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卢拿德里镇。
以地方都市来说,算是大型的城镇。这座在玛乌杰鲁教朝圣地之中也算特别大的城镇,亦是著名的商业交易中心。城镇南侧也有一条运河,倘若搭船沿河而行,短短半天就能出海。
现任领主是黑格兰公爵,三十五岁左右的壮年,个性较为温厚,可说是缺乏霸气的人物。
哎,因为那里的总管很可靠嘛,虽然他原本只是从夫人娘家一起跟来的侍从。
诸如此类的情报,还不到一个小时,夏侬就已听得耳鼓发胀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夏侬竭力压抑不耐的声音附和。
放眼望去净是绵延不绝的翠绿大地。
这里是位于贝卢拿德里郊外的酪农场,是只以栅栏隔开部分草原建成的场所,也涵盖附近森林的一部分。
随处可见牛只悠哉吃草的身影,大型牛舍的对面也有马匹的放牧场,夏侬他们的马车就停在那里。
夏侬他们为了向对方索取牛奶给梅菲丽亚喝,因此停靠此处。
农场主人性情温和的妻子表示大家都有困难的时候,免费送了他们一整桶携带用木桶的牛奶也许是平时生活相当无聊,好不容易逮住夏侬他们,自顾自地说了一个多小时的闲话。
夏侬早已感到不耐,不过他旁边抱着梅菲丽亚的帕希菲卡,倒是兴致勃勃地聆听。与其说是善于交际,不如说她喜欢八卦。
至于拉蔻儿,因为轮到她顾马车,目前并不在场。
夫人最近也很少露面呢。好一阵子前听说她怀孕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怀孕
夏侬不觉瞟了一眼梅菲丽亚,虽然觉得梅菲丽亚不可能碰巧就是这名领主的女儿
不管怎么说,夫人的娘家在地方领主之中也是屈指可数的望族,事情变成那样,心灰意冷也很正常啊,你们知道吗?就是柯飞尔伯爵家的那起事件。
身材略胖的爽朗大婶仿佛在讲述军事机密,凑近夏侬的睑孔悄声道。夏侬尽管不耐,还是假装奉陪,帕希菲卡则是兴冲冲凑过耳朵。
据说伯爵本身是非常优秀的魔导士可是八年前在领地内进行某种大型魔法实验时不幸过世,现在别说是官邸,就连整个直辖领地都统统消失不见
奈落(Ginnunsasap)事件吗?夏侬喃喃自语。
莱邦王国称之为战略级攻击性魔法的大规模魔法改良实验中原本应该在魔导士们意识内的假想空间,模拟启动的魔导式,因失误而与现实世界连接的事件。
夏侬本来也不清楚详情,但曾发生与该战略级攻击性魔法有关的事件,才从拉蔻儿那里听说这件事。
据说死了数十万人呢。唉,不但直系亲属跟整座城镇一起消失,就连其他亲戚也被追究责任,一律处以终身禁闭,事实上就是抄家灭族。而嫁入黑格兰这里的夫人,唉,虽然免于刑罚可是实验失败的伯爵本人早就过世了
原来如此。夏侬边说边皱眉。
正因本人死亡,亲戚才被降罪。造成数万人死亡的人为灾害,倘若没有任何人受罚,无法安抚民心。如果要彻底追究事故责任,下令进行实验的菜邦王族也应该受罚柯飞尔伯爵被抄家灭族,正是为了阻止他人继续追究责任。
只要有犯人,而且受到惩罚,人民就没话说。几乎不会有人继续追究,就算真的有,个人的弹劾行为在国家权力面前亦不足为惧。
啊,抱歉,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哎呀,真的吗?嗯,如果要在咱们镇上待一阵子,随时都可以分牛奶给你们喔。
谢谢。姑且不管这些八卦,夏侬发自内心感谢。帕希菲卡也用力点头。
小事小事,我以前呀,也是为了挤不出母奶而伤脑筋哩.当时也多亏咱们家的母牛照顾。
是吗?
哎,加油啦,小爸爸,太太也这么年轻,真是辛苦呢。
夏侬、帕希菲卡,以及梅菲丽亚,这个农场主人的妻子,脑海里究竟如何描绘这三人的身份关系图?帕希菲卡和夏侬顿时醒悟过来。
在要求自立与成熟的严苛乡下环境,十五、六岁结婚生子的少女确实不算稀奇
不,我
是呀是呀,真的非常辛苦。帕希菲卡打断夏侬的话应道。
居然把这么年轻的姑娘搞成妈妈,外表看起来对那方面一点兴趣都没有,这种人反而比较厉害哪。
嗯啊,真的呢。
你这小色狼,一脸昏昏欲睡的模样,晚上可要让太太好好休息喔?
