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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女伶!拉斯维加斯!

  上城区有着各式各样的俱乐部,而“女伶!”或许就是最知名的一间,同时也是最迷人的一间。“女伶!”是男人借着打扮成他们最喜爱的女歌手,来触碰自己内心阴柔面的地方。他们会撷取偶像的歌唱天赋,进而踏上舞台,唱出他们的内心渴望。在“女伶!”里,女孩们只想找点乐子。
  我曾经来过这间俱乐部,在侦办夜莺案的时候,但是我很希望俱乐部经理已经忘记那档事了。当时所有变装歌手遭受外界势力附身,攻击我和我的朋友,导致我们必须摧毁这个地方。这整件事并非我的错。好吧,技术上而言,是啦,是我的错;但是至少我很确定当天的事在道德上是站得住脚的。至于后来这间俱乐部必须全部打掉重建,真的不能算是我的错。
  我站在“女伶!”外面,仔细打量这里。看起来就和我印象中一样——绚丽夸张,俗不可耐。为了心灵健康着想,我们应该立法明令禁止同一个场所中装饰这么多霓虹灯才对。你没有办法因为一个地方完全没有品味而去批评它的品味,但是我总觉得大门上方的霓虹招牌让我联想到吞剑表演。
  许多神情愉快、美貌出众的年轻人悠闲地出入大门。他们成群结伴,抬头挺胸,勾肩搭背地嬉笑交谈。这里是他们的地方,他们的梦想,他们的人间天堂。这里就是……保罗·葛里芬的俱乐部。我很好奇当我终于找到他时,他究竟会打扮成什么东西(或什么人)。
  我漫不经心地穿过大门,觉得自己的白色外套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一心只希望不要碰到任何曾经历过上一次……不愉快事件的人。站在门旁的魁梧保镖是安·玛格莉特<spanclass=""data-note="安·玛格莉特(Ann-Margaret),美国著名女歌手,外号女猫王,影歌双栖。"></span>,身穿豹纹紧身衣,头戴火红假发,脸上的妆出乎意料地淡。此人打扮得与本尊极为相像,除非你接近到可以看见他突起的二头肌。他迅速往中间一站,阻挡我的去路,脸上随即笼罩在一股非常不女性化的阴霾之中。
  “你不准进去。”安·玛格莉特冷冷说道。“这里不欢迎你,约翰·泰勒,你这辈子都别想进入这间俱乐部。我们本来打算对外宣布永远不欢迎你,并且焚烧你的肖像,不过我们知道你一定不会在乎。你永远不能踏进‘女伶!’,就算你再度投胎转世也不行。我们才刚刚整修完毕,并且加装了所有真正厉害的全新安全系统,就连你也不可能强行突破。我持有专门用来对付你的新武器!可怕的武器!强大的武器!”
  “那你为什么不拿出来用呢?”我提出合理的质疑。
  安·玛格莉特神色不安地变换站姿。“因为此刻夜城之中流传了各式各样关于你如何打赢莉莉丝大战的传言。他们说你做了一些即使以你的标准而言也是非常可怕的事。他们说你用一把火烧掉诸神之街,并且吃了梅林的心脏。”
  “这些听起来真的像是你以为我会做的事吗?”我问。
  “妈的,没错!吗啡修女出了什么事?汤米·亚布黎安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的尸体至今未曾寻获?”
