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雷克城区.德佛林岛.下空界
在迷宫里,人必须将他的直觉磨练得敏锐无比,就像刀尖或剑刃一样锋利。因为直觉也是保护自己的武器,而且其价值经常就像钢铁武器一样宝贵。哈普罗挣扎着努力恢复意识,但同时也直觉地隐瞒住他已经恢复意识的事实。直到他能够回复全盘的掌控力为止,他决定静静地躺着不动,忍住痛苦的呻吟,忍住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他四周的强烈冲动。
装死。在许多时候,敌人将会对你置之不理。
各种声音在他耳里来来去去。他努力用心记住它们,可是这就像空手捕鱼一样困难。它们会从他的指缝间溜走;摸得到,但是却掌握不住。声音时而吵杂时而低沉,而且四周还有持续不断的敲打或撞击声,使得他几乎连五脏六腑都一起在震动。有些人声听起来很遥远,像是在吵架,但是吵得又似乎不怎么激烈。哈普罗不觉得有威胁,于是逐渐放松。
「看来,我似乎是碰上矮人了……」
「……这孩子还活着。头上受了重伤,不过他会活下来的。」
「另外两个人呢?我想他们应该是他的父母。」
「死了。看起来应该是跑讯者的样子。当然,是被史那格兽杀死的。我猜牠们应该是觉得这孩子太小了,不想理会他。」
「不,史那格兽才不管牠们杀的是什么。我觉得牠们可能根本没看见这孩子,他在旁边的草丛里躲得很好。要不是他有发出呻吟的话,我们根本不会听见他。这次算他运气好,救了他一命,不过这是个坏习惯。我们得逼他改掉。我猜当时的状况应该是这样:这对父母知道他们有麻烦了,于是把这孩子打晕,好让他安静不发出声音,然后把他藏起来。接着他们再试图把这群史那格兽引开。」
「算这孩子运气好,是史那格兽而不是龙。如果是龙就会闻得到他的味道。」
「他叫什么名字?」
这孩子感觉到有手摸上他的身体,他全身赤裸,腰上只缠了一块软皮。触摸他的手从他的心口开始摩画某种刺纹,延展到他的胸部,往下移到腹部、腿上和脚背,但是没有画到脚底;画到他的双臂和手背,但是略过指头和掌心;画到他的脖子,不画上头部和脸部。
「哈普罗,」这个人阅读他心口的符文后说:「他出生在第七之门陷落时。所以他的年纪约九岁。」
「运气真好,活得这么久。我实在很难想象,跑讯者带着一个小孩竟然还能活这么久。我们最好快点离开这里。龙不久后便会闻到血腥味。走吧,孩子。醒醒,快站起来。我们没办法背你。嘿,你醒了吗?很好。」这个人抓住他的肩膀,带他走到他父母残缺破碎的肢体旁边。「仔细看清楚。永远不要忘记。而且要记得,杀死你爸爸和妈妈的不是史那格兽,而是那些把我们关进这座监狱,让我们自生自灭的人。孩子,告诉我,他们是谁?你知道吗?」他的指尖用力掐着哈普罗的肩膀。
「萨坦人。」哈普罗哽咽地回答。
「再说一遍。」
「萨坦人!」他大声怒吼。
「没错,绝对不要忘记。永远永远都不要忘记……」
哈普罗再次漂游到表层的意识之上。四周的撞击、敲打、呼啸声依旧存在,但他已可以听得见谈话的声音,他模模糊糊记得同样的声音之前也有听过,只不过现在人数似乎变少了。他想专心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还是办不到。头部一阵阵剧痛驱走了所有的理性思考。他必须先结束疼痛。
哈普罗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他的头旁边有根蜡烛,但微弱的光线并不足以照亮四周的环境。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他判断现在自己应该是独自一人。
