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偶人

第五章偶人

我先去找大家。灵能力者团体,现在正在体育馆的周围进行搜查。我看见绫子,向她跑过去,正好看见约翰从体育馆的地板下面露出头来。

“约翰!什么呀全是泥巴!”

“哈……”

约翰四脚着地,从狭窄的通气孔中爬出来,带着没辙了的表情直起身。

“不行。这里也没有。”

绫子和真砂子唉声叹气。

接着约翰,和尚也爬出来。

“真的有吗?偶人什么的。”

看着满怀疑问的绫子,我说起了在魔之椅处还有田径部的活动室里发现偶人的事。大家都沉思起来。

“果然,是厌魅吗……。没办法啊。”

和尚呻吟了一声,环顾着我们。

“地板下面就找到这了。不在地板下,就在校园里的哪一处吧。我们只好分开来,挨地儿找了。”

绫子叫苦道,

“什么呀,为什么非得要做这么逊的事!?衣服也脏了。指甲都断掉了。”

“我们彼此彼此。”

“哎呀,我可不想被混为一谈。你以为这件衣服多少钱?这可是Inge的哎。学校会出干洗费的吧。”

“哎呀,不过是棉的吧。”

真砂子满怀挖苦的说。

“我的,可是绢的哦。”

真砂子看着她的和服。

“干这事,是穿着那种衣服的人不好啊。不方便活动,又要费心。”

被穿着考究身材的衣服和高跟鞋的绫子这么说,也难怪真砂子要生气。

两个女人开始就各自的穿着吵了起来。因此我决定给她们说一件带冲击性的事实。

“对了,那鲁说他不是阴阳师哦。”

突然没声音了。

看,骚乱平静下来了吧。

“那鲁……说他不是?”

“嗯。他说林才是阴阳师。”

“骗人。”

“他本人说了嘛。”

和尚向我弯下腰。

“那么,嗯?那鲁他帮了什么忙?”

“不知道。不过,他不一直都帮上了忙吗?”

“那——是啊。那是这么回事?他做脑力劳动,而我们是体力劳动……”

“不是吗?”这好像是哪里的喜剧演员在讲相声一样呢。

“为什么我——这个会除灵的人,却要受一个不会除灵的人使唤,嗯?”

不是因为那鲁头脑比较好的关系吗?

“哎呀,我也是啊!”

哎,绫子是所谓自作多情的那种吧。

“好了好了”

和往常一样,收拾残局的是约翰。

“涉谷他是超心理学者啊。因为有了一位真正的研究人员,我们才能取得相互平衡不是吗?”

和尚和绫子都是不满的样子。

我砰砰地拍了拍约翰的背。

“说得没错。好了,约翰,我们去找偶人吧。”

我这么说着,绫子说道,

“对了,还有一个派不上用场的人在呢。”

“哎呀,是说我吗?我可不是派不上用场哦。”

“说得够干脆嘛。”

“呵呵呵。我可是有着第六感的女人哦。”

就连那鲁都称赞过了。说我这回帮上了忙。

“好了,约翰,走吧——”

我押着呆立着的约翰的背,离开了那里。

半路我和约翰分开,一个人在校内搜索。

学校的某一处,应当有用于厌魅的偶人。我仔细地查看校园。盆栽的阴影里,花坛里都查看了。应该一眼就能看见,至少那鲁的偶人理应是最近才埋下去的。

我沿着西侧的栅栏,走到操场对面的一块空地边。这里以前似乎是学生会馆,不过如今已被拆除,成了不过一块空地。高高的杂草枯萎了。其间群生的是一枝黄花(花名)。空地上放置着混凝土瓦砾,钢筋破烂不堪,兀自突起。

在这里我稍事休息。靠着栅栏,我看着这片经过风吹雨打的风景。风吹着,杂草丛发出哗啦一片干响的声音。

这里也是学校的一部分呢。要搜索这片空地吗?那可够呛啊。

总算还有栅栏围着不让人进呢。那我还是先搜一遍校园再看比较好吗?

太阳西射。日头落得早了些呢。这样想着我眺望了一眼空地。

“……?”

忽然,我扭过头去。哪里传来小孩的哭泣声。我沿着栅栏走着。在一枝黄花群的花阴处,可以看见一个红色双肩书包就那样放着。我向前探身,喊道,

“有人在吗!?”

哭泣声渐渐变强。

“怎么了,啊!?”

