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欧德鲁大人,请过来吧。」
坐在长椅上的古蕾伊脸上挂著十分愉悦的微笑,轻轻拍著自己的大腿。
「啊——嗯。」
我静静地躺下,将头枕在古蕾丝的膝盖上。
古蕾丝兴高采烈地拿著耳扒替我掏起耳朵。而我在那一刻,必须尽可能屏除心中一切杂念。
「如果会痛的话,请跟我说喔。」
「不会,感觉刚刚好。」
古蕾丝似乎非常渴望肢体上的接触。每次潜入迷宫回来后,也就是被咒具解放过后,或许是为了消除副作用吧,这类的互动较以前增加了一些。
……不过我们之间还是清白的。
当然年纪也是因素之一,再加上古蕾丝同样未经世事,所以似乎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我无意以绅士自居,自命清高地说什么反对婚前性行为的话,并不是这么回事。最大的理由其实是因为一旦跨越了那条线,总觉得自己一定会无法自制。
从长远来考量,现在若发展到那一步,只会变成丑闻罢了。万一不小心有了孩子,甚至会让难得决定的人生规划化为泡影。
我明明只有十三岁,却得顾虑那方面的事……呵呵,拥有前世的记忆与常识该说是好还是坏呢。
目前为止的话,倒还没关系……但等我再长大一点,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在那之前,就好好努力保持纯真吧。
「对了,堤欧德鲁大人是明天要去学舍吧?」
古蕾丝大概是刚好想起从佩瑞史弗德学舍拿回来的资料吧,她这么询问我。
「喔,你是说生活魔法的课程吗?」
「是的。」
该说是课程还是讲习呢?
生活魔法的课程全年都有开设,是采取相同的课程内容不断循环的形式。所以,如果想从第一堂课开始上,就必须等上一期的课程全部结束再说。
◆◆◆◆◆
如此这般,到了隔天,我来到学舍。
我现在身处的房间格局会让人联想到大学的教室,学生的座位以放射线状排列在阶梯上,由上而下俯瞰讲台……就和那种教室一样的构造。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吗?总之称不上宽敞。
尽管身为贵族,也不允许侍者或佣人一起上课。虽然我跟古蕾丝说过,如果她有想学的东西,可以一起注册上课,但被她严加拒绝了。
一来是她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让她不惜支付大笔学费也想学习,二来是生活魔法便利归便利,但也要等我先学好后,确认究竟实不实用再说,以免浪费学费——她是这么辩解的。
不过她说得确实没错……半吸血鬼的魔力资质和一般人类不同,尽管拥有的魔力很高,但在学习一般魔法时,则很微妙地界于能学与不能学的中间。万一付了学费,却无法使用生活魔法,那也很伤脑筋,所以像古蕾丝那样慎重行事,其实并没有错……
因此——古蕾丝现在应该是在这间教室隔壁的准备室里,边刺绣边打发时间。这样的准备室,可以说是兼设贵族教育的佩瑞史弗德学舍才有的设备。
佩瑞史弗德学舍虽然不允许佣人、侍者或护卫一起上课,但对于贵族们的任性要求,基本上还是可以配合。不过……古蕾丝的影子里现在正潜伏著之前订作的影水银,保镳的布署相当周全。而且只是这点距离,有事我也可以立刻赶过去。
——我扫视了四周一圈,观察在场的每个学生。如果是贵族的话,透过打扮、举止与谈吐等氛围就能大致略知一二……不过,就我目前看来,出席者的比例大概是贵族三成、平民五成、无法辨明来历者两成……总之以这点人数来说,贵族比例还真高呢。
生活魔法如果从其目的来看,一般都会倾向认为市井小民才会使用它。但事实上,从下级贵族到上级贵族,每个阶层都有其需求,而该结果也反映在这间教室里的学生比例上。
虽然并没有遗传之类的科学性证据或概念可以佐证……但由于魔术师常常是贵族或富商之类的有力人士争取通婚的对象,基于这样的背景,在贵族当中,拥有魔术师才能的人相对来说算是很多。
所以想当然耳,想要学习魔法的贵族子弟自然占很大比例。当中,想要学习生活魔法的理由嘛……大致上有几个——
例如骑士爵、准男爵等等在经济上较不宽裕的人们,他们的动机非常合理。
不管是要作为出人头地的手段,或是为了取得头衔,他们无论如何都必须设法筹出学费……不过,也有很多情况是家里人手不足。当然也有人是为了提升生活的便利性,而主动学习生活魔法。
而家境富裕的贵族子弟则是基于别的理由而参加讲座。虽然也有人是因为没有继承权,为了将来离家时做好打算,才会想学习生活魔法。不过,若是视为练习魔力的控制方法,或是转换各种属性魔法的直觉性学习方式来看,生活魔法所受到的重视度更胜于其实际目的。
我想学的理由则是因为学会生活魔法,可以带来许多便利性……如此而已。而且潜入迷宫时,也可以减少携带的行李量。
由于至今光是著重于学习攻击魔法、能在探索迷宫时能派上用场的魔法等等,学习的顺序完全颠倒,不过现在可不是去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因为听说这是很重要的魔法课程,所以我才来的,结果居然只是生活魔法!?为什么现在才要我回头学这种无聊的魔法?这种东西是最下层的人才要学的吧!」
「塔、塔尔科特大人的才能众所皆知!不过,这是莫里斯大人的意思……」
「够了,烦死了!别动不动就搬出父亲的名字!」
从教室的一角传来骚动……嗯,看来学生当中也有不瞭解其中意义的贵族子弟吧。
不知是佣人还是侍者的男子,拚命地安抚一名气得面红耳赤的贵族子弟,那名贵族的年纪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
莫里斯还有塔尔科特吗?应该是……卡第夫伯爵家的子嗣吧?
