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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障碍与逾越

“他是个古怪的家伙。”欧文斯说。这一叠个人经历的档案材料是三个星期工作的成果。当然,本来可以干得更快些,但如果你不想让被调查者发觉,那么你就不得不更谨慎小心些。

  丹尼斯?库利是贝尔法斯特人,出生在一个中产阶级的天主教家庭。虽说是天主教家庭,他已故的双亲却不去教堂做礼拜,在这一个生与死均由宗教来解释的地区显得很古怪。丹尼斯一直去做礼拜——对于一个受教区学校教育的人来说这是必然的——直到大学,然后有一次没有去,而从此就未去过。根本没有犯罪记录。一件都没有。甚至他的受怀疑的同事、朋友的档案中也没有涉及他的地方。作为一个大学生,他曾与几个激进团体的外围成员有过接触,但从未参加进去。在所学的功课中他显然偏爱文学,他以优等成绩从大学毕业。

  在他们掌握的有关库利的材料中,有两年只有纳税记录。他曾在他父亲的书店里工作。而对警察来说,他简直不存在。这也是警察工作中的一个问题——只注意犯罪的人。在贝尔法斯特所作的一些非常小心谨慎的调查也没有发现他的任何问题。各种类型的人都去过这家书店,甚至包括英联邦军队的士兵。他们去那里的时候大约是库利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书店的橱窗曾被新教徒的抢劫分子打碎过一二次——这就是原先派军队到那里去的原因——但未发生比这更严重的事情。年轻的丹尼斯不常去本地的小酒店,没有引起过人们的注意。他不属于任何教会组织,不属于任何政治俱乐部,也不属于任何体育团体。

  然后,他的双亲在一次车祸中丧生。

  叩击着欧文斯心灵的是他们死于非命的方式非常普遍。某个星期天的下午,一辆卡车的刹车失灵,撞上了他们的微型汽车。在北爱尔兰,“正常地”死去几乎是没有的,人们往往死于爆炸,死于恐怖分子的枪击。丹尼斯?库利办完了保险赔偿手续,在本地的教堂举行了一个安静的、参加者很少的葬礼仪式之后,又象以前一样继续经营这家书店。几年以后,他卖掉了它,移居伦敦,首先在爵士桥创建了一家书店,不久又在他书店所在的拱形走廊里盘进了一家商店。

  纳税记录显示出他为自己安排了一种舒适的生活。对他公寓的房间的检查结果表明他的生活量入为出。同他有过生意交往的人对他印象很好。比阿特丽克斯,他的雇员之一,显然喜欢在他那里兼职工作。库利没有朋友,仍然不常去当地的小酒店——似乎是根本难得去喝酒——独身生活,没有已知的关于两性方面的偏爱,为业务事宜经常外出旅行。

  “他是个非常不起眼的人,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他的父母怎么样?”欧文斯说。

  阿什利回答:“在人们记忆之中他们是本地的共产主义者。不偏激,却是坚定的布尔什维克,这样一直到一九五六年匈牙利暴动发生。那次暴动似乎使他们清醒了过来,以后他们仍坦率地坚持左翼观点。但他们显然不参加政治活动了。他们留给人们的印象,实际上是两位相当文雅的、但有点古怪的人。他们明显地鼓励当地的孩子读书——不用说,这对他们的生意有好处。能准时付清帐单。除此以外,就没什么了。”

  “那个女孩子比阿特丽克斯呢?”

  “她是在公立学校中接受的教育。没有上大学,但自学了文学及出版史,和她上了岁数的父亲一起生活——他是退休的英国皇家空军中士。她没有社交生活,晚上的时间可能都花在看电视和品茶上。她相当强烈地厌恶爱尔兰人,但和丹尼斯先生一起工作却不在乎,因为他在那一行中是一位专家。这中间不会有什么事的。”

  “因此,我们这位从事珍贵书籍交易的商人有一个马克思主义者的家庭,但没有和任何恐怖分子集团发生联系。”欧文斯总结说:“他在大学读书大约是与我们的朋友奥唐纳同一时期,不是吗?”