  “相信我,”我冷静地说。“你真的不会想知道的。我已经尽全力了,但是毕竟无法拯救每一个人。现在让我进去,不然我一把火烧了你的假发。”
  “野兽!”安·玛格莉特小声说道。“恶棍。”不过他还是让到一旁,放我进去。等在门外浓妆艳抹的人们默不作声地看着我进入俱乐部,但是我没有回头。他们可以感应出恐惧。身处立体派小隔间中,穿着紧身皮衣的衣物保管女服务生是一九六○年代的席拉·布莱克<spanclass=""data-note="席拉·布莱克(CillaBlack),英国著名女歌手。"></span>。她显然记得我上次来此的情况,因为她一看到我就立刻躲到柜台下方,一直躲到我走开才敢出来。很多人在我面前都会出现这种反应。在穿越大厅进入俱乐部主厅的路上,我感觉得到各式各样的武器在追踪瞄准我的位置,但是没有任何武器当真的锁定我。有时我的名声比二十三世纪的防护力场还要有用。
  我推开以金叶子装饰的两扇大门,进入堪称“女伶!”俱乐部心脏部位的超大舞厅。我一进门立刻停下脚步,为眼前的全新装潢所震慑。俱乐部呈现七○年代风格,拉斯维加斯七○年代的风格,厅顶架设一颗不断旋转发光的巨大迪斯可闪光球。四周不停闪耀着耀眼的强光与夺目的色彩,有时华丽,有时粗俗,一面墙前摆了一整排的吃角子老虎机,还有一座镜面吧台,以及一排长腿女子歌舞队在升降舞台上载歌载舞。这里给人一种七○年代不曾结束的感觉,一种永远舞动不休的周末夜狂热<spanclass=""data-note="《周末夜狂热》(SaturdayNightFeverdream),七○年代风格强烈歌舞电影。"></span>味道。
  许许多多身穿订做服饰的美丽花蝴蝶在拥挤的餐桌间翩翩起舞,以兴奋的语气大声呐喊,嘻嘻哈哈,发出欢愉的尖叫。这一切都华丽到几乎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歌舞团在如雷的掌声中翩然下台,紧接着上台的是一名妓女打扮的桃莉·芭顿,神采飞扬地演唱一首组曲。我在餐桌之间游走,对着许多著名的面孔点头示意,但是完全没有人向我微笑。他们都知道我,也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他们要明白地让我知道我有多不受欢迎。我常常碰上这种情况。升降舞台上,桃莉腾出位置,让一个玛丹娜和一个布兰妮上场,两人合唱一首《我有你,宝贝》。
  我还在寻找保罗·葛里芬,或是某个看起来像他的人。爱莲娜曾向我形容他儿子的长相,以及他可能会作什么样的打扮,但是我对他的印象始终局限于一扇上锁的门后充满恐惧的声音。我必须找个人来问,而在这里套取答案绝对不会是件容易的事。就跟在黑卡蒂茶室一样,每张餐桌旁的女孩都在我接近的时候变得鸦雀无声,默默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然后又在我路过之后高谈阔论。
  接着我瞥见霰弹苏西的身影,在舞厅另一边的餐桌之间移动。我的苏西,身穿黑色的机车皮衣,背上的枪套中插了一把霰弹枪,胸前挂了两条弹带。她来这里干什么?她应该在荒芜之地猎杀一笔奖金才对。我挤过层层桌椅跟人潮,不过在来得及张口叫唤她之前,她已经转过身来面对我,而我也立刻认出那根本不是我的苏西。他站在原地,等我过去。人们朝四面八方走避,深怕遭受冲突波及,但是装扮成苏西的人始终站在原地,平静冷淡,不动声色。或许他只是在模仿他所扮演的角色。走近之后,我可以看出他跟本尊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但是此人身上依然散发出强烈的危险气息。
  “为什么?”我问。
  “我在向苏西·休特致敬。”对方的声音低沉嘶哑,和本尊的声音十分相像。“霰弹苏西是我的英雄。”
  我缓缓点头。“尽管如此,还是不要让她看见你这个样子。”我说,语气并不严厉。“苏西喜欢二话不说举枪就开,而且开枪后也不问问题。”
  “我知道。”冒牌苏西说。“她不是很棒吗?”
  我放他走。我有点怀疑夜城中的某处是否有谁在向约翰·泰勒致敬,但是我不喜欢问这种问题。以我的运气来看,假扮我的多半会是个变装癖女人。正当我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名身材高大的安洁莉娜·裘莉朝着我的方向走来。此人从头到脚包在闪闪发光的黑色塑胶紧身衣里,外面挂满了皮带、扣环以及饰钉。他在我面前停下脚步,双手扠在闪亮的腰身上,撅起厚厚的嘴唇,一脸不屑地瞪视着我。他表演得实在太传神了。我简直有种想要鼓掌的冲动。
  “我是这里的经理。”安洁莉娜冷冷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泰勒?我们对你发布的猎杀赏金难道还不算明显的暗示吗?你给我们带来的麻烦还不够吗?”
