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样的风景充斥于地平线尽头。
乍看下一或许也有人认为那是山脉。
依大小来看,有此错觉倒也不能责怪当事人,那群从地面隆起的物体,规模大得出奇,若要在常识范围内搜寻相近的单字,大概也只能联想到山。
然而如果仔细观察轮廓,便能立刻察觉那个地形并非我们平时所称的山。
一般的山有山麓、山顶,不论大小,山均是朝天际呈不规则隆起,其上限称为山顶,下限则称为山麓。
可是,那个地形没有顶点。
因为它没有斜面。突然从地面垂直竖起,顶端则与地面平行,从旁眺望的话就像是一面横亘大地的灰色墙壁。
不过,这是从远方眺望的景象。
要是再靠近一点,到可以看清楚它的轮廓时,便会晓得那并非长方形,而是从地面冒出的大量并且巨大的柱子群。
真是壮观的风景呢。一名红发少女忽然说道。
莱邦王国境内较为罕见的淡褐色肌肤,显示少女体内带有不少异国的血统。
外表朴素、乡土味浓厚,绝非值得一提的美人胚子但尽管不是艳光四射,神情和态度却如实展现出真挚与诚恳。若要形容她的类型,对多数男人而言,她或许不是梦中情人,而是最佳妻子。
好像在看幻影一样
耸立于地平线的大量柱子。
朝那群柱子绵延的道路由于冬季到来,行人锐减的主要干道一旁,只见三名少年少女就在那里。
一名少年与两名少女。
三入围着营火席地而坐,正在享用简单的餐点,就时间而言,应该算是稍微晚了点的午餐。
在达斯特宾大陆,冬季旅行绝非一件愉快的事,前往北方更是如此。冷飕飕的风扑面吹来,旅行非但无法享受美景,甚至可以称为苦行。
正因如此,对冬季的旅行者而言,围着营火用餐就成为少数的乐趣之一。用火焰温暖冻僵的四肢,让疲惫的身体休息。
虽然是旅行干粮,只要搭配空腹这个最佳调味料一起入喉,任谁都会自然绽放微笑。
然而
虽然王都也很壮观红发少女换上开朗的语气更加开朗的语气说道。
老实说,那模样非常不自然,三流演员的表演说不定都没她这么怪。当然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是其他两人都毫无反应。
红发少女闭上嘴,直勾勾望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年少女。
嗄?咦?呃那个对呀。当沉默再度降临时,少年终于发现少女刚才在说话他慌慌张张应道。
少年枯叶色的头发上绑着白色头带,跟头发同样呈枯叶色的瞳孔,柔和得让人联想到草食性动物。
他身旁放着一把异常巨大的剑不过那张犹如富家小少爷的善良脸孔,跟那把描绘着凶狠线条的武器实在很不相称。
哎呀~~真是绝景,你说得没错。有幸瞻仲此等美景,我们一定会长寿的。
少年说的那句话让人忍不住想吐槽喂!喂!喂!你到底是几岁啊?
可是,旁人一眼便能看出少年不清楚自己在讲什么,从他的表情就知道,少年内心非常激动。
呃雷欧
哎呀呀,真是唯有壮观一语才能形容,喏,帕希菲卡你也看一下少年一反刚才的态度,恐惧沉默似的喋喋不休。
然而他主动攀谈的少女还是没有反应。
帕希菲卡不忍目睹的红发少女也出声唤道。
咦?那名少女闻言抬头,浮现跟少年刚才类似的表情。
少女长得很可爱,但不止如此,俏丽的五官里带着某种坚毅及高雅的氛围。此外,有些天然卷的鲜艳金发和令人联想到猫仔的蓝眸,也替她的容貌增添活泼俏皮的印象照理来说,应该是这样。
咦?啊你们在说什么?看样子她根本没在听两人说话。
被两人称为帕希菲卡的少女,眨眼环顾红发少女及少年,那副神情与动作非常呆滞,甚至带着一股空虚抹杀了她身上那些原有的印象。
我是说这风景真壮观
帕希菲卡听见红发少女那句话后,转头注视圣地的方向接着终于露出惊讶的表情与声音道:真、真的耶!好壮观!
