旦他失败的话,别提自己,就连由良理也会——
护将意志与大气中浮游的无数比亚特利斯粒子重叠,注入敏锐专注的意志。——加以操控!
两人与壮汉的拳头问冒出闪烁的光芒。周遭的比亚特利斯瞬间凝聚,化为光辉之盾弹回拳头。护瞪视着壮汉,想像喷出的火焰。我办得到。在如此近距离之下,不会落空。依循护的意志,四周的空气因热气而摇曳。他制造的火焰漩涡面对壮汉的脸孔,化为无数散弹飞出。
本以为壮汉是要用手护着脸,但他却空手粉碎了几乎所有的散弹。手套燃烧殆尽,尽管多少受了点烧伤,也仅止于此。“咦——”护错愕地愣住,而对手并未放过这个破绽。护感到寒毛直竖。壮汉正要操纵比亚特利斯——他也试着再次凝聚护盾,却来不及!
至少也要让由良理——然而——
“——干什么,你这混蛋!”
接着,由良理比壮汉早一步成功地操控了比亚特利斯。她就像是要保护他似的往前踏出一步,比亚特利斯听从由良理的意志,引爆空气以冲击波砸中壮汉。他似乎没想到由良理会发动攻势,在发出不成声的悲鸣后被弹了出去,连防御的动作都无法展开就滚落在地。
“由良理……!”
听到护惊讶地喊,她咧嘴一笑。尽管她的眼睛还有点红,颤抖也尚未完全平息,不过——
由良理看来已克服了恐惧。“吉村护!”她用食指指着护:
“你以为我是谁啊!话先说在前头,就算你不救我,像那种大块头——”“——危险!”
护猛然一踏地面扑向她。“呀啊……”就在他将惊呼的由良理扑倒的下一瞬间,壮汉发射的冰刃已划过她原本站立的地方,被刀锋打中的树木四分五裂。由良理趴在他底下哑口无言。
“……”
她的双颊微微泛起红晕,尴尬地别开目光:“…我……我不会向你道谢的啦!”
“——护、由良理。”
绚子的声音自极近处传来。
护爬起来时,她已在不知不觉间退后到两人身旁,以严峻的眼神瞪视着蒙面男子们。壮汉早已起身,被绚子打倒的持刀者也摇摇晃晃地试着站起。伤疤男吐了口口水,大概是被她打伤的缘故,唾液中掺杂着血丝。
“真不敢相信。这几个家伙,很强。”
她这么说着,也模仿伤疤男啐了一口,唾液中同样带着血丝。绚子的嘴角,有道红肿的擦撞伤痕:
“他们是什么人?这三个人全都是相当罕见的高手,特别是那个——手臂上布满疤痕的男子。我在一时之间,无法完全挡下他的比亚特利斯攻击……好久没碰到这种事了。”
绚子的口气包含惊讶与紧迫的紧张感。向护他们说到一段落后,她再度用英语对那群人开口。然而,对方依然没有回应。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至少那个伤疤男的实力,应该和艾梅蓝齐亚同等……说不定还在她之上。不论是操控比亚特利斯的技巧、肉搏战的技术,全世界有几个人拥有这等实力呢?”
“咦——!”
护大吃一惊,望向伤疤男藏在蒙面下的脸庞。从蒙面问露出的褐色眼眸,仍然带着令人发寒的沉静杀气。他们似乎也对绚子的力量感到惊讶,警戒地窥视着护等人的动向。
“…真没办法。”绚子喃喃地说:
“可能的话,我不想伤害——别国的土地,还有这么差簏的森林,但情况看来不容我手下留情。如果以近身战慢慢打,我方说不定会有人受伤——”
突然间——
伤疤男打断她的话,自蒙面下发出闷闷的声音问,护也听到那句话。贝雅特丽齐——他这么问。绚子扬起一边的眉头,观察他们的样子:
“…YeS.没错。”
发问的伤疤男面不改色,但持刀者与壮汉吃惊地再度以俄语开口。伤疤男使劲地点点头,继续往下说道。啊,护发现了一件事。伤疤男刚刚所说的并非俄语,而是英语。
“什么嘛!”
绚子的太阳穴一阵抽搐:
“不是听得懂英语吗?”
“——绚子学姊……那个人刚刚说了什么?”
“你一如传闻所说的是个怪物。突然说出这种话,真是失礼至极……”
绚子气得头上浮现青筋,瞪视着那伙人。“好过分,姊姊才不是怪物,是天使!”由良理以无关紧要的台词帮腔。绚子不知该如何反应地瞥了她一眼,又用英语对他们喊话。
伤疤男再度低声以英语回答。护和由良理面面相觎,冒出冷汗,他们有种彻底遭到忽视的感觉。
“我们无意与‘魔女贝雅特丽齐’起冲突,像这样交手只能说是不幸的巧合。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你当作一切都没发生,放我们离开——他如此说道。”
听到绚子的翻译,护沮丧地说了声:“不好意思……”
伤疤男继续说着,绚子则翻译成日语:
“我们知道‘魔女贝雅堕丽齐’在这里,但却没想到会碰上你——口头上这么说,倒是对我们可爱的学妹很粗暴。”
最后一句,是她本人的呢喃。绚子用英语向对方重复说了一遍,持刀者不禁窃笑着。伤疤男瞪了一眼要他闭嘴。毫不大意地摆着警戒姿势继续说下去:
“我们另有目的,只要不牵涉到我们,我们也答应不对气魔女贝雅特丽齐’和你的同伴出手。在这里起冲突,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没有任何好处。我也向企图加害那名少女一事道歉,如果知道她与‘魔女贝雅特丽齐’有关,我们就不会做出此事——他这么说喔,由良理。”
“难不成……”
由良理的眼中浮现怒火:
“他们袭击我,只是因为在这里碰巧撞上……?”“——看来是没错。”
听到绚子的回答,“什——这算什么……”由良理依然瞪视着那伙人发出怒吼。持刀者就像是回应般地低笑出声,令她的太阳穴浮现青筋,周遭的比亚特利斯骚动起来。蒙面男子们赫然回神摆开架式,“等等,由良理!”护慌忙抓住她的手臂。“可是……!”他制止由良理的反驳,看向绚子:
“——绚子学姊。”
我们到底该怎么做……?绚子静静地呢喃:
“简单的说,他们想避免和我起冲突,以免牺牲太大——的确,我也尽可能不想和这种危险的家伙打起来。”
蒙面男子们默默地等待她的回答。护向一脸沉思的绚子拚命强调:“绚子学姊!但是——”
或许和他们交手的确很危险、很麻烦。然而,这群人说不想与绚子起冲突,所以无意加害他们。就像由良理的遭遇一样,这也代表万;豕面男子们在这儿碰到的若不是绚子,或者是与绚子无关的人物——
“——我知道。”绚子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她重新转向那伙人,以扬起的手臂作为回答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但这些事情等到我将你们烧成焦黑之后再慢慢询问吧——”
一阵强烈的颤抖掠过护全身上下。他望着她美丽的侧脸,那凛然的风采令人心跳加速。周遭的大气仿佛骤然变得沉重,仿佛有雄厚的重低音震响胸口深处,引起剧烈的悸动。她的比亚特利斯操控,比世上存在的任何事物更加强而有力、粗暴,宛如熊熊燃烧的火焰。那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挡,世界最强的力量——
蒙面男子们受到惊吓,纵身往后跳。
这时,绚子笑着挥下手:
“若无其事地企图加害单纯路过的行人——更何况还是我的学妹!我怎么可能会放过你们这种家伙呢!”