夏侬默默凝视帕希菲卡那悄悄地可是以惊人力道落在自己脚背上的鞋子。
我们告辞了,真的很感谢您。来,快走吧,老~~公~~
帕希菲卡不怀好意地笑道。
这妮子分明是在取笑他,这时就算勉强辩解。也只是让她更开心,夏侬于是板着一张脸(被踩的脚其实相当痛)一鞠躬。
※※※※※
你到底在想什么?一边在酪农场悠闲漫步,夏侬转头问身旁的帕希菲卡和梅菲丽亚。
有什么关系?好玩嘛。帕希菲卡笑嘻嘻应道:你在害羞什么呢?老~~公~~
别闹了!话说回来,昨天我也稍微想过,仔细思考你有朝一日也会成为母亲哪。
我才不会。
夏侬若无其事地看着逗弄婴儿的妹妹说,但帕希菲卡不知为何语气坚决地否定。
我绝对不会成为母亲的。
夏侬感到妹妹口吻里带着某种异常的不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你想当?还是不想当?
帕希菲卡对夏侬的问题露出略微思索的神情
想当呀,可是
跟正常人一样谈恋爱,跟正常人一样结婚,跟正常人一样生小孩、带孩子。
这种俯拾皆是、令人傻眼的未来,对这名少女来说,却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世界。
既然如此,一定没问题的,不这样想的话,什么都没办法开始吧?
可是,我没有自信。
帕希菲卡重新紧拥梅菲丽亚。她与其说是想要守护婴儿的母亲,不如说是企图依靠某种东西的幼童。
自信?看你现在的样子,我想绝对没问题的。
连明天都无法掌握的命运。
夏侬以为帕希菲卡是基于这个理由,才对当母亲一事半放弃的
这毕竟是扮家家酒嘛,帕希菲卡轻轻一笑。
没有责任只是游戏罢了。
我就算生了孩子,也没有可以爱对方的自信。
夏侬此时想起人工孵育小鸡的故事。
养鸡场基于某种理由放弃母鸡,而改由人工进行保温、孵化的鸡,据说偶尔会不孵育自己产下的鸡蛋。就算进行孵育,有时也不认为出生的小鸡是自己的孩子,直接啄死对方。
我没有自信。帕希菲卡反复道。
血缘关系基于血亲这种关系,当然且必然涌现的情爱,亲生父母理应灌注的亲情,她从未尝过。
犹如人工孵化的小鸡。
因此她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我、老爸、老妈,还有拉蔻儿当你的家人还不够称职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帕希菲卡激动摇头,梅菲丽亚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她的脸。你们都对我很好,就算这只是扮家家酒,我认为你们比真正的亲人更疼我
帕希菲卡想起拉蔻儿说过的话。
就算我们只是在扮家家酒正因为这样,比起那些理所当然在一起的关系,我认为反而更加可贵喔。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不是因为义务或者情义而是打从心底想要待在你身旁。
没错。
理论上可以理解,只要将自己从玉马、凯洛儿、夏侬和拉蔻儿.这些家人身上获得的亲情,依样画葫芦地投注在孩子身上即可。
可是,自己有能力投注吗?能够爱对方吗?
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父母,都可能杀死亲生孩子。
既然如此,不就无法保证自己可以做得跟夏侬他们一样好?谁能够保证她可以喜欢自己的孩子?
她不相信骨肉之情,无法相信,因为自己从未享受过。
小孩无法选择父母,而父母亦无法选择出世的孩子。大家都不可能喜欢所有人,就连我也有讨厌的人,讨厌的人不是自己孩子的可能性
还以为你在烦恼什么夏侬打从心底疲惫地双肩一垂。你选过了吗?
嗄?
你是自己选择当我妹妹的吗?
这个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何时发生的事当你晓得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时,你内心的家人因此瓦解了吗?从那一瞬间起,我们就成了你碰巧喜欢上的陌生人吗?
没没这回事!这件事她可以清楚断言。
对有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你未免也太在意了。基本上,就算是扮家家酒,持续一生就好了,将自己的孩子也当成扮家家酒就好了,你也给我醒一醒哪!
朝理想不停累积的模拟游戏。
朝理想配戴的面具。
直到伪善再也不是伪善的那一天。
话说回来,有没有血缘关系这种事你是看到有人在拉线说好~~
就从这里连到这里吧是吗?
嗄?
没见过吧?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种东西,既然如此,在意也是白费力气。
这种解释听起来好像很勉强耶。帕希菲卡轻轻苦笑说。
啰嗦!总之这种事等你成为女人,生了小孩再来烦恼!现在根本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夏侬硬生生地结束对话。说不定他是在害羞呢。
如此这般,接下来则是一如平时,不痛不痒的对话。夏侬和帕希菲卡一边漫无边际地闲聊,同时在牛群遍布的牧草地上行进。
就在此时
夏侬猝然停步。
帕希菲卡愕然抬头望着哥哥的侧脸接着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视线前方是稀疏散落在牧草地上的树木其中之一。
下一瞬间,树荫里冒出似曾相识,佣兵打扮的男人们。
就想差不多该出现了。夏侬将帕希菲卡和梅菲丽亚挡在身后,无精打采地看着两名佣兵维克和亚特。还以为这次会准备什么陷阱之类的。
咱们也考虑过维克边走近边说,双手已经按上双肩背在背脊上的剑柄。难得有机会跟玉马卡苏鲁调教出来的徒弟过招,我原本还觉得这工作挺无趣的,现在稍微享受一下也不为过。
夏侬和帕希菲卡互看一眼。
你们认识我老爸?
