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希腊神与罗马神的复杂关系
伊阿宋和那位自称芮秋的红发女孩儿将小笛抬到长椅上。安娜贝丝则跑去拿药箱。小笛虽然仍有呼吸,却陷入深度昏迷中。
伊阿宋说:“我们肯定有办法救活她,对吗?”
看着气若游丝、玉容惨淡的小笛,伊阿宋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怜惜。或许两人之间真的素不相识,或许小笛并非他的女朋友,但他们毕竟曾在大峡谷同生死,共患难。他们一同被带到了这个地方,彼此刚分开一小会儿,小笛就成了这个样子。
喀戎将手放在小笛的额头上探了一下,顿时脸色沉下来,问道:“她的心灵处在崩溃边缘。芮秋,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希望自己知道啊。”芮秋说,“我刚一来到营地,就对赫拉的营区产生了一丝感应。我前脚进去,安娜贝丝和小笛后脚便进来了。我们刚聊了几句,接着——我的脑海中就成了一团空白。安娜贝丝说我的嘴里发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是预言吗?”喀戎问。
“不是。每当先知灵魂出现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它是在我体内产生的。而这一次却像是一种强大的力量从遥远的地方以我为媒介来说话。”
安娜贝丝拎着一只皮袋冲进来,跪在小笛旁边:“喀戎,刚才发生的事情——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怪事,芮秋说话的声音像是个老太婆,她抓住小笛,对她说……”
“把她从监牢里救出来?”伊阿宋接口说。
安娜贝丝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
喀戎伸出三根手指放在心口,似乎是一种驱除邪魔的手势。
“伊阿宋,你把事情原委说给他们听。安娜贝丝,请把医药袋递给我。”
喀戎接过皮袋,从中取出一个药瓶,灌了几滴药水进小笛的嘴里。伊阿宋则把刚才隐藏在黑雾中、自称是恩人的女人的话转述了一遍。
伊阿宋见大家听完后都默默无言,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忧虑。
“看样子经常有囚犯打来神秘电话,要求你们营救他们喽?”他问。
安娜贝丝问:“出现的那个女人自称是你的恩人,而不是你的神父或神母?”
“不是,我听得清楚,她的确称自己为恩人。她还说我父亲把我的生命献给了她。”
安娜贝丝皱眉说:“这种事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你提到的那个在空中走廊袭击你们的风暴精灵——他宣称自己为某个女主人效命,是吗?他的女主人会不会就是你看到的女人呢?”
“我认为不是。”伊阿宋说,“如果她是敌人,为什么要寻求我的帮助呢?她身处牢笼之中,仍在担忧敌人的势力日渐强大。据她所说,她的敌人将在冬至那一天从大地上崛起……”
安娜贝丝看向喀戎:“不是克洛诺斯,请告诉我这不是克洛诺斯。”
半人马阴沉着脸,手指搭在小笛的手腕上探查脉搏。
良久之后,他说:“这次不是克洛诺斯,他已经完蛋了,可是——”
“可是什么?”安娜贝丝追问。
喀戎合上药袋:“小笛需要静养,我们稍后再讨论这件事。”
“不,现在就说。”伊阿宋急道,“喀戎先生,你方才对我说最大的威胁正在临近,那是一场生死之战。你说的那个威胁该不会比泰坦巨人的军队更厉害吧,是吗?”
芮秋忽然小声说:“噢,天哪。那个女人是赫拉,除她之外不会是别的人。那是她的营区,她的声音。同时,她又在伊阿宋面前现身。”
“赫拉?”安娜贝丝厉声说,比西摩的吼声还大,“是她附上了你的身体?是她害得小笛昏迷不醒?”