  “是的,但没有人记得他们是否相识。事实上,他们的住宅仅隔几条街,也无人记得凯文?奥唐纳是否常去那家书店。”阿什利耸了耸肩。

  欧文斯走到他的办公室的一角,倒了一杯茶。一个有马克思主义背景的家伙和奥唐纳在同一时间里上同一所大学。尽管从整体上还缺乏联系,但这已经够值得追根究底了。假如他们能发现某些情况暗示库利与奥唐纳互相认识,那么库利就很可能是瓦特金斯和北爱尔兰解放阵线之间的桥梁。这样想并不意味着已有任何迹象暗示这个联系确实存在,但好几个月以来他们还不曾发现其他这样接近的线索。

  “很好,戴维,你打算怎么干?”

  “我们将把窃所器装入他们书店和家中,当然,还要窃听他所有的电话,如果他外出旅行,还会有人跟踪。”

  欧文斯点头表示赞同。从法律上来说,他们这样于是很过分了,但安全局不按伦敦警察厅的规定行事,“怎样监视他的书店?”

  “不容易,假如你还记得书店坐落在什么地方的话。不过,我们或许仍可争取让一个我们的人受雇于他隔壁的一家商店。”

  “他书店对面是一家珠宝商店,对不对?”

  “尼古拉斯?里默父子商店。”阿什利点点头,“有一个店主和两个伙计。”

  欧文斯考虑着这个情况,“我可以找一个有经验的反窃密侦探,他在这方面是内行……”

  “早上好,杰克。”格特说。

  “你好。格特。”

  瑞安几个星期前已停止研究卫星拍摄的那些照片了。眼下他正在努力寻找恐怖团体的联络关系。哪一个与哪一个有联系?他们的武器从哪里来的?他们是在哪里训练的?谁帮助他俩训练?谁提供资金?旅行凭证的来路?他们经过什么国家安全输送人及武器等等。

  这些疑问带来的问题不是情报的缺乏,而是情报的过多。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成千上万的联邦调查局外勤人员和他们的特工人员,加上西方各国情报机构的那些特工人员,正走遍世界各地在搜索着这样的情报。许多特工人员——由情报部门招募与雇佣的外国侨民——有一丁点儿事情就写报告,希望能提供情报揭开阿布?尼德尔、伊斯兰教什叶派或者其他某个引人注目的集团的秘密,从而得到丰厚的奖金。这样,结果便是情报成了堆,其中绝大多数是无价值的垃圾,而且很难把它们和一两件真正有情报价值的原始材料区分开来。杰克还没有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从事情报分析工作的人都是有才能的,但是他们在开始专门的分析以前,被大量必须加以分类、检对、装订、相互参照的原始情报压得喘不过气来。发现某个恐怖组织的困难程度往往与这个组织的规模成反比,而这些组织有些仅由极少数人组成——极端的情形便是仅由家庭中的成员组成。

  “马丁,”杰克说道,目光从他桌上的树料上移开,“这是我碰到的最难办的事了。”

  “或许是的,但我是来告诉你一个于得不错的结果的。”格特回答。

  “什么结果?”

  “记得卫星摄下的照片上那个穿比基尼游泳衣的女孩吗?法国人认为他们已确定了她的身份:弗兰西斯?德荷。高个子,黑发,身材引人注目,而且在照片拍下来的时候她被认为是在国外。这进一步证实那营地是属于法国‘直接行动’组织的。”

  “那么这女子是什么人?”

  “一个刺客。”马丁回答说。他拿给杰克近距离拍摄的照片,“而且是个很出色的刺客。三次杀人的嫌疑犯,两个政治家和一个实业家,全部是用手枪在近距离干的。想象一下那是怎么发生的吧:你是一个中年男子,正沿着街走着;你看见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她向你微笑,或许还向你问路,或者打听其他什么事情;你停下来,而接下去的事儿你知道,她手里拿着枪。再见,查理。”

  杰克看着这照片,她看上去并不可伯——倒象个男人们幻想中的女人,“就象我们在大学里读书时常说的,不是那类你会踢下床来的女孩子。上帝,我们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呀。马丁?”

