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琵崔恩流放地．中空界
「就是那个?」小王子抓住胡夫的手，指着浮在林叶之上的龙头。船身主体依旧被四周高大的哈葛斯树所遮蔽。
「没错。」胡夫回答。
这孩子睁大了眼睛，一脸敬畏的神情。直到胡夫在背后轻轻推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快步往前奔去。
那并不是真正的龙头，只是木刻漆绘的假龙头。但是精灵工匠的技艺相当优秀，这颗船头看起来栩栩如生，感觉甚至比真正飞在天空里的龙还来得凶猛。它的大小也跟实际的飞龙差不多，因为胡夫的这艘龙船是小型的单人飞船，只用来航行于中空界的各个浮岛与大陆之间。如果是精灵的战舰或用来驶入大漩涡的大型飞船，它们的龙头甚至大到可以让七呎高的人类直接走入张开的龙口，无须弯腰或低头。
这艘船的龙头漆成黑色，双眼火红，张开狰狞的大口露出白亮的长牙。它悬浮在他们的头顶上，恶毒的眼神直盯着前方，十分具有威吓力。艾福瑞和灭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一步步走近飞船旁边(等到艾福瑞第三次跌倒的时候，胡夫生气地命令他两眼只准看着地上)。
他们所走的这条林间道路通往岛岸旁边的一处悬崖，稍微凹进内陆，其余三面都被树林包围，形成一处绝佳的天然小港湾。在崖壁和树林的遮蔽之下，这里几乎没什么风。前方的小空地正中央浮着一艘龙船，龙首与船尾高高扬起，船身由许多条绳索固定在底下的树木上。灭发出兴奋的叫声，即使是艾福瑞也抬头看呆了，不自觉地放下小王子的背包。
龙首的颈子纤长优雅，颈背上一排整齐的鳍片，兼具装饰与稳定气流的实际功用。颈子回弯连接到船身主体，正好是龙的躯壳。午后的阳光照得黑色鳞甲闪闪发亮，火红的双目耀眼有神。
「看起来就像真的龙一样!」灭赞叹道：「而且还更吓人!」
「它看起来是应该跟真的龙一样，王子殿下。」艾福瑞以不寻常的严肃口吻说：「它是真的用飞龙的龙皮做成的，而且飞翼也是真的龙翅膀。飞船是用精灵所杀死的飞龙制作出来的。」
「翅膀?翅膀在哪里?」灭翘首仰望，差点往后跌倒。
「翅膀收起来，折在船身两边了，所以你现在看不到。可是等我们起飞后你就会看见了。」胡夫催促他们前进，「走吧，我希望今晚就能离开，而且还有好多工作要准备。」
「如果不是翅膀，那是什么东西让它浮起来呢?」灭问。
「魔法。」胡夫不耐烦地说：「好了，快走!」
王子兴奋地往前冲，半途只停下来一次，试图跳起来抓住固定船身用的绳索。构不到绳索，灭并不气馁，跑去站在飞船的船腹底下，抬起头兴致盎然地往上看。
「胡夫爵士，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你对精灵会那么了解。」艾福瑞压低嗓音说。
胡夫瞪了他一眼，但是艾福瑞的表情平静，只有一点点的忧虑。
「没错，」杀手回答：「这艘船每隔一轮的时间便得重新补充它的魔法，再加上一些琐碎的维修工作，像是翅膀被扯破了，或是表层覆皮剥落船身什么的。」
「你是从哪里学会驾驶飞船?我听说驾驶龙船需要非常高超的技术。」
「我在精灵运水船上当了三年的奴隶。」
「萨坦保佑(注1)!」艾福瑞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胡夫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而这管家突然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走。
「三年!我从来没听过有人能活那么久!而且历经这些事之后，你竟然还能跟他们做生意?我还以为你会恨死他们了!」
「仇恨对我有什么好处?精灵只是做了他们该做的事，而我也一样。我学会了如何驾驶他们的飞船，我学会了如何流利地使用他们的语言。不，我已经学会了，仇恨往往只会让人付出承担不起的代价。」
「那爱呢?」艾福瑞轻声地问。
胡夫连回答都懒得回答。
「为什么要用飞船?」管家心想最好还是转个话题，「为什么要冒这风险?要是佛克兰群岛上的人发现了，他们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难道飞龙无法满足你的需要吗?」