她制造出的超高热白光,如闪电般笔直袭向对方。太过耀眼的强光令护和由良理闭起眼睛,下一瞬间,撼动鼓膜与大气,甚至是周遭的树木及地面,爆炸的巨响笼罩这一带。一切都颤动不已,吞没了护脱口的悲鸣。
果然不一样……他在胸中呐喊。好厉害、好惊人。虽然刚才伤疤男的比亚特利斯操控也很惊人,但绚子拿出实力时的比亚特利斯控制完全超越群伦。转瞬间控制的比亚特利斯粒子量不同,控制的深度与密度也不同。一切都压倒性地截然不同。
这或许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可能的领域。
当强光与巨响终于消失,森林小径化为巨大的坑洞。在咻咻冒着热气的坑洞里——不见菱面男子们的身影。护大吃一惊,一旁的由良理欢喜地叫道:
“好耶,不愧是绚子姊姊!”“那些人被烧成黑炭了?”为此高兴也有点问题吧……护冒着冷汗。总之,出手的人是绚子。她工正会考虑到对方的
实力因而加以抑制,将力量、威力提升到不至于会造成致命伤的程度。然而,完全不见他们的踪影,这表示——
“——被他们跑了。”
绚子以不甘心又无法置信的嗓音低语。护东张西望地环顾附近的森林,却一点也找不到那伙人的踪迹。她握紧拳头,不悦地呻吟:
“跑得真彻底,连气息都掌握不到。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咦——”由良理吃惊地喊了一声,慌忙看向四周。“怎么办到的……”护喃喃地问,得到的也只有沁凉的夜晚空气。绚子大大地叹口气。
相隔几秒之后——
她面露苦笑回过头:“——对了,护。”
“我想尽可能不伤害这片难得的美景,但略微调整力量似乎不够完美,害四周的树木有点烧焦了。我想治好它们,不介意的话……你肯帮忙吗?”
“啊,好的。”
护微笑着点点头。刚才那群蒙面男子的身分依然不明,他的心脏也还在狂跳,但暂时大概
是安全了——让他松了口气:
“我明白了,没问题。”
就在他接话的瞬间,紧张戚突然放松,和那名壮汉交手的画面掠过脑海,使护全身猛然一震——没错。试着想想,刚才的战斗真的是千钧一发。依照情况而定,或许不是轻伤就能收拾的吧!
一想到这一点,恐惧便窜过他的背脊,深深的后悔感接着涌上心头。
即使霎时间挡住拳头,但后来若非由良理迅速反击,或者绚子没挡下那名伤疤男的比亚特利斯攻势——护咬住嘴唇,试图压抑恐惧带来的颤抖。我还早的很,他沮丧地想。不知还要跨越多远的距离,才有能力守护绚子……
护发出一声叹息,望向由良理。不论如何,幸好她没有受伤。由良理依然不安地以警戒的眼神看着周遭。绚子呼唤道:
“还有,由良理。”
“是……是的!”
她露出心中一惊的表情。绚子走到由良理身旁,摸摸她扎着双马尾的头安抚她:
“幸亏你平安无事。”
“姊——”
由良理眼中再度浮现泪光:
“姊姊……!”
她感动至极地紧抱住绚子,“咦……”几乎在抱住的同时惊愕地喊。怎么了?护疑惑地想。由良理愕然地注视着绚子的颈项。“…什么?”绚子皱起眉头,她泫然欲泣地问:
“绚子姊姊!难……难道说,怎么会……啊啊……!”
“什……什么啦,怎么了?”
“姊姊的脖子上,有吻……吻痕!”
“咦?”“啊?”护与绚子一瞬问语塞。
“不……不对……不对……不对,由良理!”
“——是蚊子……蚊子!笨蛋,这是被蚊子咬的啦!由良理,你别产生奇怪的误解好吗?护又没有亲我的脖子……!”
“什么~~原来是蚊子——”由良理刚要露出笑容,闪电突然掠过她的笑脸。她喃喃地复诵:
“——没有亲我的脖子?”
两人暗叫不妙,由良理仰望着他们问道:
“没有亲脖子是什么意思,姊姊……”
“是……是连脖子也没有!没什么!”
面红耳赤的绚子焦虑地更正。
尽管碰到危险,由良理却活力十足又坚强。明明平常就算恐惧感残留更久也不奇怪的,她说不定体验过不少惨烈的情况。幸好由良理是个坚毅的孩子……护坦率地想。
然后,他看向蒙面男子们消失后的森林小径。
即使不知道真实身分,但他不认为那种水准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刚好出现在绚子所在地
的巧合会轻易发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投向快乐旅行的危机阴影,令护皱起眉头。
二仅过去,来到旅行第三天的清晨。
虽然昨天发生过那种事,但他起床的感觉却意外的清爽,想必是自窗户射入的阳光太舒服
了。护在床上坐起上半身搔搔脸颊,龟照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已经着装完毕,做好早上的打
理工作。
“……早安。”
护揉揉眼睛打声招呼,“早安。”个照也点点头,然后指着他的头说道:
;口村学长,你的头发超乱的啊!”
“咦!真的吗?”
