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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赛德读到:我现在要写下这些纪录,将之刻在一块金属板上,因为我害怕。为我的安危感到害怕。是的,我承认我只是凡人。如果艾兰迪真的能从升华之井返回,我很确定他的首要目标会是我的性命。他不是个邪恶的人,却是个无情的人。我想,他会这样,都是因为他所经历的事。
可是,我也害怕,我所知道的一切,我的故事,会被遗忘。我害怕未来的世界。害怕艾兰迪会失败。害怕深黯带来的末日。
一切都回到可怜的艾兰迪头上。我为他感到难过,因为他被强迫要承受的一切,因为他被强迫要成为的样子。
可是,让我从头说起。我在克雷尼恩初见艾兰迪,当时他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尚未因为长达十年的领事生涯而扭曲。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最先注意到的是他的身高。他虽然个子不高,却似乎凌驾于所有人,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意。
奇特的是,一开始是艾兰迪的纯真引起了我的注意。他才来到这座大城市几个月,我便雇用他成为我的助手。
直到多年后,我才确信,艾兰迪就是永世英雄。永世英雄,克雷尼恩语中称之为拉布真,永世者。
救世主。
当我终于意识到,所有期待经的征象都指向他身上时,我多么兴奋。但当我对其他世界引领者宣告我的发现时,众人均不屑一顾。我多希望当初我听了他们的话。
然而,任何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个不轻言放弃的人。一旦被我找到值得探索的目标,不达目的决不放弃。我很确定,艾兰迪就是永世英雄,并且下定决心证明这件事。我早应该服从众人的意志,不应该坚持与艾兰迪同行,好亲眼见证他的旅程。艾兰迪发现我对他身份的判定是迟早的事。
是的,在此之后,所有的谣言都是他在推波助澜。我绝对无法像他那样说服全世界,让所有人都相信他的确是永世英雄。我不知道他自己是否相信,但他让所有人都坚信不疑。
要是对泰瑞司宗教以及期待经的信仰没有散播到我们族人以外的地方就好了。如果深黯没有在那时出现,成为将众人的行为跟信仰都逼入绝境的威胁就好了。如果多年前我在寻找助手时,没有挑中艾兰迪就好了。
沙赛德停止翻译拓印的工作。还有很多要誊写,他很讶异于关在这么一小片金属上居然塞了这么多字。
他检视自己的手稿。整趟北上的路程中,他都在期待能开始翻译拓印,他心里的某个地方又很担心。当他坐在明亮的房间时,这些话仍然像当时在瑟蓝集所的地窖里所认定的那么重要吗?
他浏览过另一段文字,重点读了几个段落,尤其是他自觉特别难以理解的段落。
可是,身为发现艾兰迪的人,我变成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世界引领者。
在期待经里,有我的位置。我认为我是宣告者——预言中发现永世英雄的先知。当众宣告放弃对艾兰迪的支持,等同于放弃我的新地位,放弃众人对我的接纳。因此,我没有这么做。
可是现在,我要这么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泰瑞司的世界引领者,关,是个骗子。
沙赛德闭上眼睛。世界引领者。他知道这个名词。守护者一族是因为泰瑞司传说中的片段与盼望而形成。当时,世界引领者是老师,是在各个大陆间往来穿梭,传递知识的藏金术师,是守护者秘密教派的主要灵感源头。
而他手边正有一本一名世界引领者亲手写下的文稿。
廷朵绝对会对我十分生气,沙赛德心想,睁开眼睛。他多希望将整份拓印都读一遍,但他需要时间来研读、记忆,与其他文件交叉比对。光这些文字——即便加起来差不多只有二十页——已经足以让他忙上好几个礼拜,甚至好几年。
他的百叶窗发出声响。沙赛德抬起头。他住在皇宫里属于他的居所——一间装潢美丽的房间,对一个毕生都是仆人的人而言,实在太过华丽奢侈。
他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打开了窗闩,拉开百叶窗,看到蹲在窗台外的纹时,露出笑容。
“呃……你好。”纹说道。她的灰衬衫跟黑长裤外套着迷雾之子披风。虽然已经是清晨,但很显然她在夜间巡察后仍然尚未就寝。“你不该把窗子锁上,这样我就进不来了。我拆了太多副窗锁,依蓝德好生气。”
“我会试着记住这点,纹贵女。”沙赛德说道,示意她进来。
沙赛德灵巧地跳过窗户,迷雾披风一阵窸窣。“试着记住?”她问道。“你向来是大小事都记得,甚至不需要金属记忆。”
她比以前大胆了许多,他心想,看着她走到书桌边,研究他的手稿。
我才离开几个月,变化就这么大。
“这是什么?”纹问道,仍然看着书桌。
“我在瑟蓝集所找到的东西,纹贵女。”沙赛德上前说道。能穿干净的袍子,有个安静舒适的地方做研究,真是愉快。难道不想旅行就让他成了罪大恶极的人了吗?