但这个声音听起来也极度不自然。
能够看到那么壮观的风景,一定可以长命百岁喔!
是呀!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帕希菲卡和少年同时大笑。
那种愚昧、可笑的情景简直令旁观者难以忍受然而他们俩似乎都没察觉。
啊哈哈哈哈哈哈
哇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一阵之后两人同时停止,再度低下头去。
沉默重新降临。
而且比刚才包围少年少女们的沉默更加难捱。
圣葛林德。
这个被世人尊为玛乌杰鲁教圣地的都市,究竟是何时在这个世界诞生的呢?
没有人可以明确回答这个问题。
玛乌杰鲁教的忠实信徒相信是从天地初开那时起,可是当然找不到实质佐证就连神官们之中亦有人持反对意见,因此最后并未成为定论。
无论如何,倘若过去在各种局面下预言世界趋势的圣葛林德神谕的数字正确无误,圣葛林德这个都市远从五千年前起,就是人们信奉的对象。
但这里之所以被尊为玛乌杰鲁教的圣地,还有另一个最大理由。
历史证据充其量只是补强材料,因为这里拥有圣地之所以是圣地的证据事实。
那就是圣葛林德的环状列石遗迹(Stonehenge)。
不知内情的人若是听见这个名称,恐怕会产生误解。
但只要实际造访圣葛林德,瞬间就能化解那个误会。
并不是在圣葛林德里有环状列石遗迹,圣葛林德本身就是环状列石遗迹。
初次造访的人们都会对那幅景象张口结舌。
数干座足以匹敌高山的巨岩圆柱或角柱同时自地表隆起的光景,大幅逾越常人的想像。
据昔日玛乌杰鲁教神官们的调查,实际数量有四千零九十六座这群巨石形成一圈又一圈整齐而复杂的圆阵。
巨石的排列形状当然是透过测量与探查系魔法得知,一旦站在平地观察,人类就只能愕然地盯着眼前成群耸立的巨石之塔。
这群巨石究竟是用何种方法所建、以何种方法搬运、配置这些疑问甚至至今仍未找到一个令人满意的假说。
是故,神官们就用神明的力量、奇迹这些词汇总结,放弃努力破解那个谜团。至少在官方上,无论是玛乌杰鲁教高层,或是各国历史学家以及建筑学家,都早已放弃探究真相。
最后甚至有入主张这是风雨经年累月侵蚀的偶然结果。
这些先姑且不提。
来历不明也好、成立过程是谜也罢,只要物体本身确实存在,人类这种生物便会设法利用。
圣葛林德这座都市就是将这群石柱当成城墙、城门或是部市规划的指标,并充当大型建筑的栋梁。
以巨石群为基础,具有坚固结构的圣葛林德,甚至具有要塞的功能,历史上从未遭到特定国家的支配或侵略。此处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土地,这个事实亦是让其他国家不得不承认这里是非武装地带的理由之一。
所以因为突如其来的叛乱而感到危机重重的莱邦王国王室派贵族们,才会争先恐后地逃入玛乌杰鲁教的圣地。
就在同时,尽管理由不同,又有一群旅行者逃离王都,正朝圣地前进。
※※※※※
唉薇妮雅切斯特背着两人叹了一口细若蚊呐、几不可闻的气。
帕希菲卡和雷欧波尔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因为心思被某件事占据,变得对其他事漠不关心。
为了不让对方发现,两人都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实在非常不自然让薇妮雅看了心痛不已,忍不住别开头去。
虽然知道他们是为了避免自己的态度刺伤对方,可是反而酝酿出一股尴尬的氛围。唯一的救赎不晓得能不能这样形容就是当事人帕希菲卡和雷欧波尔特都没有余力察觉这股尴尬。