莫里斯是中央的官吏,在地方也持有领地……不过领地的经营是交由管家负责。过去曾听说过,他的儿子塔尔科特的魔法才能相当优秀,但个性却十分火爆,而双亲又完全放任不管。另外还听到了某些传闻……反正不关我的事啦。
构成贵族社会的成分中,有多少流言蜚语呢?即使分为中央与地方,但闲言闲语甚至就连庶子都能有所耳闻,尤其是丑闻这类消息。
总之,卡第夫家父子两人相关的传闻几乎都不是什么好事。而更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其他人总是冷眼旁观著那对父子的丑态,彷佛替传闻增加了可信度。
唉……塔尔科特的言行举止都让我想起家里那两只笨蛋。同样都是伯爵家出身的这一点也是有点……该怎么说呢……引起我各种反感。
教室里的其他人只是冷笑,我则是因为想起了许多事,实在笑不出来,也或者应该说是无法把这件事当作笑话来看待。总之,最后似乎允诺尽量替他争取增加其他魔法课程,结束这场闹剧。
就在那场骚动落幕后不久,亚修蕾伊走进教室。时机非常好,早知道我也应该晚点进来,就可以不必看到那幕难看的场面。
「啊,堤欧德鲁大人,早安。」
「早安,亚修蕾伊大人。」
走进教室的亚修蕾伊环顾室内一周后发现了我,立刻绽开笑容走过来,并在我身边坐下。
「堤尔德鲁大人今天是第一次上课吗?」
「因为我只打算上生活魔法而已。」
如果格斗教授是萝杰塔的话,倒也是可以去上上格斗课程啦,可惜萝杰塔只有教授治愈魔法。真要说的话,亚修蕾伊应该才更受到萝杰塔的照顾吧。
「这么说来,你的治愈魔法学得怎么样了?」
「堤欧德鲁大人之前有给过我笔记,所以初级课程已经完全没问题了。萝杰塔老师也夸奖我很有天分喔!」
「那真是太好了。」
「哪里,都是多亏了堤欧德鲁大人。」
虽然亚修蕾伊这么说,但光靠著我的笔记以及简单的讲习,就能学会初级的治愈魔法,可见她真的很有才能。
之前就知道亚修蕾伊很适合学习治愈魔法……不过,看来她似乎是个远比我想像中更加优秀的治愈魔法高手。
「只要学会生活魔法后再多加锻炼,我想或许哪一天也能成功施展无咏唱吧。」
「嗯,或许有可能喔。」
只希望亚修蕾伊不会被萝杰塔看中收为高徒,跟著她学习什么暗黑版魔法才好……虽然格斗术应该没有所谓的暗黑版啦。
「啊,老师来了。」
听到亚修蕾伊这么一说,我望向教室前方,一名年约四十岁左右的讲师正走了进来。
好了,生活魔法吗……会是什么样的课程呢?
◆◆◆◆◆
「据说,所谓的魔力就是世间万象之中所寄宿的力量,可以凭藉著我们的意志去操控并干涉其形式与性质。我们使用魔法时所采用的术式,就是为了明确定义空泛魔力的作用所需要的公式,也可以说是法则吧。」
这名自称崔维斯的生活魔法讲师,在讲台上缓步来回逡巡,朗朗说明。
从魔力的基础知识开始教起,程度很适合来上生活魔法的入门学生,真是十分详细的教学。
「然而,关于魔法的使用,最大问题就在于魔力的资质。就好比我们每个人的体格、头发与瞳孔颜色、脸形各有不同,而魔力的资质……特殊惯性也是因人而异。因此,即使是相同的术式,也会根据魔力的变质方式或系统,而出现不同的结果。换句话说,就是有适合与不适合的差别。」
——魔力资质。
每个人擅长的属性各有不同,即使横跨属性领域,擅长种类的魔法仍是因人而异。简单来说,就是各有合适的属性吧?
如果以亚修蕾伊和萝杰塔的魔力资质为例……由于两人的魔力资质特殊惯性都近乎于零,很容易与他人的身体结合,擅长作用于肉体系统的魔法。换句话说,很擅长跨属性治疗的魔法。
至于我的话,由于擅长大火力输出,只要施展攻击魔法,大致都没问题。要说原本擅长什么领域的话,老实说,由于一开始就已经摸透了各种魔力的操纵方法,现在也搞不清楚了。
感觉就像是过去BFO中常常使用的属性,如今又更进一步成长。过去我采取只要攻击魔法都来者不拒的态度,所以游戏中各种魔法都会使用看看。
古蕾丝的话——比起魔力资质,偏重种族特性制约的说法比较适当。真要说的话,感觉大概会比较适合魔力的侵蚀与吸收、变质和同化吧。
「生活魔法在发动上所需的魔力很少,术式的构成也很单纯,所以非常容易驾驭。趁著还没熟悉魔法的操纵时,透过生活魔法来掌握自己的魔力资质倾向,再针对不熟悉的魔力操纵方法来加强学习就好。当然,我们推荐大家可以在日常生活中积极地使用生活魔法,毕竟这正是生活魔法原本的用途。」
将魔法使用于日常当中是魔术师的主流作风,也是塔之魔术师公会的理念。
崔维斯在说完了前言之后,以由学生主动举手的形式,将大家分成两组。
也就是——已经掌握住自己身上流贯魔力的为一组,尚未把握的为一组。
只要已经掌握了魔力,基本上就可以简单地操纵魔力。不过以顺序来说,应该说是学习利用术式来动用、操纵魔力的感觉……大概是像这样吧。
简单来说,如果是像生活魔法这种单纯的魔法,只要重现正确的咏唱或动作,会由术式主导魔法施展。
而无咏唱则是透过直觉,学习这种魔力的动作,之后便能在无咏唱、无动作的状态下使其重现。
魔法圆阵的用途,是藉由魔力操作将所有咏唱与动作导出体外,并描绘魔法阵,再与体内魔力作用来发动术式。
「那么,接下来我会实际教导大家咏唱简单的生活魔法。已经可以掌握魔力的同学,不妨各自留意自己体内魔力的流动,同时使用看看生活魔法。还无法掌握魔力的人,这段时间,我会个别指导的。」
崔维斯教导的是可以生成火种的魔法、可以聚集水的魔法,以及可以刮起微风的魔法等三种。
火种的魔法毕竟得操纵火,于是所有人都被带到室外,在中庭进行实习。
崔维斯则待在尚未掌握魔力组,一个一个指导大家。因此,已经掌握魔力的小组的上课方式近似于自习。
