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子里飞奔出来,岸边已经聚集了好些看热闹的人。
周围弥漫着厚重的傍晚的味道,水中映着岸边山峰的倒影、湖面的小船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鲜明刺眼、湖水沐浴在夕阳的余辉中闪闪发光。
摩托艇旁边的水面潜水员的脑袋冒了出来,朝船里的人递出一根绳索,船上的人开始往上拉,一会儿之后睡眠出现一个已经褪色的灰色布块一样的东西,水里的潜水员爬上船,随即船就开动了朝岸边驶来。这一瞬间我感觉我们好像在看着什么仪式一样。
船靠岸了在岸边搁浅停下,潜水员跳下来拉住绳索拽了出来、、、、灰色的、、、不对,是脏掉了的银色的薄布卷。将他抬上岸边,这时一个人影开始朝这边走了过来——是那鲁。
那鲁走到已经被拉开的布卷旁边伸出手,立刻被一个中年潜水员制止了。
不要碰!
没事的,没关系的。
那鲁在旁边跪下,雪白的手将薄布掀开来、薄布包着的边上隐约可以窥见一缕漆黑的头发,旁边的潜水员立刻将眼神转了开去。
那鲁直直地往下看去、、、、接着冷静地将薄布盖了回去,沉默地站了起来。
没有眼泪也没有痛苦、安静的一张脸。
这事一下子变成了大骚乱,我和真砂子、绫子还有森小姐早早地先行带上那鲁的母亲回到了露营地。
他父亲好像是叫马迪松戴维士、母亲是鲁埃尔戴维士。按照森小姐所说为了和同样获得博士称号的那鲁区别开来就称呼他父亲为戴维士教授,虽然不知道年龄但我想应该是和我爸妈差不多年纪吧。
戴维士教授是茶色的头发、戴维士夫人和非常漂亮的金发,眼睛教授的是蓝色的、夫人的是紫色的。
戴维士夫人已经哭了很长时间了,好难受好难受。旁人也无法找到合适的安慰的话语,过了好长时间之后窗外变暗了,夫人才从森小姐的肩膀上抬起头来。
让你们见笑了。
感觉有些生硬的日语
没跟大家打个招呼,真的很对不起。
看着那双哭肿的眼睛,大家都摇了摇头
我说的日语你们能听懂吗?
您说得非常好了。
真砂子回话,夫人终于微微笑了笑,可仍从那微笑之后有些颤抖的嘴角感觉到她的悲痛。
因为那俩家伙老用日语说悄悄话,所以我就也学了日语,但是日语太难了,我说得不好,请多多包涵。
那俩家伙,说的是那鲁和金吧。
那鲁承蒙你们照顾了,谢谢。
没有了,大家都是彼此照顾。
真砂子点了点头,绫子站了起来
快喝茶吧,快凉了。
那个、、、、真的感到很惋惜、、、
说完,夫人看向森小姐,森小姐用英语说了什么之后,夫人朝我笑了。
谢谢,你就是谷山小姐吗?
嗯,是的,您好!
你好,那鲁他人很难亲近、不好相处,谢谢你包容他了。
按她说的话,看来是知道我在工作室打工的吧
真的,还是有点难以亲近呢。
夫人听这话笑了。
但是确实是个好孩子。
嗯,我知道的。
我从心底为他俩感到骄傲。
说着将握着的手帕展开来,手掌里握着的是张名片大小的相框,轻轻地抚摸着。见我在瞧便递给我。
非常的骄傲!
照片里是两个少年,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身高、一个的脸色要比另外一个要多几分温柔,两个那鲁。
、、、、这是金?
我指着其中一个,金是笑着的,那鲁的眉头总是稍稍皱着的。
好像有两个金一样呢!
旁边看着照片的真砂子说道,确实是呢!