帕希菲卡他们正在逃亡。
他们直到数天前仍待在王都,然而被称为毁灭世界的剧毒的废弃公主,不能在单一地点长久停留,尤其是王都发生叛乱、治安难以维持的状况,所以他们数天前便逃离王都。
目的地圣葛林德已近在眼前。
可是提议前往圣葛林德的当事人此刻却不在这三人之中,而这件事让帕希菲卡他们的内心感到无比沉重。
对前途万分不安。
薇妮雅一边暗想,又叹了一口气时
有何贵干?雷欧波尔特冷不防地起身喝问。
这句话并不是问薇妮雅,也不是闻帕希菲卡,他的视线越过两名少女,笔直射向后方。
?!薇妮雅连忙转向主要干道。
那里有五名男人应该是吧默然而立。
无法断言是因为所有人都蒙着脸。
服装跟普通旅行
者差不多,所以反倒显得非常可疑,更何况他们腰上还挂着短剑与卷成环状的钢丝。
至少不像单纯路过。
我问你们有何贵干?雷欧波尔特一边说同时按住长骑剑的剑柄。
但五名蒙面男都默不作声。
其中一人抽出短剑,向前踏出。
那我就当你们是敌人啰。雷欧波尔特言毕,也不拔剑,直接举起防御。
手持短剑的蒙面男回应似的向他滑去。
好快!
雷欧波尔特迅速挥剑抵御男人的攻击。
然而
哼!雷欧波尔特的表情微微一歪。
逃离王都时受的肩伤尚未痊愈,虽不至于对日常生活造成影响,可是一旦操控重量级武器长骑剑,就不免引起难以漠视的痛楚。
正在此时
雷欧,后面!一听见薇妮雅的惊呼,雷欧波尔特才发现眼前的男人们只是个幌子。
趁他们夺走雷欧波尔特的注意力时,背后的另一名男人第六人悄悄逼近。
你雷欧波尔特大叱回头,浓雾般的东西下一瞬间当头淋下。?!
在遮蔽视野的一片白雾中,雷欧波尔特用力眨眼接着一阵踉跄。
什么?他边说边咳嗽。
敌人似乎对他喷洒某种药物,可是
这种玩意
大概具有刺激性,雷欧波尔特频频咳嗽、泪流不止,但仍重新握好巨剑;可是此刻蒙面男人们已逼近他身旁。
咻咚仿佛在轻轻拍打对方肩膀,男人伸手触摸雷欧波尔特的脖子。
下一瞬间,雷欧波尔特就这么当场倒地,昏迷不醒了。
雷欧?!
雷欧?!
帕希菲卡和薇妮雅儿状愕然大叫。
其中一名男人接着转向两人,面罩后方传来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道:请两位跟我们走一趟。
※※※※※
他轻轻转头,避开对方挥来的拳头。
同时手肘一顶,向前踏出半步。
踏出时并未特别用力但肘击精准命中朝他挥拳的士兵鼻头。
恶?!士兵发出既非惨叫、亦非闷哼的声音,滚倒在地。他一肘打断士兵的鼻梁,不过有一半是对方自作自受。
他不理会捂着脸、倒地昏死的士兵,接着转向下一个对手。
只见另一名士兵握住腰际长剑的柄,正欲拔剑。
你这家伙一边大喊一边拔剑士兵蓦地僵在原地。
长剑居然拔不出来。
下一瞬间,士兵才发现剑柄被对方按住但已迟了一步。
他趁士兵愕然停顿的瞬间挥出正拳,又命中对方的脸。
这次的士兵甚至没能发出惨叫,就倒向地面。
目光正想转向下一个对手他才发现周围早已没有任何人站着。
四名士兵或昏迷不醒、或痛晕在周围地板上,虽然没有特别去计算对方人数不过这应该就是全部。
该死。没有胜利的兴奋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那口气听来非常无精打采。
我到底在做什么?他情绪烦闷地嘀咕。
自己竟然做出这种不合个性的行为,虽然是对方先找他麻烦但平时的他并不会毫无理由就打断对方鼻粱,特别是对手实力远逊于自己的情况,应该有更干净利落的手法才对。
这简直就像一时气愤而胡闹的小鬼
没错。
听见那冷若冰霜的声音,他夏侬卡苏鲁回头。