「飞龙会累。你必须让牠们休息，让牠们进食。牠们会受伤、会生病、会死掉。而且随时都有控制魔法突然被解除的危险，到时你就得跟牠争吵，或是忙着安抚牠，甚至还得跟这巨兽决一死战。而精灵飞船呢，它的魔法可以维持整整一轮。要是它被打中了，我可以修理它。使用飞船，我永远可以掌握。」
「那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艾福瑞说，但他故意压低了嗓音。
管家他根本不必操这个心，因为胡夫的注意力已完全集中在他的飞船上。他走过船底下，从船首到船尾彻底检查船壳每一个部分的状况。灭紧紧地跟在后头，滔滔不绝地追问他问题。
「那条绳子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为什么不赶快飞起来?你在干嘛?」
「王子殿下，因为如果我们到了上面才发现问题——」胡夫指着天空，「要修理也来不及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就死定了。」
灭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又开始发问：「这艘船叫什么名字?那个字我不大会念。好像是……龙……龙什么的。」
「这艘飞船叫龙翼号。」
「它有多大?」
「五十呎长。」胡夫抬起头检视覆盖船壳的龙皮，黑蓝色的鳞甲在阳光照耀下闪动着七彩虹光。检查的结果令胡夫相当满意，船身的龙骨完整无损，龙鳞一片也没有缺落。
灭走到船身前方来，踮起脚尖，好奇地看着龙胸部位两块大型水晶窗片。这窗片设计得就像是龙的胸甲一样，但实际上却是重要的观景窗户。胡夫在上面发现了一小道刮痕，不悦地皱起眉头。一定是有树枝被强风刮落，撞到了窗片。
「那后面是什么东西?」灭问道，发现胡夫正专心地注视着窗片。
「驾驶舱，那是驾驶员的座位。」
「我可以进去那里面吗?你可不可以教我怎么驾驶?」
「王子殿下，驾驶飞船需要好多个月的学习和训练。」艾福瑞见到胡夫忙得没空回话，于是代答道：「不仅如此，驾驶员的身体也必须够强壮才有办法操作飞翼。」
「要好几个月?」灭失望地说：「可是有什么好学的呢?你只要走进去里面，然后——」他挥挥手，「就飞起来。」
「你必须知道该如何飞到你想去的目的地，王子殿下。」管家说：「在深空之中，完全没有地标，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判别方向。有时候甚至连上下都很难分得清楚。你必须知道该如何使用船上的导航仪器，还得熟悉所有的飞行路线和通用航道——」
看见那孩子拉长了脸色，胡夫突然说：「那些东西并不难学，我可以教你。」
灭顿时露出喜色。他把玩着胸前的羽毛护符，一跳一跳地跟在胡夫后面。胡夫继续在船体四周绕行，检查金属与骨质和艾丕索(注2)龙骨的接缝。没有任何裂缝。要是有的话，胡夫将会非常惊讶。他是个技术高超，而且小心翼翼的飞行员。他亲眼见过那些不够小心、技术不够好的人会发生什么下场。
他慢步走到船尾。船壳优雅地往上翘起，形成飞船的后甲板。龙船最后方有片鳍翼，是控制飞行方向的舵片，连接到尾舵上的缆绳在微风中无力地摆荡。胡夫一手抓住缆绳，一脚跨上尾舵鳍翼最底层的骨架支柱，然后慢慢地攀着缆绳爬上船。
「我也要上去!我也要!」灭在底下不断地跳来跳去，挥舞着双手，想要抓住比他高上许多的缆绳。
「王子殿下，不可以!」艾福瑞脸色苍白地说，赶紧跑过来抓住小王子，压着他的肩头。「反正我们等一下就要上去了，还是先让胡夫爵士先忙他的工作吧!」
「好吧!」灭高兴地说：「对了，艾福瑞，我们要不要去采些野浆果，带到船上吃?」
「野浆果，王子殿下?」艾福瑞惊讶地说：「什么野浆果?」
「就是……就是野浆果嘛。可以配晩餐吃的。我知道这种树林里会有，德拉葛告诉过我。」这孩子睁大了迷人的碧蓝色眼睛——每当他想说服别人同意他的提议时都会如此，右手拨动着胸口的羽毛护符。
「王子殿下，马僮并不是你适当的玩伴。」艾福瑞斥责道。他望了望一条条绑在旁边树上的缆绳，小王子轻松地便可以构得到。「好吧，殿下，我陪你去找野浆果。」
「别走太远了。」胡夫的警告声从甲板上传来。
「先生，不用担心。」艾福瑞回答。
这两人游荡进树林，管家栽倒跌进一块洼地，而灭则是兴奋地带头直冲，消失在茂密的矮树丛里。