与其说是两个那鲁倒不如说是两个金来得合适,理由一看照片就知道了。因为那鲁穿的是深蓝色的毛衣、衬衫也是粗布蓝的,第一次看到那鲁穿这样的衣服。
、、、、啊,这样啊。
我明白了
那是、、、、丧服。
一直穿着全黑的衣服,那是为了金而穿的丧服——
为了失去的另外一个自己。
突然一下子眼泪好像要决堤而出,慌慌张张地赶紧憋了回去。我怎么可以在他妈妈面前流泪,我有什么权利哭泣?有这样的悲痛必须要是对他的事情非常的了解,非常喜欢他的人才可以的!
我把照片还给了夫人,夫人很宝贝地握在了手里。
金他好可怜!
夫人说着,眼泪再度流了出来。
我想那鲁他肯定也好难受。
嗯
明明是一起出生的,可是却这个样子分开,真的好可怜。
我知道的。
说着,泪水再也无法抑制了,我站了起来,朝门外快步走了出去——
2——
还真没出息啊
我靠在树上,树林里月光洒了一地。
我明明不该哭的,明明还有比我更痛苦、更难受的人在的,明明应该是我去安慰、鼓励他们的,可我却
不把脸朝上抬高的话,眼泪就要不受控制了
胸口好疼啊好痛苦
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痛、这么难受,我不知道
呜——
好想哭,却又不想哭。
接着,我听到了一个声音,让我呆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
干嘛?准备把月亮吃了吗?还是在等着月亮掉到你嘴里?
真是的,嘴巴还是这么毒。
但是,因为他的这句话快要流出来的眼泪也忍回去了,那就特别原谅你这一次吧。
我才没有想吃月亮!
鲁埃尔呢?
居然直接叫自己妈妈的名字
在我们屋子里,你哥哥呢?
警察运走了。
嗯
为什么他能这么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啊?我好像又要生气了。
一点都不老实
什么?
已经朝屋子方向走去的那鲁回过头来。
你这不老实的家伙!你就老老实实地哭一场会怎么样啊?
没什么好值得哭的。
但是你很伤心不是吗?
那鲁脸上浮现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不凑巧我刚好就是个不懂感情的微妙之处的笨蛋。
一点都不坦率。
谁都会死。
声音平静下来了。
百年之后,认识的人就会都不在了。
不是这个问题了。
就是。
真是个榆木脑袋。
我抬头看着月光道
那鲁要回英国了呢
啊。;\*u&|4t6tk
都现在了,豁出去了,说就说了吧。
那个,我喜欢你。
收到你好意的事的话,白天我已经听到耳朵都起茧子了。
笨蛋!不是那个意思了!
我看着那鲁,那鲁有些不可思议的回望着我,我不禁笑了。
你还不是一般的迟钝啊
什么?
那个我说的是非常特别的那种喜欢了啦!
那鲁斜着脸漆黑的眸子看向我,接着雪白的脸上隐隐出现了有些模糊的笑容。
是我?还是金?
一瞬间,我呆住了。
这家伙,他说的什么啊!
这个
这种问题,还用问吗?这种问题
因为那鲁要回去了,所以我才我明明只是打算把喜欢他的心情传递给他而已啊!因为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啊,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看不到那张笑脸,不管在什么样的梦里,他都不会再出现了。
我回答不了,后悔、不甘、心痛的泪水不断地涌出来。
我我,我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不知道那不是那鲁啊!我没想到那是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的人啊!我以为肯定是我希望那鲁能够那样对我笑,所以才会有那样的梦可明明那鲁是绝对不可能那样对我笑的。
我我不知道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直都在帮着我、鼓励我,可我却一直都没跟他说声谢谢,一直以来都是我弄错了,到最后的最后一直都弄错了。
一直一直以来我都只是在叫着他那鲁。
只是这样叫他,可真正的他我连一次都没有打算去了解过。
胸口好痛,想要死掉的痛。
跌坐在地上,我放声大哭着——
3——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可以止住哽咽的时候我慢慢抬起头
反正
听到身边传来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发现了就站在我身边的那鲁。还以为他早就已经走掉了,可没想到他还在,我稍稍有些愣住了
反正,就算是讨厌也还是会见面的。
扭过头去,那张雪白的脸淡淡地吐出这句话。
百年之后?
麻衣的情况的话估计得要两百年也说不定。
是啊
!