  “这你比我知道得更清楚。无论如何,要求我们密切注视这个营地。如果我们再发现她在那里,法国人希望我们立即把照片给他们。”

  “他们打算对她采取行动吗?”

  “他们没说,但你或许记得法国人在乍得有军队,可能离开那里四百英里。是空军部队,配有直升飞机。”

  杰克把照片还给他,“小题大做。”

  “确实是。”格特把照片及其他材料装回档案袋,“你的这些情报研究进展如何?”

  “到目前为止,我完全一无所获,专职做这项工作的人们……”

  “是的,有一阵子他们那儿是连续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工作。我们不得不让他们停下来,他们都快熬垮了。用计算机多少有点儿帮助。有一次,我们一天之内接到了某个恐怖集团头头在六个机场被发现的消息。我们知道这些都是用来施放烟幕的无用的废物,但我们不时也会得到一个有用的情报。结果我们去年三月在贝鲁特附近只差半小时让那家伙给跑掉了。该死的三十分钟。”格特说:“你会习惯的。”

  “你们会怎么处置他?”

  “我们不会向他解释他的公民权利。”格特回答,“好了,有什么值得追查的联系吗?”

  瑞安摇摇头,“这个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组织该死的是那么小。在爱尔兰共和阵线与其他集团之间我们发现了十六个可疑的联络员,他们中有些可能是我们的人,但是你怎么能辨别得出来呢?报告上没有附照片,而书面的描述可以按到任何一个人头上,即使有个爱尔兰共和阵线的联络员,和一个他不应该联络的团体搭上了钩——比方说就是北爱尔兰解放阵线——那样的话,一,我们的内线情报很可能出错;二,这恐怕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话!马丁,怎么能期望有人从这些垃圾中得出任何见解来呢?”

  “行了,下次你听见有人问到中央情报局对恐怖主义干了些什么的话——你将无言以对。”格特竟然笑了起来,“我们在寻找的这些人不是笨蛋。他们知道一旦被逮住会怎么样,即便我们自己不动手——我们或许不想干——我们总可以把消息透露给以色列人。恐怖主义分子是难对付的。非常有害的一帮家伙,但他们经不住真正的军队的打击,他们也知道这一点。”

  “我们没有任何东西!”瑞安暴躁地说。

  “我们有东西。所有的东西我们都有……”他挥动着瑞安桌上的文件——“而且还会有许许多多,线索就在这里面,这里就有着答案。”

  “你真的相信这些情报?”

  “你有进展。你发现了某些其他人没有发现的情况,你可能还发现了弗兰西斯?德荷。而现在,如果一个法国特工人员发现某些可能对我们有用的情况,他们也许会传过来的。你不知道这些,情报的往来就象老式的以货易货交易。我们给他们情报,他们也给我们,否则我们将不再给他们。如果这事儿办成了,法国人将欠我们一份大人情。他们实在太想抓住那个女孩子了。她开枪打了他们总统的一位密友,而总统把此事视为自己的事。

  “无论如何,你得到了海军上将和法国国外情报机构的好评。顺便说一句,头头说你应该干得再从容一点,别太紧张了。”

  “等找到了那些恶棍,我就从从容容的了。”瑞安回答。

  “有时候你必须后退一下。你看来在拼命,你累了。而劳累易出差错。我们不希望出差错。不许再加班了,杰克,这也是格里尔的意思。到六点你就离开这里。”格特走了,没给杰克一个反对的机会。

  瑞安转身回到他的桌子旁边,先朝墙凝视了几分钟。格特是对的。他始终干到那么晚回家,这段日子里有一半没驱车到巴尔的摩去看看他的女儿怎么样了。杰克文过饰非地认为,他的妻子每天和女儿在一起,并经常在霍普金斯医院过夜,亲近他们的女儿,他去不去就无关紧要了。

  杰克想起自己发现那张照片不过是偶然的事,而马丁却发现了其中真正的联系,但他确实是做了人们期望分析人员做的事,发现了一些稀奇古怪之点并引起了人们对此的注意。他应该为这一切感到高兴。他或许已经找到了一个恐怖分子,但当然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一个。