没有人回答。我环顾周围。栅栏上没有破洞。嗬。我攀上比自己的个子还高的铁丝网。迅猛地跳下,跑向书包那个地方。

“有人在吗!?在哪儿!?”

我在大声呼喊时,听到附近有微弱的声音响起。我站立起来,看向周围。就在附近,可以看见像是建筑物残骸似的混凝土地板铺展开来。

我感觉声音从那个方向传来。我试着向那边跑去。

混凝土地板表面有一个很大的裂缝。宽五厘米的裂缝延伸有三米长。

正是在我又一次环顾四周的时候。

“……救命……”

微弱的声音。我把耳朵贴在裂缝上。

“有人在吗!?是谁!?”

“…………”

细微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听不清楚。不过里面确实有人。莫非这下面有地下室吗?

这是怎么回事呢?我看了看周围。应当有通往地下室的台阶才对。

我拨开好似贴在混凝土上一般丛生的杂草。在哪里,台阶……。信步走着,脚下碰到坚硬的东西。一看,是升降口。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升降口?看似很重的铁盖有一半错开了位置。

“……有人、在吗!?”

我向着升降口喊道。里面传出低低的回答声。

是这儿!

有人从这掉下去了。大概是那个双肩书包的主人。一个小学女孩。

“没事吧!?”

我边喊着,边挪开很重的盖子。下面有光。

洞里面空间不大。比四叠半(大概八九平方米)略大一圈。不过,很深。由于光线的缘故看不见洞底。从升降口处有个铁梯子通往下面,空间的一角蹲着一个小小的黑影。很暗,看不清。不过,是个小孩。

“没事吧!?”

我又喊了一声,那个孩子抬起头来,小声地叫着,救命。是伤着了吗?似乎动不了的样子。抬头的样子也有气无力。

“为什么,会掉到那种地方……。稍等会,我这就去叫人来!”

“救命,救命,救命!”

我刚走开的脚踏空了。因为有梯子,所以下去的话很简单。不过背着那个孩子,我无法爬上来。

“等一等!我马上去救你!”

听到我的叫喊,女孩子带着哽咽的哭泣声更大了。

怎么办?我也下去吗?洞穴里漆黑的,在那种地方,我一个人没办法对付一个受伤的人啊。先下去给她鼓鼓气,等她平静下来再上来吧。这么想着,我坐到洞的边缘上,脚踩上梯子,正是这个时候。

“麻衣!?”

从远处传来响亮的声音。

我看向四周,隔着栅栏,那是那鲁。

“别偷懒。你在做什么?”

“有个小孩从这里掉下去了!”

“……小孩?”

“是的!那个……”

我想指向书包,不过却愣住了。

……没有。

没可能。刚才确实还在那。那片草丛处,有个红色的双肩书包……。

一瞬间。我踩着铁梯子的脚踏空了。

“啊啊啊!!”

立刻,我的双手挣扎着。两条胳膊使劲支开,攀在升降口的边缘处,努力不掉下去。

等等呀,开什么玩笑!掉到洞底呀,掉到井里什么的,人一生只要有过一回就足够了的说!

“麻衣!”

不知什么时候,那鲁跨过了栅栏,朝我赶来。我立刻把手伸长求助。

“……那……!!”

――我犯了一个、大错误!

因为在我伸出一只手的瞬间,支撑身体的力量就剩下一半了。

猛地身体一歪,背撞上了洞穴的边缘。我疼得喘不过气来,这时手腕上使不出力气了。

支撑体重的力量一下子消失了。

“……啊啊啊!!”

我拼命地抓住升降口的边缘。手掌扒着混凝土粗糙不平的表面。手边咕隆地滚下小石块,我不由地闭上眼,转过头。

感觉悠地失去了平衡。抓着边缘的手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东西。

……骗人。

掉下去了

只有自己的周围是在做慢动作。血涌上头的一瞬间,我撞上了壁面,咚地一声闷响。

……怎么了?

手腕很痛。肩膀骨头咯咯响

我没有掉下去。在空中。有股力量拉住我的手腕。搭在我手腕上的手是。

“……那鲁!”

“……你这个……笨蛋……!”