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样,坐在地上的我无法站起来。
我肯定会长寿的,因为我又蠢又笨。
也是啊。
这句话倒希望你能否定一下呢。
面对现实不好一点吗?
嗯
要告诉我就好了,要一开始就告诉我事情原委就好了,我就不会犯这种错误了,我恨你。
会犯这种错误那也是你自己的判断有问题,再说我是那种好出风头爱管闲事的性格吗?
那倒也是啊
笑着,眼泪再次滑落。
我觉得自己就像个笨蛋一样就算不知道真相,可情绪还是不受控制地受那鲁的一言一行影响。
嗯?
月光倾泻在树林里,虫子在轻声地鸣叫着。
气氛好好哦!
哈?
我抬起头向上伸出舌头
这要是在不久之前的话我肯定会兴奋得不行的。
想让我同意你的这种想法还真有点难。
就是高兴了拉!这就是少女心了拉可是现在知道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说完我立刻掐了自己一下(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不对,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
我抬起头看着这冷淡嗓音的主人,那鲁他皱着眉头。
一样的外貌、一样的能力、但是一个性格好一个恶劣你选哪个?
性格好的。(这一瞬间如果麻衣选的是性格恶劣的,结局会怎么样?)
就是这样了。
我明白了
那鲁还真是挺可怜的呢。
或许周围的女孩子全都被他哥哥吸引走了吧。
那样正好,乐得清净。
笨蛋学者。
那鲁看着我,我笑了
金说的,他说你就是个单纯的笨蛋学者。
那鲁叹了口气,我也笑着站了起来。
明明外表这么相似,可是性格却完全不同呢
没能让您如愿,真是非常抱歉了。
嗯,要性格有那么丁点儿相似的话,我也会被诱惑得晕晕乎乎的。
那鲁,对不起,说了这么多不好的话!请原谅我,我现在要不这样说的话,我会无法振作起来。
后悔还来得及。
我笑了
莫非你有喜欢的人?
刚问完那鲁就摆出一张吓了一跳的表情。
我吗?
嗯果然还是没有啊。一瞬间,我还以为你在英国有一个想见的人呢。
这是为了真砂子问的,看我人多好。
是有一个我已经追了五年的女人。
骗人!真的?
温布尔登的女人。
是那个网球的温布尔登吗?
嗯,她住在一栋老房子的阁楼里。
多少岁?很漂亮吗?
不清楚,大概已经过了八十岁了。
失望ING
是个活人吧?
那鲁笑了
她的资料我收集得很清楚一年中她只在这个时候出现,我想回去之后就先去见她。
呀呐呀呐,看来还真的挺期待的呢
能这样一年见上一面已经很幸福了。
我喃喃自语着。
或许还是见不到比较幸福吧。
也许吧。
那鲁被月光笼罩着的侧脸真的好像他,完了,我又想哭了
他的笑脸好美,我好喜欢
是吗?
真的,真的,非常漂亮了拉!
是啊——
4——
麻衣,你没事吧?
听到绫子的声音我睁开眼睛,唔——好刺眼。
早唔
没事吧,你这家伙眼睛都肿起来了。
啊,疼
冷敷一下会好一点。
真砂子把湿毛巾递给我。
完了,眼睛睁不开了
昨天晚上偷着哭了吧!
嗯,半夜爬起来不小心就哭了,我原本还以为昨晚可能会在梦里见到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期待
昨天晚上回到屋子后,我就把事情经过一点不剩地全部告诉了绫子和真砂子,我没有办法憋在心里。
给,滴点眼药水。
谢谢。
唔朝阳和眼药水好薰眼睛啊。
拿过手镜,哇!真的,眼睛全都肿起来,惨兮兮的一张脸。
嗯
再好好冷敷一下了。
呐,悲剧性的恋情,只是表面上的凄美,其实现实却完全不一样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你想顶着你那张脸一整天吗?
湿湿的毛巾放在脸上,好舒服。
今天的早饭就在他们那边做好了,你的我等下给你拿过来,等下你就再睡会儿,知道了吗?
绫子的声音,接着是关门的声音,毛巾还盖在脸上的我朝绫子的方向挥了挥手。
呐,真砂子
什么?