护跳下床走向浴室照照镜子,正如龟照所说的,头发乱得厉害。镜中映照出自己的脸孔,
一头乱发四处翘起。好像汐音学姊,护忍不住闪过这个念头。他洗完脸后正在把睡乱的头发梳
整齐时,“啊,对了。”龟照对他开口:
“思?”护回过头。
他看见龟照探头到浴室里。
“刚才学长还在睡时,鹰栖学姊来通知过。她说必须告诉大家昨天的详情,一起决定今天的动向,七点半到大厅集合,她会过来接你。”
“思,我知道了。”
昨天护他们格外疲倦,其他学生会成员里也出现了几个醉汉,因此决定等整顿好之后今天再谈。护脸上浮现笑容,轻轻挥动梳子:
“我马上准备好。龟照,你等我一下。”
“OK!”
龟照这么回答,回到寝室。
护再度转向镜子整理乱糟糟的头发,看来昨天睡相应该很差。他想着昨天。总之,不论就
好的或坏的意义面言,昨天都发生了许多事。从光是回想就令护心跳加速、碰到意外的香蕉船开始,他首度体验到水肺潜水及热带雷雨。帛琉的美丽海洋,真的非常迷人。
然后,晚餐是在沙滩上的烤肉派对。在玛莉和杏奈她们的帮助下,他与绚子两人单独溜出去,一起前往“彩虹岬”。在那儿碰见来历不明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发生出乎意料的战斗。没错,接着……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在碰上那些比亚特利斯操纵者前,两人在走向“彩虹岬”的路上意外地听见摩耶和明日香的对话,“LIPSERVICE”也让绚子的心剧烈动摇,护想设法安
慰她——
这时候,护的动作顿时停止。
“……”
怦通、怦通、怦通,他的心脏一大早就开始剧烈地跳动。护全身猛然发热,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孔在转眼间变红。突然涌上的羞耻戚太强劲,令他吐出呻吟:
“……呜啊……”
没错——
因为和突然撞上的蒙面比亚特利斯操纵者们交战,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但仔细想想,他昨天在那个“彩虹岬”……
只差一点,就和绚子——
叮咚!门铃声突然响起。
“——咿呜!”
护吓得怪叫一声。
“咿呜?”
毫照不可思议的声音从寝室那边传来。“啊,没有啦!”护慌忙冲出浴室投出掩饰的笑容,按住小鹿乱撞的胸口。龟照歪着头看看他的脸,微微一笑后用拇指比向房门:
“应该是鹰栖学姊吧?”
“思……思,对啊!”护急忙换好衣服,小跑步奔向门口。他顺便瞥了时钟一眼,时刻已快到七点半。
手放在门把上,护吞了口口水。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疑问。
——绚子学姊……
——对昨天的事有什么想法?在“彩虹岬”发生的事。
万一……万一当时没碰上那些比亚特利斯操纵者的话……
他紧张得想东想西。现在站在门另一头的绚子,正露出怎样的表情?会不会一脸平静,只有他一个人心怦怦直跳?或者正一脸严肃地思考着昨天那群人?还是——
可恶,船到桥头自然直!
护心跳加速地缓缓打开门。
“——早安,护。”
美丽的女高音响起,绚子举起一只手打招呼。
她的脸蛋已经红透了。
一眼就能看出她紧张得浑身僵硬,害羞的表情几乎要冒出热气。“——呜。”一对上护的目光,绚子不禁呻吟着立刻别开目光,就像是在说“我受不了……!”她的脸颊淌下汗水。护胸中一动:
“早……早安,绚子学姊……”
“——思,直(……真是个不错的早晨。”“……”
“……”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绚子依然害羞地别开视线,一副难以面对他的样子,正在忸忸怩怩。她的紧张清楚地传达过来,就连护也越来越紧张了。
——绚子学姊。
——超在意的……!
怦通、怦通!怦通、怦通!心脏狂跳得发疼,热血冲上脑门,让他头晕目眩。如果现在测量心跳和血压,数字应该相当危险吧?护心中想道。即使明知不行,但他的视线还是落在绚子的唇上,脸颊骤然发烫。昨天他碰触过那唇办,然后——
打破漫长沉默的人是她:
“……护……护。”
她的声调里直接带着紧张。
绚子清清喉咙,努力重新说道:
“护。”
“……是……是的!”
护回答的声音同样受到紧张影响。
哇,他忍住难为情得想垂下头的冲动,努力地更正:
“是的,什……什么事?”
“…那个,昨天——你睡得……好吗?”
问话的同时,绚子终于——再度将目光投向他。一对上她因害羞而摇荡的眼眸,护再次想起昨夜的记忆。
她当时动摇的眼神、嘴唇与呼吸的触感,还有他摸到的——
“啊……”护与绚子轻喊一声,慌忙别开目光。
一股暖意在护怦怦直跳的胸中缓缓扩散开来。那感觉非常舒服,是足以让他跨越任何艰难的能源。护感到心中每个角落都充满幸福。我多么幸福啊!“我睡得很好。”护刚微笑着回答到一半……
“——是的!姊姊!”
被绚子后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有姊姊在身边,我睡得很好!疲劳全都一扫而空~~心情也活力满分!”
一大早就和姊姊制造甜甜蜜蜜的气氛,我可不会接受……由良理甩着两束马尾回答,燃烧的眼神仿佛正这么说,头上甚至微微浮现青筋。两人忍不住轻笑出声,紧张戚也放松下来。
护笑着开口:
“早安,由良理。”
由良理有些警戒地往后退:
“……早……早安。”
“昨天发生了那种事,我有点担心,你会不会受到很大的打击——不过你看起来很有精神,太好了。由良理果然很强,我好尊敬你。”
“——……”
由良理一时语塞,尴尬地转移视线。她难情地搔搔脸颊,噘起嘴唇说道:
“昨……昨天的事……我很感谢姊姊,可是绝对不会……一点也不会感谢你!”
哈哈,护露出微笑。她还真不服输。唉,正因为有这份自大,由良理才能在昨天的遭遇后还保持精神。绚子微微苦笑。
“——吉村学长,不好意思,在你们谈得正高兴时过来打扰。”
一个声音令护回头,看见龟照正为难地搔搔脸颊:
“拜托你们,差不多也该让我过去了吧……”
——他忘了他们正挡住走廊!
“啊,抱……抱歉。”
越过走廊的窗户,可以看到帛琉的天空。沐浴在阳光中起床时,护想过今天也是个好天气,但仔细一看,远方的天色——正一点一点地转阴。
场景来到大厅。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绚子面对坐在沙发上的学生会成员们,最后如此总结说道:
“那家伙宣称与我们无关的话不知能听信几分,但他们的确是非比寻常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更是会随意伤害别人的坏家伙。我很难想像在旅行中会正巧碰见那种程度的高手……”
绚子将昨天碰见蒙面比亚特利斯操纵者的情形说明一遍后,“也就是说……”在陷入沉思默默不语的学生会成员问,艾梅蓝齐亚率先开口:
“护和贝雅特丽齐不顾这是学生会的团康旅行,完全抛开我们单独私会,正在打情骂俏之际碰到了那伙人……”
绚子慌忙拉高嗓门:
“等……等一下,重点不在那个地方吧?”