是那鲁。他几乎全身探进洞口,两只手抓住我的手腕。

哧地一声,外套的袖子滑落了些。身体在往下落。那鲁抠住我手腕的手的触感更强烈了。

“冷静下来,找落脚点。”

那鲁的声音尖利。

似乎很重。我奇怪地平静下来想到。很重的吧。毕竟我有四十斤,嗯,多一点。虽然那鲁要扛几乎这么重的器材,不过扛着与被吊着大不一样啊。

就在我冷静地这么想着的时候,忽地又撞了一下。瞬间吓得脸色发白,浑身毛骨悚然。

“要掉下去了、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冷静……找落脚点!”

落脚点?落脚点?

我用脚探了探周围。脚尖找到了混凝土铺就的粗糙不平的壁面。

那鲁拉住的那边肩膀就像要脱落一样。翻过手腕子,我抓住那鲁的手腕,拼命地伸长了脚。一气儿移动了身体,脚尖触碰到坚硬的东西。确认一下。那是像铁棒一样的东西。

是啊,有梯子的啊。

“有梯子。”

我说道。那鲁朝下的脸抬起来。

“能爬上来吗?”

“……嗯。”

这么说着,我的脚搭上了梯子。空着的那只手抓住梯子的边缘。刚放松下来,把身体的重心移上去,就在那一瞬间,梯级掉落了。又一次我的身体被哧地抛向空中,接着手腕处受到一阵冲击。

那鲁,对不起,让你吊这么重的我。

有着这悠闲想法的刹那,我开始很华丽的下落了,依旧抓着那鲁的手腕。

背上受到一阵强烈的冲击。这痛使我苏醒过来。正上方整个看上去白色的……那是升降口的洞口吗?这样看起来,近得令人惊讶。爽快地跳下来就好了。

刷拉刷拉地弄出了声响,我站起身。虽然一跳一跳地疼,身体上没有异状。与此同时,在我的旁边,一个身影也立起身。

“……你没事吧?”

嘻。那鲁。

“……嗯。原来你也掉下来了?”

“你如果肯放手,我就不会掉下来了啊。”

……那真是对不起的说。

“那鲁你才是,不要紧吧?”

“……考虑一下你自己的体重。”

……不好意思。

那鲁按住肩膀,蹲坐着。

“痛吗?哪里不舒服?”

“吵死了。”

……真是、对不起。

我看了看周围。这是个用混凝土筑起的狭窄小屋。这里面的混凝土块或弯折的钢筋是从洞口处落下的吗?满地狼藉,如针山一般模样。我打心底发凉。如果掉在四处林立的那瓦砾上,那。

眼睛开始习惯了黑暗。天花板的一端是升降口,梯子的残骸从那里放下。梯子在离洞口不到一米左右的地方断裂开了。而我在下面没使多大力地一触碰到这边又还剩一米左右的梯子时,它锵地断开了。到天花板有四米多高。梯子是这个样子的话,是不可能爬上去的吧。

“喂,那鲁,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吧。”

我回头看一眼仍按住肩膀,蹲坐着的那鲁。

“会来的吧……。终究”

他终于抬起了头。头发粘着额头(注:汗的缘故吧)。

“你说……终究!”

“你和谁说过要来这里吗?”

“……没有。”

“我也是。”

……是啊。那么……

“就是说我们被关在这了?”

“是这么回事啊”

“喂,”

我仰头看断裂的梯子。

“如果我在下面搭人梯,那鲁,你能爬上去,没问题的吧。”

“再过会的话啊。”

“……手腕、这么疼吗?”

“吵死人”

唔……。

虽然这么说,不过梯子已经腐蚀得完全不能指望了,而即便我的头上站着那鲁,手也够不到洞口的高度。

也就是,说?我们在没被某人发现之前,要一直被关在这里了?

怎么办?这是在操场尽头的宽敞空地里。即便叫喊,也没有人能听到吧。

我试着叫了几声。嗬地、声音反射回来。回声静下来之后,头顶上只能听到风刮的微微声响。

……没有、水。

……当然,没有、食物。

鼻子一酸,我的眼眶发热。

都是我的错,怎么办?

“没有什么办法吗?”

听到我的声音,那鲁木然地抬起头。

“这状况像可以有什么办法的样子吗?”

“……不像”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鲁的声音淡淡的。我急急忙忙说明缘由。

“……终于你也被盯上了吗?”

……我?

孩子一直蹲在洞中的。而这里面早已没有一个人影。

那不可能是人类。很暗,看不见洞底的情形。为什么,只有那个孩子,可以清楚地看见?

我又一次浑身毛骨悚然。

说这个学校闹鬼,看来这话是没错了。那是恶灵。被厌魅召唤出来的恶灵。

眼泪一下子出来了。这不值得哭。但,眼泪止不住。

“哭了事情就会有变化吗?”