一个月,他心想。我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研究,然后就把所有工作交给别人。
“这是什么?”纹拾起一张拓印。
“拜托你,纹贵女。”沙赛德忧心忡忡地说,“那张纸很脆弱,拓印可能会糊掉……”
纹点点头,放下纸张,一眼扫过他的誊写。过去她对于任何跟枯燥写作相关的事,向来避之不及,如今却饶富兴味地看了起来。“这提到了深黯!”她兴奋地说道。
“不只如此。”沙赛德来到她身边。他坐了下来,纹走到房间中一张厚软的矮黑椅子旁,却不像正常人一样坐下,而是跳到椅子上,坐在椅背的最上面,脚踩着椅垫。
“怎么了?”她问道,显然是注意到了沙赛德的笑容。
“只是觉得迷雾之子真有趣,纹贵女。”他说道,“你们向来无法好好坐着,总喜欢蹲在什么东西上面。我想这跟你们无与伦比的平衡感有关。”
纹皱眉,却没有反驳。“沙赛德,深黯是什么?”她问道。
他双手交握在身前,一面看着年轻女子,一面思索。“深黯吗?这是一个引起了诸多讨论的议题,据说是某个广阔强大的东西,但有些学者认为整个传说都是统御主捏造的。我想这个理论也有其道理,因为关于那个时代所留下来的纪录全都得经过钢铁教廷的审核。”
“可是日记里提到深黯。”纹说道,“你正在翻译的东西也有。”
“确实如此,纹贵女。”沙赛德说道,“但即便是相信深黯真正存在的人,彼此之间也有极大的歧见。有人坚信统御主的官方说法,深黯是某种可怕、超自然的怪物,或者可以称之为邪神。其他人不同意这个极端的解读,他们认为深黯没有那么玄妙,而是某种军队,也许是从别的大陆来的入侵者。在升华时期前,据说至远统御区有几个颇为好战的原住民。”
纹正在微笑。他疑惑地看看她,她只是耸耸肩。“我对依蓝德问过同样的问题。”她解释,“可是他给我的答案少得可怜。”
“陛下研究的学术领域不同。即便是他可能也觉得升华时期以前的历史太过枯燥。况且,任何向守护者询问过去之事的人,都该要有进行长时间讨论的心理准备。”
“我可没有抱怨。”纹说道,“继续啊。”
“就差不多这些了,或者该说,还有很多相关的讯息,但我怀疑它们到底与深黯有多深的关联。深黯是军队吗?有些人推论,深黯也许是克罗司的第一次攻击,有可能吗?如果真是如此,那很多疑问的确可以解答。大多数故事一致同意,统御主在升华之井得到某种打败深黯的力量,也许他得到克罗司的支持,因此可以支使它们,让它们成为自己的军队。”
“沙赛德。”纹开口,“我不认为深黯是克罗司。”
“哦?”
“我认为是雾。”
“这个理论有人提出过。”沙赛德点头说道。,
“有吗?”纹问道,听起来有点失望。
“当然,纹贵女。在最后帝国统治的一千年以来,鲜少有未曾被讨论过的可能性。迷雾理论被提出过,但其中有几个大问题。”
“例如?”