“思,原来如此……”摩耶一手拿着艾梅蓝齐亚昨天买来的南洋水果,小声地说。当护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他时,他瞥了绚子的颈项一眼说道:
“也就是说……”
摩耶一边享受南洋水果的滋味,一边接下去说道:
“绚子脖子上的红痕,是护留下的吻痕吧!”
“是蚊子……蚊子!被蚊子叮的啦!这是真的啦!真的啦¨笨蛋,别和由良理说一样的话,去死!”
绚子捣住颈项怒吼,学生会的大家笑了出来,摩耶也发出爆笑——这时,他突然露出讶异之色,看着她的脸皱起眉头:
“……怎么了,绚子?”
才刚骂完,绚子突然一脸难过地将眼神从他身上栘开,倏然垂下眼眸隐藏动摇。“…没什么。”她这么回答,但摩耶当然无法释怀:
“你的表情不像没什么喔?”
“……”
“绚子?”
绚子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抬起头,表情好像在生气:
“——我不是说了没什么吗?”
“…是这样吗?”
摩耶面露微笑:
“那就好。”
“……思。”
护感到胸中抽痛,悲伤地看着她的侧脸。不管护多么努力,绚子碰巧得知摩耶心意的冲击
一定也不会立刻消失。他不禁偷看了明日香一眼,她一脸讶异地注视着绚子。
“…对不起。”护突然瞥见,站在众人最角落的希实子有些消沉地向由良理道歉。由良理一头雾水地问:
“啊?为什么要道歉?”
“如果不是我多嘴,你就不会碰到危险了。对不起,这真是丢脸的失误。现在想想,我自己也不明白当时为何要刻意这么说……”
“这是什么话。”
由良理浮现开朗的笑容,毫不留情地用力拍拍她的肩膀。
“……呃,会痛耶!”
“你又不知道会发生那种事,一点也不必在意。懂了吗——更重要的是,希实子……”由良理踮起脚尖凑近希实子耳边,有点害羞又忸忸怩怩地突然压低音量:
了——那个,如果你又发现绚子姊姊和吉村护两人想去什么地方,再通知我的话,我会非常高兴~~……”
他听得一清二楚。
护面带苦笑,环顾其他学生会成员。
“为什么昨天找不到……今天却一下子就……”汐音戳戳一如往常奋发整理出的发型,好像在烦恼什么似的喃喃自语。啊,这令护发现一件事。汐音昨天要找的东西,该不会是“LIPSERVICE”?她和明日香同房,汐音想必会开心地谈起“LIPSERVICE”——
“总之,护平安无事就好……直首正太好了……”坐满两人份空位的八木安心地说。不,能听他这样关心自己是很高兴——但不知为何,某种类似恶寒的感受让护颤抖了一下。
“居然有这么危险的人物在,直一讨厌。”美月的表情蒙上阴影,在这次旅行中首度出现笑容以外的神情。瑶子满脸坏笑地戳戳龟照的脸颊、脑袋与小腹取乐,而龟照完全无视于她的调侃,以悲伤又关怀的眼神望着艾梅蓝齐亚。
然后——
“不过……”
杏奈不满地嘟着嘴:
“我姑且明白状况了,那我们该怎么做?要当作事情没发生过继续游玩也怪怪的,但我也不愿意难得的快乐旅行半途中止。”
“——总之,我有个提案。”绚子回答。
她暂时压下方才的动摇,环顾大家:
“我希望今天的观光行程就先取消,大家在饭店随意待命。这段期问,我——会抓出昨天那些家伙,调查他们的身分。这样一来,明天又能继续快乐的旅程……老实说……”
她脸上浮现带着怒意的笑容:
“昨天的事情令我相当地火大。不只是对我们出手,而且还从我手中漂亮地逃掉真是太嚣张了——”
“…关于这一点。”
艾梅蓝齐亚轻轻点头:
“能从贝雅特丽齐手中轻易逃脱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应该不多。我想打电话连络哥哥,确认是否有什么和比亚特利斯相关的组织有异常动向。”
“啊,是的!”由良理举起手:
“我要帮忙绚子姊姊……请让我帮忙!我绝对不会拖累你!”
绚子看向她,脸上突然——掠过一丝迷惘。思?护察觉她的变化,有些疑惑。那表情并非不愿意或嫌麻烦,更像……是在关心由良理、替她担忧的样子。“思,无所谓!”但绚子立刻点点头。
“——护。”
接着,她回头呼唤。
“是的。”当他一回答,她微微加深笑意:
“你也愿意……帮我吗?”
“这是当然的啊!”
护毫不犹豫地回以微笑。当然,他打从一开始就决定了。绚子不觉得他是麻烦或累赘,这般理所当然地开口约他,令护很高兴。即使知道自己能做的事很有限,~~心中也涌出“我必须加油”的干劲。“可……可恶……”由良理抛来类似这样的眼神,这就姑且不提。
“思,大概就是这样。”绚子环顾学生会众人:
“首先我会去碰到那伙人的森林,搜索附近的比亚特利斯网路,然后试着追踪。我会尽可能
早点结束,大家不必太担心,在这里等着——”
“——绚子、各位。”
她的话声被人打断。
摩耶突然严肃地开口。“摩耶……?”听到他认真的语气,一旁的明日香讶异地问。“……我一直犹豫该不该说,但还是说出来吧。”他看着大家说道。
“哥哥……?”汐音眨眨眼睛:
“你要说什么?”
“不,我不知道此事和昨天的状况是否有关——其实,我会选择帛琉作为这次的旅行地点,是有原因的啦!”
摩耶从椅子上站起来,越过大厅的大面窗望向户外。天空在不知不觉间完全被云层笼罩,开始下起小雨。
“原因……吗?”、
护不禁询问,“思。”他点点头。“咦,这是什么意思……?”明日香吃惊地说,汐音轻轻歪着头: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抱歉。我想给大家——这次主要是给绚子一个惊喜,才对所有人保密。”“给我惊喜……?”
绚子怀疑地注视着摩耶:
“事情和我有关吗?”