「呿，野浆果。」胡夫喃喃抱怨。
感谢他们俩终于走了，他又能专心开始检查飞船。胡夫抓住甲板栏杆，把自己拉上甲板。龙船的上甲板上大概每隔三呎就有一块打开的船舱板，虽然还可堪行走，但是却不容易。胡夫早已习惯了，驾轻就熟地从一块木板跳到另一块木板上，并且在心里暗自提醒自己别让笨手笨脚的艾福瑞跑到这上头来。对一般不懂飞行的陆地人而言，舱板底下是令人眼花撩乱的控制索。胡夫趴在甲板上，仔细检查这些控制绳索有没有磨损或松动的迹象。
他从容地进行检查。操之过急可能会引起疏忽，在飞行中绷断了飞翼的缆绳，将会导致飞船失去控制。当他完成检查工作不久后，灭和艾福瑞也回来了。从小男孩兴奋的声音听来，胡夫猜想他们的野浆果应当采得相当成功。
「我们可以上去了吗?」灭大声地问。
胡夫踢动甲板上脚边的一捆绳索，它从旁边滚了下来，形成一个几乎垂到地面的绳梯。灭立刻兴奋地冲了上去，而艾福瑞则是害怕地望了它一眼，说他愿意先待在底下看守行李和其他东西。
「真是太棒了!」灭高兴地欢呼，翻过栏杆，差点摔进舱板之间。胡夫一把拉住他。
「待在这里不要动。」胡夫下令，拉着他靠到舷墙边。
灭靠在栏杆上，看着船壳。「下面那个长长的木头是干什——?哦，我知道了!那就是翅膀，对不对?」他兴奋地大叫。
「那是翼帆桅。」胡夫解释道，顺道仔细地检查它。「有两个翼帆桅，连接到那边的主帆桅——」他伸出手指，「在前面的船首。」
「它们像龙的翅膀吗?会不会上下拍动?」
「不会。殿下，它们张开来的样子比较像蝙蝠的翅膀。是魔法让船浮起来的。站过去一点，我要把翼帆桅放出去。你一看就晓得。」
翼帆桅朝外旋出，拉开飞龙翅膀的翼膜。胡夫拉住缆绳不让翅膀张得太开，以免全面启动了飞翔魔法，过早升上空中。接着他又放开右舷的翼桅，并检查船身中央的主帆桅，是否能顺利无误地升起。最后他走到船边往下望。
「艾福瑞，我会放一条绳子下去，把我们的行李绑上。记得要绑紧。等你弄好了以后，解开系住飞船的固定索。船会稍微浮起，但是不用担心。除非两翼翅膀和中央主帆桅都张开了，否则船是不会飞走的。等固定索都解开了，你就爬上来。」
「爬上去!」艾福瑞满脸惊慌地看着在微风中摆荡的绳梯。
「除非你能用飞的。」胡夫说，把绳索从船上抛下去。
管家把他们三个人的背包绑在绳子上，然后用力拉一下，表示已经绑妥了。胡夫便将东西拉上甲板，将一个背包交给灭，然后吩咐他跟在后面，跳过一块块舱板，往船尾前进。他拉开甲板上的舱门盖，爬下一道坚实的木梯;灭兴高采烈地跟在后头。
他们进入一条位于上甲板底下的狭窄通道，连接船头的驾驶舱、乘客卧铺和储藏室，和后甲板的驾驶员卧舱。跟外头明亮的阳光相较之下，这条走道显得异常地昏暗，他们两人都得暂时停下脚步，让眼睛适应一下。
胡夫感觉到有只小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真的可以坐上精灵飞船。你知道吗，胡夫爵士，」灭略带忧愁地说：「只要我飞过精灵飞船之后，我这辈子想做的事情就做完了。我真的觉得我已经可以心满意足地死掉了。」
令人窒息的痛楚压着胡夫的胸口，他几乎无法呼吸。有那么一刻，他什么也看不见，不是因为中央走道里的昏暗光线，而是恐惧。他告诉自己，这孩子恐怕已经发现了。他甩甩头，企图挥掉罩住他眼睛的黑暗，然后转过去看着这孩子。
可是灭正用天真无邪的眼神回望着他，嘴角似笑非笑。胡夫用力甩开这孩子的手。
「你和艾福瑞睡在这间船舱。」他说：「把东西放在那边。」碰撞声和艾福瑞的呻吟由上头传来。「艾福瑞?快下来照顾王子殿下，我还有事情要忙。」
「是……是的，先生。」传来虚弱的回应声。艾福瑞滑下楼梯，跌下，摔倒在走道尽头。
胡夫转过头，走向驾驶舱，一句话也不说地推开挡路的艾福瑞。
「萨坦人慈悲啊!」管家喃喃自语，赶紧闪开以免被踩到。他盯着胡夫的背影，然后转过来问灭：「王子殿下，你说了什么话惹他生气吗?」
「怎么了?没有啊，阿福。」这孩子说。他握住管家的手，问道：「你把野浆果收到哪里去了?」
「我可以进来吗?」
「不行，留在舱口。」胡夫命令道。
灭探头望进驾驶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他咯咯笑道：「胡夫爵士，你好像被绑在蜘蛛网里面!这些绳索都是干嘛的?你为什么要穿着那个怪东西?」