喔是他的儿子吗?原来如此,这么一说,你不仅长得像玉马大人,也有凯洛儿大人的影子哪。
维克不胜感慨地道。夏侬重新端倪他的佣兵打扮接着说:
莫非你跟致命突击队有关?
我曾经担任侦察兵。嗯,也算不上正规队员,比较像是实习生的身份。
难怪他有此身手。
致命突击队堪称是莱邦王国军史上最强的佣兵集团,该部队本身有许多问题,二十多年前就已解散但是就个人战斗能力而言,据说与当时的宫廷骑士团琥珀骑士(AmbefKnight)旗鼓相当,甚至在其之上。
看在我老爸的份上,这次不能放过我们吗?
没办法。
要不冷静下来谈谈。
剑士不许说这种丧气话,既然是剑士维克这时同时抽出背上两把宽剑,这样谈判才是正道。
你的个性还真是麻烦哪夏侬发自内心不耐地说。
没办法,这是天性。都四十五岁了,想改也改不了。
夏侬叹了一口气,拔出长刀。
他这才将视线移开维克,转向亚特。跟双剑矮子男相反的竹竿兄,正从背包里取出某种棒状物。
亚特一发现夏侬的目光,就扬起缺乏紧张感的笑容说:
啊,请便、请便,不用管我,我是负责加油的。
拉开右手两校、左手两校伸缩式的棒子,将四枝棒子连接在一起,棒子最后比他的身高更长。
亚特接着轻轻挥动右手,犹如魔术般飕一声展开一块布。尺寸很大,足以包裹住一个人的布,看样子刚刚是折叠起来藏在某处
旗子?
一看见亚特组合完成的东西,帕希菲卡冒失大嚷。
是的,那正是旗子。
展示般地大力一挥,亚特露出灿烂的笑容。
好开始替你加油喽
呃,夏侬也知道战场上确实有负责摇旗奔走的人员(为了振奋军心以及识别敌我),可是
锵、铿铿铿锵、铿铿铿锵、铿铿铿锵~~
听起来像是某种歌曲的前奏亚特开始摇晃大旗高呼。从同时以诡异动作轻盈摆动的手脚看来,似乎是某种舞蹈。
把抵抗的敌军全部杀光光~~去呀,前进哪,你们这群胆小鬼~~人类终究难逃一死嗯,好,各位不嫌弃的话,请跟我一起唱。
盯着飕飕挥舞旗帜,独自欢欣起舞的亚特过了一阵子,感到全身虚脱的夏侬将视线转回维克。
你带来的伙伴真可靠。
维克默不作声。
前进哪~~前进哪~~拨开血海,砌成尸山~~我等之剑才是天理傻瓜啊!要扔下没精神的家伙咯~~
夏侬暂且不理会亚特(尽管不认为他真是专程来摇旗呐喊的男人),视线依旧盯着维克,对帕希菲卡小声说:
帕希菲卡,你把小梅留下,到拉蔻儿那里去。
咦?
他们的目标是小梅,如果带她一起逃,他们一定会迫你的,我也没有同时牵制两人的自信。
可是
总之我会拖延时间,你带拉蔻儿过来。
可是!
好啦,听我的话!
哥哥的话确实有理。
帕希菲卡为免刺激对方,缓缓后退
对不起,夏侬哥!
但还是抱着小梅朝马车停靠的地方奔出。
帕希菲!
叫声半途断绝。
长刀倏地接下宽剑突如其来的一击,强烈的冲击自夏侬的手臂窜升。
啐!
被你小看就伤脑筋了。
维克以单手压制夏侬的长刀说。
令人难以置信的沉重斩击。
单手操控本应是双手挥舞的宽剑,他的臂力铁定非比寻常但这股重压并非单纯是臂力所致。
毫不费力就将进攻的角度、速度、双脚的运用、踏步的位置、间距等各种要件,转换成力量这男人对这种技巧极度熟练。
不准你在旁边看戏,亚特。
没问题.收到~~亚特扛着大旗奔出。
不是负责加油的吗?
是来支援的。在我专心应战时,负责解决杂事,是非常可靠的伙伴。维克边说边旋转左手宽剑。
不妙!
夏侬迅速抽回长刀向后跳跃,但旋转的剑尖划破衣服,檫过他的侧腹。
(原本已经打算放弃的)
夏侬感受鲜血自腹部渗出,重新摆好长刀。
跟双手持剑相比,单手持剑的斩击速度和重量较为逊色不过攻击时可将身体伸展至极限,说得极端一点,就算使用长度相同的剑,单手持剑的攻击范围更加宽广。
由于对手使剑。夏侬不觉间以普通剑士的对战方式计算间距。因比无法确切掌握这种宽广的范围,睡眠不足看来也多少造成判断力迟钝。
喔天资不错,修练也很扎实。维克的声音仍然恫吓般的低沉。不过经验也有一定程度。能够连续两次挡下我的攻击,应该不是侥幸。没什么比这更令人开心了!原本想说要是让我希望幻灭,打算砍到你永远没法握力呢。
少自以为是了。夏侬哼道。
直向与横向两把宽剑在脸孔前方摆成十字,维克开心地咧嘴一笑。正因平时老是绷着一张脸,粗犷脸孔上浮现的笑容反而有一种壮烈的魄力。
好!放马过来!