“关系可大了呢!除了和你……也和由良理、艾梅蓝齐亚有所关连——四月下旬,大家正想
着要一起去哪里旅行时,某个人连络了我。他说依照我的性格,应该会想在黄金周策画旅行。”
“也和我有关的人……是谁?”
由良理皱起眉头发问,摩耶干脆地回答:
“鹰栖正树先生——绚子的叔叔。”
咦……护屏住呼吸。
怦通!护又再度感受到胸口急遽跳动的感觉。昨天听由良理说过的话,在脑海中复苏。
——即使碰到什么意外被关进黑暗里,他也不会绝望,能对命运一笑而过。就像这种感觉,他是个坚强的人……或许吧。我也有点想向他看齐——
“——正树……”学生会众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在几秒钟的沉默后,绚子和由良理有些开心地大喊。希实子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似乎也听过这个名字。“他是什么人啊……?”只有龟照这么自言自语。
摩耶看着他们的表情继续说道:
“你看,大家很惊讶吧?所以我想尽量保密到和正树先生见面为止……不过碰到这情形,也无可奈何了。”
护一边听他说话——
一边按住心跳微微加快的胸口。不,这是我想太多了。他再度说服自己。由良理只是打个比方,他也没有任何根据。只是由良理的比喻,和护童年的记忆碰巧重叠在一起……
护在心中独自想着,幸好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些许的动摇。瑶子对龟照讲起悄悄话,大概是在说明鹰栖正树的身分。“摩耶。”绚子发问:
“正树——对你说了什么?”
“思,我也是第一次直接和正树先生通电话,吓了一跳。他说如果我们黄金周要去旅行,地点能不能选择帛琉。”
“咦——?”绚子眨眨眼。“听说,他正好也计划在这段时间来帛琉旅游,这样一来就能直接和绚子碰面了。他好像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重要的事……?”“内容我也不清楚,据说是不能在电话里提到的重要事情。”
——原来如此,护意会过来。
所以摩耶没有选择夏威夷或关岛,挑了这个国家——思?在理解的同时,他也感到有些无法释怀。试着想想,旅程进入第三天了。然而鹰栖正树先生却完全没有连络,这是为什么?他可以立刻来见绚子啊!
——鹰栖正树先生还没抵达帛琉吗?
“然后……”摩耶接着说下去:
“我本来就想来帛琉看看,也信赖正树先生,想制造一点小惊喜让绚子高兴一下,所以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实际来到帛琉后,也发现是个非常美好的地方,选择这里真是太好了——但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能和正树见面,我是很高兴……”
绚子说到此处突然害羞地垂下头,小声地补充一句:“那个,我也想——介绍护给他认识……”“啊……”护心中一动回过头,看见她正搔搔微染红晕的脸颊。
她说,想把他介绍给深爱的叔叔。护很欢喜,又有些难为情,不禁微微低下头。绚子害羞地清清喉咙作为掩饰,继续说道:
“——那件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
“如果重要到在电话里不能提,那应该非常重大。既然如此,他只要回日本就好了,为何要特地把我找来国外……正树不是喜欢这种迂回手段的人吧?”
“——是吗?”
听到护发问,回答的人并非绚子,而是由良理:
“的确,他应该喜欢更直接的作法。”
“就是说啊!”
摩耶也同意了两人的评价,然后说出和护相同的疑问:
“因此,我也以为他在我们抵达帛琉当天,就会立刻来看绚子……但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连络,令我格外挂心——绚子,你有什么看法?”
摩耶以严肃的眼神注视着她:
“你认为昨天的事件与正树先生有关吗?”
“……”
她考虑了一会儿,率直地摇摇头:
“——我不确定。现在还不能下任何判断——摩耶,有办法主动连络他吗?”
摩耶有点抱歉地点点头:
“不好意思。我和正树先生谈话时,他说还没决定下榻处,因此约定等他有空就到我们所住的饭店露脸,决定饭店后再写电子邮件通知我——所以没有正树先生的连络,我就无计可施。”绚子又双手交叉抱胸沉思了一会儿。护也看着她试着思考。绚子和艾梅蓝齐亚她们二疋能做出许多假设,不过说到底——
“——说到底……”
绚子抬起头:
“无论如何,只能先从追查昨天那伙人的踪迹开始着手……万一正树和昨天的事件有关,因此无法露面,也不必替他担心,他可是正树啊——……”
说到这里,绚子回头望向护和由良理微微一笑:
“护、由良理,我们赶快出发调查。再磨磨蹭蹭下去,等雨势变大就麻烦了。”
*
打完给义兄的国际电话之后,艾梅蓝齐亚回到学生会众人之处,发现没有龟照的身影。
“艾梅蓝齐亚。”汐音抬头开口说道:
“你和约翰先生通过电话了?”
学生会的大家都看着她。不只去调查遇见比亚特利斯操纵者现场的护一行人及龟照,希实子好像也不在——但她刚才提过想先回房,大概是回去了。
艾梅蓝齐亚缓缓地摇摇头:
“他好像不在,我只留工言。”
“是吗……这也无可奈何。”
“请问……”
她有点在意地问:
“好像没看见毫照……?”