  他的良心想知道假如法国人找到了那个可爱的女孩子,他们会干什么,以及假如知道了他们的处置办法后他会有什么感觉。他决定,或许更应该多想想恐怖分子的险恶,而不该考虑他们的可爱与否,因为他们的受害者照样死去了。他要求自己不要越轨去发现是否有人捉住了她。杰克回过来又埋头于这一堆情报,寻找一份过得硬的信息。他正在搜寻的人就在这堆情报中,他必须发现他们。

  “喂,亚历克斯。”米勒跨进汽车时说。

  “这趟旅行怎么样?”杜彭斯看见他仍然留着络腮胡子。很好,没有人对他多看上一眼。此次他乘飞机到墨西哥,驱车穿过边境,然后坐上国内班机抵达哥伦比亚特区,在这里,亚历克斯会见了他。

  “你们这儿的边境安全防卫措施真是天大的笑话。”

  “如果他们不这样,会使你高兴吗?”亚历克斯反问,“让我们来谈正事吧。”他口气之粗鲁和无礼令米勒大为吃惊。

  凭你参加过一次行动,就显得那么神气,米勒想,“我们还有一件事得请你做。”

  “上一次的事情你还没有付钱给我呢,老弟。”

  米勒递过一本银行存折,“定额存折,巴哈马银行。我相信你会看到那笔金额分文不少。”

  亚历克斯把存折放进口袋,“这才象话。行了,我们来谈另外那件工作吧。我希望这一次你们不会象上次那样期望很快地开始行动。”

  “这次我们有几个月的时间来部署行动。”米勒回答。

  “开始讲吧。”亚历克斯坐着听他讲了十分钟有关情况。

  “你该死的发疯了么?”叙述结束时杜彭斯问。

  “收集我们所需要的这些消息有多大困难?”

  “这不是问题之所在,肖恩。问题在于让你的手下进进出出。我无法办到这事儿。”

  “那是我的事。”

  “胡说!假如我的人卷了进去,那也就是我的事。如果那个无能的克拉克向警察坦白了,那就会危及我们的据点——以及我。”

  “但是他没有招供,不是吗?这就是我选择他的原因。”

  “注意,你跟你的人干什么,我不来横加指责。但发生在我的人身上的事,我是要管的。上次我们为你们耍的把戏是部落联盟;肖恩。”

  米勒从事情的来龙去脉领悟出“部落联盟”是什么意思,“那次行动政治影响很大,你也知道。也许你忘记了凡是目标总是带有政治色彩。从政治角度上来看,那次行动是一次很大的成功。”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这些!”亚历克斯立刻以他那最具恫吓性的口气回击。米勒是个骄横而无足轻重的小人,亚历克斯相信他能扼住他的脖子,掐掉他的头,“你丢掉一个人是因为你在那次行动中意气用事,而不是从事业出发——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是我们首次大行动,对不对?好,老弟,我想事实证明我们一定倒了霉,不是吗?我预先警告过你,你的人在那儿太暴露。假如当初你能听我的,你的人不会关进去的。我知道你的后台相当硬,但这是我的地盘,我了解这里的情况。”

  米勒知道他必须承认这些。他的脸上却始终毫无表情,“亚历克斯,假如我在任何方面有不满足的地方的话,我们就不会回来找你们了。是的,你们确实会一起倒霉。”你这个该死的黑鬼,他没有说出来,“现在,请问你能给我们所需要的情报吗?”

  “当然,只要价钱适当。你们要我们参加行动吗?”

  “我们还不知道。”米勒简单地答道。这里唯一的问题当然是钱,该死的美国人。

  “如果你要我们参加,我就是计划行动的一方。首先,我要知道你们如何进进出出。我们或许得和你们配合行动。如果你现在把我的话当成废话,我就开步走,并把我的人都带走。”

  “现在就定下来,早了一点,但我们想那很容易安排……”

  “你认为你们能充分提供有关的情报?”肖恩从到达这儿。以来第一次得到了亚历克斯的首肯,“第一流的。我提供给你们的那些情报,都会是第一流的。现在,我们来谈谈价钱。”

  肖恩把数目写在一张纸上送给亚历克斯:“够公平了吧?”