这个自称维克的男人,尽管分明很喜欢战斗这件事,不过并非沉溺于享乐,造成漏洞的蠢蛋。
不用说他终究不可能给夏侬追上帕希菲卡的可乘之机。
※※※※※
视野蓦然一黑。
虽然忍不住向前一倒,但帕希菲卡最后总算维持住平衡,一种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平衡感觉。抱着梅菲丽亚抱着婴儿的自觉,或许让她产生高出平时一倍的集中力。
这、这是什么?
仿佛在回应她的问题,遮蔽视野的色彩犹如海浪般灵活揭起,变成一幅黄色的巨布。
绣着某种象形文字的这块布是挂在一根长竿上的旗帜。
旗手其实跟上场作战的士兵没什么差别,迅速旋转竿子卷起布,从旗帜后方现身的,不用说就是佣兵双人组之一亚特。当然必须拥有保护自身安全的武器。话虽如此,扛着大旗也不可能有余力拿其他武器行走,所以才有人想出把旗子当成武器的武术就是这种战旗术。
亚特轻松舞动竿子,旗帜刹那间展开,猛烈翻滚。明明只是普通布料,动作却异常强劲,在帕希菲卡眼里宛如凶猛飞禽的羽翼。
嗯,这跟正统派的武术不太一样,不过听说比街头杂耍来得实用。
语气简直就像在宴会上表演特殊才艺。
然而平时轻飘飘的亚特,现在几乎判若两入。右手执旗而立的那姿态,仿佛旗帜原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酝酿出自然而不造作的氛围。
那种轻飘飘的不可靠之感早已荡然无存。
这恐怕才是真正的亚特,没有掌旗的他就比喻来说可能就像是单脚站立。
好,可以把那个婴儿交给我吗?我得手后也不会吃了她,别担心。亚特如此说完,朝紧拥小梅的帕希菲卡踏出一步。
就算这样,我也不可能说一句好,是吗就把她交给你吧?
帕希菲卡拒绝,再度开始逃跑,避开亚特,奔向他的左侧,但亚特迅速旋转旗帜,以旗杆捞向帕希菲卡的脚。
帕希菲卡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
并非由于自己跌倒!而是因为不觉间失手扔出梅菲丽亚。
可是,旗杆毫无停滞地继续旋转,朝梅菲丽亚扔出的方向一伸,旗帜卷住半空的婴儿。
令人叹为观止的迅捷技巧。
动作不像伙伴维克那样充满力道,但相较之下,这位竹竿兄拥有连杂技师
看了也会脸色铁青的速度和精准。
好险、好险。亚特接着再将婴儿轻轻弹起,接在自己的手臂中。
还我!帕希菲卡站起身娇叱,但亚特耸耸肩。
我不能答应你。这毕竟是我的工作。话说回来,你们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吧?我想你也没有主张取回这孩子的权利吧?
吵死了!
帕希菲卡大叫扑向亚特,下一瞬间,亚特抱着梅菲丽亚,撑竿跳似的以旗杆为支柱,在半空翻滚。
轻巧落地的瞬间,他已经来到帕希菲卡的身后。
帕希菲卡别说是抢回梅菲丽亚,就连想碰到亚特都办不到。
旗帜又是一阵翻腾。
帕希菲卡转身准备再次扑向亚特,这次却被猝然卷来的布条夺去自由,砰咚一声滚倒在地。
帕希菲卡俏脸惨白地停止动作。
亚特的战旗术太过矫健敏捷。
她无法想像要如何操作,才能让平凡无奇的旗帜发挥这种功能刚才这招是为了不让帕希菲卡受伤,故意将她轻轻绊倒在地。
但反过来说,只要对方有意,也可以将她朝岩石一头摔落帕希菲卡至少知道这点。
街头杂耍根本无法相比,此乃杀伤力十足的战斗技巧。
真是倔强的丫头,你干嘛这么生气呢?
因为她在哭呀!
听见帕希菲卡叫嚷,亚特才初次察觉怀里的婴儿正在啜泣。话说回来,面对如此激烈的打斗,到现在还没哭出声或许才是奇迹。
啊啊,真的耶,抱歉了。
亚特苦笑,可是帕希菲卡依旧尖声大喊。
婴儿能做的就只有哭!不论多伤心、多难过、多痛苦,婴儿都只能哭泣,哭泣这件事就是婴儿唯一的语言!
这倒也是。亚特有些慑于帕希菲卡的气势应道。
连这种唯一的语言都没发现我当然不能把婴儿交给你们这种人!