昨天我想过了,真砂子还有机会哦。
我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不用你担心,我本来就这么想的。
耶
想要见他的话我会去见,机票我也不是买不起。问题是我去了他愿不愿意见我啊。
没事的啦,肯定会见你的。
我怀疑。
嗯,那是因为到现在为止那鲁他就没有给他自己腾出过多于的心思。肯定是一门心思就想着要找到金了。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嗯,确实还是有点问题了。
还是有希望的了,好久以前真砂子不是还拉过那鲁的胳膊吗?不也没见那鲁他甩开你吗,所以肯定未必就见得毫无希望了啦。
真砂子叹了口气。
我想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不是?
那鲁原本就是那种性格。
哈啊?
那鲁被人缠上的时候好像很不会应付。
啊
我想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去应对吧,一开始我拉上他胳膊的时候他居然僵硬了差不多足足一分钟。
站起了来,毛巾掉到地上,我瞪着真砂子。
真的?
一分钟真的吗?
真的。
诶,但是后来你不也还经常拉吗?
真砂子立刻将头扭向一边。
我自己也知道那样做有点不知道矜持了,可是那也是因为那鲁他完全没有反应啊。
啊原来如此啊。
我想他大概不会处理这种事情了,所以之后才一直烦着他。
这种非正常的追求方法不太好哦。
我也知道了,所以最近才没有那样做了。
了不起,加油!要不快点的话,我也要加入了哦!
随时恭候!
哈哈,这么自信。
真的加入也可以吗?不管怎么样他俩长得还真的很像的哦
就冲你抱着的这种不纯的动机,我就绝对不会把那鲁让给你的。
啊,哈哈哈。
我去给绫子帮忙了,你自己再把眼睛好好冷敷一下,要再哭的话,眼睛差不多就该不能见人了。
要你管,反正我本来就不是真砂子你这样的美人了。
啊啦,你到现在才认清事实吗!
我抓下毛巾朝她扔去,可惜真砂子早已走到射程之外了。
好好休息吧!
扬着那样艳丽的笑脸真砂子冲我摆了摆手。
知道了啦,休息!休息!
已经没事了,不哭了。
虽然没有比这更难受的分离了,可是却不能否定这份心情,我想我暂时会消沉一段时间吧,但总会熬过去的。
虽然现在很痛苦、很痛苦,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但人不能总是如此,大家肯定也有过类似的痛苦吧,然后加油熬过去,人生就是这样的了。
总觉的这话由我来说好像有些自大了吧。
他想和我说的事到底是什么啊
唯有这个,让我一直惦记着。
这是金最后一次和我说的话。
看来并非是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不过,说不定这也是人生的一部份呢。
尾声
在日本,如果有朋友要离开了,大家会为他办个送别会。
办个送别会吧,我不记得是谁在木屋里提出的这个建议了,但是还记得当时是很容易地就全员一致通过了。
那两个人对这种吵闹的场合肯定不喜欢的,不知道我们这样做会不会让他们讨厌啊。
其实,平时的话是不会有人说出开个送别会这种话的,但是因为这次有森小姐站在我们这边,自然底气就足很多了。
金被找到的第二天,他的遗体从警察局运回来之后随即就火化了,骨灰被送回了故乡。那鲁的父母也已经先行一步回英国了,那鲁和林先生、森小姐随后也要赶回去了。
于是我们打算在他们三人去成田机场前开个送别会。
因为有事情想问森小姐的关系,那天我去新宿的时间比预定要早了很多。不过这不是真正的理由啦,其实我是
想去看看那个神秘主义的那鲁生活的地方。
新宿的西侧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这也就是新宿的靠近市中心地带了,那里的饭店就是我这次的目的地,也就是这次送别会的地点了。
在政府楼附近给森小姐打了个电话,询问是否可以去找她,森小姐说送别会前一起去喝杯茶吧于是,我提前来了。当我走进饭店大门的时候是既害怕又兴奋。
看了一眼指定的茶室,正对面的森小姐刚好抬起头来。
好啊!
好啊,出发的准备都做好了吗?