胡夫身上穿的装置有点类似一件皮革胸甲，只是上头连接了许多条缆绳。这些缆绳往不同的方向延伸，往上与天花板上的滑轮构件组成一套复杂的操控系统。
「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木材!」艾福瑞的声音从走道传进来，「即使皇宫里也没这么多。光是这些木头就让这艘船值上等重的桶币。王子殿下，请退后一些。啊!不要碰那些缆绳!」
「我可不可以过去那边的窗子看看外面?好不好，艾福瑞?我不会碍事的。」
「不行，殿下。」胡夫说：「要是有缆绳缠住了你的脖子，马上就会把你绞死。」
「我们从这边也可以看得见，而且看得很清楚。」艾福瑞说，嘴角似乎有点发青泛紫。飞船距离地面已经很远，他们只能看见树梢顶端和一面珊瑚岩悬崖。
胡夫将驾驶服的控制索固定好位置，然后坐上驾驶舱正中央的独脚高背木椅。这张驾驶椅的椅脚是可以左右旋转的，方便飞船驾驶员轻松地控制航行的方向。在他面前的地板上有一枝长柄拉杆。
「你为什么要穿上那件东西?」灭看着那件奇怪的驾驶服。
「这可以让我更方便地控制所有的缆绳，避免它们纠缠在一起，而且也可以方便我掌控每条控制索的状况。」胡夫用脚踢动地上的拉杆，船身响起一连串的噪音，穿过天花板滑轮的所有控制索一一被拉紧。胡夫拉动接到他胸口的几条控制索，后方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和隆隆的低鸣，接着船身一震，他们可以感觉到脚下的船身正慢慢飘起。
「翅膀正在张开，」胡夫说：「魔法已经启动。」
驾驶员头部的正前方有个水晶球六分仪，这时候也开始发出淡淡的蓝色微光，出现导引方向的符号。胡夫更用力扯动控制索，突然间悬崖和树梢迅速地往下降离开视线。飞船正快速上升。
艾福瑞惨叫一声，失去平衡往后倒下去，但还好及时抓住了舱壁。灭兴奋地上下跳动，拍手鼓掌。悬崖和树顶消失了，无尽的晴朗蓝天展现在他们眼前。
「哦，胡夫爵士，我可以到上甲板去吗?我想看看我们要飞到哪去。」
「绝对不可以，王子殿——」艾福瑞开始反驳。
「当然可以。」胡夫打断他：「从我们下来的楼梯爬上去。只要小心抓住栏杆，你就不会被风吹走。」
灭立刻跑了过去，不一会他们便可以听见上面传来靴子踩得咚咚响的声音。
「被吹走!」艾福瑞紧张地说：「那太危险了!」
「一点也不危险。精灵巫师在船身四周布置了一层魔法护罩，他想跳都跳不出去。只要翅膀一张开，魔法护罩就会自行启动。他不会有事的。」胡夫带着笑意看了艾福瑞一眼。「不过你最好也到上头去看看，照顾那孩子。」
「是，胡夫爵士，」艾福瑞不情不愿地说：「我……我上去看看。」
但是他并没有移动，手继续紧紧地抓着墙壁，脸色白得像飘过他们身旁的云朵。他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的蓝天。
「艾福瑞?」胡夫说，拉动其中一条控制索。
船身向左侧倾斜，树顶突然又出现在视线之内。
「我走了，好，我现在就走了。」管家说，但脚步还是停在原地。
甲板上，灭靠着栏杆，着迷地看着底下的风景。他可以看到琵崔恩流放地在他底下缓缓地消失在后方，四周都是蓝天白云，顶上是闪闪发亮的苍天星宇。船身两侧的龙翼全都张开，翅膀的皮膜顺着风势如波浪般鼓动，船身正中央的竖翼在他背后微微摆动。
小男孩手中握着羽毛护符，漫不经心地在下巴上来回扫弄。「这艘飞船是由驾驶服的控制索来操纵。魔法让它浮起来。翅膀就像蝙蝠的翅膀。天花板上的水晶球显示你在哪里。」他踮起脚尖，从栏杆处往下望，好奇在这么高的地方是否能见到大漩涡。「嗯，很简单。真的很简单。」他把玩着羽毛护符，喃喃自语地说。
注1 神秘的萨坦人对一般人而言如同神一样，因此这句惊叹词的意思就等同于「我的天啊!」，或「神明保佑啊!」。
注2 艾丕索树生长在亚瑞斯塔冈的大森林，与崔布斯边境的几座岛上。艾丕索树的高度能长到超过三百呎以上，而且在许多方面都和哈葛斯树很相似，皆为半金属半有机体的植物。它们能从土壤中吸收天然的金属微粒，透过独特的热代谢化学作用，化为它们生长的养分与构建树体的材质。但是它们与哈葛斯树所不同的是，它们的金属质树材具有相当的柔韧度，而且树干又直又圆，树干构造中空，正是建造飞船的绝佳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