一名女子坐在餐厅后方的桌子,以清澄无比的黑眸凝视他。那是一名留着乌黑长发的美丽女子但夏侬非常明白那不过是模拟出来的外貌。
徒具人类外形,不是人类的东西。
君临于人类之上的怪物。
那就是她秩序守护者(PeaceMaker)。
你应该没有多余的时间与劳力做这种无聊的行为。女子秩序守护者夕紫亚提拉里说完,环顾店内。
数张椅子横倒在地、桌子翻倒,餐具碎片散落一地而就在那正中央,一对老夫妇与年轻少女肩并肩坐在地面。
那是店主与店员,想必是一家人。
话说回来这场恶斗的起因正是由于士兵们调戏少女。
此刻的夏侬无暇理会别人的闲事,也因此,他起初决定对士兵们的行径视若无睹没想到反而引起士兵们的不悦。
士兵们走到夏侬用餐的那臬,掀翻桌子、拿起水杯泼他,哈哈大笑。
夏侬一语不发地打倒第一人就在他们笑完之后。
夏侬目光一瞟只见躲在店后方的老夫妇和少女,全身颤抖地缩成一团,脸上不见半分喜悦或感激之情,只是脸孔发白、怯懦不已。
在他们眼里,夏侬不是救命英雄,只是以暴制暴的野蛮人,因为他脸上充满了自暴自弃的神情。
抱歉。夏侬轻声说完,从怀里取出钱包,将数枚硬币放在完好的桌上,那是他的餐点费。
夏侬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士兵们接着离开那间店。
该死他边走边暗咒。
他知道自己很烦躁,他也很明白这不是平常的他,但就是束手无策。
事实上这类士兵们的恶行,在目前的王都并不稀奇。
莱邦王国首都札威尔的叛乱王室派与叛军支持的布雷登公爵派的战斗,最后由叛军势力取得胜利。
尽管叛军方面也有些许损伤,但基于总指挥官贝达修达尔将军与军方谍报部的命令所进行的闪电式攻击奏效,仅仅两个师团就镇压了整座王都。
就连夏侬也很佩服对方的手法。
叛军固然利用了基亚特军逼近,以及战略级攻击性魔法奈落(Ginnungagap)启动的绝佳时机不过士兵们本身大概也没料到会赢得如此漂亮。
姑且不论是非对错,死伤者不多仍是值得高兴之事,至少夏侬如此认为。
但就结果而言得意忘形的部分士兵变得狂妄,叛军士兵们的暴行、抢劫等欺压市民的恶行层出不穷。
我到底在干什么
史基特破坏至今也已过了三个星期。
这段期间,夏侬在王都各处徘徊,寻找下落不明的帕希菲卡和拉蔻儿。
帕希菲卡律法破坏者(ProvidenceBreaker),乃是打破玛乌杰鲁世界的计划关键,若想与秩序守护者作战,她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既然如此,只要有一点余力,娜塔莉(Nataly)与赛内丝应该都会设法助她脱身。虽然不晓得是运用何种方法让她离开可是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不可能逃得太远,而且问赛菲莉丝(ZefFiris)时,她也表示:就算他们使用过空间转移,我也没发现长距离移动的形迹。
所以,夏侬一直在王都内搜寻帕希菲卡。
然而这三个星期以来不眠不休地寻找,别说是帕希菲卡,就连拉蔻儿或赛内丝她们都没发现。
这个结果比单纯的肉体疲备更令夏侬烦躁。
持续这种毫无成果的搜寻,他有时甚至不免会想自己莫非是在进行极度空虚的行为。
她还活着。
帕希菲卡还活着。
他不断、不断如此告诉自己。明天一定能找到,明天不行的话,后天也可以,就算后天不行,还有大后天他就是抱着这种想法,反复度过二十多个失望的日子。
而且
真是危险的征兆。与他并肩同行的夕紫说道:过度焦躁使得行动变得毫无计划、沦为暴力化,这样下去只会降低效率。
你以为是谁令我焦躁的?