我当然也没闲著,很认真地学习。如果不知道正确的步骤,就无法进行无咏唱,也没办法法重组魔法圆阵。
「啊,您看,我成功了!」
亚修蕾伊喜出望外地向我展现火种的魔法。
在与她指尖相隔一小段距离的位置,燃起一道豆子大小的火焰。即使亚修蕾伊移动,火焰仍然维持得非常稳定,完全没有熄灭的迹象。
亚修蕾伊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这可是比发动更加进阶的技术。
「我也试试看。」
我确实地咏唱后,试著在指尖点燃火焰。
嗯——只要完全交给术式就好,不必去思考控制方法,非常轻松。之前在家想要对木柴点火时,控制火力非常麻烦。如果根据那次的经验来推测,交给术式便利性更佳吧。
「堤欧德鲁大人至今不曾学习过生活魔法吗?」
「是的。因为一些理由,所以只有学过攻击魔法。」
「……这样……啊。」
亚修蕾伊微微地蹙起眉。
「……别误会,不是什么太严肃的理由。只是刚好有机会学,所以才来学的。」
……因为渴求力量,于是在父亲的书房里,透过魔法的教科书,从零开始学习攻击魔法的组成——当然这也是事实。虽然自学多少有点样子,但说到底,几乎所有魔法仍是透过BFO系统学会的,所以倒没有什么穷途末路的理由或是呕心沥血的钻研过程。
其他人也都成功发动术式,当然这也是因为生活魔法本来就很适合初学者,只是能够维持的人就不多了。
而成功办到这一点的除了我和亚修蕾伊,另外还有五个人。但我也不知道这样算多还是算少。
总之,生活魔法学习起来十分简单,但最好还是尽可能在学舍之类专业的地方学习会比较好。正因为是很简单的魔法,每位术者为了更便于使用,都会擅自变化自己的术式,所以常会拥有独特的性质。
此时——
「喂,那边的。」
塔尔科特口气十分无礼地唤了一声。
……但并不是在叫我,而是在叫亚修蕾伊。
「有什么事吗?」
我装作一副误以为他在叫我的样子,走到塔尔科特的面前。
「我不是叫你,是在叫那边那个。就是你,听说你是席伦的领主?」
……真难以相信,他是怎么回事?既然知道亚修蕾伊是领主,不是该表现出应有的礼貌吗?虽说是出身伯爵家,但塔尔科特本身只不过是贵族后裔,而亚修蕾伊可是女爵。之前亚修蕾伊亲自来向我赔罪……那可以说是十分稀罕的例子。
「我说你啊——」
「堤欧德鲁大人。」
原本我是想好好大声训诫一番他的礼仪,让他知难而退。亚修蕾伊向我使了个眼色后,走向前去。既然自己被对方指名了,就应该亲自出面,她的意思应该是这样吧。
虽然我认为肯耐尔的教育方针和亚修蕾伊的行动非常正确,但前提也必须是对方具有一般的常识。
总之事态危急时,我会用气弹之类的把塔尔科特轰飞,保护亚修蕾伊。
于是,我不动声色地将魔法圆阵紧握在掌心间,做好准备、蓄势待发。
「我就是亚修蕾伊•罗迪欧斯•席伦。找我有什么事吗?」
「很久以前,我父亲应该有寄给你提亲的信函,那件事怎么样了?」
……啊,这个白痴……那是可以在这种地方谈的事吗?
听说塔尔科特大概在一年前左右,因为魔法操纵错误,造成当时的富商千金未婚妻受伤,婚事也因此告吹。另外还听说,由于妾室候选与富商有著密切的往来,所以也跟著疏远他。
毕竟塔尔科特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他为此焦急不已的父亲,便厚颜无耻地四处向尚无婚约的女贵族寄出提亲的信函。
毕竟婚姻大事可不是乱枪打鸟就能中选。才刚传出那种丑闻,有谁敢点头答应他们。
之所以如此无视外界恶评,是由于卡第夫家因税收减少,家计十分吃紧。若与富商千金谈成亲事后,就能藉此获得资金援助,他们原本大概是打著这样的如意算盘,谁知最后却告吹了……
亚修蕾伊听到这里,果然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这也难怪了,因为这小子根本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报上。
「请稍等,请问您是哪户人家的公子呢?」
「我是卡第夫伯爵家的塔尔科特!你居然不认识我?」
亚修蕾伊应该是不认识没错,肯耐尔怎么可能让这种家伙的事传进她的耳里。
「是吗……卡第夫伯爵家的名号我当然知道,但提亲的事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中间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吧。但毕竟这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请容我先向领地的家臣确认后,再正式将答覆送至伯爵家。」
想也知道,信函应该是被肯耐尔拒之门外了。既然是肯耐尔,想必一定早就回覆了,但每户人家的回覆结果绝对没有一一转告给塔尔科特。万一他知道全部落空的话,难保不会怒火中烧,放出魔法大闹。
不过,亚修蕾伊的回覆也很完美,既合乎礼节,也可以避免当场的回答不慎失言,又不至于落人话柄。这也可以证明尽管肯耐尔有些过度保护,但教育本身却十分扎实。
之后再附上合乎逻辑的理由,再一次正式向卡第夫伯爵家回覆拒绝,这件事应该就结束了吧。
塔尔科特再怎么驽钝,还是感觉得出来亚修蕾伊的表情和回答并不是太好的反应,他咂了一下嘴,转而怒瞪著我说道:
「我听说席伦的领主并没有未婚夫,那么你又是谁?」
「我是堤欧德鲁̶
6;贾特拿。是亚修蕾伊大人的朋友。」
所以,他现在把亚修蕾伊没有做出他预期中反应的理由,推到我头上来吗?
