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吟游诗人
天完全黑下来，罗杰才最终走到家门前，但是窗户里亮着舒适的光，烟囱里冒着火星，预示着温暖和食物。他很疲惫，浑身寒冷，而且特别饥饿。他对自己的家有种深沉和感激的欣赏——知道从明天开始就要离家，这种欣赏又被极大地提升了。
“布丽安娜？”他走进家中，在昏暗的光线中眯着眼，寻找他的妻子。
“你回来了！太晚了！你去哪儿了？”她从后面的小房间里冒出来，一只手把杰米平稳地抱在髋部，一只手将一堆花格布紧抱在胸前。她倾身过去吻了他一下，给他留下了诱人的梅子酱甜味。
“过去十个小时里，我都在翻山越谷。”他说道，从她怀里接过那堆布，扔到床上，“寻找一个不存在的荷兰人家庭。来好好吻我，好吗？”
她顺从地用空闲的那只手臂搂住他的腰，给了他一个带着梅子香味的缠绵的吻，让他觉得自己尽管很饿，但是可以等会儿再吃饭。可是，孩子的想法却不同，他发出响亮的号叫，让布丽安娜匆忙脱身，皱起眉头。
“还在长牙齿？”罗杰说道，观察着杰米的红肿脸庞，上面盖着闪亮的鼻涕、口水和眼泪。
“这你都能猜到？”她挖苦地说道，“来，你抱会儿他好吗？”她把扭动的杰米塞到罗杰的怀里，然后用力拉绿色的亚麻胸衣，胸衣潮湿地皱着，沾着杰米吐出来的奶水。她的一个乳房蹦出来，然后她将杰米抱过去，抱着他坐到火炉旁边的哺育椅上。
“他整天都在哭闹。”她说道，摇了摇头，杰米不停蠕动和哭，烦躁地拍打她给他喂奶的乳房，“他吃不了几分钟奶，就算吃点，也会又吐出来。抱起来就会哭，放下去又会尖叫。”她疲惫地伸手抓了抓头发，“我感觉像是和几条短嘴鳄搏斗了一整天。”
“哦，嗯。真是特别糟糕。”罗杰揉了揉发疼的后背底部，同时试着让动作不显眼。他用下巴指了指床，“哦……那些花格布拿来做什么？”
“哦，我忘记了，那是给你的。”她的注意力被暂时从扭动的孩子身上分散开，抬头看了看罗杰，这才注意到他那凌乱的样子，“爸拿下来让你今晚穿。对了，你脸上有一大片泥污，你摔了吗？”
“摔了几次。”他朝脸盆架走去，稍微有些蹒跚。他外套的一条袖子和马裤的膝盖上都沾满了泥巴。他搓了搓胸膛，试着将从衬衫领口落进去的干树叶弄掉。
“哦？那真是特别糟糕。嘘，嘘，嘘。”她哄着杰米，来回地摇晃他，“你有受伤吗？”
“哦，没有。没事的。”他把外套脱掉，转过身去，拿起水壶往盆里倒水。他往脸上浇冷水，听着杰米的尖叫，私底下计算着在明早离家之前能和布丽安娜做爱的可能性。一边是杰米不停的号叫，一边是岳父的计划，所以可能性很小，但是希望总是有的。
他用毛巾擦干脸，悄悄地回头看，希望有东西吃。尽管空气里有浓烈的醋酸味，但桌上和壁炉上都空空的。
“泡菜？”他猜测道，出声地嗅着，“穆勒家？”
“他们带来了两大罐泡菜。”布丽安娜说道，挥手指了指角落阴影里的一个石罐，“那罐是我们的。你在外面吃东西了吗？”
“没有。”他的肚子咕咕叫起来，显然是觉得如果只有冰冷的泡菜，也愿意考虑一下。但是，大房子里应该有吃的。这个想法让他受到鼓舞，于是脱下马裤，开始笨拙地将花格布打褶，制作出一条用带子系的披肩。
杰米在布丽安娜的摇晃下稍微安静下来，只是断断续续地发出不舒服的哭喊。
“那个不存在的荷兰人家庭是怎么回事？”布丽安娜问道，让人摇晃着杰米，但是暂时有多余的注意力了。
“詹米听说有个荷兰人家庭定居在沸腾溪附近，所以派我去东北边寻找，告诉他们征集民兵的事情，如果他愿意的话，就让他们和我回来。”他皱眉看着床上的花格布。他之前只穿过两次这样的长披肩，而且两次都让人帮忙了，“你觉得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布丽安娜在他身后被逗乐地哼了一声。