既不是嘲笑,也不是无视亚特一脸难为情地以掌旗的手指搔着后脑勺。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到底要对这孩子做什么?
亚特灵活地耸肩。这毕竟是业务机密。
既然如此认定你们心怀不轨也是无可奈何的咯~~
说话语气一派慵懒的人,当然不是帕希菲卡。
前几天承让了。
或许是已经察觉到她的气息,亚特执旗朝黑衣女魔导士行了一礼,就走向帕希菲卡,爽快交出梅菲丽亚。
咦?
请帮我照顾一下。
一时无法理解亚特的行动,帕希菲卡眨了眨眼下一瞬间,明白他的话中含意,俏脸愤怒皱起。
搂着婴儿势必无法应付拉蔻儿。
不过,若是帕希菲卡这种程度的敌人,随时都能抢回来这就是他的意思。
没有将梅菲丽亚当成人质的想法,不知是清高?或者只是愚蠢?真是个让人摸不着头绪的男人。
要是我赢了,可以告诉我那个业务机密吗?
毫无紧张感的口吻,仿佛在跟附近店家交涉青菜价格,不过亚特的态度也是一贯悠闲。
不行!随便乱说话会被维克骂的。
那么拉蔻儿笑容不减地说:就只好强迫你吐露实情了。
抱着梅菲丽亚的帕希菲卡,冷不防浑身一震。
当然那既非恐吓,亦非威胁,拉蔻儿基本上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性格,一旦认真起来,冷酷到连夏侬都要甘拜下风。
雷槌啊,击出!
攻击性魔法几近出其不意地启动。
以连动式启动咒语(Bacchspell)高速启动军用攻击性魔法雷槌(Mjolnir)。展开的魔导式干涉世界根本原理,瞬间将魔法化为物理现象显现。
紫色电光从拉蔻儿的左手尖端从半空骤然迸出,分裂成数条之后,朝亚特袭去。
尽管杀伤力已经减弱,但如果被正面击中,恐怕也有一两天无法自由行动。
然而
喝!
旗帜飕的一声旋转。
旗帜一闪掳住雷蛇,就这样在虚空烟灭。
绝缘丝和避雷线
正是。顺道一提,这用了特殊丝线和织法,除了刀枪不入之外,防火性和耐撞击性也相当不赖喔。亚特微笑道。
他的战旗,乍看之下,只像是一幅华美艳丽的布料可是到了战旗术专家的手里,就成为比铜镜更加优异的屏障。
钢镗可能被劈开,即使没有碎裂,也会对内部人体造成冲击;然而在风中沙沙作响的旗帜如风一般化解斩击,抹去雷电,让火焰无法穿越。
当然还是有极限的。亚特边说边狂奔。
正如他所言,只要施加超越旗帜防御能力的破坏力,就可以击败他;不过
我不会再给你念诵咒语的时间咯!
亚特以棍棒术的技巧刺出旗杆,拉蔻儿迅速避开,但也因此失去平衡。
喝!
竿子接着旋转叩下。
拉蔻儿继续滚动,闪过这一棒。
可是,拉蔻儿的动作显然比亚特迟钝,她对武术并不专精,倒也不能怪她,虽然勉强躲过一、两次攻击,但这名旗手大概不出十招,就能将她击倒在地。
想不到你挺灵活的嘛。
然而,亚特暂时收起竿子说。
他想必看穿拉蔻儿是具有相当实战经验的魔导士。
一般来说,魔法用来进行中长距离的支援或奇袭,就算使用连动式启动咒语。终究难以面对面打赢武艺高强的战士。
拉蔻儿既是这样的魔导土,却毅然来到亚特面前他因此判断其中可能有诈。
嗄?
可是剧烈移动后有些气息紊乱的拉蔻儿,并没有准备念诵咒语的模样。
经过这两天的监视,他也已经确认没有其他可能是伏兵的伙伴。
即使暗藏某种秘密武器,大概也没办法侵入亚特的攻击范围内,就算有某种陷阱,现在也没有准备的时间。
既然如此,她到底有何计策?
还是只顾着提升魔法技巧,对基本战术一无所知的傻瓜魔导士?
是我料错了吗?无论如何,这样子我完全没有吐露实情的意愿喔?啊,小妹妹,别偷偷逃走,我虽然不太想用这招,不过你要是逃走了,我可要对你姐姐不利咯。
!
抱着梅菲丽亚,正准备离开的帕希菲卡动作一顿。
啊,没关系、没关系,帕希菲卡,你先走吧。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拉蔻儿,气定神闲地说。
咦?
这个人没办法对我怎么样的。
莫非你瞧不起我?亚特略显受伤地说:别看我这副模样,我可是会冷酷无情地痛下毒手、辣手摧花喔。
真的吗?