哈普罗慢慢地抬起左手靠近头部,看见手上依旧绑着布条。回忆开始闪烁,像一道微弱的光芒照进围绕着他的痛苦黑暗之中。
所以他更得要结束这恼人的伤痛。
哈普罗咬紧牙关,小心翼翼地移动身子,不发出任何声音,用右手揭开绑在左手掌上的布条。布片是顺着各个指间缠绕的,要完全解开并不容易,但哈普罗也只揭开了几条,露出一部分的手背。
皮肤上满是刺青:红色与蓝色的漩涡与螺纹,弧弯与曲线,风格十分独特。但是每个图案似乎又有个别的特殊意义,而当和别的符号相连组合之后,又可扩展出原意义之外的意义(注1)。哈普罗小心翼翼,准备一有动静便立刻停止动作。他抬起臂膀,将手背按到额头上的伤口。
圆已成形。一股暖流由他的手背流到头上,由头部流到臂膀,再由臂膀流回手背。接下来他将会陷入沉睡,让身体获得休养,让伤痛获得缓减,外部的伤口会愈合,体内的伤势会医好,完整的记忆和意识在他醒来时也将彻底恢复。哈普罗的力量逐渐消退,他赶紧将布片缠好裹住手背。他的臂膀无力地落下,掌心碰到冰冷的鼻子……毛茸茸的东西摩擦着他的指尖……
……长矛在手,哈普罗面对着两个乔狄恩恶魔。他唯一的情绪只有愤怒,如火焰般炙热的愤怒,烧尽了一切的恐惧。目标就在他的眼前,最终之门竖立在地平在线的不远处。他只需要跨过这片看似无害的宽阔草原,便可以走到出口。他应该要早点想到,迷宫绝不会让他轻易逃脱,它会对哈普罗使出它所有的一切武器。但是迷宫相当聪明,它邪恶的智慧已经和派崔恩人缠斗了千年,而且只有极少数的人能获得征服它的技艺。哈普罗已经征战活过了二十五个门岁(注2),结果却要在这最后的关头被打败。因为他根本不可能获胜。迷宫设计让他走入这片空旷的草原,连个可以掩护住背后的树木或岩石都没有,然后派出两个最难缠的乔狄恩恶魔来对付他。
乔狄恩恶魔是由迷宫的疯狂魔法所孕育而生的致命敌手,外形像巨大的昆虫人,具有高度的智能,擅长使用各种类型的武器(这两只挥舞的是大型阔剑)。高度与人相当,身体覆盖着坚硬的黑色甲壳,突出的复眼、四只手臂、两条健壮的后腿。乔狄恩恶魔并非杀不死——迷宫中的一切都是杀得死的——但是要杀死牠们,你必须直接命中牠们的心脏,瞬间将牠们击毙。因为要是牠还活着,即使只有一秒钟,牠所滴下的血液便会复制出另外一只。届时你便得面对两只完整没有受伤的乔狄恩恶魔,继续向你攻击。
哈普罗面对着两只这种恶魔,而他只剩下一把符文加持过的长矛和他的猎刀。要是他的武器没有命中心脏,只是杀伤了他的对手,那么他将得更加绝望地面对四只乔狄恩恶魔。要是再失手,就会变成八只。不,他不可能赢。
两只乔狄恩恶魔开始动作,一个移向哈普罗右侧,另一只向左侧包夹。当他攻击其中一只的时候,另一只便会从后方偷袭他。派崔恩人的唯一机会是用长矛迅速地杀死第一只,然后立刻转身对付另外一只。
心中有了个底,哈普罗先退了一步,佯攻第一只,然后第二只,逼迫牠们保持距离。乔狄恩恶魔上了当,开始与他戏耍。牠们知道这猎物已经跑不掉了,而且乔狄恩恶魔喜欢玩弄牠们的猎物,只要牠们有获得一丝娱乐的机会便不会立刻杀死猎物。
怒火压过了理性,哈普罗不再介意自己是生是死,他只想要杀死这两只怪物,并且透过牠们对迷宫发泄他满腔的悲愤与怒火。哈普罗呼唤出毕生的恐惧与绝望,将挫折与怒火化成他孤注一掷的力量来源。长矛从手中飞出,他立刻喊出符文咒语,让长矛能精准地射向敌人。他的攻击精确无比,长矛化成一道炙热的白光,瞬间穿透了昆虫恶魔的黑色甲壳。冲击的余力带着牠往后飞出,在跌落到地面之前便已死去。