  “我可真愿意在你的银行有一个户头,兄弟。”

  “假如这次行动成功,你会有的。”

  “当真?”

  米勒断然地点点头,“直接记帐存入。训练设备,旅行证件,这些都要。上次在协同我们的行动中你表现出来的技能引起了注意,我们的朋友对美国应有一个活跃的革命基层组织的见解表示赞赏。请问你获得那些情报要多少时间?”

  “本周末可以了吧?”

  “你能这么快干完,而且不引起各方的注意?”

  “这就是我的事儿了。”亚历克斯带着微笑回答。

  “你们那方面有什么新情况吗?”欧文斯问。

  “不多。”墨里承认道:“我们有许多法庭上的证人,但只有一个目击者清楚地看到过一张面孔,但无法提供我们那人的身份。”

  “地方上的警察们帮不上忙?”

  “那样我们就差不多确定那人的身份了。现在没有什么进展。也许他们学了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的样,不登宣言,没有声称对此行动负责的声明。我们安插在其他一些激进团体内部的人——就是说,那些仍然存在的团体——什么也没发现。我们仍在继续进行,把许多钱花了上去,但至今还没有什么材料可拿出来。”墨里停了一下,“这种状况总要改变的。比尔?肖是个天才,是我们联邦调查局的智囊。几年前他们把他从反间谍部门调到反恐怖部门,他已做出了给人深刻印象的成绩。你们这边有什么新情况吗?”

  “细节问题我还不能深谈。”欧文斯说,“但我们也许有了一个小小的突破。我们正在证实。这是好的消息。坏的消息是殿下将于即将来临的夏季出游美国,他的预定行程和计划,已经通知了一些人,而这些人中有六个是我们列在嫌疑表上的。”

  “你们***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儿,吉米?”

  “没人预先问过我,丹。”欧文斯恼怒地回答,“在某些场合,要是有些人不曾接到通知,那么就等于是在告诉他们,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你不能简单地不再相信某个人,是不是?至于别的,那就更不用提了。有些秘书未同安全警官磋商,就按常规发布了计划。”这种情况对于他俩来说都不是陌生的了,总有人自行其事。

  “妙极了。还是想想别的力法吧。到时候让他患流行性感冒还是怎么办。”墨里提议。

  “殿下不会同意这样干的。他对这个问题的态度已变得相当强硬,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允许让一个恐怖分子的威吓来影响他的生活。”

  墨里咕哝着说:“你必须钦佩这位年轻人的勇气,但是……”

  “的确如此。”欧文斯表示同意。他并不怎么介意对方提及他的国家的王位继承人时称其为“年轻人”,他习惯于美国式的表达问题的方式已经很久了,“这并不能使我们的工作容易一点。”

  “旅行计划确定下来就不变了吗?”墨里问,回到他们她工作上来。

  “关于预定行程有几项当然是暂定的,但大多数已敲定不变了。我们的保安人员将在华盛顿和你们会面,他们下周乘飞机来。”

  “好的,你知道你们将能得到你需要的一切合作,情报局、联邦调查局、当地警察局,以及其他方而,都会行动的。我们将很好地保护他。”墨里向他保证,“他和他的妻子在我们那里很受人崇拜。他们带小孩子一起来吗?”

  “不带,关于这一点我们有幸说服了他。”

  “好,我明天打电话给华盛顿,并让各有关方面开始行动。我们的朋友奈特?克拉克有什么情况吗?”

  “目前为止还没有。他的同伙显然让他吃过不少苦,但是他该死的太蠢了,蠢得无法使他屈服。”

  墨里点头表示同意。他了解这类角色。

  行了,他们要我早点离开,瑞安想。他决定接受邀请去乔治敦大学听一次讲学。很遗憾,讲座有点儿令人失望。戴维?亨特教授是哥伦比亚大学说话办事均无所顾忌的人,是美国关于东欧政治事务的首席权威。

  报告一结束,瑞安立刻去了招待会,为了做到准时来听演讲他已错过了午餐。有一大桌餐前小吃,杰克在乘电梯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去之前尽可能耐心地把小吃装进他的盘子,而不管别人在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围绕亨特教授的话题交谈。正当瑞安吃完了他的快餐时,有人撞了他一下。

  “请原谅,博士。”瑞安转过身来,看见一个比他矮的男人。那人脸色红润,穿一套廉价的衣服,他眼睛闪烁着,似乎忍不住想笑。他的发音带有外国腔,“您喜欢这个讲话吗?”