嗯,反正也没有什么东西了。
真的很抱歉,你正忙的时候还来麻烦你,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因为我很好奇那鲁他住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的。
一边点单一边说道,森小姐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还真老实啊!
呃,嘿嘿嘿那鲁和林先生呢?
还有一点时间,他俩大概是在整理行李吧!
还真忙呢。
不管怎么样,昨天才能刚从长野赶回来,应该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吧。
先暂时把能送走的送出去,要来不及打包的话,好像就得要重新寄送了。
还回来吗?
森小姐歪着头道
嗯,回的,不过我想大概就我一个人回来。
啊怎么办呢?我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怎么了?
我想问一下那鲁和林先生的住所,我想至少也能给他们写信也好啊
啊,这样啊。
要不能告诉我家的地址,研究所的也可以的。那样的话也能转交给他们吧。
森小姐笑了。
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了,不过试试去问本人怎么样?
那样能行吗?
没关系的了,因为他们也不是存心想弄什么神秘主义的,不过话说回来我想还是不要期待他们会回信比较好哦。
也是啊。
我叹了口气,森小姐也跟着我笑了起来。
林先生是个耿直的人,大概会回个信吧那鲁的话就不好说了
唉,虽说这个我早就已经知道了,但是
对了,有说工作室怎么办了吗?钥匙也还没有还给他们
工作室最近都完全没开,一直关着。虽然有些我的私人物品,不过也没空过去取。
想知道的事情去问本人吧,那俩家伙不告诉你我再告诉你。
森小姐一边笑着一边用手往上指了指。
去吧,3212室、
我看着森小姐指着的天花板。
真的可以去吗?
总觉得会被非常刻薄地对待。
退缩的话就输了哦。
森小姐笑着说
哈啊?
和那鲁打交道的诀窍就是一定要强势,因为那鲁那孩子不会主动去和人交往,你要退缩了的话,缘分就断了。
但是,我要那样的话,他肯定会冲我发火的。
那应该不太会哦,工作室的时候他不也没怎么生气吗?
啊,说起来好像是这样的呢。
心情是会不爽,不过还真的没有发过火呢。
他多少都会有些不高兴,但你不要去管他就好了。你老去想着他的脸色的话就会输,他要真的生气了也就会说些讽刺的话,也别去介意。
嗯
所以,能拿出气势来的人就赢了。他抱怨你就无视他,说不好听的话就当没听见,这样的话不管怎样就能继续相处下去了。
只要我能忍住就可以继续下去了吗?
我一说完森小姐又笑了。
对,只要你一直抱着要和他继续相处下去的念头就可以了。
原来如此。
那鲁虽然看起来是个自我意识很强的人,可意外的是一般最后的最后投降的还是他哦。
说不定还真是这样呢。
说起来吵架的时候还真都是我赢了,只要我不退缩的时候。
对吧?
我朝上看了看
看来,我也要强势点了。
森小姐笑了
去吧。
乘了好长一段电梯之后,我走在通向宾馆的唯一的走廊上。在3212房门口,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管怎么看,按这个房间的门铃都需要向把手指伸进虎口一般的勇气。
门里面一声钟的报时,然后门就突然打开了。那鲁看见我站在门口,就看了看表:
已经到时间了吗?
不,还有一段时间。我见了森小姐,想问一些事情。她告诉我来找你。
那鲁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你能晚会儿再来吗?
毕竟,他对隐私还真是保护的很严密啊。
这样啊
失望啊,但是,放弃就更糟,不是吗?
我能帮忙吗?
不需要。
你应该更加欣然地接受别人的慷慨帮助。
要是让你来帮忙,弄不好就更麻烦了。
不会的,我总比木偶有用多了。交给我吧。
(日本谚语说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即使是借用傀儡也是有帮助的。例:利用每一个有可能的人,不管他们有什么样的能力。)
我说过了,不需要。
如果能然事情更简单一点,你就应该那样做。我正好还有些事儿要问你,所以说我可以一边帮忙一边问,不是吗?