杏奈在汐音身旁嘿嘿一笑。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思,思。”她边点头边说道:
“能得到艾梅蓝齐亚的关注,龟照应该觉得很光荣吧!”“我向他点了拉赫曼尼诺夫……”
汐音没头没脑地说:
“很可惜,他却说有其他想弹的乐曲。”
这时,大厅开始响起钢琴声。艾梅蓝齐亚赫然回神,望向大厅一角。龟照就在那里。他坐在一架颇有年代,经过完美调音的平台钢琴前。
钢琴音渐渐形成美丽的旋律,编织出温柔的曲调。
龟照的侧脸看起来沉稳却有些寂寞,修长柔软的手指温柔地敲打琴键。他的演奏方式并非毫无失误的精密演奏,仔细一听,偶尔会出点小错或是自行加入变化,但那表情丰富、拥有文静魅力又触动人心的演奏,足以让人忽略这些……
不只是学生会成员,饭店柜台职员与其他旅客都着迷地聆听龟照弹奏钢琴。“——啊……”
艾梅蓝齐亚不禁吐出一口气。
因为她领悟到,龟照正在演奏什么曲子:
“萧邦的……夜想曲——”
艾梅蓝齐亚回想起——在受到他告白的音乐教室里,龟照弹了舒伯特的钢琴独奏曲给她听,问她有没有想点的曲子。所以艾梅蓝齐亚这么回答——
——我想听你弹萧邦。
她从小就喜欢萧邦,但义兄却说“我不怎么喜欢”,弹奏的次数寥寥无几。每一个音符,仿佛都直抵胸中深处。
龟照大概一直都很在意她从昨天那次告白后,就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他明明被拒绝、受到了伤害,却一直注视着甩掉自己的艾梅蓝齐亚。应该付出关心、应该道歉的人,明明是她才对……
龟照演奏的萧邦,听起来比义兄过去心不甘情不愿弹奏的萧邦——更加悦耳。比起艾梅蓝齐亚过去曾听过的任何钢琴家的萧邦,都更加美丽优雅。
为什么呢?她想到了一个答案,缓缓地垂下头。她会有这种感觉,多半——是因为放眼全世界,龟照现在只为了唯一一个人、只为了艾梅蓝齐亚而弹。因为这首夜想曲,是为了安慰明确拒绝他,又自以为是地受伤的艾梅蓝齐亚而弹。那份感情传达过来,让艾梅蓝齐亚心痛得颤抖不已。
她觉得……很高兴、很光荣。曲子也很美好,这是真的。
她由衷地感激龟照的心意,被优美的旋律深深打动,内心深处涌出对他的亲爱之情。龟照真的是个温柔的男生。
正因为如此,艾梅蓝齐亚才会更加——怨恨昨天的热带雷雨。
龟照的存在令她感到很光荣,也觉得他很可爱。因此,她才不想……这样受到告白。艾梅蓝齐亚不想被告白,以自己无从改变的心情作为回答,将龟照的心撕得粉碎。
不管龟照是多好的人;!
不管他多么喜欢艾梅蓝齐亚——
艾梅蓝齐亚喜欢的对象,都无药可救地、决定性地——是护。
站在附近的学生会众人,都没有听到消沉的艾梅蓝齐亚那声沙哑的呢喃。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没有听到。
“别再弹了……”
钢琴悦耳优美的音色,反倒令她无法忍受。
我该怎么做才好……她在胸中自问。就算多不想伤害龟照,龟照越是投来直率的情意,艾梅蓝齐亚就更不得不践踏他的心意。
这么做——真的非常痛苦。比起自己的心意遭到践踏更痛苦百倍。那一刻,她的确如此盼望着。
——如果龟照再也不要说他喜欢我就好了。如果我再也不必那样令人心碎地拒绝别人就好了。如果他的感情能渐渐转淡,随着时间一起风化,非常自然地、不留伤痕地缓缓从我身上栘开就好了……
那一瞬间,艾梅蓝齐亚感受到从昨天起一直梗在胸中的硬块融人心中。她察觉自己在意的到底是什么,愕然不已:
“……啊……”
龟照和艾梅蓝齐亚一样。
一样……的。一想到这里,她就发现了。如果没发现,一定会轻松得多、幸福得多。即使如此,艾梅蓝齐亚已经发现了。既然龟照和她一样——
“——我……”
——她和护也一样。
艾梅蓝齐亚眼中的龟照,就是护眼中的艾梅蓝齐亚。她对龟照抱持的所有心情,应该也是护对她的感觉。
艾梅蓝齐亚越是喜欢护,护越是温柔,他一定就像艾梅蓝齐亚刚刚所期望的,在内心一角盼望过同样的事。因为护很温柔,不会表现出来,但他也想过:“如果她没说喜欢我就好了,如果艾梅蓝齐亚没告白就好了”——
“我——……”
她的胸中充斥着悲伤。
艾梅蓝齐亚随着无比真切的实感领悟到。
但愿她能自然离去,但愿她的告白与爱意都能消失,但愿她能带着笑容离开。即使对艾梅蓝齐亚的感情感到很光荣,护大概仍这么想着。因为他不想伤害她,却不得不伤害她。因为不管她对自己抱持着多少好感,他也——不可能回头看她一眼。
“——艾梅蓝齐亚?”
或许是觉得她呆立不动的样子有些奇怪,汐音歪着头望向她——不禁愣住:“怎……怎么啦……”
“咦!什么?”“艾梅蓝齐亚?怎么了?”杏奈和瑶子等学生会成员们,也一脸吃惊地看向艾梅蓝齐亚。
虽然打算忍耐,但她似乎没成功。艾梅蓝齐亚发觉自己热泪盈眶,她设法维持最后一道防线——却失败了。没事的,我不要紧。一阵颤抖掠过全身,她正想向大家回答,泪水却模糊了话语。
艾梅蓝齐亚咬住嘴唇,握紧拳头。然而,泪珠和来自喉头深处的呜咽声同时落下。“咦!咦……”汐音惊慌失措,在口袋里摸索手帕。真丢脸。尽管这么想,她却止不住泪水:
“……我——”
听着龟照的钢琴与告白,她感受到这痛苦的心情。想到自己或许也令护如此痛苦,她就非常歉疚。而想到护说不定希望她的告白不造成任何纷扰,自然地、缓缓地消散,她真的……真的——好害怕。
已有被拒绝的觉悟,即使被拒绝了也不会放弃。这听起来像是纯粹的、直率的美好恋慕::不过,不对。受伤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对方。这也等于在强迫承受了比被拒绝更大的痛苦来拒绝自己的对方,不断地感受到罪恶感。
就像毫照温柔的心意,现在正如此折磨着艾梅蓝齐亚似的。
艾梅蓝齐亚每次向心上人表露情意——都会深深伤害到护,以及绚子。
龟照弹的萧邦在饭店大厅内回响着。艾梅蓝齐亚的心包围在优美的旋律中,泪水潸潸而下,娇小的肩膀不停颤抖着。
突然间,她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艾梅蓝齐亚的恋情……迟早会对护与绚子,造成比对她自己更大的伤害吧!即使如此……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其他选择地一心对护……热烈到胸口发疼、全身颤抖,只对护一个人!
——只喜欢他。
*
在无可奈何之余,希实子打算回房间老实地看点书,半路上在走廊碰见玛莉和她父亲。玛莉穿着清爽可爱的白色连身洋装,戴着高雅的精致帽子。他们看起来不像是要去游泳,或许是要去镇上逛逛。
“早安,玛莉。”
“——希实子姊姊。”
在希实子发问之前,玛莉早一步问道:
“昨天大家好像很紧张,怎么啦?”
因为玛莉担心地皱起眉头,“——不。”希实子一边抚摸发丝一边摇摇头。没必要说些多
余的话,害这么小的孩子感到不安吧!她缓缓露出微笑:
“没什么,你不必担心。”
“是……吗……”
“玛莉要去哪里玩呢?”