  “很有趣。”瑞安踌躇着说。

  “这样的话,我看资本主义国家跟我们可怜的社会主义国家一样会撒谎。”那人发出了愉快的、不可抗拒的大笑,但杰克确信在他的眼睛里闪烁的除了乐趣之外还有其他东西。那双眼睛打量着人,玩弄着他在英国扮演的另一种把戏。瑞安已经开始厌恶他了。

  “我们见过面吗?”

  “塞奇?普拉托诺夫。”瑞安把他的盘子放在一张桌子上后他们握了握手,“我是苏联大使馆的三秘,也许兰利存有的我的照片不太象我。”

  一个俄国人——瑞安尽量做出不太吃惊的样子——他知道我在中央情报局工作。三等秘书很可以意味着他是克格勃,可能是个外交情报名手,或者可能是苏共外交部的成员——虽然这两者好象有所差异。总之,他是一个有外交身份掩护的“合法”情报官员。现在我该怎么办?首先,他知道必须补写一份他们接触的详细报告,明天交给中央情报局,说明他们是如何相遇的以及谈了些什么。他作了努力才继续保持彬彬有礼的姿态。

  “您一定认错人了,普拉托诺夫先生。我是个历史教师。我在安纳波利斯的海军学校工作,我应邀参加这次会议是因为我是在这里取得学位的。”

  “不,不。”那俄国人摇摇头,“我从您著作扉页的照片认出了您。您看,去年夏天我买了十本。”

  “真的。”杰克再一次感到吃惊,而且对此事也不能再隐瞒了,“我和出版公司都感谢您,先生。”

  “我们使馆的海军武官被您的著作大大地吸引住了,瑞安博士。他认为应当引起伏龙芝学院的注意,而且,我认为,应当引起列宁格勒的格雷奇科海军学院的注意。”普拉托诺夫施展了献媚功夫。瑞安知道自己的作品如何,但是……“老实说,我本人也约略地拜读了这本著作。写得相当有条理,而且我们的武官说,你认为决断产生于白热化战斗之中的分析方式非常正确。”

  “哦!”杰克尽量摆脱这种过度的奉承,但很困难。伏龙芝学院是苏联的参谋学院,是培养那些年轻的、被当作将才的校级军官的学院。格雷奇科学院的声望比它只略为相差一点儿。

  “塞奇?尼古拉耶维奇。”一个熟悉的声音嗡嗡作响,“引诱年轻作家的虚荣心可不怎么样。”蒂莫西?赖利神父也加入进来。赖利是位矮矮的、胖胖的耶稣会教士,瑞安取得博士学位的时候,他是乔治敦大学历史系的头头,“家里人怎么样了,杰克。”

  “凯茜已回去上班,神父。他们把萨莉转到了霍普金斯医院。幸运的话我们下周就可以提前领她回家了。”

  “你的小女儿将完全康复吗?”普拉托诺夫问,“我在报上读到了关于袭击您的家人的消息。”

  “不错。她除掉失去了脾脏,似乎还没有什么永久性的损害。医生说她正在很好地恢复,凯茜和她一起都在霍普金斯医院,可以每天去看她。”瑞安说的比他感受到的更自信,萨莉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她的腿还未完全治愈,更糟糕的是,他的活跃的小女孩现在成了一个悲哀的小东西了。她已经得到了一个教训,一个瑞安希望至少今后十年之内都不让她知道的教训——这世界是个危险的场所,甚至你有一位母亲和一位父亲在监护你也这样。这对于孩子来说是冷酷无情的,而对父母亲来说就更无情了。霍普金斯医院的医生和护士照管她就如同照管自己的孩子,这是家庭中有一位医生的好处。

  “真是可怕的事情。”普拉托诺夫摇着头好象真正厌恶的样子,“毫无理由地攻击无辜的人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无论如何,”俄国人继续说:“我们的海军武官对会见您和讨论您的著作非常感兴趣,我们下月十二日要在大使馆举行一个招待会。这位好神父将来参加,他能看穿人的灵魂。届时您和您的妻子能赏光出席吗?”