  “你很难想象我有多常听见这些问话。”我冷冷地说。“放心,我只是来找人的。”我停了一会儿,低头看着安洁莉娜深深的乳沟。“你知道,你的乳房看起来有够真实。”
  “本来就是真的。”她语气冰冷地说。“不要彰显你的无知,泰勒。‘女伶!’并不只是为了喜欢打扮漂亮的男人而存在。我是个变性人。有老二的马子,如果你一定要这样看的话。‘女伶!’为变装癖、变性人以及超性人提供服务。所有面对命运的扭曲、出生在错误的肉体之中的人们。‘女伶!’是为了所有性别认同错误,并且鼓起勇气面对新生的人们而存在。改变我们自己,让我们拥有我们一开始就应该拥有的性别。告诉我你在找谁,我会为你指引正确的方向。越快让你离开这里,我们就会越开心。”
  “我在找保罗·葛里芬。”我说。
  “谁?”
  “少来这套。夜城里所有人都听说过葛里芬的孙子。”
  安洁莉娜耸耸肩,不为所动。“我总要试着隐瞒看看嘛!保罗就跟许多其他人一样,是为了追求隐私而来。他拥有比大部分的人更充足的理由不希望被找到或是被认出来。自从我们把一个狗仔队插死在停车计时器上之后,他们就知道想拍照必须先经过我们的允许。但是即使如此……我猜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也会运用天赋找出他……看见那边那张桌子了吗?去那里找波丽。”
  “你真好心。”我说。
  “千要不要这么以为,牛仔。”安洁莉娜不屑地哼了一声。“你知道,你那件事过后,我们曾经试图申请保险,但是保险公司拒绝给付。很显然地,你被归类于自然天灾以及天界力量之类的东西。”
  “你的话令我深感荣幸。”我说。
  我朝安洁莉娜指出的那张桌子走去。围在那张桌旁的年轻人,全部打扮成庞德女郎的造型——詹姆士·庞德电影里面的女坏蛋跟性感元素。我看到一个身穿招牌白色比基尼的厄苏拉·安德斯,一个出自“金手指”开场戏里面全身被涂了金漆的玛格莉特·诺兰,当然还有一个神色淘气的波希·加洛。在听见有人接近时,他们全都面带微笑地转过头来,但是当发现来人是谁之后,所有笑容跟目光通通消失。不过我早就习惯这种反应了,我将注意力集中在坐在庞德女郎中间那名神采飞扬的金发青少女身上。她不是我印象中的庞德女郎。事实上,她看起来和她的朋友格格不入,因为她看起来比较像是一个日常生活中会看见的平凡女孩。她终于转过头来看我,而我立刻僵在原地。我看过这张脸,就在刚接下案子时杰若米亚·葛里芬给我的照片里见过。她就是梅莉莎·葛里芬。
  除了,当然,她并不是真的梅莉莎。我很快就从五官的小细节里发现面前这人根本不是青少女,而我很清楚他的身份,除了他不可能是其他人。保罗·葛里芬,身穿华丽的服饰,打扮成他失踪的表姊的模样。我慢慢朝他走去,深怕会吓跑他,而他则是站起身来面对我。
  “嗨!”我小心说道。要叫他保罗,还是波丽?波丽似乎比较友善。“我是约翰·泰勒。我需要跟你谈谈,波丽。”
  “你不需要跟他交谈,亲爱的。”波希·加洛立刻说道。“只要一句话,我们就……”
  “没有关系。”波丽的声音十分轻柔,十分女性。
  “我们可以保护你!”
  “不,你们不能。”波丽哀伤地说。“没有人能够保护我。但是没有关系。我不认为泰勒先生会想伤害我。我会和他小聊一下,然后很快就会回来,我保证。你们可别趁我不在的时候把故事讲完。我可不要错过任何有趣的细节。”
  我们一起走到舞池旁的一张空桌上。波丽身穿一袭露肩的淡蓝色晚礼服,举手投足间都极尽优雅之能事。长长的金发看起来自然柔顺。隔壁桌上坐了十几名辣妹合唱团的成员。不过在看了我们一眼之后,立刻摆出刻意忽略我们存在的模样。我有点怀疑其中之一很可能是真的辣妹团员。波丽和我面对面坐了下来。
  “人都有秘密。”他轻声说道。“而葛里芬家族成员的秘密比正常人要多一点。仿佛打从我们一出生血液之中就流有谎言。这就是我的秘密,泰勒先生。我想要成为女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在很小的时候,我便知道自己身上存在着某种非常可怕的错误。我的身体对我来说就像外国领地。在成长过程中,我一直都知道我的外表是保罗,但是内心却是波丽。而波丽才是真正的我。我必须对家族成员保守秘密,同时也不能让外人发现这个事实。”
  “特别是爷爷,他绝对不可能会了解。永远都不会了解……有时候,他的观念可以极度保守。对他而言,一个男人必须永远保持坚强、保持积极,在各方面都必须非常强势。他会将此……视为一个弱点。其他人也一样。如果被家族的敌人发现这一点,他们会让我沦为笑柄,然后再透过我去贬低我爷爷的权威。我不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我绝对不要成为他人用来对付我们家族的武器。”