沙赛德回答:“首先,据说统御主打败了深黯,但迷雾很显然还在这里。如果深黯只是雾的话,为什么要用这么模糊不清的名讳称呼它?当然,也有人指出我们对于深黯所知的许多讯息都是口耳相传,经过世世代代反复传播,原本很普通的事情也可能面目全非。因此‘深黯’指的可能不只是迷雾,更包括它的来临,或是它改变的东西。”
“可是迷雾理论最大的问题是恶意。如果我们相信那些人的叙述——我们也别无其他信息来源——深黯既可怕又充满毁灭性。迷雾似乎并没有展现这种危险性。”
“但它现在开始杀人了。”
沙赛德顿了顿。“是的,纹贵女。显然是如此。”
“那如果它以前就曾这么做,但统御主不知用什么方法……阻止了它?你自己说过,你认为我们杀死统御主时,带来了某种影响,改变了迷雾。”
沙赛德点点头:“我在探查的问题的确蛮可怕,但我不认为它们跟深黯所造成的问题是同一层级。有些人被迷雾杀死,但许多人都年迈或是身体不好,还有很多人不受影响。”
他想了想,碰碰拇指:“可是,为实事求是,我必须承认,这个理论是有些道理的,纹贵女。也许光是几起死亡就足以造成恐慌。反复传诵后,危险程度可能被夸大,也可能以前迷雾的杀戮范围较大,不过我还没搜集到足够的资料来证实这件事。”
纹没有回答。糟糕了,沙赛德暗自悔恨,叹口气。我让她觉得无聊了。我在用词遣字上真的得多注意些,我跟司卡相处够久了,早应该……
“沙赛德?”纹开口,语带思索,“我们看问题的角度,会不会是错的?如果在迷雾中的这几起死亡根本不是问题?”
“什么意思,纹贵女?”
她静坐片刻,一只脚懒洋洋地在椅子靠背上打着拍子。良久,终于抬起头,与他四目交望:“如果迷雾在白天来临,而且永远不走了?”
沙赛德思索片刻。
“没有光线。”纹继续说道,“植物会死,人会饥饿,会有死亡……和混乱。”
“有可能。”沙赛德,“也许这个理论有道理。”
“这不是理论。”纹说道,从椅子上跳下来,“就是这样。”
“你已经这么确定?”沙赛德带着笑意问道。
纹简单地点点头,跟他一起站在书桌前。“我是对的。”她以一贯的直截了当作风说道,“我确定。”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拉了张板凳,坐在他身边,摊平了皱缩的纸张,放在桌上。
“这是我从日记本上抄下来的。”纹说道。她指着一个段落:“统御主在这里说,军队无法抵抗深黯。我一开始以为他的意思是,军队打不败它,但看看他描述的方法——他说的是‘军队的剑对它是无用的’。有什么比拿剑砍迷雾更无用?”
她指着另一段。“‘它在身后留下毁灭’,对不对?无数人因它而死,但他从未说深黯攻击过他们,他只说他们‘因它而死’。也许我们一直想错了方向。那些人不是被压碎或被吃掉的。他们是饿死的,因为土地逐渐被迷雾吞食。”
沙赛德研究着她的纸张。她看起来十分笃定。她真的对正确的研究程序一无所知吗?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提问、研究、假设、推理吗?
她当然不知道,沙赛德责骂自己。她在街上长大的,她不会按理出牌。
她只用直觉,而且通常是对的。
他再次压平纸张,阅读上面的段落:“纹贵女?这是你自己写的吗?”
她脸上一红:“为什么每个人都惊讶成这样?”
“因为这似乎跟你的个性不合,纹贵女。”
“我是被你们带坏的。”她说道,“你看,这张纸上没有半句话跟深黯是迷雾的想法抵触。”
“没有抵触跟证明理论是对的是两码事,纹贵女。”
她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我是对的,沙赛德。我知道我是对的。”
“那这点呢?”沙赛德指着一行字,“英雄说他可以感觉到深黯有意识。迷雾不是活的。”
“它会绕着镕金术士打转。”
“我想这不一样的。”沙赛德说道,“他说深黯疯了……是疯狂的,具有毁灭性的。邪恶的。”
纹顿了顿。“还有一件事,沙赛德。”她承认。他皱起眉头。
她指着另外一段纪录:“你记得这几段吗?”