“我认为芮秋说得不错。”伊阿宋说,“看那女人的样子的确好像女神。而且她还穿着——穿着羊皮披肩。羊皮披肩是朱诺的标志,是不是?”(朱诺来自罗马神话,是朱庇特的妻子,罗马神话是以希腊神话为参照的,所以朱诺对应希腊神话的赫拉,而朱庇特就相当于宙斯——译者注)
“是吗?”安娜贝丝面露怒色,“这我倒没听说过。”
喀戎勉强点点头,说:“朱诺便是赫拉的罗马名字,羊皮披肩是罗马士兵的标志。她披着披肩,说明她已经进入最大的战争状态了。”
“这么说来赫拉被囚禁了?”芮秋问,“谁会有那么大的势力,竟能囚禁诸神的女王。”
安娜贝丝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幸灾乐祸地说:“不管谁干的,我们都得谢谢他们干了一件大好事。如果他们能封紧赫拉的嘴巴——”
“安娜贝丝,”喀戎警告说,“赫拉毕竟是奥林匹斯诸神之一。从多个方面来看,她还起到团结诸神的作用。如果她确实被囚禁起来并且生命受到威胁,这将会动摇整个世界的根基,奥林匹斯将陷入动荡不安,这无论对谁都没有好处。如果赫拉向伊阿宋寻求帮助——”
“好啦,”安娜贝丝负气说,“算我没说。我们知道泰坦巨人有囚禁神灵的实力,对吗?几年前,阿特拉斯就曾抓住过阿耳忒弥斯。自古相传,神灵们也时常彼此大打出手。可是比泰坦之战更可怕……”(阿特拉斯囚禁阿耳忒弥斯的故事详见《波西·杰克逊与巨神之咒》——译者注)
伊阿宋看着西摩的豹头,见它正咂着嘴巴,似乎女神的滋味比香肠还好吃。“赫拉说,近一个月来她一直试图破开牢门。”
“奥林匹斯山恰好关闭了一个月。”安娜贝丝说,“这么说来,诸神肯定知道这场弥天大祸。”
“但她为什么要将我送到这里呢?”伊阿宋问,“她抹去我的记忆,将我丢在荒野学校的大巴上,然后又托梦给你,要你把我带来。她为什么如此看重我呢?为什么不干脆直接给其他的神灵们发个警报——告知诸神她被囚禁的地点,让诸神去营救她呢?”
“神灵的意志需要英雄们在人间予以贯彻。”芮秋说,“这样才合理,不是吗?他们的命运总是和半神交织在一起。”
“没错。”安娜贝丝同意说,“可是伊阿宋说得也有道理。赫拉为什么选中了他?又为什么抹去他的记忆呢?”
“而且小笛也在某种程度上被牵涉进来。”芮秋说,“赫拉传给她同样的信息——‘救我出来’。而且,安娜贝丝,这件事必定和波西的失踪有关。”
安娜贝丝盯着喀戎,问:“你怎么不说话,喀戎?我们面对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老喀戎的面容仿佛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苍老了数十年一般,眼眶上的皱纹愈发明显。“亲爱的,在这件事上我帮不了你们。很抱歉。”
安娜贝丝眨了眨眼睛:“你从来没有……从没有对我们隐瞒过什么。就算上次大预言……”
“我回办公室去了。”喀戎声音低沉地说,“我需要在晚饭前好好整理一下思绪。芮秋,你能看护好这位姑娘吗?你可以唤百眼巨人送她去疗养室。安娜贝丝,你和伊阿宋谈谈,告诉他关于希腊诸神和罗马诸神的事。”
“可是……”
半人马转过轮椅进入大厅。安娜贝丝露出不满的神色,用希腊语咕哝了几句。虽然伊阿宋听不懂,但也知道那绝对不是好话。
“对不起。”伊阿宋说,“我觉得我在这里——唉,我一来营地就惹上这许多麻烦。喀戎说他发过毒誓,因此不能向我吐露半点信息。”
“什么毒誓?”安娜贝丝问,“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而且他为什么让我告诉你有关诸神……”
她一转眼看见伊阿宋放在桌上的长剑,嘴里的话顿时止住。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把长剑,仿佛生怕被烫着似的。
“这是柄金剑吗?”她说,“你还记得从哪里得到的吗?”
“不记得。”伊阿宋说,“如我所说,我不记得任何事情了。”
安娜贝丝点点头,似乎忽然想到了一个孤注一掷的计划。“如果喀戎不愿帮忙,我们就需要自己找出真相。这意味着……第十五族区。芮秋,你能照看小笛吗?”
“包在我身上。”芮秋说,“祝你们两个好运。”
“等等,”伊阿宋急忙说,“第十五族区里有什么?”
安娜贝丝站起身:“或许有帮你找回记忆的方法。”
他们沿着较为崭新的那一排营区走到西南角的位置。有些营区外观精美,闪闪发光的墙面,熊熊燃烧的火把。但第十五族区的营区则貌不惊人,墙是泥巴砌成的,屋上是茅草屋顶,倒有些像草原上的那种老式民居。大门上挂着一个红色花环——是红罂粟花,伊阿宋心想。就连他也奇怪自己怎么会认识这种花。
“你认为这里是我的族区?”他问。
“不。”安娜贝丝说,“这是睡眠之神许普诺斯的营区。”(许普诺斯是希腊神话中的睡眠之神,与罗马神话中的索莫纳斯是同一神——译者注)
“那我们为什么——”
“你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事。”她说,“如果有神灵能够帮你召回失去的记忆,那么非许普纳斯莫属。”
屋内,尽管已快到吃饭的时候,但仍有三个小孩儿裹着厚厚的被子呼呼大睡。壁炉中柴火烧得很旺,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炉台上挂着一根树枝,每一根纤细的分枝都在滴着白色的液体,下面自有几个锡碗接着。伊阿宋伸出手指想接一滴看看是什么,但终究忍住了。
屋内不知何处奏着柔和的小提琴声。空气中散发着肥皂水香味。整个营区都沉浸在一种平和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气氛中。伊阿宋感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只想倒头便睡。他太疲劳了,而这里又有那么多的空床,床上是松软的枕头、洁净的床单和蓬松的被子。安娜贝丝连忙捅了捅他:“别睡着了。”
伊阿宋眨眨眼睛,发觉两腿都开始不听使唤了。
安娜贝丝警告说:“每个来到第十五族区的人都会被催眠。让我说,这个地方甚至比阿瑞斯的营区更危险。在那里你至少知道自己是在哪儿被地雷炸死的。”
“地雷?”