  “夜城里面有很多尖端科技以及强力魔法,”我说。“足以将一个男人变成女人,或者说,变成任何其他东西。”
  “我知道,”波丽说。“我都试过了。所有困难、痛苦、低级的过程我都经历过了……但是没有一种方法对我有用。就连暂时性的效果也没有。让我永生的魔法异常强大,能够盖过所有变形魔法和科学技术。就连最简单的外科手术也没有作用。我被困在这个性别之中,永远永远永远。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保罗打扮成波丽的模样,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感觉到一点真实的存在。”
  “我很抱歉。”我说。“我没有办法帮你。但是我希望还有时间能够帮助你的表姊。我需要你告诉我关于梅莉莎以及她被绑架的事。”
  第一次,波丽将目光自我脸上移开,整个肢体语言完全改变,变得更加紧张、固执、难以捉摸。“她真的遭人绑架。这点毋庸置疑,泰勒先生。但是我帮不了你。”
  “你对于绑匪的身份和意图都没有任何概念吗?”
  “我不能和你谈论这个。我就是不行。”
  “你至少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对方会找上她,而不找其他家族成员吗?”
  波丽看回我的脸上,目光充满绝望与哀求,似乎希望我能够想出答案,这样他就不用亲口说出。他知道一些线索,但是我必须想办法套出来,或是逼他说出来。
  “梅莉莎有个秘密。”波丽终于说道。“就像我一样。关于她本身,她真正的自我,从来不让家族成员知道,也不让世界上其他人知道的秘密。因为他们永远不会了解。不,我不会泄露她的秘密的。”
  “她的秘密跟你祖父将灵魂出卖给魔鬼的传言有关吗?”我问。
  波丽黯然微笑。“梅莉莎是我们家族之中唯一一个没有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人,不管是藉由什么方式出卖。在我们家所有人里,她是唯一善良、真诚而又纯洁的人。你完全看不出她是葛里芬家族的一员。”
  “她是怎么办到的?”我问,因为我真的很好奇。
  “她因为心灵纯洁,而拥有十人之力。”波丽道。“她一直都是我们家里意志力最坚定的人。我认为这就是爷爷最喜欢她的原因。因为就某方面来看,他们两人非常相像。”
  我沉思片刻。保罗显然很崇拜他的表姊。或许是因为她是个他永远无法成为的女人。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锁在房里?”我终于问道。“好让你可以打扮成波丽吗?”
  “不,”他立刻回答。“我只有在这里才是波丽,或是跟可以信任的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在葛里芬殿堂我就是保罗。我不敢在那里盛装打扮,那里太不安全了,一直给我一种遭人监视的感觉。霍伯斯似乎什么都知道。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从我小时候就是如此。有他在,做什么事都无所遁形……非常阴险狡诈的老头。随时随地都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然后回报给爷爷。除了爷爷之外,我们全都痛恨霍伯斯。”
  “我把自己锁在房里是因为我有生命危险,泰勒先生。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已经有好几个礼拜不敢睡在卧房了,但是我又不能老是不回家,那会遭人怀疑的……他们会因此确定我知道了……而我既然知道真相,他们就必须杀我灭口!”
  “什么真相?”我问。“关于梅莉莎吗?绑架的真相?”
  “不!关于杰若米亚·葛里芬的真相!他是如何获得永生的真相!”波丽凑上桌来,以极大的力道紧握我的手掌。“去问杰若米亚。问他为什么不准任何人进入葛里芬殿堂的地窖。问他到底在底下藏了什么。问他为什么在通往那个地窖的唯一入口加持了整个葛里芬殿堂之中最强大的防御魔法!”
  波丽放开我的手,坐回他的椅子,大口喘息。他就像一只荒野中的小动物,慌忙地躲避狼群的猎杀。
  “和我说。”我以最安抚的语调说道。“把你所知道的通通告诉我,我会保护你。我是约翰·泰勒,记得吗?夜城里最可怕的男人?”