“——思~~”听到她的问题,玛莉重振精神点点头:
“我一直在找一个人。”
“找人吗?”
“YeS!”
她惹人怜爱地绽放灿烂微笑:
“终于……终于找到他了。他连络了我。所以,我要去见他。”
在帛琉找人……希实子不禁想像了种种家庭内情,不过别人的家务事还是别管的好。她决定不问太多:
“是吗?要玩得开心点喔!”
“谢谢。”
玛莉行了个日本风味的礼,继续在走廊上前进。希实子不经意地望着她可爱的背影,“——你……”玛莉的父亲突然以英语向她开口:
“——是?”
“这次的旅行,你好像玩得很愉快。”
希实子惊讶地皱起眉头,仰望玛莉之父。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思,算是吧……”她回答之后,“这样非常好。”对方深深颔首。
“…你和玛莉的旅行不开心吗?”
“我也以我的方式在享受旅程,只不过……”
玛莉的父亲脸上突然浮现温柔的微笑:
“——能看到你幸福的样子,我真的很高兴。”
“啊?这是什么——意思?希实子眉头皱得更紧地想问,“爹地!”已往前走出几步的玛莉呼唤:
“快走吧!”
玛莉露出迫不及待的活泼笑容看着父亲。玛莉之父望着她苦笑,向希实子行了个礼后迈开步伐。他不知为何一瞬问犹豫了一下,这才紧握住她迅速伸出的手。
玛莉突然看向希实子,然后朝她眨了眨眼睛:
“希实子姊姊,晚点见。”
那充满余裕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成熟,仿佛彻底看穿希实子心中的种种思绪。突然问,她有一种既视感。那个表情似乎很像谁。是谁——希实子一瞬间思索起来,玛莉和父亲手牵着手离开了。
她一边抚摸发梢一边疑惑地想,转身离去。唉,所谓的既视感大抵都是单纯的错觉,想必如此。她再度走向自己的房间,想着要从带来的几本小说里挑哪本来看时——突然惊觉。她慌忙回头,玛莉他们的身影已消失无踪。
希实子注视着他们消失的走廊,喃喃低语:“——不会吧,不可能有这种事。”
玛莉刚才的表情——
和“银之玛莉亚”葛楚德。马克维里玆很像。非常地像。
*
从早上就渐渐下起的雨势一时变大,大到他们开始考虑要不要暂停调查回到饭店,幸好没过多久就转小了。只要躲在树荫下,不必撑伞也几乎不会淋湿。这或许是场小阵雨。
护站在一株大细叶榕的树根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只果鸠。目前完全没有风,静静的雨声支配整座森林。
汨汨涌出的怒火令他头晕目眩。护用力咬到嘴唇渗血,紧握的双拳瑟瑟发抖。他完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做得出这种事。为什么——
他们先由绚子确定四周没有他人的气息后,再各自进行调查。当绚子感应周边的比亚特利斯网路,寻找昨天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的足迹时,护和由良理分头在附近寻找对方留下的痕迹。距离海岬不远处的崖下,已不见护昨晚看到的小艇。他在森林中前进——找到了它。
在护与绚子昨晚首度目击那伙人的地点附近,一只果鸠停在细叶桩的树根边。
它绿色的美丽羽毛、胸部以下的橘色羽毛,全都被干涸的血迹与尚未干透的血痕染成暗红。果鸠的羽毛根部到躯干之间,有一道刀子划出的撕裂伤…勉强还剩一口气,偶尔微弱地想动动身体,却连这点体力也没有。果鸠黄色的眼眸胆怯地看着护,眼中笼罩着死亡的阴影。
是昨天那伙人里的持刀者干的吧。护心中想道。当时绚子闻到的血味,一定是这只果鸠的伤口传来的吧。为什么那些人非要伤害这只毫无关系的美丽果鸠?护回想起昨天的事。因为觉得它的叫声——很吵?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理由。
因为近在眼前又很碍眼,就像拍拍灰尘一样地动手。
只是为了让鸟闭嘴,就拿刀割伤它——?
这不是——人类该有的行径。
护温柔地抱起这只受伤的果鸠。他悄悄抱紧之后,怀中的身体非常温暖,可以感受到生命的温度:
“……你很努力。”
从昨夜起整整一晚,这孩子即使暴露在雨中,依然努力地活了下来。护压下涌上心头的热流抬起头,表情充满决心。“你一定会没事。”他这么告诉受伤的果鸠,向前奔去。如果是绚子学姊——
如果是她,一定能拯救这孩子。这点小伤,她一定治得好。护尽可能不让怀中的果鸠受到颠簸,连伞也不打地全力在森林里狂奔。他发自内心期望着,想救它的命。我必须救它。这孩子没有任何理由,必须受到这样的伤害。真的……真的没有……!
说真的,昨天那些比亚特利斯操纵者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在比亚特利斯控制方面全都拥有相当的实力。特别是身为首领、手臂上有伤疤的男子,根据绚子的说法,他的实力足以和艾梅蓝齐亚匹敌。
他回想起伤疤男驱使比亚特利斯的瞬间。那强烈的操控,令护一瞬间被恐惧束缚,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对他而言,因为对方的力量太过强大,根本分不出具体的程度是多高——但绚子说的话应该没错。
那人是远远凌驾于此刻的护之上的高手,实力有天壤之别。实际上,那也是举世罕见的惊人实力吧!不过……不过,不管他们有多厉害——
那些家伙都是会为了一点大不了的原因,就随手伤害人类与动物的家伙。
光是被撞见就要加害由良理:光是为了嫌叫声太吵或什么不重要的理由,就挥刀伤害眼前的动物。
护打从心底不能原谅这种人竟是他从小向往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对于他们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事实,也感到无比的……不甘心。
我一定要变强。
这切实的心愿,强烈得令他胸口发疼。
我要变得比现在更强,更强上许多。变强到不输给那种只为了伤害人而操控比亚特利斯的家伙,变强到不依赖绚子——也能靠自己的力量,拯救差点被那种人抹消的生命之火。因为……护比任何人都更加相信着。
小时候,“那个人”让他如此深信……
进入东比大附属高中之后,绚子也让他如此深信……
相信这世上唯一引发奇迹的方法、显现奇迹的魔法。比亚特利斯控制术并非为了伤害而存在,绝对不是为此而生的力量。比亚特利斯回应人的意志展现出的奇迹非常美丽、闪闪发光,洋溢着美好的希望——
他穿越森林来到“彩虹岬”,发觉雨势已在不知不觉问停歇。原本有些阴沉的天空,正渐渐找回明亮。没看到由良理,大概还在森林里四处调查吧。
护匆匆冲向站在海岬前端,集中精神冥想的绚子身边:
“——绚子学姊!”