“我觉得你最好穿点什么。你不能穿着衬衫就去上面的大房子。你没找到那个荷兰人家庭？”
“只找到一只木鞋。”他找到了他觉得是沸腾溪的那条小河，沿着河岸朝上游骑了好几英里，路上避开低悬的树枝、黑莓灌木丛和金缕梅树丛，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只遇到一只狐狸从路上横穿过去，像火焰突然熄灭那样消失到灌木丛里。
“或许他们搬走了，去弗吉尼亚或宾夕法尼亚了。”布丽安娜同情地说道。罗杰这天过得漫长而疲惫，而且最后失败了，不算特别糟糕的失败。詹米当时只是说：“尽力找到他们。”而且，就算他最终找到了他们，他们或许也听不懂他那刚入门的荷兰语，那是他20世纪60年代去阿姆斯特丹短暂休假时学会的。或者他们也不会来。但是，这个不大的失败让他不舒服，就像鞋里的石子一般。
他看了看布丽安娜，她期待地朝他咧嘴笑着，很灿烂。
“好吧。”他无奈地说道，“随便你笑吧。”穿上系带披肩不是男人能够做的最有尊严的事情，因为最高效的办法是躺到披肩上，然后向香肠那样滚动，将披肩裹起来。詹米站着都能穿上，但是他也是练习过的。
他那种故意夸张的挣扎，赢来了布丽安娜的吃吃傻笑，而她的笑声似乎对杰米有种镇静的效果。在罗杰最终整理好褶裥时，布丽安娜和杰米都脸颊发红，但是很开心。
罗杰夸张地弯腿行礼，布丽安娜单手在腿上拍着喝彩。
“很棒。”她说道，赞赏地上下打量他，“看见爸爸没？帅气的爸爸！”她朝杰米说道。杰米张嘴盯着面前这个男人，慢慢地灿烂微笑起来，噘起的嘴唇上吊着一小股口水。
罗杰仍然饥肠辘辘，浑身酸痛，疲惫不堪，但是这些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他咧嘴笑起来，朝孩子伸出了双臂。
“你也要换衣服吗？如果他吃饱了，不哭了，我就去大房子，给你点时间收拾。”
“你觉得我需要收拾，是吗？”布丽安娜严厉地看了他一眼。她的有些头发散乱着，衣服看上去像是穿着睡了好几个星期，一个乳房上面还沾有深色的果酱。
“你看上去很棒。”他说道，弯腰下去，熟练地把杰米抱了起来，“嘘，亲爱的。你受够了妈妈，她肯定也受够了你，和我走吧。”
他朝门口走去，布丽安娜在他身后喊道：“别忘了你的吉他！”他回头惊讶地看着她。
“什么？”
“爸想让你唱歌。等等，他给了我一张清单。”
“清单？什么清单？”
罗杰也很清楚，詹米·弗雷泽完全不关注音乐。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弗雷泽却不看重，尽管他很少承认，但这让他确实有些怨愤。
“当然是歌曲清单。”她皱着眉头，念出了记在心里的歌单，“他想要你唱《嘿啰！》《伯尔尼布兹勒》和《大海豹人》，他说你也可以在中间唱其他的歌曲，但是这几首要唱，然后唱备战歌曲。他倒没有这么说，但是你懂他的意思——《奇里克朗基》《克鲁姆戴尔战役》和《谢里夫缪尔战役》——但是要比较古老的；他说不要唱1745年的歌，除了《约翰·科普》，这首歌肯定要唱，但是在快结束的时候唱。还有……”
罗杰盯着她，将杰米的脚从他的长披肩里拿出来。
“我觉得你父亲应该都不知道这些歌名，更不用说有什么偏好了。”
布丽安娜已经站了起来，现在正伸手去取别头发的长木发簪。她把发簪拉出来，让浓密的红发披散到肩上和脸上。她用双手收拢乱糟糟的红发，摇着头将它们拨到后面。
“确实没有。我是说，没有偏好。爸完全是音盲。妈妈说他的节奏感很好，但是他分辨不出音调。”