我模仿森小姐的样子,愉快地笑着。
然后那鲁叹了口气。
哇啊啊啊我赢了哎,我知道了,就应该这么做。
那鲁把门拉开,让我进去。
这是个宽敞又整洁的双人间。窗帘是开着的,透过大大的窗户可以看见Shinjuku中心公园就在视线的正下方。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房子,但它还是有点刻板。想到他在这儿住了一年半,我真替他觉得遗憾。
林先生的屋子是旁边的那一间吗?
是的。
房屋中间有几个打包的纸箱。
你能把我的衣服装进去吗?把它们叠好放到那儿就行了。
Okay。
他指向那个已经收拾了一半的敞开的壁橱。看着那一堆除了黑色之外就没有别的颜色的衣服挂在那儿,我忍不住微微笑了。那鲁则在收拾桌上的文件。
你家在剑桥,是吗?
是的。
能给我你的地址吗?
你要那个干什么?
给你写信呀,怎么了?
要自信果断,要自信果断。
你能用英文写地址吗?
这样说的话?!
写地址的话没问题的。
看来我低估你了。
他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天哪,真是太糟糕了。要是金还活着,而机缘巧合我又嫁给了他,那我岂不是得做这个家伙的嫂嫂了。
你父亲在剑桥教书吗?
那又怎样?
他是教什么的?
那与你有关吗?
当然有关。
哦?
那会满足我的好奇心。
那鲁又一次深深地叹了口气。
法律
说完之后,那鲁有些冷淡地笑了:
还有超心理学。
嗯在SPR之外?
SPR就像是一个学术团体,从四年前开始它就领导一个科研试验室。不过他不是调查员。
唔我不太明白。
你是个调查员,是吧?
是的。
在森小姐的实验室是吗,那个实地调查实验室?
如果已经知道就不用问了。
嘎?
那么,实地调查是什么?
那鲁轻蔑的看着我。
你确实一点都不知道吗?
与你无关。
到事件发生地去收集信息,调查闹鬼的房子。实际上和我们一直以来所做得没什么差别。
哦
发送出去视频和数据以后,剩下的就是别的小组的工作了。比如说视频分析小组。之后,经过分析的数据要和现有的理论组织整理到一起那是另一个专门小组的工作。因为需要。
因为需要?
我实际上是理论研究那方面的成员。林原本的专业是技术方面的。
那为什么?
他们不是在遥远的日本一起工作来着?
丹是实地调查实验室的组长,当时她召集所有会说日语的成员,然后事情就是这样了。
啊,我知道了。
的确像她的作风。
装完衣服,那鲁扔给我包装带。我接住它,开始把箱子封起来。
还有
还有?
回去以后你要干什么呢?
那鲁耸耸肩。
举行葬礼。
谁问这个了?!
我不是说这个。你是SPR的调查员不是吗。你还要在那个实验室继续除灵的工作?
自然,那是我的工作。
那事务所怎么办呢?我想说不定有必要,就把悠子的钥匙也拿来了。
你可以留着。
呃?
我看着那鲁。
丹很快就会回来。
你是说事务所还会保留?!
没丢掉工作不觉得幸运吗?
是啊倒也是
你怎么改变主意了?
他以前说过要关闭它的。
情况变了,已经正式批准可以保留这个事务所了。
哇
但是你不会回来了,是不是?
我就是申请人。
为什么?
日本的灵异事件很有趣。
真的?
我想是有什么东西使环境变得易于让灵显现。这就是我申请保留这个事务所的原因。
他真是个工作狂。
那,大学怎么办?
我在考虑这件事。我可以退学,或者申请到国外学习。
那样的话,你很快就能回来了。
那鲁冷冷地笑了。
一时还不会。
的确
还有很多其他事。我父母不会喜欢这样的。所以我得陪他们待一阵儿。
也是。
这是他们那对双胞胎儿子中仅存的一个了。他们不会希望把他留在这样一个遥远的、不确定的国度的。
嗯,我听说他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是的,我是被收养的。
我听说你是孤儿。
听到我这么说,那鲁稍稍扬起眉毛。
和你一样。
你开玩笑吧
嘿,那是不是就是你雇用我的原因呢?
为什么这么说?在同样阶级中的人就应该互相帮助?