不过也是啦,这样的话的确比较好接受。
「贾特拿……喔,地方的伯爵家啊。你是老大?还是老么?」
「两者都不是。」
好了,该怎么做呢?
要不要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向他询问未婚妻的事呢?反正我只是地方贵族,所以并不知道中央的丑闻也是很合理的。
万一他因此而动怒,我大可以搬出『自我防卫』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是他还有一点自制力,应该会摸摸鼻子走开吧。
「发生什么事?」
然而,在我实行之前,崔维斯刚好指导完另一组,回到我们这一组。塔尔科特咂了一下舌,从我们身边走开。
亚修蕾伊像是安心般地呼了口气。
「真是无妄之灾呢,亚修蕾伊大人。」
「哪里。我没事。堤欧德鲁大人才是。」
两人视线相对,只见亚修蕾伊脸上挂著一抹苦笑。
◆◆◆◆◆
这次的上课形式是先由几个人分组后,组内再区分先后,轮流确认彼此的生活魔法进度。最后由崔维斯确认整组的练习状况,并进行指导。
我们这一组不知为什么,全都是年纪较小的孩子。不过……这应该是因为大家年纪相仿,还有亚修蕾伊好相处的性格吧。最后默默演变成女孩子由亚修蕾伊带领、男孩子由我指导的状况。
「亚修蕾伊大人,要怎么做才能发出那么持久的火焰呢?」
「嗯。关于这一点,感觉像将魔力从指尖缓缓、细细地发出——」
「堤欧,你好厉害!」
「只要咏唱够确实,术式就会自动运作魔力了。至于维持的方法,之后慢慢学就好。」
总之,大概就是以这样的感觉在上课。
崔维斯讲解的内容虽然严肃,但课程本身气氛则非常悠哉。
「为什么连这种程度的事都办不到啊!」
……当然也有某些人,滔滔不绝地批评同学的魔法。
崔维斯只是稍微投以冷眼,但最后并未多加理会,继续指导其他小组。
塔尔科特之所以会来上这堂课……应该是因为施展魔法时失误爆炸了吧。虽然卡第夫当家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在家里正困顿之际,塔尔科特偏偏还补了一刀,他当然无法继续坐视不管。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件事或许已确实传进讲师崔维斯的耳里了。若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等轮到塔尔科特时,大概会被严加锻炼吧……当著众人面前。
「为什么我得被迫再三练习这种无聊的魔法……我明明就已经会用中级魔法了耶!只要我实际使出来让你看看,是不是就可以跳过这堂课了?」
塔尔科特依旧喋喋不休地抱怨著。
不过,他碎碎念的内容随著风传入我的耳里,迫使我不由得惊讶地抬起头。
塔尔科特的细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再是对众人的抱怨——
这是……火焰风暴的咏唱!?那个笨蛋究竟在想什么!?
「火焰风暴!」
塔尔科特高声一喊,随即从小组中心一带卷起一道火焰漩涡,顿时惊叫声四起。
火焰风暴由于针对性并不明确,属于操纵上相对困难的魔法,被认为不适合使用于混战的场面。
然而,火焰漩涡盘据中央,一动也不动。
的确,诚如他所言,控制本身倒是有模有样。我原本还打算万一灾情可能扩大时,就发动广域水魔法之类的其他对抗魔法收拾,即使得背负多少会有人受伤的风险……不过,这下看来是没问题吧。
「怎么样,你们都看到了吧?我才不需要生活魔法!」
塔尔科特一脸骄傲地笑著,火焰漩涡也随著他的笑声有些摇晃,真是岌岌可危啊。我个人觉得,如果没多余心力的话,就专心一点吧。
目前还无法确定——若是夺走那家伙的意识,已经制作出来的火焰会如何变动。尽管如此,继续放任不管的话,不知道火焰漩涡可以在原地维持多久。
一旦脱离控制,难保火焰风暴不会朝著我们这边袭来。为了避免引发意外,首先得熄灭那道火焰才行。
我推开身前的学生,将手往前举起,发动早已蓄势待发的魔法——
「火焰吸收!」
从我手中发射出的暗黑球体将火焰吸入其中。火焰与球体连结的直线上,如果有人的话,就会被火焰卷进去。虽然也可以用魔法吸收燃烧的火焰,但一碰触到还来不及消灭的火焰,还是会烧伤。
因此,有必要朝著接近的火柱直接使用魔法。
最后现场只剩下热浪,所有的迹象完全消失殆尽。
「什么?」
塔尔科特瞠目结舌地望著我。从那个反应看来,不像会恼羞成怒朝我攻击的感觉。
「你刚才使用了什么魔法?」
看来塔尔科特并不知道火焰吸收。
崔维斯嘛……啊,别指望他,那家伙完全腿软了。
毕竟他是塔之魔术师,又是专教生活魔法的教授,怎么想都不会接触战斗。这时候要是崔维斯可以好好管束塔尔科特,告诉他生活魔法的重要性,还能耍帅一下,但既然不行的话也没办法了。反正从挺身而出的那一刻起,我就是当事人了。那么,该怎么办呢?