它不是影子,书上如此写。
这个跟在我身后的黑色东西,只有我能看得见——它不是影子。它又黑又透明,但没有影子的有形轮廓,存在感相当薄弱。像是黑雾。
或是迷雾。
“认得,纹贵女。”沙赛德说道,“英雄看到有怪物跟着他,后来攻击了他的一名同伴,我记得。”
纹直视他:“我看过它,沙赛德。”
他浑身一寒。
“它在那里。”她说道,“每天晚上都在雾中,看着我。我可以用镕金术感觉到它。而且如果我靠得够近就可以看到它,它仿佛是从雾里长出来的,非常模糊,却货真价实。”
沙赛德静坐片刻,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你认为我发疯了。”纹指控。
“不,纹贵女。”他轻声说道,“发生了那些事之后,我不认为我们任何人有资格说这种事是疯言疯语,只是……你确定吗?”
她坚定地点点头。
“可是,就算是真的,仍然无法回答我的问题。”沙赛德说道,“日记作者和你看到同样的东西,却没称之为深黯。深黯是另外一样,危险,而且他能感觉到是邪恶的东西。”
“这就是个秘密了。”纹说道,“我们得搞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称呼迷雾,然后我们就会知道……”
“知道什么,纹贵女?”沙赛德问道。
纹想了想,然后别过头,没有回答,直接换了话题:“沙赛德,英雄并没有完成他该做的事。拉刹克杀了他,而当拉刹克在井边取得力量时,他没有像预定那样放弃,而是据为己用。”
“没错。”沙赛德说道。
纹又一时没答话。“迷雾又开始杀人,开始在白天出现,就像是……事件又重演。所以……也许这意味着永世英雄又得再次出现。”
她回望他,看起来有点……尴尬?啊……沙赛德心想,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看到迷雾里的东西。前任英雄也看到类似的东西。“我不确定这段演绎是否合理,纹贵女。”
她哼了哼。“你为什么不能跟一般人一样,直接说‘你错了’?”
“我道歉,纹贵女。我受过许多作为仆人的训练,而且我们被教育不能与人正面起冲突。即便如此,我不认为你是错的,但我认为也许你没有完全想清楚自己的立论。”
纹耸耸肩。
“你为什么认为永世英雄会再度出现?”
“我不知道。因为一些发生的事情,一些我感觉到的东西。迷雾又来了,总得有人阻止它。”
沙赛德以指尖划过他翻译的拓印,读着文字。
“你不相信我的话。”纹说道。
“不是这样的,纹贵女。”沙赛德说道,“只是我不习惯直接下定论。”
“可是你也考虑过永世英雄的问题,对不对?”纹说道,“他是你的宗教的一部分,是泰瑞司人失落的宗教,正是你们守护者教派成立的原因,也是你们想发现的真相。”
“此话不假。”沙赛德承认,“可是我们对先人用以找到英雄的预言并不熟悉,况且我最近读到的文件似乎暗指他们的解读有误。如果升华前时期,最伟大的泰瑞司神学家都无法正确辨认出英雄的身份,我们又能如何?”
纹静静坐了片刻。“我不该提起这件事的。”她终于说道。
“纹贵女,请不要这么想,我要向你道歉。你的理论很有价值,只是我已经习惯以学者的思维去质疑所有取得的信息。恐怕我的缺点就是太爱与人辩论。”
纹抬起头,浅浅微笑:“又一个你当不好泰瑞司侍从官的理由?”