最不好的是就各种意义而言敌人,就在身旁监视他。
即使找到帕希菲卡,也必须为她当场跟眼前的夕紫作战。
届时无论如伺都少不了最后魔兽龙机神(Dragoon)的力量,然而龙机神的人机介面,连接夏侬与龙机神的接点亚菲赛菲莉丝,这两个星期都不见踪影。
恐怕是在避免与夕紫面对面不过夏侬也尚未抛开对她的疑虑,还无法确定她真是自己的伙伴。
他不知道该相信谁。
也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甚至无法确信自己的行动是正确的。因为就连守护妹妹的心情,很可能都只是五千年以前的计划之一
?冷不防某种东西触及夏侬的感觉。
他停下脚步,集中精神。
街上的气息虽然混杂,可是都有方向性,夏侬只要稍加注意,就能分辨出那些针对自己的气息。
就在此时
被包围了啊。夏侬如此低语。
大街的情景毫无变化,因为夜间外出禁令的关系,行人此时也开始减少,但目前还不至于杳无人烟。
路过的人、驻足的人、席地而坐的人。
乍看之下,没有人主动接近夏侬他们,路人之间也看不见任何类似打暗号的举动,在普通人眼里,这就像是平凡的黄昏景色。
然而
(一人、两人、三人、四人一共九人吗?)
微妙的人数。
从对方的包围方式来看,不可能是外行人。而且从那种华丽的包抄手法来
看,每个人的技巧应也不容小觑。说不定里面混有魔导士。
暗杀也好、逮捕也好,对付两名人类都可说是太过夸张的数量。
不过
(莫非对方知道我们的身份?不,可是)
九名人类。
就算个个都是武术高手,若要对付龙机神与秩序守护者,耶终究只是可悲的微弱力量,只要夕紫有意,别说是十人。甚至可以瞬间毁灭十万人。
话虽如此
(没有杀气吗?好像不是打算进行偷袭。)
我就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吧。
夏侬闻言,愕然回头。
那是第十人。
只见另一名夏侬没有掌握到气息的人站在那里。
剃得短短的金发、荡漾着矿石般坚硬氛围的男子。五官乍看下犹如军人般严峻但夏侬直到前一秒钟都以为他是无害的路人。
(差一点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夏侬内心大汗涔涔。
当然这名男子是故意将其他九人安置于四周,引开夏侬的注意力,再极力压抑自己的气息逼近。这名男子本身固然是绝顶高手但这绝非一般武术家的战术。
你是夏侬卡苏鲁吧?男人以钢铁相啮般的声音问道。
你认错人了。
我们是王国军谍报部特务处理班的人,我是班长路克史达姆。男人仿佛没听见夏侬那句否认的话,语气淡淡地表示。
漆黑之鹰(BlackHawk)
也有很多人这样称呼。男人轻轻点头。
王国军谍报部特务处理班,通称漆黑之鹰与执拗之矢(ObstinateArrow)齐名,乃不停进行实战任务、专门执行破坏工作的集团。二十多年没经历过战争的莱邦王国军,偶尔也有人质疑他们的素质低落但漆黑之鹰则是例外中的例外。
如果我就是那个夏侬卡苏鲁漆黑之鹰有何贵干?
希望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有话想跟你说。
我就是在问你要谈什么。
相较于夏侬咬牙切齿的口吻,路克的声音异常沉稳。
我不知道内容,就算知道,也没有权限在此转达。
原来是跑腿的?
工作内容大部分都是这一类。路克若无其事地回应夏侬的挑衅,又道:不单是夏侬卡苏鲁,另一位女子秩序守护者也请一起同行。
夏侬蹙眉盯着路克。
这名男子晓得夕紫的身份,而且恐怕也知道夏侬是龙骑士(DKnight)。
我先声明一点,夏侬卡苏鲁,就现阶段而言,我们无意与你或秩序守护者为敌。我们是中立的,基于这个立场,有事想与两位商量。
此外,我们对你或秩序守护者都没有强制力、制裁力,这只不过是个要求。
换句话说,这顶多只能算是拜托。
可是
我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发现,我们数天前就已找到你们,开始进行监视。根据我们的调查分析,你们似乎正在寻人,而且搜索行动至今一无所获这就是我们的结论。
那又怎样?