那鲁的声音不带感情。

“不会有变化。”

“那就不要哭了。”

“冷漠。”

“请说冷静。”

“冷漠哦!如果就这样在这里死掉了该怎么办啊?”

这样下去到了晚上,那个孩子又出现了的话!这一次可真的是抱着杀意而来也说不定。不仅如此,那鲁也是被盯上了的。加上那个孩子,那个女人再出来的话,怎么办才好啊!

……唉,我这是在拿那鲁撒气呢。虽然心里知道,可止不住。

那鲁腻烦了似地沉默着。

那句话之后瞅都不瞅我这一眼。可恶、这个混蛋……。把我的青春还给我,把时间倒回去,我的青春。我做兼职可不是为了要死在这种地方的!是啊,本来就是那鲁你的错,因为有你在,想待在你身边,才开始打工……打工又不是为和你殉情……的?等等哎。

这种情形不也可以说是,在黑暗的密室里和那鲁单独两个人……

哎呀呀,很幸运也说不定。

那鲁忽地笑起来。

“复活了吗?”

“……是的。”

那鲁笑了。啊,真可惜。如果眼角那能再温和一些,就和梦中的那鲁是一个样了。

“你知道我复活了?”

“我知道。麻衣你最先是消沉。然后会生气。之后就重整心情,积极面对。”

“……被看得这么穿吗?”

“因为都那样写在脸上了。”

那鲁的笑容。是、是吗?我是这么一个心思写在脸上的人吗?好难为情——

我不由地掩住了脸。

“麻衣。”

那鲁叫了一声,我抬起脸。那鲁的指尖上顶着一枚500日元的硬币。

“??”

“给你介绍我的宠物吧。”

“宠物?”

有这玩意吗?

“在这里。”

那鲁的视线转向硬币。……宠物?那枚硬币吗?你很阴郁哦。

那鲁微微晃了晃硬币,算是行了礼。

“……我说啊。”

这是一种玩笑吗?如果是的话,不开为好,那鲁。你不适合玩笑。这个噱头离谱得可怕。

“你瞧不起我了吗?”

“当然的啦。”

“所以说头脑简单的人很麻烦。”

“什么啊——”

那鲁握紧硬币。

“来,出来吧。”

那鲁说完,硬币马上从紧握的手指间一下子露出了头。

……我说啊。这种事,就是我也做得到。

硬币立刻溜回手里。

“哎呀,是因为讨厌麻衣吗?”

“……在说些什么啊?”

“它藏起来了。”

“……在手里。”

是吗?那鲁提问似地张开右手。没有。

“啊,这不——可能!”

“不过,不在这。我忘记说了,这孩子有一手。瞬间移动。”

“不对,是你藏起来了!”

“我没有藏。”

那鲁打着漂亮的手势翻开左右手。到处都没有。

“这不——”

“来,出来吧。”

那鲁喊一声,硬币又从轻轻握拳的手的拇指处出来了。

“啊啊。”

硬币小子,刚刚出现又缩进握着的拳头里。那鲁搭话道,

“这位姐姐,虽然没耐性、急性子、说话又粗鲁,不过不会把你拿来吃掉或做什么。”

劝说之后,硬币从拇指间又露了头。

“我说——”

霍地溜进去了。

“因为你叫得那么吓人,它不又藏起来了吗?”

“不是——,不是我的错。”

“出来吧。”

那鲁一边喊,一边轻轻地拍打着那一带找寻。

“找到了。”

在那鲁的胳膊肘边上。“好了好了”,那鲁给抚摸了一会,,于是硬币露了头。

“为什么?”

“这个孩子,知道谁心善。”

“骗人。”

那鲁比我要善良什么的那不可能!

“是吗?好吧,那,过去麻衣那边。”

对硬币小子这么说过后,那鲁哐地抛向空中。我想要接住硬币小子……没有。它消失了。

“你使坏!没丢过来!”

是吗?像是这么说着那鲁翻开两手。没有硬币小子。

“啊,为什么!!”

“因为它很怕你。”

没有那回事。嗯?……我,是不是太当真了?这不是所谓的……魔术……

那鲁这次从领口后面扯出硬币。

“……很棒啊。”

我说道。

“哎呀,你以为是魔术?”

“不是吗?”

那鲁看向硬币,像在说“是吗?”于是,

“hello”

嗬!……硬币说话了!