“我就是这么想的。但是为什么……”
“他或许不听音乐，罗杰，但是他有耳朵。”她看了看他，用梳子梳理缠结的头发，“他也有眼睛。在人们听你唱歌的时候，他知道他们的反应，知道他们的感受。”
“是吗？”罗杰低声说道。他奇怪地感觉到有些喜悦，想到弗雷泽即使自己不懂欣赏，但其实注意过他唱歌的效果，“那么说——他想要我打动他们，是吗？调动他们的情绪，然后他再去劝说。”
“就是这样。”她点了点头，忙着解开胸衣的带子。逃脱了束缚，她的乳房突然变得自由，在薄纱内衣下面浑圆而放松。
罗杰动了动身子，让长披肩更舒适。她瞥到了他的动静，于是看着他。慢慢地，她双手捧着自己的乳房，将它们抬起来，双眼盯着他，唇上挂着淡然的微笑。在短暂的时间里，他尽管胸脯仍在起伏，但是感觉自己好像停止了呼吸。
她最先打破这个片刻，放下双手，转身去存放衣服的柜子里翻找。
“你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吗？”她问道，声音在骨子里变得沉闷，“你出门的时候，他那个十字架立起来没有？”
“是啊，我知道。”杰米发出低弱的呼呼声，就像玩具车费力爬坡一样。罗杰把他抱在胳膊里，伸手捧着他那肥胖的小肚子，“那是个烈焰十字架。你知道那是什么吧？”
她从柜子里找出来干净的内衣，显得有些不安。
“烈焰十字架？你的意思是他要在院子里烧十字架？”
“呃，不是直接烧完。”他用空闲的那只手取下宝兰鼓，用一根手指轻敲鼓面，检查是否绷得紧，同时简单地解释了烈焰十字架的传统，“很罕见。”他结束道，将宝兰鼓拿到杰米够不着的地方，“我觉得，起义过后，苏格兰高地就没有人再次那样做过了。但是你父亲说他见过一次——在这里能见到，真是很特别。”
因为对于历史的热情而激动，他没有立即注意到布丽安娜显得没有那么热切。
“或许是吧。”她不安地说道，“我不知道……它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呃？”罗杰惊讶地看了看她，“为什么？”
她耸了耸肩，将皱巴巴的内衣从头上套下去。
“我不知道。或许只是因为我看过点燃的十字架，在电视上的晚间新闻里见过。你知道的，就是三K党——你知道三K党吗？或许在不列颠，电视上不会报道那种事情？”
“美国的三K党？”罗杰对于偏执狂没有那么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布丽安娜裸露的乳房，但是他努力让注意力集中到对话上，“哦，我听说过。你觉得他们的信念是从哪儿来的？”
“什么？你的意思是……”
“就是的。”他欢欣地说道，“他们从苏格兰高地移民那里得来的，也就是他们的先人。所以最后那个K是氏族的意思，是吧？想一想。”他好奇地补充道，“可能今晚就是纽带。我的意思是，把习俗从旧世界带到新世界的纽带。是不是很有意思？”
“有意思。”布丽安娜轻声附和道。她穿上了干净的内衣，现在抖开一条蓝色的亚麻裙子，显得很不安。
“每件事情都有其起源，布丽安娜。”他更温柔地说道，“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不知道起源在何处，也不知道怎么流传下去的；这次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三K党至少还要一百年才出现。”他用大腿稍微把杰米抬高，“目睹三K党的不会是我们，也不会是小杰里迈亚，甚至也不会是他的儿子。”
“很好。”她干巴巴地说道，把紧身胸衣拉上去，伸手去系带子，“所以我们的曾孙最终成了三K党的头目。”