对啊,会做出简直是笔墨难以形容的色色的事喔,例如那种事啦、这种事啦,哈哈哈。亚特不知为何一脸爽朗地笑着点头。所以,如果不想被我凌辱,你们姐妹俩就一起乖乖投降吧。
拉蔻儿闻言对亚特微笑说道:不可能的,那种事你做不出来。
唉,那就没办法了。
亚特边说边将旗杆尖端朝拉蔻儿的肩头挥下。
※※※※※
哟!维克轻笑。
他的双剑斩击多半被夏侬以毫厘之差挡下。
照理说来若非双方实力介于伯仲之间,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刀剑相碰。事实上,维克近十年来都没遇见五招之内无法击败的对手。
不愧是玉马大人的儿子!长刀的挥法、握法、脚步、呼吸、气魄、与对手的间距,每一项都完美无缺!
吵死了!夏侬重新摆好长刀说。
他已经开始喘气了,仅仅七招,为了防御对方的叩击。他就消耗超乎全力奔驰的力量和体力。
就战斗者而言,这男人应该足以与克里斯多福阿玛莱特匹敌。不,相较于精神上具有某种脆弱的那少年,在包括精神力的综合战斗力方面,这男人说不定更加厉害。
以正经八百的方式无法取胜。
可惜你偏向防守,是因为缺乏明显的攻击技巧吗?基础很扎实,但发展性还差一步,所以遇上接二连三的攻击,就只能一味防守。
就叫你少管闲事!
可是,夏侬自己也知道维克说得没错。
他确实没有决定性的进攻招式换言之,就是刀法、剑术里常说的必杀技这一类。
他拥有一些特殊技巧,不过那毕竟是业余喜好。只能算旁门左道,攻击时会破绽百出,遇上一定程度的高手,靠那种技巧和对方迎面互砍实在过于危险。
以前央求父亲传授这类绝招时,父亲皱眉告诉他。
你是呆子吗?就算是最犀利、最高强的招术,我跟你的身材、体重、细微动作的习惯也不同吧?即使你完全照抄我的绝招,也不可能运用得比我更纯熟。
父亲边笑边往当时十六岁的夏侬头上戳。
所谓的绝招啊,不是从别人那里获得的。是从跟别人学来的基础技巧里,将最适合自己的零件,在实战中调整、组合而成的东西。知道了吗,傻儿子?
(快思考、快思考!)
夏侬以长刀接下一把维克不断袭来的双剑,身体闪过另一把。
(快看清楚对手的招式特征,脚步、间隔、剑路、视线、习惯利用这些组成绝招!)
夏侬在绞尽脑汁拖延的时间中暗忖。
维克的动作里没有弱点,一般人施展进攻招式后,必定形成或大或小的漏洞,他则是利用另一把宽剑弥补。
双剑并非各自运作,其中一把在攻击时造成的破绽,由另一把宽剑巧妙化解。
然而
(原来如此。)
猛然间发现夏侬寻思。
(并不是两把剑,只不过是剑和盾)
两把都是可以攻击的宽剑,可是其中一把攻击的瞬间,另一把不会同时进攻。另一把负责防御,在那一瞬间它不是剑,而是发挥盾的功能。
仔细一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剑术与踩踏步伐、腰部转动也有关系,不可能同时将两把沉重的巨剑当成进攻武器挥舞。
(既然如此!)
夏侬向前踏出一步。
双剑尽管可以增长攻击范围,然而挥击时门户洞开,也因此产生破绽。
夏侬平举长刀,打横一挥。
维克以右剑轻松接下。不过,这亦在夏侬的预料当中。
维克的左剑迫近。
是刺击。
呜喔?!维克大叫。
夏侬松开自己的长刀继续向前踏出,抱住维克刺来的左臂。
右剑的抵抗力骤然消失,维克身形微微一倾,这就形成破绽。
他大概压根没想到夏侬会扔下武器。
!
维克忍不住将右剑朝夏侬叩击,但两人相距过近,剑刃反而够不到他。
夏侬抱着维克左臂继续向前踏出在维克失去平衡时松手,借身体旋转之势,手肘朝维克的肩头一撞。
啊!
维克的右剑落地。
接下来
※※※※※
旗杆朝拉蔻儿的肩膀挥下。
帕希菲卡闭眼听见一声闷响,按照那种猛势,至少可以击碎一块锁骨。
可是
啥?
发出愕然叫声的竟是亚特。
他的旗帜穿透拉蔻儿的身体,直接击中地面,那声闷响是旗杆尖端打中地面的声音。
看吧,你没办法对我怎么样的。
犹如被亚特的旗杆贯穿身体可是没流一滴血拉蔻儿嫣然一笑,左手握住穿透自己腹部的竿子。
雷槌啊,击出!
喔喔!亚特松开旗杆向后跃出,滚动两、三圈拉长间距,电光总算没追上他,在空中消散。岂有此理幻影魔法?可是也有呼吸啊
亚特扔下的旗帜,此刻好端端地被拉蔻握在左手。若是幻影,亚特松手的瞬间势必会滚落地面。
没有触感,被贯穿腹部的拉蔻儿的确不是实体。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汝乃魔兽,最后魔兽,火焰和雷电的统御者,在面包店战役展现决战力之魔兽啊!基于拉蔻儿的盟约,现身吧,小史比多多益善~~
间距虽然拉长,却是适得其反。
等!