“你害怕麻衣吗?”

那鲁问,于是一个很像内向的孩子发出的尖细的声音回答说,

“……嗯。”

“看,它说害怕。”

我大大地张开嘴。

“不用害怕。因为麻衣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样可怕的人。”

“……真的?”

“真的。”

你真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啊。

这……没有什么莫非了,就是所谓的什么口技吧。好厉害!虽然心里明白地注视着,但听上去只是硬币在说话!电视上不是经常放吗?携着人偶表演的口技师。虽然这么说很不好意思,不过这和那个没法比!

那鲁随意地抛出硬币。硬币刷地落在我的膝盖上。

“好厉害……”

是那鲁微微的笑声。

“如果我说再多玩一些什么,没指望吗?”

“没指望。”

“拜托!”

那鲁靠在墙上。

“今天做不了更复杂的了。”

“手腕……疼?”

“没带道具。”

这么说着,气色却不好。

倔死了。疼的时候说疼就好了。

“喂,如果我踩在你身上的话……果然会生气吗?”

如果将那鲁当做踏脚台…

“会生气。”

用非常冷淡的语气说过之后,那鲁小声地嘟哝道,真是没有办法的家伙啊。

“总会有办法的。别担心。不论其他人,林的话能找到这里。”

“……真的吗?”

“啊。马上太阳落山了。大家集合起来,而我们还没有出现的话,至少林会觉得不正常。不要紧。”

说着,那鲁靠身在瓦砾上。刚要闭上眼,又马上皱起眉头仰望天花板。

“……来了。”

啊?

我跟着仰起脸。向上看着那鲁凝视的天花板。

“怎么了?是林吗?”

说完,我注意到那鲁十分紧张。他维持凝视着天花板的样子不动,朝我这边伸出了手。

“麻衣,待在我旁边。不管发生什么,不要离开。冷静些。”

咚地心脏跳了一声。

该不会……来了的是……。

天花板上听到咋啦地什么声音在响。撕开朦胧的黑暗,漆黑的某个东西向下降落。

……是那个家伙!

“……那鲁”

“不要紧。这种东西一天两天还成长不了什么。应当不会造成危害。不要惊慌失措而自取灭亡哦。”

“……嗯……”

天花板处有个白色的东西亮起来。可以看到的是微微放着磷光的女人的额头。一个倒着下落的女人的额头。

在我们紧张地屏息注视时,那个女人的头从天花板露出来了。眼睛放着光,嘴边不知为何叼着一根粗棒。木制的大约30厘米长的棒子。就像衔着竖笛一样地叼着。

随着骨碌骨碌的声音,女人从天花板滑下来。两手耷拉在两旁,倒着下落。当下降得腰部左右出来之后,忽然做了个笑脸。

然后,女人将手搭在衔着的棒子上。抓住棒子后她开始慢慢的将它拉出来。

“……!!”

我不由得将要起身,被那鲁阻止了。

不要。女人想要从嘴里拉出来的那是……镰刀……

女人从喉咙里拉出了黑亮的镰刀。锐利地刀刃割裂了下嘴唇,红色的东西沾污了蜡一般的脸。粘稠的血从脸颊流到眼睛,再到额头,从头发处滴滴落下。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想到看这种东西!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却连眼也眨不了。女人终于吐出了镰刀。裂开的嘴惨不忍睹,露出鬼女般的笑。握着被自己的血弄脏的镰刀的手再一次耷拉下来。

我冒出了冷汗,耳朵里有耳鸣声。体内膨胀起来的恐惧,冲到喉咙口。我惊恐万分。叫出声就完了。这样想着我拼命忍耐。

尽管这样……不行……我头晕……。

刚想到不行了的瞬间,一股很大力量抓住自己的手腕。

我忽然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盯住女人没有丝毫松懈的那鲁的侧脸。

“不要紧。”

那鲁重复道。没有不安也没有狼狈的冷静的声音。

“我害怕啊。”

“不要紧。”

那鲁又一次重复道。

“……嗯”

在我回答完的时候,那鲁微微张开了眼。

“听。”

那鲁低语。我侧耳聆听。是扎拉扎拉的枯草被踩踏的声音。

女人微微转动身体,嗤地消失到天花板里。

……哈?

那鲁放心地吐了口气。

从天花板的洞穴处有微微亮光下来。那里忽地一个影子照过。

“那鲁,你在吗?”