罗杰大笑起来。
“是啊，有可能。但是，今晚的头目是你父亲。”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布丽安娜？”他走进家中，在昏暗的光线中眯着眼，寻找他的妻子。
“你回来了！太晚了！你去哪儿了？”她从后面的小房间里冒出来，一只手把杰米平稳地抱在髋部，一只手将一堆花格布紧抱在胸前。她倾身过去吻了他一下，给他留下了诱人的梅子酱甜味。
“过去十个小时里，我都在翻山越谷。”他说道，从她怀里接过那堆布，扔到床上，“寻找一个不存在的荷兰人家庭。来好好吻我，好吗？”
她顺从地用空闲的那只手臂搂住他的腰，给了他一个带着梅子香味的缠绵的吻，让他觉得自己尽管很饿，但是可以等会儿再吃饭。可是，孩子的想法却不同，他发出响亮的号叫，让布丽安娜匆忙脱身，皱起眉头。
“还在长牙齿？”罗杰说道，观察着杰米的红肿脸庞，上面盖着闪亮的鼻涕、口水和眼泪。
“这你都能猜到？”她挖苦地说道，“来，你抱会儿他好吗？”她把扭动的杰米塞到罗杰的怀里，然后用力拉绿色的亚麻胸衣，胸衣潮湿地皱着，沾着杰米吐出来的奶水。她的一个乳房蹦出来，然后她将杰米抱过去，抱着他坐到火炉旁边的哺育椅上。
“他整天都在哭闹。”她说道，摇了摇头，杰米不停蠕动和哭，烦躁地拍打她给他喂奶的乳房，“他吃不了几分钟奶，就算吃点，也会又吐出来。抱起来就会哭，放下去又会尖叫。”她疲惫地伸手抓了抓头发，“我感觉像是和几条短嘴鳄搏斗了一整天。”
“哦，嗯。真是特别糟糕。”罗杰揉了揉发疼的后背底部，同时试着让动作不显眼。他用下巴指了指床，“哦……那些花格布拿来做什么？”
“哦，我忘记了，那是给你的。”她的注意力被暂时从扭动的孩子身上分散开，抬头看了看罗杰，这才注意到他那凌乱的样子，“爸拿下来让你今晚穿。对了，你脸上有一大片泥污，你摔了吗？”
“摔了几次。”他朝脸盆架走去，稍微有些蹒跚。他外套的一条袖子和马裤的膝盖上都沾满了泥巴。他搓了搓胸膛，试着将从衬衫领口落进去的干树叶弄掉。
“哦？那真是特别糟糕。嘘，嘘，嘘。”她哄着杰米，来回地摇晃他，“你有受伤吗？”
“哦，没有。没事的。”他把外套脱掉，转过身去，拿起水壶往盆里倒水。他往脸上浇冷水，听着杰米的尖叫，私底下计算着在明早离家之前能和布丽安娜做爱的可能性。一边是杰米不停的号叫，一边是岳父的计划，所以可能性很小，但是希望总是有的。
他用毛巾擦干脸，悄悄地回头看，希望有东西吃。尽管空气里有浓烈的醋酸味，但桌上和壁炉上都空空的。
“泡菜？”他猜测道，出声地嗅着，“穆勒家？”
“他们带来了两大罐泡菜。”布丽安娜说道，挥手指了指角落阴影里的一个石罐，“那罐是我们的。你在外面吃东西了吗？”
“没有。”他的肚子咕咕叫起来，显然是觉得如果只有冰冷的泡菜，也愿意考虑一下。但是，大房子里应该有吃的。这个想法让他受到鼓舞，于是脱下马裤，开始笨拙地将花格布打褶，制作出一条用带子系的披肩。
杰米在布丽安娜的摇晃下稍微安静下来，只是断断续续地发出不舒服的哭喊。
“那个不存在的荷兰人家庭是怎么回事？”布丽安娜问道，让人摇晃着杰米，但是暂时有多余的注意力了。
“詹米听说有个荷兰人家庭定居在沸腾溪附近，所以派我去东北边寻找，告诉他们征集民兵的事情，如果他愿意的话，就让他们和我回来。”他皱眉看着床上的花格布。他之前只穿过两次这样的长披肩，而且两次都让人帮忙了，“你觉得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布丽安娜在他身后被逗乐地哼了一声。