在同样境况中的人就应该互相帮助。
我从你们校领导那里听说你是个孤儿。所以我想你的生活情况大概很不好。
你们的情况不好吗?
你说孤儿院?是不好。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是个问题儿童。
毫无疑问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事实确实很好。
那就好不管怎么样,预算里还剩下很多钱,而我们又的确人手不足。
哇
那个SPR还真有钱啊。
实验室不是这样的,我是个例外。
呃?
有个人每年捐助10万英镑给我作为科研补助金。
呃,10万英镑是多少钱?
1磅大约是230日元,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美元是比较普及了,英镑就没多少人知道了。
换句话说,就是15万美元。
1美元大约160日元,是吗?
呵呵,我就知道这么多。
是的。然后?
所以说,15万美元应该是
嗯,有没有演草纸?演草纸?
2400万日元。你还真是迟钝啊。
闭嘴。
说完之后,我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一种贫民的痛楚袭上心来。
2400万日元?!
也不是那么多。
是那么多。
买一个照相机就用完了。
你对于金钱的概念还真是不一样。
我用我的判断来决定花在什么方面。而且这不是用来做生活费的。
这么说也是
说话的时候,我环视整个房间。
那住在这儿的费用呢?
由那些关注我的人来支付。
我真想看看那些在你身上浪费关注的家伙的脸。
有些人有很好的判断力。
你这家伙
如果经过测试,我就能获得现在两倍的赞助。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是用一种古怪的严肃口气说这些话的。
送别会开始之前我们收拾好了东西。当我们到宾馆餐厅的小房间里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了。
麻衣,我听说了
绫子摇着她的手说。
嗯?
事务所可以保留下来哦~
是啊,会的~
那样不好吗~你就不用担心你的生活费了。
不幸吗?让我榨取你的钱。
我还没有穷到被像你这样的平民榨取一点薪水就影响到我的财政问题。
呃。你说的,把我说成是榨取你的钱。
森小姐递给我一个杯子。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会作为代理所长。我们一起努力吧。
呵呵呵呵,接下来会有一阵子有个友好的工作环境了。
林先生,你怎么了?
林先生面无表情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回去一下。
我知道了,小心点啊。
多谢。
是啊,有些事情我想问的,现在正是时候。
嗯,之前我们有过一次谈话,关于你讨厌日本人,是不是?
是的。
那个时候,你说有个人曾经说过和我一样的话。那是金吗?
林先生眨了眨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的确是这样,金和我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呵呵呵,这的确让我很高兴。当我们在野营地的时候,我就从森小姐那里听说了很多关于他的事。然后,比以前更加喜欢他了。如果没有一点希望的话,就连被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这么想的话,他可能是完美的。
我傻傻地笑着,然后撞上了那鲁的视线。他看起来有点恼火。
怎么了
没什么。
你刚刚在想我是个笨蛋,是不是?
猜得很对。
哼,反正我就是个变形虫。
啊,对了,我差点忘了。
那鲁从他的上衣内袋里拿出一个小包。
给。
啊?
那是个包在男式手帕里的东西,名片大小,有一点厚,而且还很硬。我打开包裹,那是那鲁的妈妈曾经拿过的相框。
那里面的照片是那鲁和微笑着的他。
我心里很难受。我很开心,又很难过。
这是?
啊我甚至都没有一张他的照片。我多想有一张他的照片,即使是张合照。
琉拉忘拿了。我想如果我说它丢了也没关系的。
把它给我吗?
真的?
我把它扔了,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我的手是垃圾箱吗?
算了,没关系。我真得很高兴。
谢谢你
毕竟,那鲁是个好人~呵呵呵。
你在笑什么?
和尚拍了拍我的背。
秘密。
这是被丢弃的,所以要藏好它。
嗯
接着说呀。
你知道我们对一个人的爱会一直延续下去,只要我们还记得他吗?
和尚眨了眨眼睛然后笑着说。
你还真是脸皮厚啊,不是吗?
是吗?
那个藏着相框的小包裹是温暖的。
一个人陷入单恋也是很正常的,所以,我不会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