「……那是对抗火焰的魔法。你为什么要做出那么不智的举动?」
我左右手分别展开魔法盾与气弹的圆阵,保持蓄势待发的状态询问塔尔科特。
不,或许不由分说地夺走他的意识才是最适当的作法吧。我深深觉得,塔尔科特本身似乎欠缺了「失控」的自知之明。
竟能任意妄为到这种程度,反而让我的好奇更胜过其他情绪,他完全超出了根据我的思考程序所能想像的范畴。
以亚修蕾伊家为例的话,由于所有该做的事,肯耐尔都已经处理妥当,所以并不太会引起注意。我很少听到席伦家的传闻……如果有恶评的话,一定会更受到瞩目。
但有关于塔尔科特和卡第夫伯爵家的传闻,我倒是听了不少。
像是使用魔法,造成好几位佣人及领民受伤之类的事件。
父亲施政不佳,导致领民纷纷逃往邻近领地,税收也因而减少。
诸如此类的丑闻都确实传进我耳里。反过来说的话,我对塔尔科特的认识全都是透过八卦的流传而来。
他和我在想法上简直天差地远……如果情报事先遭到扭曲,光靠传闻来判断他的为人的确也不太妥当。但看到他就好像看到我同父异母的兄弟,直接感觉到的只有厌恶的情绪。
听说未婚妻的伤势并不是太严重……不过,假设他因为伤害了未婚妻而懊悔不已呢——?
「嗯?你是白痴吗?听了我的话之后还不明白?我才要问你干嘛妨碍我?我会根据你的回答,决定要不要痛扁你!」
我原本还以为他会反省的。
塔尔科特似乎只是在享受可以证明自己力量的满足感,并没有半点走投无路的悲壮,或是可能伤害别人的愧疚,所以才会反过来一脸意外地责问我。
他平常应该就是像这样想怎样就怎样,不容别人反驳吧……在外面这么做会有什么结果,他难道不知道吗?
既然如此——刚才的不悦大概是不满被人看轻自己的实力,以及抗议别人要求他学习控制能力吧。
或许引起爆炸害未婚妻受伤这件事并非他所愿……但比起害未婚妻受伤,他大概更不愿意引发爆炸。是为了把课堂当作洗刷污名的舞台,才会做出这么夸张的举动吗?
简而言之,他就是个拥有魔法才能的火爆浪子。我记得领地的人们是叫他看门犬……不对,啊,我想起来了——他是被称为「卡第夫恶犬」的次男。
「因为我不知道你能控制魔法到什么程度,所以……」
「……你说什么?」
塔尔科特顿时勃然大怒。啊……看来不喜欢被怀疑控制能力的这一点并没有错。趁他再度采取什么鲁莽行动之前,先稍微转移一下他的怒火吧。毕竟现场还有比我更小的孩子,要是他又暴走,可就伤脑筋了。
「——也就是说,你认为魔法的操纵手法愈优秀的人就愈伟大吗?」
「这是当然的吧?那个老头原本一脸自以为了不起的表情,现在却一副吓得要死的蠢样。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啊!」
他不是看门犬,而是恶犬。
是被训练来威吓敌人,也就是他父亲要求他担任的角色——以力量镇压领民的便利暴力机器。总之,我大致上已理解。
想想也是,若生活圈只局限在家里与领地的话,也难怪他这样。只要会使用魔法,周遭的人就会对他阿谀奉承。先别说塔尔科特……莫里斯伯爵的理念,实在让人难以拥护。
还真是各方面都让人失望啊,或许我至今仍对贵族抱持著过度的幻想吧。『能力高、责任重』果然只是个理想。
……不过,基本上只为了自己行动的我,
实在也没有资格说别人什么。
塔穆威尔斯是处崇尚武力的城市,在关键时刻大显身手的人才是正确的。这股价值观与风气……在这里的确存在。莫里斯伯爵年轻时,想必也是武斗派的魔术师……但塔尔科特的观念应该并非如此。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塔尔科特的思考在某方面来说,是属于很好懂的类型。
由于我使用了火焰吸收这种高等魔法,所以对他来说,我的话似乎很值得一听。
反正只要得到他的认同,他就会主动靠拢过来。既然他是根据实力理论来行动的话,我就好好让他认清力量的强弱差距,免得日后麻烦。
「……我明白了。要不要和我打赌呢?」
「打赌?」
「和我进行一场比赛,输的话——不管学舍对你采取什么样的处置,你都必须老老实实地去上贵族教育和学科课程。到时候,绝对不能像刚刚一样喋喋不休地抱怨喔。不过,要是你赢了——」
「要是我赢了?」
「我就教你这招。」
我扯开一抹意味深远的笑容,并在手掌上展开魔法圆阵。
不必等他开口回答,从他的表情就看得出来已经上钩了。既然学魔法的用途是想逞威风,这招应该非常有魅力吧。搭配中级魔法的话,不但不需要咏唱,还可以强化控制能力。
话虽如此,前提是要能赢得过我。但不管是输是赢,塔尔科特肯定都会受到相当的惩处。
但他基本上还是有控制好,实际上无人受害。综合塔尔科特的年纪、伯爵家成员的身分、塔穆威尔斯的风气,以及对于塔尔科特将来成为武斗派魔术师的期望,这几点来看——
总结前述的诸多考量……他会受到什么程度的处分,实在有些难以预测。不过,由于全看下达处分的人是怎么想的,所以也不能太过指望。
虽说如此,但赌注和惩处两者并没有什么关系。
反正只要有心的话,什么地方都可以精进魔法。这是塔尔科特赌上自尊、关系到人格的约定,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他是否可以守信地履行。
「……打赌的内容毕竟也不能杀死对方。所以,高级魔法反而只会碍事,也就是说——」
「主要采取无咏唱的下级魔法来对决是吧?毕竟是比赛嘛。」
