碟形世界:金字塔 第08节
普塔克拉斯普随他俩去吵,自己则把目光投向院子里。他的手下正借着火把的光芒清点存货。
他父亲把生意交给他时,买卖做得还不算大——到他手里的只有满院的石块、各种斯芬克斯和方尖碑;此外,还有厚厚的一叠账单,绝大多数都是寄给王宫的,毕恭毕敬地指出我们九百年前呈送陛下的账目似乎不慎遭到遗漏,若能立即付款我们将不胜感激。但那时候的日子真的很有趣,就只有他自己、五千劳工,还有普塔克拉斯普夫人负责记账。
你必须搞金字塔,他爸爸是这么说的。所有的利润都来自平顶石墓、小型家族墓穴、纪念用的方尖碑和墓场里的零散活计,但如果不搞金字塔,你就什么也干不了。最穷苦的大蒜农夫也许只有一点点钱,只能整一间耐用的小墓穴,至多再加上些绿色的大理石碎屑做装饰,可如果你名字底下一座金字塔也列不出来,哪怕这样简单的活计人家也不会找你。
于是他就搞了金字塔,而且搞得很好——不像如今你见到的某些伪劣产品,连侧墙的数目都不对头,一脚就能把墙壁踢穿。没错,也不知怎么的,他的生意竟然越来越成功了。
建造史上最大的金字塔……
三个月内完工……
若不能按时完成将受到可怕的惩罚。迪奥斯并没有具体说明这些惩罚有多可怕,但根据普塔克拉斯普对迪奥斯的了解,它们多半都跟鳄鱼有关。而鳄鱼的确是够可怕的……
放置雕像的长通道里闪烁着火把的光。他的视线落在不速之客的保护者鹫头神哈忒身上,那鬼东西是好些年前购入的,本想碰碰运气,可客人却嫌它的喙不够尖。从那之后,这东西就一直无人问津,哪怕打折促销也没人肯要。
史上最大的金字塔……
说起来,你把自己累个半死,确保贵族们能拿到通向永恒的车票,然后人家是不是允许你为自家人发挥一下自己的特长呢?比方说,为他和普塔克拉斯普夫人修个小小的迷你金字塔,保护两人平安抵达冥界?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就连爸爸也只能葬在平顶石墓里,尽管那无疑是蒂杰河沿岸最棒的平顶石墓,用的是从遥远的荷旺达兰专门订购的带红色纹路的大理石。后来许多人都要求同样规格的墓葬,这对生意自然大有好处,爸爸一定很高兴……
史上最大的金字塔……
而且谁也不会记得底下躺的究竟是谁。
无论人家管它叫“普塔克拉斯普的疯狂”,还是“普塔克拉斯普的荣耀”,总之,都是属于普塔克拉斯普的。
他从沉思的湖底浮上岸边,发现两个儿子还在争吵。
要说留给后世的纪念,他准会把赌注压在六百吨石灰岩上。至少石灰岩从不闹腾。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他说。
两人不再吵吵,嘟嘟囔囔地坐下来。
“我已经决定了。”他说。
二乙拿起尖笔,心不在焉地乱涂乱画,二甲拨弄着算珠。
“这活儿咱们接了。”普塔克拉斯普大步走出房间,又扭头甩下一句,“哪个有意见,我就把他扔进外头的黑暗里,摔断他的门牙,随他鬼哭狼嚎。”
兄弟俩被父亲丢在屋里大眼瞪小眼。
最后二甲问:“我说,‘量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二乙耸耸肩:“意思就是说再加一个零。”
“噢,”二甲道,“就这个呀?”
在蒂杰河沿岸,所有的金字塔都在静静地喷溢,向夜空中释放白昼积累的能量。
巨大的光束悄无声息地从压顶石里喷薄而出,一路向上舞动,带着闪电般的锯齿状和冰一样的寒冷。
数百里的沙漠上空到处点缀着属于亡灵的星座和亘古不变的极光,但在蒂杰河的谷地,所有光线都聚集到一起,汇成一束坚实的火焰。
这东西放在地上,其中一头还放了个枕头,所以说它肯定该是床才对。
然而特皮克却发现,自己对它的身份有所怀疑。他不断翻来覆去,努力在床垫上寻找愿意展现合作诚意的部分。这太傻了,他暗想,我就是睡这种床长大的,这种床,外加这种石块刻出来的枕头。我生在王宫里,这是我继承的遗产,我必须准备好接受它……
我必须从安科订购一张真正的床,还要一个羽毛枕头,明天一早就派人去办。我是国王,这是我的命令。
他又翻了个身,脑袋啪一声砸在枕头上。
还有下水道系统。那主意多妙啊。在地上凿个洞就能起到那么大的作用,多么不可思议。
没错,下水道系统。还有该死的门。随时随地都有好几个仆人随侍左右,特皮克实在不习惯,因此睡前洗漱时尴尬得要命。还有他的人民。他一定要多了解自己的臣民。就这么躲在宫殿里实在不对头。
还有,河上的天空像放烟花一样闪闪发亮,这叫人怎么睡得着?