  波丽对我露出哀伤的微笑,模样楚楚可怜。“你帮不了我。没有人能够帮我。我根本就不应该出生。这里是我唯一安全的地方,因为在这里我是波丽,没有人会泄露这个秘密。姊妹淘的情谊是非常伟大的东西。”她突然神色一紧,瞪视着我。“你也不能泄露出去!不能告诉别人!你怎么知道要来这里找我?”
  “放轻松。我是约翰·泰勒,记得吗?找人跟找东西是我的专长。”我在撒谎,但是他不需要知道这点。他不需要知道他妈妈知道波丽。“我找你只是想询问关于梅莉莎的事。”
  波丽微笑着,有点不好意思。“抱歉,当你整个生活都是秘密、都是谎言时,你常会忘记世界并非围着自己而转。爷爷试图让我成为继承人,你知道,在我更小的时候,他已经放弃威廉伯父了。但是我很固执,即便在那个时候。我从来不想跟家族生意扯上任何关系,就是因为这样,爷爷才转而将希望寄托在梅莉莎身上,因为他在她的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也因为她是唯一剩下的人选。我只想要做我自己,只想每天晚上都在‘女伶!’歌唱。”
  他突然站起身来,离开座位,朝升降舞台走去,自下台的玛莉·霍普金<spanclass=""data-note="玛莉·霍普金(MaryHopkin),英国乡村歌手。"></span>手中接过麦克风。然后他充满自信地站在聚光灯下,开始高声唱着安东尼与强生一家人乐团的《因为今天我是男孩》。他发自内心地吟唱这首歌曲,整间舞厅的人全都放下手边的事,专心聆听。他唱得很好,真的很好,而我还是曾在夜莺的歌声中存活下来的人。
  我在原位欣赏波丽的歌声,突然想到保罗已经找到属于他自己的人工世界逃避现实,就和他的威廉伯父一样。每个葛里芬家族的人都有自己的天地、自己的秘密……看来只要我能找出梅莉莎的秘密,或许就可以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就在此时,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女人突然自天花板上垂降下来,不由分说地以手中的轻机枪开始扫射底下的人群。迪斯可光球当场爆炸,舞厅的人们尖声高叫,朝向四面八方拔腿就跑,有如一群惊慌失措的天堂鸟。有些人躲在翻倒的桌子后方,其他人则争先恐后地冲向最近的出口。波丽独自站在舞台上,全身僵硬,惊恐地看着这群入侵他私人世界的武力部队。你没有办法保护我,他说过。没有人能保护我。我无视于满室飞溅的子弹,推挤着惊叫不断的人群,朝向舞台疾奔而去。
  我跳上舞台,抓起波丽,将他推倒在地,以我自己的身体帮他掩护。我迅速观察舞厅内部的情况。身穿战斗服的女人已经全部着地,依然在开枪扫射,不过是间歇性地对空鸣枪。就我观察所及,她们至今还没有射杀任何人,不过有好几个美丽的年轻人在混乱中跌倒。从开火模式看来,她们只是在恐吓群众。这表示她们此行有特定目的。
  这时,武装女子已经封锁了所有出口,并将所有会员赶到舞厅中央。许多变装癖已经控制住自己惊慌的情绪,神色不善地瞪着这些挟持他们的人。有些人显然想要找机会反抗。其中一名武装女子越众而出。她的头发超短,头皮清晰可见,脸上的表情刚毅严肃。当她开口时,声音平淡冷酷,毫无同情与怜悯可言。
  “只要站在原地不动,我们就没有必要伤人。我们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来,只要找到他,我们就会离开。在没有找到他之前,我们绝不离开。如果有人敢找麻烦,我们就会杀鸡儆猴。所以,这个罪恶渊薮的负责人是谁?”
  安洁莉娜·裘莉小心翼翼地迎上前去。五、六把枪的枪口随着她的身型移动。他在对方领导人的面前停下脚步。“我是这里的经理。你们竟敢做这种事?竟敢闯来,然后……”
  部队领导人一拳击中安洁莉娜的嘴巴,当场打得他向后跌开。他的嘴角流出鲜血,染红了整个下巴。部队领导人对他大声说道:“闭上你的鸟嘴,怪物。违反自然的东西。如果归我做主的话,我当场就把你杀了。因为你的存在冒犯了我。但是我有我的命令。我是来这里找人的。把人给我交出来。他到底在哪里?”