一般的魔法战斗正是如此。如果是下级魔法,比起发动魔法圆阵,无咏唱反而稍微快了一些,而且即使是这种程度的魔法,如果正面击中,还是足以夺走对手的战斗力。因此,如果是魔术师之间一对一决斗的情况下,基本上都是先出手的人占优势。
会将魔法圆阵当作打赌的奖品,有一部分也是因为只有我会使用这个,实在胜之不武。
「所以了,这次我不会使用圆阵,能让对方开口认输的人获胜。当然,昏厥或逃跑也算输。」
「可以。」
塔尔科特的嘴角扬起笑意,似乎对无咏唱的对决很有自信。
「堤欧德鲁大人,这是……!」
听到风声来凑热闹的人愈聚愈多,古蕾丝也在人群当中。
「我没事。这只是比赛。不过,小心我们两人的流弹喔。」
「我明白了,这部分就交给我。」
古蕾丝点头,她的影子掀起一阵细不可察的骚动。
「如果有人受伤……我应该也能帮得上忙。」
亚修蕾伊伸手抵在胸口说道。我对亚修蕾伊点点头,接将转头对塔尔科特开口:
「那么,就开始吧!」
两人移动到稍微远离人群的位置,正面对峙。
塔尔科特拔出魔法杖,稍微侧著身直视我。话说回来,是场无杀伤力、无咏唱的魔法对决吗?让人不禁回想起BFO开放初期时的PVP系统呢。
「不使用魔法杖……你是瞧不起我吗?」
「不必担心。」
我没有使用魔法杖……单纯只是因为带著那么长的东西到学舍来,太占空间了。
再说,这次的焦点是强调控制能力。所以,与其用杖术击败他……还不如让他见识一下唯有扎实地锻炼好控制能力,才能采取的战术,如此一来,塔尔科特也更容易理解学习的必要。
塔尔科特咬牙蓄力,魔法杖尖端随即发出光芒。他在原地留下蓝白色的魔力球后,开始以逆时钟方向绕著我奔跑起来。
魔法奴从——将自己的魔力聚合体滞留在原地,便可藉由远距操纵魔力,将其作为魔法的发射炮台使用。可以单纯地增加攻击次数,如果是战斗职业的魔术师都一定会学习的技术。
我只要非处于循环状态下,要用还是可以用……但毕竟战斗魔术师是擅长近身战斗的魔术师,攻击数就靠其他方法来补足吧。
「气弹!」
塔尔科特用手上的魔法杖,发射出有如白色云雾般的风之弹丸。
以无杀伤力的对人攻击来说,选择非常正确,因为很难以肉眼掌握。不过——
「气弹!」
藉由动作与时机大致读出连续发射的风弹轨道后,我也以同样的魔法迎击,将其打落。我所射出的魔法余波甚至传到塔尔科特所在位置,只见他的头发与衣服都迎著强风翻卷飞扬。
「什么!?」
塔尔科特顿时瞠目结舌。一看就知道,我的气弹威力更在他之上。我的魔法射程短,只要超出某个距离,威力就会较一般魔法更早衰减……不过,在这个距离下施展,而且还是相互迎击的话,没道理会输。
正因为风魔法较难以用肉眼辨视,如果要闪躲,就必须确保一定程度的闪躲距离。所以还不如正面防御或是将之击落,反而更轻松。此外,若是对方为了采取射击战而疾奔,那么我唯一的应战手段就是正面逼近至最短距离后,确实地瞄准攻击。
「唔!」
由于我毫不费力地缩短距离,塔尔科特似乎认为我手上握有丰富的近身战斗王牌,于是在疾驰的同时持续发射气弹,努力与我保持距离。
藉由使用下级魔法的无咏唱进行射击时,除非拟好因应对策,否则基本上都是连续发射同一道魔法。这是由于欲以无咏唱切换魔法时,就必须不断重新集中以便控制。相对这一点,如果是同一道魔法,就能维持固定的感觉连续射击。
但塔尔科特的连续射击——却被我以几乎同步的速率一一击落。判读轨道,用以抵销攻击的魔法,我曾在PVP中使用过无数次。
塔尔科特朝著我发动魔法的同时,视线开始转动。
我跟著移动视线,他的目标和锁定的时机全都一目瞭然。
我朝著他停留在半空的魔法奴从,发动第一阶级火魔法「拉炮炸弹」。从斜后方进逼而来的风之弹丸与我所发射出的红色魔力弹相撞后爆炸,从正面直射而来的魔法也被我的气弹击落。
「居然是双重魔法!?」
如果是无咏唱,可以连续发射一种魔法——但这终究只是基本理论。
就好像可以一边对话一边开车,或是弹奏钢琴时,左右手能够做出不同动作。只要熟能生巧,想要同时进行不同作业也不是什么难事,魔力操纵也是一样。
下意识地操纵一种魔法,同时宛如呼吸一般自然地操纵另一种魔法,大概就像这种感觉……仔细想想的话,生活魔法可以说是用来练习双重魔法的最佳手段。
我从右手发射气弹,再从左手放出拉炮炸弹。如此一来,我的攻击数便直接提升两倍。塔尔科特来不及抵销,只能趴地一个滚身,躲开迎面而来的火焰炸弹——却晚了一步!
「唔哇!」
他正中气弹的攻击,身体在地面翻滚了数圈。
(插图)
至少也应该继续迎击发射,并同时闪避才对。由于专注于闪避,而中断了魔法的射击,这也意味著无法成功消除敌人的魔法。
再来就是时间差射击——我将手臂交错,只要预测塔尔科特的移动方向,并以风魔法射穿即可。
看准对方完全无力反击的时机后,腾身一蹬,一口气拉近两人的距离。
我绕到企图起身的塔尔科特背后,手臂有如交叉一般绕住他的脖子。这并不是BFO的武技,而是单纯的十字锁喉。
或许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演变成近身战,塔尔科特根本无法反应,任由我勒住颈动脉。
「唔!?」
塔尔科特来不及咏唱,毕竟才刚刚挨了一记气弹,当然无法集中精神使出无咏唱,更不用说脖子正被我紧紧勒住。
落入圈套的他连思考都办不到,当然也无法发动魔法反击,符合我打赢这场比赛的条件。
「沉睡吧!」
由于小孩子的手臂很细,便于勒紧对手。仅仅数秒,塔尔科特便全身虚脱。好了——就先这样吧。
塔尔科特……没事,还能自主呼吸,身上也几乎毫发无伤。之后学舍方面应该会适当地居中协调吧……但毕竟对象是莫里斯伯爵,结果会如何呢?