最后他的身体终于进入了半梦半醒之间的灰色地带,但那纯粹是由于精疲力竭。各种疯狂的影像不断从他眼球上闪过。
首先是一幅将被他的祖先引以为耻的壁画,未来的考古学家会把这幅尚未雕刻的壁画翻译成——“波浪、便秘的老鹰、曲线、河马的臀部、波浪”,也就是说:在瑟弗内忒周期之年,太阳神特皮克命人建造了下水道系统,并鄙弃了他祖先的枕头。
他还梦到了库夫特——身材魁梧、长着胡须、说话时仿佛电闪雷鸣,他招来天国的义怒,惩罚这个背弃了自己高贵传统的不肖子孙。
迪奥斯也从他眼前飘过,他向特皮克解释说,由于几千年前通过的某项法令,现在他必须与一只猫结为夫妇。
长着各式脑袋的神灵都在争夺他的注意力,向他解释神性的各种细节。背景里远远传来另一个声音,想用尖叫唤起他的注意,好像是说不愿被埋在一大堆石头底下什么的。可他没工夫管它,因为他看见七头肥硕的母牛和七头干瘦的母牛,其中一头还在吹喇叭。
但这个梦并不新鲜,过去他几乎每晚都梦到它……
然后还有一个人对着乌龟放箭……
再后来他走在沙漠里,在大漠中发现了一座小小的金字塔,仅仅几英寸高。这时刮起一阵狂风,把沙子全吹跑了,只不过那并不是风,那是金字塔在上升,沙粒顺着它闪闪发光的侧面往下滑。
它变得越来越大,大过整个世界,最后世界竟变成了金字塔中央的一个小黑点。
而在金字塔中心还发生了十分古怪的事。
然后金字塔越来越小,带着世界一道消失了……
当然了,身为法老难免要做些令人费解的梦,而且梦的规格都是很高的。
托国王的福,又一个拂晓降临人间。此时国王正蜷在床上,把衣服卷成一团当枕头。而在石头迷宫普通的宫殿里,仆人们也渐渐醒来了。
迪奥斯的小船悄然滑过水面,撞上码头停住。他爬下船,匆匆忙忙往宫殿赶,一步三级台阶跑得飞快。崭新的一天就在眼前,每个钟点每项仪式都会各就各位,想到这儿他不禁把两手搓在一起。有那么多组织工作、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去主持……
首席雕刻师兼木乃伊石棺制作师收起自己的尺子。
“活儿干得漂亮,迪尔师傅。”他说。
迪尔点点头。手艺人之间从来不讲虚伪的客套。
雕刻师用胳膊肘捅他一下,“咱们这才叫团队哪,嗯?”他说,“你负责腌制,我负责雕工。”
迪尔又点点头,只不过这一次动作要缓慢得多。雕刻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蜡膜。
“不过那死亡面具实在有点儿那个。”他说。吉恩正在角落里的工作台前卖力工作。这次要变成木乃伊的是王后的一只猫,所以人家准许他单干。听了雕刻师的话,男孩满面惊恐地抬起头来。
他闷闷不乐地说:“我做得可仔细了。”
雕刻师道:“问题就在这儿。”
“我知道。”迪尔忧愁地说,“关键是那鼻子,对吧?”
“下巴还更糟些。”
“还有下巴?”
“没错。”
“没错。”
两人一脸沮丧,默默地注视着法老的蜡制面具。法老自己也是同样的动作。
“我的下巴没什么不好。”
“你可以给他安个胡子。”最后迪尔道,“能遮住不少地方,如果有胡子。”
“鼻子的问题还是没解决。”
“你可以把它削掉半英寸。再把颧骨修一修。”
“没错。”
“没错。”
吉恩给骇住了,“你们说的可是咱们的前任国王。”他说,“怎么可能对他做那种事儿?再说了,人家准保会发现的。”他迟疑片刻,“不是吗?”
两个手艺人对视一眼。
“吉恩,”迪尔耐心地说,“他们当然会发现,但谁也不会说出来。人家本来就指望咱们搞点修缮。”
“再说了,”首席雕刻师高高兴兴地说,“你总不会以为他们会站出来说,‘你们根本就弄错了,他明明长得像只近视的小鸡来着。’嗯?”