“我觉得你最好穿点什么。你不能穿着衬衫就去上面的大房子。你没找到那个荷兰人家庭？”
“只找到一只木鞋。”他找到了他觉得是沸腾溪的那条小河，沿着河岸朝上游骑了好几英里，路上避开低悬的树枝、黑莓灌木丛和金缕梅树丛，但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只遇到一只狐狸从路上横穿过去，像火焰突然熄灭那样消失到灌木丛里。
“或许他们搬走了，去弗吉尼亚或宾夕法尼亚了。”布丽安娜同情地说道。罗杰这天过得漫长而疲惫，而且最后失败了，不算特别糟糕的失败。詹米当时只是说：“尽力找到他们。”而且，就算他最终找到了他们，他们或许也听不懂他那刚入门的荷兰语，那是他20世纪60年代去阿姆斯特丹短暂休假时学会的。或者他们也不会来。但是，这个不大的失败让他不舒服，就像鞋里的石子一般。
他看了看布丽安娜，她期待地朝他咧嘴笑着，很灿烂。
“好吧。”他无奈地说道，“随便你笑吧。”穿上系带披肩不是男人能够做的最有尊严的事情，因为最高效的办法是躺到披肩上，然后向香肠那样滚动，将披肩裹起来。詹米站着都能穿上，但是他也是练习过的。
他那种故意夸张的挣扎，赢来了布丽安娜的吃吃傻笑，而她的笑声似乎对杰米有种镇静的效果。在罗杰最终整理好褶裥时，布丽安娜和杰米都脸颊发红，但是很开心。
罗杰夸张地弯腿行礼，布丽安娜单手在腿上拍着喝彩。
“很棒。”她说道，赞赏地上下打量他，“看见爸爸没？帅气的爸爸！”她朝杰米说道。杰米张嘴盯着面前这个男人，慢慢地灿烂微笑起来，噘起的嘴唇上吊着一小股口水。
罗杰仍然饥肠辘辘，浑身酸痛，疲惫不堪，但是这些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他咧嘴笑起来，朝孩子伸出了双臂。
“你也要换衣服吗？如果他吃饱了，不哭了，我就去大房子，给你点时间收拾。”
“你觉得我需要收拾，是吗？”布丽安娜严厉地看了他一眼。她的有些头发散乱着，衣服看上去像是穿着睡了好几个星期，一个乳房上面还沾有深色的果酱。
“你看上去很棒。”他说道，弯腰下去，熟练地把杰米抱了起来，“嘘，亲爱的。你受够了妈妈，她肯定也受够了你，和我走吧。”
他朝门口走去，布丽安娜在他身后喊道：“别忘了你的吉他！”他回头惊讶地看着她。
“什么？”
“爸想让你唱歌。等等，他给了我一张清单。”
“清单？什么清单？”
罗杰也很清楚，詹米·弗雷泽完全不关注音乐。自己最擅长的东西，弗雷泽却不看重，尽管他很少承认，但这让他确实有些怨愤。
“当然是歌曲清单。”她皱着眉头，念出了记在心里的歌单，“他想要你唱《嘿啰！》《伯尔尼布兹勒》和《大海豹人》，他说你也可以在中间唱其他的歌曲，但是这几首要唱，然后唱备战歌曲。他倒没有这么说，但是你懂他的意思——《奇里克朗基》《克鲁姆戴尔战役》和《谢里夫缪尔战役》——但是要比较古老的；他说不要唱1745年的歌，除了《约翰·科普》，这首歌肯定要唱，但是在快结束的时候唱。还有……”
罗杰盯着她，将杰米的脚从他的长披肩里拿出来。
“我觉得你父亲应该都不知道这些歌名，更不用说有什么偏好了。”
布丽安娜已经站了起来，现在正伸手去取别头发的长木发簪。她把发簪拉出来，让浓密的红发披散到肩上和脸上。她用双手收拢乱糟糟的红发，摇着头将它们拨到后面。
“确实没有。我是说，没有偏好。爸完全是音盲。妈妈说他的节奏感很好，但是他分辨不出音调。”
“我就是这么想的。但是为什么……”
“他或许不听音乐，罗杰，但是他有耳朵。”她看了看他，用梳子梳理缠结的头发，“他也有眼睛。在人们听你唱歌的时候，他知道他们的反应，知道他们的感受。”