下一瞬间。
不容对方制止,迅速念诵咒语的拉蔻儿前方,出现约莫十只小史比。
小巧玲珑,尺寸不到上次小史比的三分之一,可是全体一起朝亚特走去。
嗯哼。嗯哼。嗯哼。嗯哼。嗯哼。
朝亚特逼近的小史比军团。
单只单只来看嘛,是很可爱,然而全体以完全相同的动作、相同的表情,整齐列队迫近的模样魄力十足或者该说有点吓人。
等一下,什、什么多多益善?
啊,别担心。数量一多,威力也会下降,就算被抓到,顶多是痛到昏厥喔。
你你这个人啊啊!亚特惨叫逃亡。
约莫幼儿大小的小史比军团,一边嗯哼嗯哼地挥动手臂,同时开始以完全相同的动作开心地追赶亚特。
嗯哼。嗯哼嗯哼嗯哼嗯哼。
尺寸缩小后,动作居然也变快了,追上亚特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对了,拉蔻儿姐,盯着亚特和小史比军团逐渐远去的背影,帕希菲卡对肚子插着旗杆的姐姐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啊,是幻影喔,只不过将身体朝右边错开一个肩宽。
拉蔻儿说完,解除了幻城(utgard)。
啊,原来如此。
一说出答案,就很无聊吧?拉蔻儿笑言。
她事先消除自己的身影,同时在略偏右侧的地方,映射出自己的虚像。抓住旗杆的左手,其实是她的右手。这样当然也有气息,尽管只有单手,也可以拿东西,不过,若是攻击左手以外的部位,则会因为那里原本就没有实体,挥空也是天经地义。
不知情的亚特,因此攻击了拉蔻儿右侧的虚空。
最后
呜咿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远方传来亚特的惨叫。
※※※※※
这种临时招式果然没用吗?夏侬低语。
你在搞笑吗?维克将左手的另一把宽剑朝他刺出说:我错看你了!这种找死的行为,不配称为技艺!如果是为了守护某人、某物而战,这样根本就是抛弃责任。战士不但要顾及自身安全,而且还要绝对取胜不,能够回到守候者身边,才是战士的责任!
我无话可说。夏侬老实道。
既然抛弃长刀,倘若这一招失败,就再也无路可退了,这种行为确实跟找死没什么差别。
话说回来,因为维克身上有斗气却没杀气,夏侬才抱着受一、两处伤的觉悟,采取这种方法
不过维克淡然一笑说:如果那时没有扔下长刀,光用左手抱住我,右手继续砍击的话,搞不好就是一个妙招哪。
我没自信凭单手压制你的手臂。
既然如此,就该多练练手臂肌肉。照你的体格来说,单手斩击也绰绰有余了。
感谢赐教。
嗯。维克头一点,放下宽剑直接向后方仰倒。
有够夸张的大叔,真是的。
俯视发出问响倒地的维克,夏侬叹了一口气。
至少他的舍身一击那个要害的一拳,确实打中了维克的腹部。
虽然最后还是昏倒了可是承受足以让一般人瞬间晕厥的重拳,还侃侃而谈到现在,这个自称维克纳甘的男人,果然不是普通的厉害。
这男人要是一开始就有杀他的打算结果又是如何?
啊,不妙,帕希菲卡怎么样了?
※※※※※
攻击在转弯的那一瞬间开始。
小巷与小巷相交的狭窄空间,对偷袭者来说,这里具有绝对优势,遇袭的人无法随心所欲地闪避,而且在偷袭者使出致命一击的瞬间之前,这里有太多可供藏匿的地点。偷袭者就是基于这般缜密的考量,才会选择这里。
然而
遇袭者注视笔直挥来的剑尖,他在瞬间完成几项判断。
步伐没有缺点;攻击技巧也不差,只是稍微欠缺单纯和基本的臂力不过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况且技术也应该足以弥补。
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好手。
按照道理来说应当如此,因为他的伙伴都是不辱一流之名的高手,如果没有相当能耐,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可是
他伸出指尖朝刺来的短剑腹部一戳,改变它的轨道,接着将对方的左手往上一顶。对方陷入双手摊开的状态,躯干没有任何防护。
他利用顶开对方左手的余势旋转,再顺势以右手肘攻击。不过,对方上半身一缩,就轻松躲过。
话虽如此,躲避的动作造成对方重心不稳他的扫腿因此奏效。
可是,他迅速伸手抓住即将跌倒的对手衣领,一把拉过来。
好,你死了。他伸出食指比着对方的黑眸说。
我就说嘛,我根本打不过你,所以不想比呀。
气鼓鼓地挥开他特务战技兵克里斯多福柏拉赫的手,同样是特务战技兵的少女法法儿阿玛莱特说。
枯叶色的长发,纤细的身材。
缺乏女人味,但让人产生特殊好感的容貌。
平凡乍看下随处可见的普通少女,不过她也跟克里斯一样,乃是人称莱邦王国军最强的实战部队第五特务部队执拗之矢的队员。
两人所在之处,乍看下像是大街其实是执拗之矢的训练中心。为了尽可能进行接近实战的训练,执拗之矢拥有数间模拟市中心或特殊建筑的练习场。
接受部队司令官男爵夫人的某项命令,克里斯在这间训练中心与同是特务战技兵的伙伴,不停进行模拟战。
话说回来,为什么现在忽然要做这种事?