安娜贝丝走到一个打着呼噜的小孩儿前,用力晃动他的肩膀。“克劳维斯!快醒醒!”
那孩子看上去就像头小牛,金色头发在脑袋的两边耸起,矮胖的身材,粗短的脖子。别看他长得结实,但两只胳膊却小得可怜,仿佛拎不起任何超出一个枕头重量的东西。
“克劳维斯!”安娜贝丝加大力气摇晃,然后在他的脑门上打爆栗,一连敲了六下。
“干……干……干什么嘛?”克劳维斯眯缝着眼坐起身抱怨说。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安娜贝丝和伊阿宋受到感染,也都打起哈欠来。
“快停住!”安娜贝丝说,“我们需要你帮个忙。”
“人家在睡觉呢。”
“你就没醒过。”
“晚安啦。”
安娜贝丝哪能任他就此睡去,猛地将枕头从床上抽掉。
“这也忒损了吧。”克劳维斯温和地抱怨说,“快把枕头还给我。”
安娜贝丝说:“先帮忙,后睡觉。”
克劳维斯叹了口气,他的气息有股浓浓的牛奶味道。“好吧。让我做什么?”
安娜贝丝把伊阿宋的失忆叙述了一通。每过一小会儿,她便在克劳维斯的鼻子下打个响指,以免他睡着了。
克劳维斯想必状态不错,因为当安娜贝丝叙述完毕后,他居然还醒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对伊阿宋眨了眨眼睛,问:“这么说你不记得任何事情喽,哦?”
伊阿宋说:“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和感觉,比如……”
“什么?”克劳维斯说。
“比如我知道自己不该来这里。这个营地对我来说很危险。”
“哦哦。闭上你的眼睛。”
伊阿宋看了看安娜贝丝,见她鼓励似的点点头。
虽然伊阿宋很担心自己一旦睡在床上就再也醒不过来,但仍然合上双眼。他的思维渐渐模糊,仿佛身处在一个黑暗的湖里,一直往下沉。
当双眼猛地睁开时,他发现自己正坐在火炉旁的沙发上。克劳维斯和安娜贝丝屈身跪在旁边。
“……严重,好吧。”克劳维斯正在说。
“发生什么事了?”伊阿宋问,“我睡了多久……”
“只是几分钟罢了。”安娜贝丝说,“不过挺悬的,你差点小命不保。”
伊阿宋希望她只是在打比方,不过她的神情相当严肃。
克劳维斯说:“通常情况下,失忆都是有原因的。记忆如同梦一样被沉在表面下,我能把它们召唤出来。但他的记忆却……”
“遗忘之河?”安娜贝丝问。
克劳维斯说:“不,不是遗忘之河的缘故。”
伊阿宋问:“遗忘之河?”
克劳维斯指着壁炉上滴乳汁的树枝说:“地狱中的遗忘之河。它能永远清空你的记忆。那根树枝便取自生长在遗忘之河上的一棵杨树。它是我父亲许普诺斯的标志。遗忘之河可不是那种能在里面游泳戏水的河流。”
安娜贝丝点头说:“波西曾去过那里。他对我说,遗忘之河的力量足以抹去泰坦巨人的记忆。”
伊阿宋忽然为自己方才没有触碰那根树枝感到庆幸。“可是……我的失忆与遗忘之河无关?”
克劳维斯同意道:“是的。你的心灵并没有被清空,记忆也没有被抹去。它们只是被偷走了。”
柴火发出噼啪爆响。遗忘之水一滴滴地掉入壁炉上的锡碗中。许普诺斯族的另一个营员在睡梦中喃喃自语——似乎与鸭子有关。
“被偷了?”伊阿宋问,“怎么偷的?”
克劳维斯说:“只有神灵才有能力偷取记忆。”
伊阿宋说:“我们知道。是朱诺取走了我的记忆。可她怎么做到的,又为了什么?”
克劳维斯挠了挠脖子:“朱诺?”