如果我们的结论正确,两位不妨听听我们提出的解决方案吧?我们甚至可以视情况提供情报及组织力。
路克的语气既非献媚、亦非奉承,只是提出要求、阐述条件,非常公事化的口吻。
(就陷阱而言未免太过粗糙。)
话虽如此,是否该相信路克呢?
夏侬斜眼偷觑夕紫的反应,但她仿佛根本不将路克放在眼底,神色自若地伫立。
她看来无意发表意见。
(该怎么办?)
夏侬问自己。
他已是一筹莫展,就算听从路克的提议,情况也不可能比现在恶化纵使对方的要求只是个陷阱。
好你带路吧。夏侬说完,点点头。
※※※※※
她知道抵抗是白费力气。
帕希菲卡虽然对战斗一窍不通却也晓得雷欧波尔特的能力不凡。就算他带伤在身、敌人出其不意,不过能轻松撂倒他的对手,帕西菲卡反抗亦是徒劳无功。
除此之外帕希菲卡之所以乖乖听从蒙面男人们的指示,也是因为对方并未当场杀死雷欧波尔特。
她不知道对方来历,也不晓得他们的目的。
但至少男人们看来不是随便杀人的集团。
既然如此,与其反抗激怒对方,让对方有所警戒,不如等雷欧波尔特醒转,再想对策比较有希望帕希菲卡当时这么认为。
然而
呜
她轻轻呻吟,全身发抖。
在昏暗的密室中,帕希菲卡明白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好冷
目前包围她的是石材构成的冰冷墙壁。
另外还有一扇坚固的铁门,以及置于房间角落恐怕是供囚犯解决内急的陶壶。室内就只有这些东西,其他一无长物,甚至没有床铺,想要休息的话,就只能躺在坚硬的石板上。
这里是牢房。
从铁门上的小窗谨慎地镶满铁栏杆向外看,走道对面也有个人牢房的铁门,走道对面大概也设有一如监禁帕希菲卡的囚室。
走道每隔一段距离便置有烛台,周围倒不至于一片漆黑可是因为角度的关系,没办法看见这条走道两端通往何处。
呜呜呜
进来时被对方蒙住眼,所以她也不清楚这栋建筑物的详细结构。
但一想起抵达这间个人牢房为止,曾经拐过好几个弯、不停在楼梯上上下下,这里或许是颇具规模的监狱。
弯曲复杂的走道各处大概都设有个人牢房,复杂的走道正是为了防止逃跑的犯人轻易逃出监狱。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嘛帕希菲卡喃喃自语,靠着墙壁颓坐在地。
冷冰冰的空气沿着背脊与屁股升起,就算不去意识,身体也不由自主微微发抖。倘若一直被幽禁在此,别说是感冒,搞不好还会冻死。
不过,那些人到底是谁?