灼热的痛楚刺穿哈普罗。他发出痛苦的呼号,迅速扭开身躯,转过来面对另外一名敌人。他感觉得到温暖的血液正从伤口流下他冰冷的肌肤。乔狄恩恶魔无法使用符文魔法,但长久以来跟派崔恩人战斗的经验使牠们得知魔法刺青的弱点何在,尤其头部是最佳的目标。但是这个乔狄恩恶魔却只是把剑插入哈普罗的背部。这个昆虫恶魔显然不想杀死他,还不想杀死他。
哈普罗的长矛已经用掉了,现在变成狩猎匕首对抗大型阔剑的局势。哈普罗可以冲进这乔狄恩恶魔的守卫范围,直接攻击牠的心脏,或者是冒险尝试掷出匕首。他的猎刀是用来剥皮、削尖、切割用的普通刀刃,上头并没有精准飞掷的符文加持。要是他一击不中,他将得被迫空手面对两只敌人。但无论如何,他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斗。他正在大量失血,而且他没有盾牌可以架开这只乔狄恩恶魔的剑击。
昆虫恶魔察觉了哈普罗的两难,开始挥动牠的巨剑。牠瞄准左臂,企图将哈普罗的左手砍断——瘫痪对手,而不立刻杀死猎物。哈普罗看出牠的目的,尽力侧身往一旁躲开,以肩膀接下这一击。阔剑在他肩上砍出一道很深的伤口,连骨头都被打碎了。剧烈的疼痛差点让哈普罗晕了过去,他的左手已经失去知觉,连想要提起来都有问题。
乔狄恩恶魔往后退开,恢复防守姿势,准备挥出下一道攻击。哈普罗握紧匕首,两眼盯着敌人,他的视线正迅速被一片朦胧的红雾所遮蔽。他已不再关心自己的死活,他的仇恨占据了所有的思绪。他死前最想尝到的滋味便是带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满足感。
乔狄恩恶魔举起巨剑,准备再次折磨这无助的猎物。冷静中夹杂着绝望,哈普罗略带恍惚静静等候。他有了个新的主意。他会死,但他的敌人也会死。昆虫恶魔的手臂往后拉,但就在此同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哈普罗身后窜出,直接扑向乔狄恩恶魔。
预期之外突然的攻击让昆虫恶魔措手不及,牠移开目光去看是什么在攻击牠,并且挥动阔剑迎向这个新的攻击者。哈普罗听见一声痛苦的叫声,一声低吠,模模糊糊地看见一具毛茸茸的躯体落到地上。他并没有注意到那是什么东西,但此时乔狄恩恶魔为了要攻击新的威胁目标,不经意地暴露出牠的左胸口。哈普罗瞄准他的匕首,直接刺向牠的心脏。
乔狄恩恶魔看见匕首来袭,试图挥剑挡开,但为时已晩,哈普罗已扑进牠怀中。昆虫恶魔的巨剑划过哈普罗的侧边,伤及肋骨,但哈普罗一点感觉也没有。他狠命地将匕首刺入乔狄恩恶魔的胸口,撞得他们一起跌落在地上。
哈普罗翻身滚离敌人的身躯,他已不想站起来。乔狄恩恶魔已经死了。而现在,他也可以瞑目死去了,就像他的许多族人们一样。迷宫获胜了,但是他不屈不挠地战斗,直到最后一刻。
哈普罗平躺在地上,任凭他的生命消逝流出他的躯体。他可以试图治疗自己,但那需要费力气,需要移动,会有更多的痛楚。他已经不想再动,不想再痛了。他打了个呵欠,开始觉得疲惫想睡。躺在这里的感觉真是舒适,因为他晓得他已经不用再辛苦作战了。
痛苦的低吟声使得他睁开眼睛,他并不恐惧,而是恼怒自己竟然连想平静死去都求不得。他微微转过头,看见一只狗。原来牠就是那团攻击乔狄恩恶魔的黑影。牠是从哪来的?也许牠原本就在这草原上,也许是在狩猎,然后过来帮助他。
这只狗虚弱地趴在地上,头摆在两腿之间。见到哈普罗正看着牠,这只狗又发出一声哀鸣,挣扎往前爬,想要舔舔哈普罗的手。一直到这时候,哈普罗才看见这只狗受伤了。