安娜贝丝说:“他说的是赫拉。因为某种缘故,伊阿宋喜欢使用罗马名字。”
“哦哦。”
伊阿宋问:“你说什么?”
“哦哦。”克劳维斯又说。伊阿宋这才知道他又睡着了。
“克劳维斯!”他大叫。
“什么?什么?”克劳维斯睁开眼睛,“我们刚才谈到枕头了,对吗?哦,不是枕头,是神灵。我想起来了,希腊神和罗马神,肯定很重要啊。”
“可他们只是称呼不同啊。”安娜贝丝说。
克劳维斯说:“也不尽然。”
伊阿宋的头脑顿时清醒,凑上前问:“也不尽然?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嘛……”克劳维斯打着哈欠,“有些神灵仅仅是罗马神,比如两面神和果树之神波莫娜。不过就算那些希腊主神也不是仅换个罗马名字这么简单。当他们进入罗马时代后,不但是名字,就连外观和气质也发生了改变。他们甚至具有了截然不同的性情。”
“可是……”安娜贝丝止住话头,“好吧,或许是时代变了,因而人们看待他们的眼光也变化的缘故。不过这并不能改变他们仍是同一个神的事实。”
“当然啦。”克劳维斯的头开始一点一点,伊阿宋连忙在他的鼻子下打了个响指。
“就来,就来,老妈!”克劳维斯尖叫道,“我是说……呃,我醒着哪。刚才说到性情了吧。诸神的改变反映了他们所处时代的文化。安娜贝丝,我不说你也知道的。比如,今天的宙斯喜欢穿燕尾服,喜欢在东二十八号大街吃中国菜,对吗?在罗马时代亦如此。罗马时代几乎同希腊时代一样久远,它是一个持续了数个世纪的庞大帝国。因此,罗马时代的特征也深深地印在了诸神的神格之中。”
“有道理。”伊阿宋说。
安娜贝丝困惑地摇了摇头,问:“克劳维斯,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呃,我花了大量的时间做梦。在梦里,我时常见到诸神——他们总是不停地变换装束。梦境如水般流动。你能不断变换身份,同时出现在不同地点。说实在话,其实很有些做神的感觉哩。比如最近,在梦里我去了迈克尔·杰克逊的音乐会,然后和他一起登台演出,我们共同演唱《我的女孩儿》这首歌,歌词我记不大清楚了,天哪,当时真尴尬,我——”
“克劳维斯,”安娜贝丝打断他的话,“回到罗马的话题好吗?”
“对,罗马。”克劳维斯说,“因此我们用希腊名字称呼诸神,因为那是他们的原貌。不过若据此便认为他们都是同一回事,那就不准确了。在罗马时代,诸神更加好战。他们也不怎么同凡人打交道。罗马诸神更严酷,更强大——他们是帝国之神。”
“仿佛表现出了诸神的阴暗面?”安娜贝丝问。
“也不尽然。”克劳维斯说,“他们尊崇纪律、荣誉、力量……”
“那是好事啊。”伊阿宋说,虽然这些罗马诸神与他无关,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为罗马诸神说好话,“我的意思是,纪律的确很重要,对吗?罗马之所以长盛不衰,正是因为纪律严格。”
克劳维斯好奇地瞅着他:“没错。可罗马神也不是什么善茬儿。比如我的父亲许普诺斯……在古希腊时代,他除了睡觉之外几乎不问外事。然而到了罗马时代,他被人称为索莫纳斯,但凡那些玩忽职守的人遇见他都难逃活命。如果他们敢在工作时间打瞌睡,轰——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在特洛伊战争中,就是他杀死了英雄艾尼阿斯的舵手。”
“真厉害。”安娜贝丝说,“但我仍不明白这和伊阿宋有什么关系。”
克劳维斯说:“我也不知道。可如果取走你记忆的真是赫拉,那么只有她才能还给你。如果让我遇见这位神后,天灵灵,地灵灵,希望她的性情是赫拉而不是朱诺。现在我能睡觉了吗?”
安娜贝丝看着壁炉上的树枝,遗忘之水一滴一滴地落在碗中。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忧伤,以至于伊阿宋怀疑她是否在考虑喝下遗忘之水,好把眼前的麻烦都忘掉。安娜贝丝怔怔出了一会儿神,然后站起来将枕头扔给克劳维斯:“谢谢你,克劳维斯。我们在晚饭时见。”
“能叫人把饭送到房间里来吗?”克劳维斯打着哈欠,磨磨蹭蹭地爬上床,“我想……呼呼……”他高撅着屁股,头埋在枕头里睡着了。
“他不会被闷死吧?”伊阿宋问。
安娜贝丝说:“放心吧,没事。不过我认为你倒是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