「哎呀——刚才的招式真厉害!」
听到有人从背后搭话,我回过头。
一名将长袍兜帽压低、盖住
眼睛的学生难掩兴奋之情地朝我走近。
他的身高和我差不多——是一开始就能使用生活魔法的学生之一。
是否为贵族尚无从得知。他的言行举止十分干练,态度也很端庄,但却穿著件略显寒酸的长袍,因此无法判断是出身贵族或是商人子弟。总之——
「……谢谢夸奖。」
我决定先如此带过。
大概是察觉到我完全把他当成了可疑份子吧,那名学生笑著拉下兜帽。有著一头红棕色短发的少年露出脸来。
「哎呀,突然向你搭话,是我太冒昧了。我叫作亚路弗雷德。」
「我是堤欧——?」
……嗯?他说他叫作亚路弗雷德?
我忍不住再看了他一眼。
难不成是……亚路弗雷德•布莱特威尔特……吗?
魔法技师亚路弗雷德•布莱特威尔特,也是以NPC身分在BFO当中登场的人物。
虽然自称为魔法技师,自我介绍的名字也是使用亚路弗雷德……但实际上为王族,真正身分是第四王子亚路伯特。
呃——如果根据游戏的资讯来回溯……他同时也是日后的月神殿巫女玛莲的亲生哥哥,以及佛布雷斯特候爵家千金奥菲莉亚的未婚夫。
根据游戏当中提及的内容能推测出,亚路弗雷德目前的人际关系大概是这样吧。至于他本身的话,会以两种形式与玩家进行交流……一是以亚路弗雷德的身分向冒险者公会提出委托,亦或是在其他事件中,以第四王子的身分大刺刺现身。
变身用的魔法戒指——他的确随身戴著,绝对错不了。原来从这个时期起,他就以亚路弗雷德自称了,还真是入戏啊。
他和之后的结婚对象奥菲莉亚从小感情就很好……不过没有同行的样子。
如果要说是敌是友的话……亚路弗雷德应该偏向同伴的立场吧。不过这终究只是就目前所知范围进行的判断,尽管我单方面知道他的身分,但还是不能太大意。
——亚路伯特在王宫内的权力基础并不稳固,所以才会倾向于加强和冒险者公会之间的往来关系。如果是这样,也就不难想像他之所以刻意与我接触的理由。
「……我是堤欧德鲁•贾特拿。」
「你好,请多指教。」
我向他报上全名,不过亚路弗雷德只有以名字自称,若是他能以姓氏布莱特威尔特自称的话,我就不必担心搞错了他的身分。
亚路弗雷德朝我伸出手,我也回握。原本这些资讯我是不会知道的,但毕竟发现他是亚路伯特了,难免有点苦恼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算了,总之保持平常心就好。反正他现在是微服出巡,也没有要求特别礼遇嘛。
「唔、咕……」
闷声低吟的塔尔科特晃了晃头撑起上半身。
他环顾四周一圈,最后抬头望著我,一脸茫然地嘀咕:
「我输了……吗?输给一个小孩子……」
只是觉得深受打击啊?看他这样子,到底有没有打算遵守约定呢?目前为止还很难判断。由于我主动提议进行比赛,如此一来,尽管两人互相发动魔法来对决,但所幸并没有牵连无辜。
「好了——」
我望向一改方才的态度、变得老实安分的塔尔科特。
「慎重起见,我还是问一下,你有打算遵守约定吗?」
「身为败者的我……对于胜者的裁定不会有第二句话。你比我强,这就是一切吧。」
拜托别用那种动物本能般的规则,套用在人类社会之上好吗……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人叫那种绰号吧。不过……倒也无妨,如果这个规则能让他履行约定的话。
「那么,请你遵守约定吧。我个人是认为,生活魔法当然就不用说了,包括贵族教育和学科课程对于魔法的修行来说,都是必要的存在。」
只要这么说的话,塔尔科特应该就不至于会记恨了。
「……是吗?」
塔尔科特一听到魔法修行便立刻抬起头,就这一点来看,他本身的行动原则还真是好懂。
虽然被称作恶犬,但说穿了,他也只不过是被当成了代罪羔羊,好让卡第夫伯爵家在压榨领民的同时,又能避免怨恨的矛头指向嗣子长男的身上。
「需要毅力的修行中,精神修养对于提升控制能力很有帮助,与原本个性完全不同的灵感与思考,也有助于加强在战斗中的判读,以及增加能力的多样性。」
「……那么,像你实力这么强,却还回头学习生活魔法,也是因为这样吗……?」
「应该说,我是由于要潜入迷宫,为了减少耗费在其他杂事上的工夫,才会学习生活魔法的。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想变得更强,好能去迷宫探险。」
其他还包括确保收入以及为将来做好打算……除了变得更强,没有第二个选择。
「是吗……」
塔尔科特说完后,用著宛如望著远处的深邃眼神,低头看著自己的手掌。
◆◆◆◆◆
——之后,崔维斯便带著安分下来的塔尔科特,前去向学舍长报告。
这毕竟不是小事,最后学舍也派了人前往卡第夫伯爵家通知家人过来。
我则是被要求留下来等待学舍方面做出指示,于是便在一间空房里等待。古蕾丝当然也和我一起……但是就连亚修蕾伊也和我们一起待在空房间守候。至于亚路弗雷德嘛……意外地二话不说就走人了,还以为他会多和我进行一些交流呢。
「亚修蕾伊大人应该还有其他课程吧?」