既然不晓得对方来历,也就不可能知道自己为何被捉、为何被关在这种地方。
她曾在路上多次主动与对方攀谈,但男人们除了最低限度的回应之外,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况且就算开口,他们也不可能随便被她这种外行人套出口供。
如果不是变态,为什么要捉平自无辜的美少女她说到这里,忽又住口不言。废弃公主吗
何止平白无辜帕希菲卡想起自己活在世上本身就是一项滔天大罪的事实虽然只是从雷欧波尔特他们那里听来。
我是废弃公主
昔日的记忆尚未恢复。
因此帕希菲卡对于自己是废弃公主的事实,目前是一点真实感部设有。
可是,如今这样被关在又冷又黑的牢房里,不免要怀疑自己是否确是那种人。
只不过是自己想不起来而已,其实她说不定正是应该被监禁在这种地方的罪人。
她很沮丧非常沮丧。
不知道自己是谁,对自己是谁没有任何感觉、没有自信。
但另一方面有人知道她不知道的自己,不但知道,而且恨之入骨。
她不明白。
即便遭受这种对待,她甚至不晓得自己是该愤而抗拒,还是乖乖接受。她不明白世人为何厌恶自己,也不晓得自己是不是那个理当令人厌恶的存在。
她什么事都不明白。
不或许该说她几乎没有明白的事。
没有任何确定的事。
假如有的话
弗雷她抱膝轻声呼唤着那个名字。
对目前的她而言,时间可说是与一名少年相遇之后才开始启动的。
他的存在也才定义出目前的她,正因为有他,帕希菲卡才不是没有名字的某人,才能固定成帕美拉这个存在,并感到安定舒适。
可是此刻他不在身旁。
甚至生死不明,不从雷欧波尔特那个态度来看,八成已经死亡。
雷欧波尔特他们拼命保护她话虽如此,自己在他们眼中并非帕美拉,而是失忆前的帕希菲卡。对目前的帕希菲卡而言,那是不是自己的某人。
没有东西支撑目前的自己,没有可供佐证的事物,没有任何足以确定刍己是自己的东西。
雷欧薇妮雅
而今就连雷欧波尔特他们都被带离她的身旁。
雷欧波尔特和薇妮雅想必也被囚禁于这座监狱的某处,然而帕希菲卡并不晓得正确位置。就算不停出声呼唤,回应的也只有冰冷的沉默。
极度郁闷的孤独感与昏暗一起涌来。
怎么办她喃喃自语,将脸埋入双腿间。
这样下去说不定会被不安击败、精神崩溃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而且这里没有任何可供排遣郁闷的东西,阴森幽暗的室内,只有冰冷的空气沉淀其间,一旦沉默不语,耳朵就只能听见自己单调的呼吸。
然而
!帕希菲卡猛然抬头。
坚硬的声响逐渐接近。
那是鞋底踩踏石板地的声响,有人正朝她这间个人牢房走来。
是谁?!她出声相询,紧贴着铁门上的小窗。
可是
无人回应只听见相距不远的地方响起铁门开启的声音。
进去。那声音喝道。
大概是带某人前来,将对方关进个人牢房。帕希菲卡竖起耳朵,隐约听见.喘息般的呼吸声。
那个人受伤了吗?
不久接连响起关门、上锁的声音,脚步声再度远离。
最后只剩下喘息声。
帕希菲卡凝神听了一会儿
请问她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但没有回应。请问喂,你没事吗?
她稍微加大音量又问了一次,你很痛苦吗?喂
那是薇妮雅吗?还是雷欧波尔特?
抑或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就算是陌生人也好。
闷不吭声待在这间个人牢房,脑筋好像真的会出毛病。谁都无所谓,她只想说说话,想藉说话来排遣寂寞。
呼吸声逐渐拉长。
帕希菲卡一时深恐对方就此断气但好在只是呼吸稳定下来而已。
接着
我没事那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那是女子的声音。听不出女子年纪,声音不但微弱,而且有些沙哑,因此难以判断,但可以确定不是儿童的声音。
药效还没退
药?啊,对不起,你可以慢慢说,不要勉强。听见对方的回应,帕希菲卡也终于能大略推测对方的情况。
我没事对方上气不接下气地应道:而且说话可以保持清醒
是、是吗?
你呢?我被被关进来之前你好像就在这里了
我刚刚被捉的,我也是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为什么被捉
金发或者蓝眼的人就会被捉其他例如身旁有武装侍卫也会被视为可疑人物
咦?她听不懂对方的意思。
自己确实是金发碧眼,雷欧波尔特也有带武器。
可是那又怎么了?
一旦发现贵族疑似贵族的人物就全数逮捕
贵族?贵族怎么了?
谍报部叛军阵营为了逮捕贵族从王都潜逃的王室派贵族加以盘问这里就是那种地方声音主人尽管呼吸急促仍旧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