这是男爵夫人的吩咐,要我从执拗之矢挑选几个特别强的人,不过还没告诉我理由。
既然这样,我一开始就不行了嘛。法法儿耸肩说:光看任务成绩也知道,我的能力是徘徊在最下层的哟。虽然没有重大失败,但训练成绩也好不到哪去。
我最近突然这么觉得,克里斯微笑道:我们对高强的看法似乎有些误解。
喔,有什么
参悟吗,柏拉赫男爵?
法法儿打趣地问,克里斯松开她的衣领。她像是即将跌倒但扭身在地面一滚,顺势流畅站起。
在战斗上,跌倒本身并不危险,跌倒之后停止移动才会引起致命破绽。
既然如此
害怕跌倒而执着于不能跌倒的人以及纵使倒下仍不愿放弃,立刻进行下一个动作的人。
绝对不会跌倒的人,以及即使跌倒也不断爬起的人。
高强的究竟是谁?
看着法法儿这种宛如灵敏小动物的动作,克里斯暂时感到满意。
总之,你算是合格了。
你是以什么基准挑人的?法法儿苦笑。
就在此时
克里斯。
他闻言回头,只见表面上是他姐姐,事实上隶属于男爵夫人麾下,与执拗之矢分庭抗礼的特务部队绯红之剑的队员吉儿薇丝德,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吉儿的脸孔依然黏着一副面具般固定不动的微笑续道:
母亲大人在召唤你,说是差不多该听听遴选作业的结果。
我知道了,告诉她我马上就去,吉儿不是!一看见盈盈笑脸上宛如牛只唾液般不断淌流的泪水,克里斯火速更正:姐姐。
吉儿的泪水骤然停止。
不知她的泪腺究竟是何种结构?克里斯每次都很想彻底研究一番。
哎呀,小克里真是女人杀手耶。
我想这两件事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
克里斯对戏谵地瞧着两人的法法儿苦笑道。
※※※※※
总而言之,帕希菲卡对五花大绑的维克和亚特说:可以问问两位为什么要抢走这孩子吗?
我拒绝。维克的答案简单明了。
输归输,但轻易透露情报是对雇主失信的行为。
至于旁边的亚特,可能是经历相当可怕的遭遇,脸孔对着地面不停喃喃自语。
小史比一只、小史比两只、小史比三只、小史比四只、小史比五只、小史比多多益善啊啊啊,多多益善
不老实招来的话,就要吃苦头咯。帕希菲卡好笑道。
打算拷问吗?老子可是受过耐力训练的人。维克面无表情地说。
然而
嘻、嘻、嘻。
一瞧见帕希菲卡手里的东西,维克粗犷的脸上闪过震惊的裂纹。
那是鸟的羽毛。
等等,莫非你
嘻、嘻、嘻、嘻。
帕希菲卡不置可否地窃笑,替无法移动的维克脱下长靴,接着是袜子,意外白皙的脚底板暴露在空气中。
嘻、嘻、嘻、嘻就来看看你能够忍受到什么地步吧。
扬起邪恶的笑容,帕希菲卡将羽毛轻轻滑过维克的脚底板。
羽毛真的只是轻轻碰触,仅仅如此而已
身经百战的佣兵身体咻一声弹起。
啊,反应不错。
等、等一下,等一下啦!维克露出彻底崩溃的神情说。现在这种称为反应也好,或是惊慌失措也罢,总之看起来相当搔痒难忍。
呜呜。夏侬抱着梅菲丽亚哼道。
他对这种攻击大概也很没辙。
搔痒确实也有用在实际的拷问上喔。拉蔻儿慵懒笑道。
即使受过拷问训练,对痛苦有一定忍耐度的人,一旦遭到持续性的搔痒,听说不少人都非常容易屈服。虽然欠缺魄力,但似乎比单纯殴打更有效,只要持续半天,有时甚至会引起精神异常
嘻、嘻、嘻、嘻。
住住手啊啊啊啊!住手啦!住、住手、住手、啊啊啊啊!
搔呀搔呀搔呀搔呀。
五花大绑的维克有如毛毛虫似的在地面扭来扭去,努力逃离帕希菲卡的搔痒攻势;帕希菲卡则像在追逐鸡只般紧追不舍。
那丫头该不会是有某种怪癖吧?
夏侬盯着一脸开心追逐维克的妹妹低喃。
最后。
妈呀啊啊啊!
哎哟,大叔真可爱,哇哈哈,耶~~吃我这一招。
好啦.我说,我告诉你,所以那个地方、就那个地方,千万别碰呀啊啊!
维克杀猪般地惨叫,骑在他身上的帕希菲卡开始正式朝脚底板呵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