鲜血从牠身上一处很深的伤口流出。哈普罗勉强回忆起牠跌落在地上时,曾发出惨叫的吠声。这只狗似乎满怀希望地盯视着他,如同一般犬只的反应,希望这个人类可以照顾牠,帮牠减轻伤口的疼痛。
「对不起,」哈普罗昏昏沉沉地说:「我帮不了你,我甚至连自己都帮不了。」
这狗听见人的声音,开始虚弱地摇动牠的尾巴,继续用完全信任的眼神看着哈普罗。
「走开,到别地方去死!」哈普罗突然愤怒地挥手想赶开牠。他全身痛楚不堪,发出了一声哀叫。狗吠了一声,哈普罗感觉到有个嘴巴靠到他手边,轻轻舔着他的手背。即使牠已经受了重伤,还是想对他提供协助与同情。
接着哈普罗半是欣慰、半是恼怒地看着这只狗挣扎站了起来。牠四脚不停地发抖,两眼瞪视着他们身后的树木。牠又舔了哈普罗的手一下,然后一跛一跛地走向树林。
牠误解了哈普罗的手势。牠正试图去寻找协助——协助哈普罗。
这只狗走不了多远。牠低吠了几声,蹒跚地走了两、三步,然后便又摔倒在地上。牠休息了一下,接着又试图重新站起来。
「够了!」哈普罗低声喘息道:「停下来!不值得这样做!」
这只动物听不懂他的意思,转过头来看着哈普罗,表情好像是在说:「耐心点。我无法走太快,但是我不会让你失望。」
无私、同情、怜悯——这些都不是派崔恩人所重视的美德。它们是属于次等种族的缺点,为了掩饰它们软弱的内在而刻意宣扬的教条。哈普罗没有这些缺点,他冷酷、无情、满身烧着仇恨的怒火,一路和致命的迷宫交战到最后这一刻,全程都是独自孤身一人。他从来没有要求过协助,他也从来没有提供过援手。他活了下来,而其他人都已身亡。直到如今。
「你是个懦夫。」他对自己说:「连这只愚蠢的畜生都晓得要战斗活下去,而你却放弃了。更可耻的是,你会带着羞愧而死。灵魂欠着债而死去,不管你喜不喜欢,这只狗救了你的命。」
驱动他重新燃起求生意志的不是温情与关怀,而是羞辱与骄傲。他伸出右手,抓住已经废了的左臂。
「过来!」他向那只狗下令。
那狗已经虚弱得无法站起来,只能趴在地上用爬的,在身后的草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哈普罗猛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忍住钻心刺骨的疼痛,将他左手背上的魔法符文压在这只狗腹部的伤口上,然后再举起右手抚摸这只狗的额头。医疗之圆已成形;哈普罗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只见到这狗的伤口逐渐愈合……
「要是他复原了,我们将带他去见大工头,证明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们将要告诉他和我们族人,那些金雷人并不是神仙!我们族人将会明白,他们多年来一直被剥削利用,一直活在谎言当中!」
「如果他复原的话,」一道较为温柔的女性声音说:「林贝克,他的伤真的很严重。他头上有个很深的伤口,身上其他地方或许也受伤了。那只狗不肯让我靠过去做进一步的检查。不过这或许也没什么差别了。头部重伤的下场往往就是死亡。你还记得霍尔.铁锤钉脚步没踩稳,跌下去的——」
「我知道,我知道。」无精打采的声音回答:「哦,洁瑞,他绝对不能死!我希望妳能听听关于他世界的一切。那是个美丽的地方,就像我在金雷人书里所看到的一样。有蔚蓝的天空和明亮的光线,有神奇的高楼大厦,就像匡啷轰隆一样大——」
「林贝克,」女性声音严厉地说:「该不会连你的头也撞伤了吧?」