“是吗？”罗杰低声说道。他奇怪地感觉到有些喜悦，想到弗雷泽即使自己不懂欣赏，但其实注意过他唱歌的效果，“那么说——他想要我打动他们，是吗？调动他们的情绪，然后他再去劝说。”
“就是这样。”她点了点头，忙着解开胸衣的带子。逃脱了束缚，她的乳房突然变得自由，在薄纱内衣下面浑圆而放松。
罗杰动了动身子，让长披肩更舒适。她瞥到了他的动静，于是看着他。慢慢地，她双手捧着自己的乳房，将它们抬起来，双眼盯着他，唇上挂着淡然的微笑。在短暂的时间里，他尽管胸脯仍在起伏，但是感觉自己好像停止了呼吸。
她最先打破这个片刻，放下双手，转身去存放衣服的柜子里翻找。
“你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吗？”她问道，声音在骨子里变得沉闷，“你出门的时候，他那个十字架立起来没有？”
“是啊，我知道。”杰米发出低弱的呼呼声，就像玩具车费力爬坡一样。罗杰把他抱在胳膊里，伸手捧着他那肥胖的小肚子，“那是个烈焰十字架。你知道那是什么吧？”
她从柜子里找出来干净的内衣，显得有些不安。
“烈焰十字架？你的意思是他要在院子里烧十字架？”
“呃，不是直接烧完。”他用空闲的那只手取下宝兰鼓，用一根手指轻敲鼓面，检查是否绷得紧，同时简单地解释了烈焰十字架的传统，“很罕见。”他结束道，将宝兰鼓拿到杰米够不着的地方，“我觉得，起义过后，苏格兰高地就没有人再次那样做过了。但是你父亲说他见过一次——在这里能见到，真是很特别。”
因为对于历史的热情而激动，他没有立即注意到布丽安娜显得没有那么热切。
“或许是吧。”她不安地说道，“我不知道……它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呃？”罗杰惊讶地看了看她，“为什么？”
她耸了耸肩，将皱巴巴的内衣从头上套下去。
“我不知道。或许只是因为我看过点燃的十字架，在电视上的晚间新闻里见过。你知道的，就是三K党——你知道三K党吗？或许在不列颠，电视上不会报道那种事情？”
“美国的三K党？”罗杰对于偏执狂没有那么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布丽安娜裸露的乳房，但是他努力让注意力集中到对话上，“哦，我听说过。你觉得他们的信念是从哪儿来的？”
“什么？你的意思是……”
“就是的。”他欢欣地说道，“他们从苏格兰高地移民那里得来的，也就是他们的先人。所以最后那个K是氏族的意思，是吧？想一想。”他好奇地补充道，“可能今晚就是纽带。我的意思是，把习俗从旧世界带到新世界的纽带。是不是很有意思？”
“有意思。”布丽安娜轻声附和道。她穿上了干净的内衣，现在抖开一条蓝色的亚麻裙子，显得很不安。
“每件事情都有其起源，布丽安娜。”他更温柔地说道，“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不知道起源在何处，也不知道怎么流传下去的；这次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三K党至少还要一百年才出现。”他用大腿稍微把杰米抬高，“目睹三K党的不会是我们，也不会是小杰里迈亚，甚至也不会是他的儿子。”
“很好。”她干巴巴地说道，把紧身胸衣拉上去，伸手去系带子，“所以我们的曾孙最终成了三K党的头目。”
罗杰大笑起来。
“是啊，有可能。但是，今晚的头目是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