“多谢,真是多谢,我说。”法老走到死猫身边坐下。现在看来,除非活人以为死人能听到自己讲话,否则他们对死人是没什么尊敬可言的。
“也许吧。”学徒似乎还有些拿不定主意,“跟壁画上比起来,他好像的确丑了些。”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不是吗?”迪尔的声音里饱含深意。
吉恩那张长满粉刺、老老实实的脸孔渐渐改变,仿佛有云朵从坑坑洼洼的大地上飘过。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听到的正是手艺人的古老秘密,虽然只是一点皮毛。
“你是说就连画家也会改变……”
迪尔冲他皱起眉头。
“这种事我们从不拿出来讲。”
吉恩竭力强迫自己摆出严肃而恭敬的表情。
“哦。”他说,“好的。我明白了,师傅。”
雕刻师拍拍他的后背。
“你是个顶机灵的小伙子,吉恩。”他说,“学得很快。毕竟活着时长得丑就够倒霉了,想想看,要是去了永恒的冥界还那么丑,那该多可怕啊。”
特皮西蒙二十七世摇摇头。人活在世上就总得跟大家保持一致,现在人都死了,可他们还要想办法让所有人看起来都一模一样。这国家实在是……他低下头,只见刚去世的猫正望着自己。他生前十分厌恶这东西,然而这时候见了它却觉得猫简直就是人类理想的伴侣。他试着拍拍它扁平的脑袋。它咕噜咕噜两声,然后就想把他的手抓个稀巴烂。对这畜生你真是毫无办法。
他听到三人组把话题转向了金字塔,不禁大惊失色。他的金字塔。那将是史上最宏伟的建筑,它会在墓场的中心区域占据一大片特别肥沃的坡地。相形之下,迄今最大的金字塔也不过是小孩在沙盘里砌出的玩具。它会被大理石花园和花岗岩方尖碑所环绕。它将是儿子为父亲修建的最伟大的纪念。
国王一阵呻吟。
普塔克拉斯普也在呻吟。他父亲那时候情况绝对要好得多。那时候你只需要一大堆该死的木橇,外加二十年时间——这个体系十分有用,因为在泛滥季所有的田地都被河水淹没,而修金字塔却让人有事可干,免得他们无事生非。可现在呢,现在你只需要一个聪明的小伙子、一根粉笔和正确的咒语就成了。
当然,那景象确实令人叹为观止,如果你对这类东西感兴趣的话。
普塔克拉斯普·二乙绕着巨大的石块走了一圈,把这个公式整理整理,让刻在那边的符咒更加突出。他抬起眼睛,朝父亲略一点头。
普塔克拉斯普赶忙跑回国王身边。国王带着随从站在俯瞰采石场的峭壁上,阳光在面具上闪着金光。国王都亲临现场了,这可真是火上浇油。
“噢,天空中的彩虹啊,我们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您一声令下。”普塔克拉斯普开始冒汗,他暗暗向诸神祈祷……
哦不,国王又准备帮他放松心情了。
他把哀求的目光投向高阶祭司,对方脸上只稍微抽搐了一下,表示他并不准备采取任何行动。这太过分了,而且对此不满的也不止普塔克拉斯普一个人。木乃伊制作师迪尔昨天才刚刚忍受了半个钟点的折磨,被迫跟国王陛下谈论自己的家人。这根本不合适,大家指望国王待在自己的宫殿里,而不是……
国王缓步朝他走来,一脸从容不迫,这是专为让修造师感到置身于朋友中间而特意采取的姿态。哦,天哪,普塔克拉斯普暗想,他马上就要记起我的名字了。
“我得说你们在短短九个星期里做了大量工作,这是很好的开始。呃,你是叫普塔克拉斯普,对吧?”
普塔克拉斯普咽口唾沫。木已成舟,躲是躲不过了。
“噢,统御湖海的手啊,是的。”他说,“噢,一切生命的……”
“我想‘国王陛下’或者‘陛下’就够了。”特皮克道。
普塔克拉斯普惊慌失措,心惊胆战地瞥了一眼迪奥斯。高阶祭司眉头紧蹙,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国王希望你——”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不拘礼节,同他说话时采用野蛮——外国人的方式。”
特皮克看着下方忙碌的采石场,“有这样才华横溢而又任劳任怨的儿子,你一定觉得自己非常幸运。”
“噢……陛下,我……我会的。”普塔克拉斯普小声嘟囔,显然把之前的话当成了国王的命令。为什么现在的国王不能像过去那样把人呼来唤去?那时候你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国王也不会一派友好,把你当成平等的人一样对待,就好像你也能让太阳升起似的。
“这门手艺肯定非常令人着迷。”特皮克继续说道。
“如您所愿,陛下。”普塔克拉斯普道,“如果陛下愿意,现在就可以下令……”
“那么这一切究竟是如何进行的?”
普塔克拉斯普魂飞魄散,“国王陛下?”
“你们能让石块飞起来,不是吗?”