「我已经取得许可了,所以没有关系。我想最好还是有证人在场比较好。」
证人吗……亚修蕾伊大概是认为如果有她在场,卡第夫伯爵家的人也不至于太过强势。虽然她没有多说什么,但似乎也很担心我。
「……我明白了。既然刚好有空,就先来进行循环炼气吧?」
在暗地思忖的同时,我想到乾脆直接在这里实施。亚修蕾伊笑著点头同意我的提议。
我缓缓地开始进行循环炼气。最重要的是别去思考无谓的琐事,心无杂念地进行。
「……感觉怎么样?」
「就好像刚洗完澡一样,感觉身体由内而外暖和了起来。」
一结束循环炼气后,我立刻询问亚修蕾伊的身体状况,她则是如此回答我。
由于亚修蕾伊也学会了恢复体力的魔法,相较于过去,现在的生活舒适多了。然而即使如此,身体状况仍是时好时坏,比起初级恢复魔法,循环炼气可以维持较长、且较佳的效果。下次也找专攻此一领域的萝杰塔一起治疗她,顺便询问她的意见吧。
古蕾丝坐在日照充足的窗边继续刺绣。时间平稳而沉静地流转著,刚才那场骚动彷佛只是一场幻觉。
「我听说你们两人一起潜入迷宫了。」
「目前是到地下十二楼。由于还在浅楼层,算不上是什么大冒险就是了。等到再前进几层楼后,就能去到许多很有意思的地方。」
由于必须保留魔法力,同时确保适当的安全区间,所以无法一口气攻略数个楼层,不过可以说是很顺利吧。
「堤欧德鲁大人说过,一直到地下二十楼左右为止都还没有问题吧?」
「因为不会出现守护者啊。」
「守护者?」
「没错,守护者就是——」
可以想成是所谓的关卡魔王。不过,也不一定会待在哪个楼层,可能徘徊在最上层数来二十一楼以后的任何地点。与其说是魔王,形容为稀有角色或许还更贴切。
这段等待的时间就像这样聊聊天,或是和亚修蕾伊看著古蕾丝继续手上的刺绣。此时,萝杰塔走进空教室来。
「萝杰塔老师。」
「午安,亚修蕾伊也一起啊。」
萝杰塔一见到亚修蕾伊,随即绽开满脸笑容。
「嗯,是的。老师是为了塔尔科特的事而来的吗?」
「……是啊。他的惩处已经决定了,我是来告诉你们结果的。」
萝杰塔耸耸肩说道。
「首先从塔尔科特的事情说起吧,他将被剥夺卡第夫伯爵家的继承权,逐出家门。」
……也是啦,毕竟做出那么具有严重争议的行动嘛。
即使善加控制,但使用魔法仍是事实。举例来说的话,就是亮出刀子对著不会砍中人的地方空挥……或许比这更严重一点。大概比较接近开枪时刻意避免射中人,这样的感觉吧。
轻则禁足,重则遭遇牢狱之灾都不无可能……既然伯爵家舍弃了塔尔科特,他至少免不了被学舍开除学籍吧。
「不过,他被允许继续留在学舍。」
——原本我还这么想的……萝杰塔苦笑著补充:
「有两个人非常欣赏你们打赌的内容。他们认为,这里是学习的场所,所以坚决反对把像这样前途看好的年轻人随便放逐。不过,下次再发生什么问题的话,就立刻除籍……最后谈妥的结果就是这样。」
「的确……如果光就魔法能力来说,他确实很优秀。如果可
以的话,这样的结果对国家而言也是好事一桩,这点我可以理解。与我的约定只是藉口,和卡第夫伯爵家断绝关系或许反而还比较好。」
「……不知道是谁把那么优秀的武斗派魔术师幼苗,打得几乎毫无招架之力的喔?不过……大致上就如同你所说的。如果没有与伯爵家断绝关系,或许反而才会被除籍。」
如此一来,他就能脱离莫里斯伯爵的影响力。之后只要塔尔科特遵守约定好好用功,慢慢地,他自己应该也会变得更懂事——学舍方面应该是这么期望的吧?
「袒护他的人有学舍长以及……另一个人基于一些理由不方便透露,总之是个大人物。」
「哼——是塔尔科特的监护人吧?」
「哎呀,真亏你能猜到呢。」
「毕竟与老家脱离关系的话,应该没有闲功夫来学舍上课吧。」
就像我一样,得忙著思考该怎么赚钱。
话说回来,不能透露名字的大人物……是吗?
我想十之八九应该是亚路伯特王子吧。再怎么说,他都不可能秘密混进学舍就读啊。
由于塔尔科特被伯爵家废嫡,亚路伯特王子看准他未来的成长,而在这个时候对他伸出援手,应该是打算卖他人情,同时也藉此与我建立关系吧。
亚路伯特王子由于权力基础单薄,应该亟需像塔尔科特那样的人才。再加上塔尔科特无论纵向或横向的人脉皆被斩断,犹如遭到孤立,所以周遭人们也不太会将他放在眼里。简而言之……他这个人才,不管怎么看都最适合隐身市井的王子。
「塔尔科特要我代替他向你致谢。都是多亏有你,才让他勉强保住了一口气。」
「我做了什么吗……」
我就是我,基本上只会考虑自己的事,并没有理由接受他的道谢。暂且就当作是欠了亚路伯特一份人情吧。
「当然。输给了你……却有陌生人向他伸出援手,所以才会这么想吧。他虽然有些困惑,但反应倒是意外地坦率。只希望他未来能朝著好的方向成长。」
萝杰特这么说完后,露出一抹笑意。古蕾丝与亚修蕾伊同样朝著我绽开笑容。
「……如果他能那样的话,或许真的跟我有关吧。」
我略显难为情地转头望向窗外,映入眼帘的是沐浴在温暖春日阳光下,佩瑞史弗德学舍的中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