  “你是来找约翰·泰勒的,对不对?”安洁莉娜说着朝向对方脚旁的地板吐了一口血。“想要找他的话,我就把他交给你。”
  “约翰·泰勒在这里?”部队领导人立刻转头,随即再度恢复自制。“不,不是他。我们要找保罗·葛里芬。”
  人群中逐渐传来一阵愤怒的低语声浪。武装女子扬起她们手中的轻机枪,但是人声并没有因而消失。我急急忙忙搜寻外套口袋。我有一大堆道具可以扭转情势,但是要如何不波及无辜才是麻烦的地方。我再度抬起头来,发现安洁莉娜正冷冷地凝视部队领导人的双眼。
  “保罗·葛里芬是我们的人。我们绝对不会出卖自己人。”
  “把他交出来。”武装女子冷冷说道。“不然我就开始处决你们这些怪胎,直到你们愿意交人为止。”
  “保罗是家人。”安洁莉娜说道。“休想带走他。拿下这些丑陋的母牛,女孩们!”
  突然间,每一名变装癖、变性人以及超性人手中都多了一把武器。有枪有刀,有科技武器也有魔法武器,在夜城什么东西都买得到。所有武器通通指向武装女子。女孩们同时开火,火力猛烈,目光冰冷,以强势的武力击碎她们的敌人。大部分的武装女子震惊到根本没有时间反击。她们尖叫倒地,惊讶、痛苦并且愤怒。女孩们继续开火,武装女子血肉模糊,死状凄惨,最后终于再也没有任何反应。女孩们缓缓放下她们的武器,舞厅之中鸦雀无声,浓稠的血泊在地板上慢慢扩大。接着女孩们欢声雷动,互相拥抱,彼此击掌。
  我扶起波丽,走下舞台,穿越雀跃不已的人群。鲜血与死亡的气息弥漫,有些女孩发现她们很喜欢这种味道。有些人因为震惊或宽心而无声地哭泣,在人群中接受旁人的安慰。我在安洁莉娜身前停下脚步,两人同时低头看着部队领导人。她在吼叫的神情中死去,手中依然握着手枪。她是被安洁莉娜以俐落的手法一刀划开喉咙而死的。天知道她身上的衣服里有什么地方藏得下那把刀。安洁莉娜恶狠狠地看着我,神情严肃地举起血淋淋的匕首。
  “我就知道你会带来麻烦。你上次来访后,我们就决定我们必须拥有自保的能力。女孩们一开始或许会有点慌张,但在听见对方威胁我们的人之后,所有人就恢复冷静。我们会照顾自己人。我们必须如此,因为其他人不会理我们。你知道这些愚蠢的母牛是什么人吗?”
  我在部队领导人的尸体旁蹲下,仔细地检查她的衣物。“这些战斗服很有意思……没有可供辨识的标志,衣料紧绷,应该是新的。或许是专为这次行动而采购。感觉上她不像执行任务的士兵,反而像私人恩怨……短发,不上妆,指甲没有修剪,也没涂指甲油,但却戴了一只黄金婚戒。看看其他人是否也这样。”在等待其他人确认其他尸体的同时,我拉开对方战斗服的上衣。“银十字架项链?没错,我想也是。”
  我站起身来,看向安洁莉娜。“修女。她们全都是修女。剪短发方便包头,没有任何女性装扮,戴婚戒代表她们都是基督的新娘。根据她们骂人的用字遣词来看,我想可以假设她们是基督教恐怖分子,不管是哪一个派系的。”
  “但是她们来这里做什么,而且还假扮士兵?”安洁莉娜问。“我是说,我想我们可以假设她们不是变装癖……是为了掩护身份吗?她们为什么要抓波丽?”
  “她们要找的是保罗·葛里芬。”我说。“我不认为她们知道波丽的事。”
  “没有人知道波丽就是保罗。我们这里绝对不会泄露秘密。”
  “有人知道。有人泄密。总会有人泄密。”我仔细思考当前形势。“如果我们查出她们是什么修女……救世军修女会?纯真电锯小姊妹?饥渴圣痕会?诸神之街里从来不曾缺乏狂热分子。或许她们是佣兵……我最好带保罗离开这里,带他回葛里芬殿堂比较安全。”
  但是当我回头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我早该知道他不认为葛里芬殿堂能够保护他的安全。从四周愤怒的目光看来,显然也不会有人愿意告诉我他身在何处。就算他们知道也不会说,而我相信他们大部分都不知道。于是我很有礼貌地对他们以及安洁莉娜点了点头,然后离开“女伶!”,如果我不快点落跑,他们可能会要我帮忙清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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