“是的,噢,陛下。”
“真有趣。你们是怎么做的?”
普塔克拉斯普险些把嘴唇咬穿。难道他竟要背叛本公会的秘密?这是他死也没想过的事儿。然而迪奥斯竟赶来救援了。
“通过某些秘密的符号和咒术,陛下。”迪奥斯道,“其来源还是不要探究的好。那属于——”他停了一秒钟,“现代智慧。”
特皮克道:“比扛着这些东西跑来跑去快多了吧,我猜。”
“的确有些值得称道之处。”迪奥斯道,“现在,如果陛下允许的话……”
“哦,当然,尽管开始吧。”
普塔克拉斯普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快步跑到采石场边上。
他掏出一块布来朝儿子挥舞。
万事万物都是由其名字所定义的,改变名字你就改变了它的实质。当然事情并非完全这么简单,但从准宇宙学的角度来说,大体上就是这么回事……
普塔克拉斯普·二乙用自己的法杖轻轻敲了敲石块。上方的空气在高温中稍一摇晃,石头抖落些许灰尘,然后缓缓升起,飘浮在距离地面好几英尺的地方上下摆动。几根缆绳将它紧紧拉住。
这就是全部。特皮克还以为会电闪雷鸣呢,至少也该有团火焰吧。然而事实上却只有两个工人拽着它往金字塔工地走,其他人已经围上了另一块石头。
“真是不可思议。”特皮克说。
“的确,陛下。”迪奥斯道,“现在我们必须回宫去。很快就该举行第三点钟的仪式了。”
“行,行,好吧。”特皮克气呼呼地说,“干得漂亮,普塔克拉斯普。继续好好干。”
普塔克拉斯普又是激动又是迷惑,慌乱中不由得像跷跷板似的鞠了一躬。
“遵命,国王陛下。”他决心放手一搏,“能允许我向陛下展示最新改进的图纸吗?”
“国王已经通过了你的设计。”迪奥斯说,“另外,如果我说错了,请你原谅,但在我看来金字塔的工程进展得非常顺利。”
“是的,是的,不过嘛,”普塔克拉斯普道,“我们意识到,您瞧,这条俯瞰入口的大道,我们觉得吧,这里放尊雕像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比方说保佑不速之客的鹫头神哈忒,简直花不了几个钱……”
迪奥斯瞄了眼对方的草图。
“那些难道是翅膀吗?”
“几乎等于是、等于是,您瞧我可以……”普塔克拉斯普绝望地挣扎着。
迪奥斯问:“那是鼻子吗?”
“更像是喙,更像是喙。”普塔克拉斯普道,“听着,噢,祭司大人,不如我干脆……”
“我看还是算了。”迪奥斯道,“不,毫无疑问,还是算了。”他扫了眼采石场,寻找特皮克的身影,然后一边呻吟,一边将草图塞回修造师手里,拔腿追了上去。
特皮克已经信步走下小径,来到了等候在一旁的马车跟前。他愁眉不展地看了一眼周围忙碌的人群,见一队工人正在处理一块用在边角处的石料,便停下来望着对方。工人们感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个个都停下手里的活,怯生生地瞅着他。
“嗯,嗯。”特皮克审视着眼前的石料,其实他对石匠手艺的了解还装不满一粒沙子,“多好的石头。”
他转向离自己最近的工人,对方傻乎乎地张着嘴巴。
“你是石匠对吧?”他问,“这工作肯定很有意思。”
那人眼睛外凸,凿子跌落到地上。“呃呃。”他说。
一百码之外,迪奥斯沿着小径向这里飞奔,长袍打在小腿上噼啪作响。他抓住袍子的边缘继续往前跑,凉鞋上下飞舞。
“你叫什么名字?”特皮克问。那个惊吓过度的人回答道:“啊啊啊嘎。”
“喔,很好很好。”特皮克握住对方毫无抵抗的手摇了两下。
“陛下!”迪奥斯咆哮道,“别!”
石匠侧过身去,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一面尖叫一面挣扎起来……
特皮克抓紧了宝座的扶手,对高阶祭司怒目而视。
“但那只不过是一种友好的表示,没别的。在我们那儿……”
“所谓你们那儿,陛下,就是这儿!”迪奥斯的声音雷霞万钧。
“可是,天哪,把它切掉?这也太残忍了!”
迪奥斯上前一步,声音又变得像平时一样油滑。
“残忍吗,陛下?可是我们会切得非常仔细,还有专门的药物可以止痛。他肯定能活下去。”
“可是为什么非得这么做不可?”
“我已经解释过了,陛下。再用那只手做任何事,都是对它的亵渎。他这人十分虔诚,对此一清二楚。你看,陛下,你是神,陛下。”
“但你就能碰我,仆人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