“在这里。”

人影探头看进洞穴里。

“来得很快啊。我需要绳子或梯子。”

“我现在去拿来。”

“还有手电筒。”

“好。”

林的身影消失了。

好厉害……。怎么知道是这里的呢?……

我原地坐着,由于心里太过踏实,几乎瘫软。

……太好了……。

林很快拿着梯子和绳子回来了。此外还有和尚和约翰的声音。三人为我们放下梯子,把绳子作为万一时刻的救命索,我顺着梯子从洞中爬出来。

出来之后深呼吸。冲着样子很担心的约翰笑了笑之后,我看向洞中。

那鲁在洞里打着灯。黄色的光刷地照过瓦砾堆成的山。微微一闪,角落处有白色的东西在放光。那鲁走近,将它捡起来。

“那鲁?”

听到我的声音,那鲁抬起脸,把手高举过头。

“麻衣,在这里。找到了。”

那鲁高举在手中的,是将木板切成人形做成的——偶人。

那个洞穴(和尚称它做贮水槽或污水槽)里,就在从洞口落地的地方,有40来个偶人被扔在那一带。

我们拾起了所有的偶人,在会议室里明亮的灯光下一个一个地确认。这个较脏的上,可以读到名字“吉野广造”。较新的一个上,有“涉谷一也”几个字。一个崭新的偶人上可以看到“谷山麻衣”的字样。

在确认偶人的时候,绫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了急救箱,给我身上刚添的擦伤涂了药。

和尚看着桌上小山一般堆积而成的偶人,感慨道,

“好强烈的感情……亏得做出来这么多。”

……一点不差。

“真凶是位女人吧。这一点肯定没错。”

绫子撅着嘴,

“喂,什么意思啊,这话”

“不是女人的话,是干不出来的吧。这种强烈复仇心的行为。”

“哎呀,最近也有孜孜不倦地做这种事的偏执男哦。”

“有吗?”

“肯定有啦。”

和尚对绫子的宣言缩了缩脖子,

“那么,这样一来诅咒就派不上用场了?”

回头看向那鲁。那鲁点头。

“对。接下来只要付诸水流……或烧掉。”

“那……真凶呢?这里的这部分只要净化过就完了。但,真凶会就此停手吗?”

那鲁叹了口气。

“不会停下来吧。应该试着跟当事人过过手吗……”

真凶,实施了这个诅咒。

必须让他(她)停下。这场邪恶而愚蠢的游戏。

和尚可恨地瞪着偶人。

“说到底,问题是真凶是谁吧。”

“啊……”

那鲁边低语边将深

深地坐在椅子上。

“那鲁也受伤了吧。让我看看。”

绫子活像个护士,扛起急救箱过去。

“不……没有必要。”

“感染了细菌就难办了吧。”

那鲁对绫子把自己当姐姐似的说话腔调扑哧一笑之后,闭上眼睛。

“哎呀,真是好孩子——”

绫子不知为何兴高采烈地站到那鲁边上,拿出了药,蓦地,

“……那鲁?”

她弯曲上身盯着那鲁。微微伸出手摇摇那鲁的肩。

“喂……?”

好像带着疑问的声音。我们不由注视着那鲁。

绫子稍微粗暴点地摇了那鲁的肩。那鲁的身体保持坐在椅子里的姿势滑倒下去了。

“那鲁!”

林跳过桌子奔过来。在那鲁的身体眼看就要落地之前接住了。

真砂子发出一声哀叫。

“喂,那鲁!”

绫子惊慌失措不行地伸出手。林将它弹开,

“请不要动他。叫救护车。”

约翰跑出房间。

——我们是作为恶灵猎人来到汤浅高中这儿。即便那鲁倒下,即便我受了伤,工作不能不继续下去。

最后那鲁由林照料,由我们处理学校剩下的偶人。真砂子和绫子都想跟着去,但是二人勉强认同了谁都不去的话更公平这一句和尚的台词。

校园的一角堆积起收集来的偶人。我虽然帮了忙,但心思的一半却不知飞到哪去了。

怎么办?那鲁他。

像是没有受伤。不过,哪一处……头或背部受重击也说不定。或者是肩膀?

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错。

我太过轻率地行动,连累了那鲁。至少掉下去的时候,松开了那鲁的手的话。

这,确实是,我的错。

和尚在堆积起来的偶人上点了火。这些偶人受了潮气,怎么也烧不起来,一直一直只是烟雾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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