“……不行啊,护。”
绚子缓缓睁开双眼不甘心地摇摇头,回头告诉他:
“我从刚才开始做了很多尝试,完全不管用。昨天那伙人,真是……嚣张的不得了。啊,真想把他们三个绑在一起扔进鳄鱼饲养场!就连比亚特利斯网的记忆都被全部消除,连找都无从找起。不想想别的方法——思?”
她注意到护焦躁的表情,与他怀中的果鸠。绚子赫然一惊,神情转眼问变得严厉起来:
“那只果鸠怎么了……它受了重伤啊?”
“大概是昨天那些人……下的手。”
护咬紧牙关,忍住打从心底喷出的熊熊怒火。果鸠在他怀中发出微弱的叫声,他沮丧地摇摇头:
“它真的……伤得很重。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我完全无法理解……绚子学姊,你能治好它吗……?”
“——……”
绚子心痛地看着鸟儿,明确地点点头:
“没问题,把它交给我。”
她脸上强而有力的微笑,拯救了护的心痛。既然她说没问题,就一定没问题——护小心翌一翼地把果鸠抱过去,绚子也和他一样温柔地抱住它。她将手贴在那血迹斑斑的躯体上,果鸠痉孪了一下。
“——……护。”
绚子突然一脸吃惊地望着他:
“你对它做了什么吗?”
“咦——?”
护很困惑,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我什么也……只是抱着这孩子跑回来而已。怎么了?”
“它的伤……”
护感到绚子的意志温柔地充斥四周。这是她平常不常展现的、纤细而谨慎……温柔的比亚特利斯操控。没错,他心想道。只要绚子想要,也可以如此温柔地操控比亚特利斯。让人光是站在一旁,仿佛就连胸中深处都充满了温暖——
她收回手时,果鸠身上那道惨不忍睹的割裂伤——虽然残留了伤痕,却已完全愈合。“绚子学姊……!”护笑容满面地呼唤。然而,她的回应却非微笑。
依然一脸吃惊的绚子看着他的脸,喃喃地说:
“它的伤势已经好了一半。”
“要是听到什么永恒之恋的话,大家一定都会觉得那是非常可笑的吧!再碰到你之前,我也一定会笑。”
果鸠在绚子怀中发出啼叫…依序看看护与绚子的脸,再叫了一声之后拍动翅膀。果鸠振翅高飞,消失在森林的天空中。一根羽毛轻轻落在两入之间——
“如果是现在、如果对象是你,我……能够相信。”
那是极为自然、理所当然的举动。护理所当然地朝她走近一步,绚子也理所当然地回头看着他,分不清是谁先闭上眼睛。“能够实现永恒之恋的彩虹岬”,如果情侣在这座海岬看着彩虹接吻,就能获得永恒的爱——
“…虽然是以这种形式……”
离开护之后,脸泛红晕的绚子低着头说:
“不过昨天……有摩耶的事、那些比亚特利斯操纵者的事、正树的事……问题太多了,让我心情沉重。可是——可是,能像这样……和护一起在此处看着彩虹……我很感谢这份幸运。我能感觉到命运的力量……”
护露出微笑,表情严肃地再度眺望彩虹。结果昨天那些比亚特利斯操纵者的身分,依然不得而知。不过,现在能像这样和绚子一起欣赏彩虹,一定能变成强劲的激励,使他们往后无论碰到多少困难都不会输。他打从心底认为。
在森林里的调查一无所获。他们只能无可奈何地折回饭店,准备和大家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呐。”护一行人在森林中走向饭店,由良理在回程已走到一半时对他开口:
“听我说……我有个提议。”
她将嘴巴凑在护耳畔小声地说,以免走在前面的绚子听见。“思,是什么?”护回过头,看到由良理的表情非常认直(
“我从刚才开始一直在想,那个人——正树会在帛琉的什么地方?”“思。”
“我想为了绚子姊姊找出他。”
“咦——!”护发出惊呼。这——以现况西百,很难说得上安全吧?不,昨天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们应该不会直接袭击护他们,实际上的危险性或许没那么高,但还是——
看见护的神情,由良理似乎大致理解他在想什么,不高兴地皱起眉头。她瞥了绚子一眼,把声音压得越来越低,口气却非常不悦:
“我想瞒着姊姊带正树回来,好让她惊喜一下……算了,如果你会怕,我一个人去找!真是的,约你真是约错人了。”
由良理嘟着嘴,她的眼神令护心里一惊。她眼中熊熊燃烧着不知该说是干劲还是爱意的火焰,这——认真到不能再认真了。他冒出冷汗。没错,就像由良理所说的一样,她打算无论如何都要去——
“我……我知道了。”由良理生气地别开脸,护慌忙回答:
“好,我明白了。我也来帮忙,一起去找找看。”
让由良理一个人去实在太危险了,他真的这么想。“——真的吗?”他的回答令她的脸庞猛然二兄,开朗地回头问。思,护苦笑着点点头:
“我也想见见鹰栖正树先生,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但说不定会有危险,只能找一会儿喔!只能在镇上找,不去没有人踪的地方,可以吗?”
“真没办法,我也只能妥协一下了。”
呵呵——由良理高兴地笑着。咦?护看到她的样子松了口气,突然有些疑惑。
——为什么?
“我说啊,由良理。”
“什么事?”
“我只是想到——找我帮忙没关系吗?”
这真的只是个单纯的疑问。护歪着头说:
“你不是讨厌我……”
“——呜。”她呻吟一声别开视线,尴尬地沉默了一阵子。“……?”护带着疑问注视着她,由良理露出为难的神情搔搔脸颊。在一段格外漫长的沉默后……
“讨……讨厌啊!我当然最讨厌你了!”
她鼓起腮帮子喃喃抱怨:
“——可是,思……昨天的时候,那个……你也帮上了一点点小……小忙嘛!”
“——是这样吗?”
难不成——他们的关系有了一点进展?虽然要让由良理把他当成可靠的学长看待,当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护微笑着点点头。
“——你们在聊什么?快走吧?前方的绚子回过头,讶异地开口。护和由良理以小跑步奔向她身旁。
森林某处传来果鸠的叫声。他突然仰望被树木覆盖的头顶,天空已开始放晴。自从他们抵达帛琉,已是第三天上午。学生会的团康旅行,渐渐变得麻烦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