「不!亲爱的,那是我亲眼看见的!真的!就像我见到了那些死掉的神一样。洁瑞,我已经带来证据为什么妳还是不肯相信我?」
「哦,林贝克,我已经不知道究竟该相信什么!以前我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楚,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泾渭分明。我很清楚我要为我们族人争取什么——更好的生活条件,公平地分配金雷人的报酬,就是这样而已。工会只要惹起一些小麻烦,对大工头持续施压,最后他就会被迫让步。可是现在一切都乱了!全都变成分不清楚黑白的一片灰色!林贝克,你所说的是革命啊!摧毁我们数百年来所相信的一切,而你又有什么东西可以取代它?」
「洁瑞,我们将获得真理。」
哈普罗笑了。他已经清醒,并且听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对话。他了解这语言的基本架构——虽然这些人种称呼自己为「盖格人」,但他认得这种语言是旧世界矮人语的延伸。但他们所说的内容还是有许多他所不明白的地方,比如他们带着无比敬畏的语气所说的匡啷轰隆究竟是什么?这正是他被派来此地的原因:学习。睁开眼睛和耳朵,闭上嘴巴,放下双手。
哈普罗伸手到他床边的地上,抓抓狗儿的头,告诉牠一切都没事。穿越死亡之门这趟旅程并没有如原先所计划的那样。他主人一定是某个地方出了什么严重的计算误差。符文结构的安排出错了,但是哈普罗发现得太晩,已经无法阻止他的船坠毁。
他明白现在他已经被困在这个世界上,但是他并不担心。他曾经被困在迷宫中,但最后不也逃脱了?经过那次考验之后,在这个普通的世界上,他将会是——如他主君所言——「无敌的」。哈普罗只需要扮演好他的角色,他相信只要办妥了他来此的目的,他自然能够找到回去的方法。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洁瑞走进房间,带着温暖的烛光一起涌进。哈普罗瞇着眼睛,对她眨了眨眼。狗儿发出低吼,准备跳起来,但却又乖乖地接受主人无声的命令,在原地躺了下来。
「林贝克!」洁瑞大声惊呼。
「他死了吗!」矮胖的盖格人焦急地奔入房间里。
「不,不,他没有死!」洁瑞蹲在床边,伸出颤抖的手碰触哈普罗的前额。「你看!伤口愈合了!完全消失了!甚至……连疤痕都没有!哦,天啊,林贝克!也许你错了!说不定这真的是个神!」
「不,我不是神。」哈普罗说。用手肘撑起身子,他目光沉稳地盯着两位盖格人。「我过去是个奴隶。」他以低沉的嗓音缓缓地说,努力回想喉音浓重的矮人语言。「过去我就跟你们现在一样。但是我们胜利地推翻了我们的奴役者,而我正是前来协助你们完成同样的革命。」
注1 派崔恩人的符文语言相当复杂,简单来讲,就像两个具有个别意义的字根,可以组成第三个,同时包含前两者意义的新词。派崔恩人可以根据每个符文之间的相对关系与书放位置,创造出许多种不同的魔法效果。
注2 门岁是迷宫中的派崔恩人用来衡量年纪的用语。这个词语或许是源自于他们被囚禁的早期时代,因为在当时一个人的年纪是以他所曾经穿过的门的数量来决定的,而且这也是他们社会中最重要的象征意涵。
后来一直等到幽联界之王终于重返迷宫,用他强大的魔法控制住一部分的区域之后,他才建立了一套标准的时间记录系统(根据幽联界的太阳轮回)。但是「门岁」一词仍然被沿用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