“毋庸置疑。”他叹口气说道,“我的观点也经常与族中其余人的想法相左。”
“像是廷朵?”纹问道,“当她发现你跟我们说过藏金术的时候,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沙赛德点点头:“就一个以知识为己任的组织而言,守护者对自身力量来源的知识讳莫如深。当统御主还活着的时候,众人都在猎捕守护者,因此我想如此谨慎的态度确实有其必要性,但如今我们均已被解放,我的兄弟姊妹们似乎仍然无法摆脱保密的习惯。”
纹点点头:“廷朵似乎不太喜欢你。她说她是因为你的建议所以才来,但每次有人提到你,她整个人似乎就……冷下来。”
沙赛德叹口气。廷朵不喜欢他吗?他反倒认为也许廷朵的问题是没有办法不喜欢他。“她只是对我失望而已,纹贵女。我不确定你对我的过去知道多少,但在卡西尔招募我之前,我已经从事反统御者工作十年之久,其他守护者认为我的举动是置我的红铜意识库与族人于危险之中,他们相信守护者应该静候统御主失败的那天,而不是一手促成它。”
“听起来有点贪生怕死。”纹说道。
“这可是非常谨慎的做法,纹贵女。如果我被抓住了,我可能会吐露许多事,包括其他守护者的名字,我们密屋的位置,能够隐身于泰瑞司文化幕后的秘诀。我的同胞们花了几十年才让统御主相信藏金术终于被他灭绝,我的现身会毁掉那一切。”
“除非我们失败了,否则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纹说道,“我们没有失败。”
“我们当时有可能失败。”
“我们没有失败。”
沙赛德一愣,不禁微笑。有时候,在充满辩论、质疑、自我怀疑的世界中,纹单刀直入的陈述更让人耳目一新。“即便如此,廷朵也是席诺德的一员。”他说道,“那是统御门派的长老们所组成的议会。我过去反抗过席诺德数次,回到陆沙德的行为又再次反抗了他们。她不满意我的行为是理所当然。”
“但我觉得你做得对。”纹说道,“我们需要你。”
“谢谢你,纹贵女。”
“我觉得你不需要听廷朵的话。”她说道,“她往往言过其实。”
“她非常睿智。”
“她对依蓝德很严苛。”
“那大概是因为她觉得这是为他好。”沙赛德说道。“孩子,不要太苛责她。如果她显得难以亲近,也是因为她的人生太过辛苦。”
“辛苦?”纹说道,将笔记又塞回口袋。
“没错,纹贵女。”沙赛德说道,“因为廷朵大部分人生都是一名泰瑞司母亲。”
纹手插在口袋,半晌说不出话来,一脸讶异。“你是说……她是‘种母’?”
沙赛德点点头。统御主的育种计划包括选择少数几个特殊的人用于繁殖后代,目的是阻止藏金术的基因遗传下去。
“按最后一次统计的数字,廷朵生了二十多个小孩。”他说道,“每个小孩的父亲都不一样。廷朵生第一胎时才十四岁,一辈子都需要反复与陌生男子交合,直到怀孕。同时,由于育种官强迫她吃多产药,她经常生下双胞胎或三胞胎。”
“原来如此。”纹轻声说道。
“有个艰难童年的人不只是你而已,纹贵女。廷朵可能是我所认识的女人中,最坚强的一个。”
“她怎么能忍受?”纹低声问道,“要是我……要是我可能已经自杀了。”
“她是个守护者。”沙赛德说道,“她忍下了种种耻辱,只因为她知道自己正在对族人做出极大的贡献。藏金术是遗传得来。廷朵身为母亲,能确保未来我们的人民中仍然能有藏金术师。讽刺的是,她正是育种官应该要禁止繁衍的人。”
“可是,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
“育种官以为藏金术已经消失了。”沙赛德说道,“他们开始想在泰瑞司人中创造出其他的特质,例如乖顺、容忍。他们把我们当成良驹般培育,因此席诺德成功让廷朵被选上,是一个极大的胜利。”
“当然,廷朵没有受过多少藏金术的训练。幸运的是,她得到一些守护者专属的红铜金属,因此在她被关起来的多年间,她能够研究与阅读传记。过去这十年,她过了生育年龄,这才得以加入其他守护者的行列。”
沙赛德顿了顿,摇摇头:“相较之下,我们其他人则是自由了一辈子。”
“太棒了。”纹口齿不清地说,站起身大打呵欠,“你又多了一个自责的理由。”
“你该去睡了,纹贵女。”沙赛德说道。
“也不过就几小时而已。”纹说道,走向门口,让沙赛德独自继续他的研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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