  “今后这几个星期我打算在家和我的家人呆在一起。我的小女儿需要我这么办。”

  这个外交官没被搪塞过去,“是的,这个我能理解。另外安排个时间,可以吗?”

  “当然可以。今年夏天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好极了。现在,请原谅,我想过去跟亨特教授谈谈。”外交官再次握了手,离开他们定向那群正在聆听亨特教授说话的历史学者们。

  瑞安转向赖利神父,后者一直在不声不响地注视着他们交谈,一边呷着香摈。

  “有趣的家伙,这个塞奇。”赖利说:“你正在受检验,杰克。”

  “为什么?”

  “不需要我来回答这个问题。你正在美国中央情报局工作,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海军上将格里尔要你做他的助手,马丁?格特明年将去德克萨斯大学工作,而你是接替他工作的候选人之一。我不知塞奇是否觉察到了这一点,看来你可能是中选机会最大的候选人。他想摸摸你的底,你看他无时无刻不在这样干。”

  “格特的工作?可是——没有人跟我说过呀!”

  “世界上令人惊异的事情多着呢。他们可能还没有完成对你的全部审查,他们不愿在正式决定之前就提出这个提议。我看得出来你现在能接触到的情报还是相当有限的。”

  “我没法讨论这个问题,神父。”

  教士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会那样说的。我看你在那里的工作已经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我掌握的情况确实的话,他们打算把你培养成一名未来的次中量级拳击明星。”赖利拿起另一杯香摈,“假如我对詹姆斯?格里尔了解得不错的话,他早就想把你拉进去了。知道怎么会这样的吗?你看,是由于‘金丝雀计划’。它确实给一些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是怎么了解到这些的?”瑞安问,为他刚听到的一席话所震惊。

  “杰克,首先你对你到那里去工作是怎样想的?你认为是谁给你弄到那个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的会员资格的?那里的人们也喜欢你的工作。根据我说的和他们说的,去年夏天马丁认为你值得见一次面,而你做出的成绩比任何人期望的都好。这里有一些尊重我意见的人。”

  “哦!”瑞安笑了起来。他一直忘记了关于耶稣会的最要紧的事:他们了解每个人,而通过每个人又可以了解到几乎每件事。大学的校长同时属于教会和大学俱乐部,通过它们有直接的机会接触华盛顿的最主要的消息。一个人有时需要关于某个方面的告诫,而又不能跟与他一起工作的人磋商,他也许会想法去和一个教士讨论这个问题。没有人比一个耶稣会教士更胜任这项工作了,他们受过教育,精通世界上各方面的事,而又未被它带坏——大多数情况下都如此。就象任何——个教土一样,他们每一个都善于倾听。耶稣会收集情报是那样有效,以至于联邦政府的密码破译人员有一次曾被派去破译耶稣会自身的密码系统;这一委派曾在“黑色议院”引起过一场小小的风波……

  “经过严格的安全审查,杰克。”赖利宽厚地说:“你能想象我们之中有一个是共产党的特工人员吗?所以,你对这工作有兴趣吗?”

  “我不知道。”瑞安望着他自己在一扇窗户上的影子,“这意味着要顾不上家。今年夏天我们又要有个孩子出世,这你是知道的。”

  “祝贺你,这是个好消息。我知道你是个有家小的人,杰克。这工作意味着某些牺牲,而你在这方面是不错的。”

  “你是这样想的吗?”

  “我宁愿看到象你这样的人而不是其他某些我所了解的人在中央情报局工作,杰克。你的机警和精明都够用,你懂得如何下决心,但更重要的,你这个人相当好。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志向,但你有道德观、价值观。”

  “他们是相当难对付的,神父。”瑞安过了一会儿说道。

  “你们寻找他们的线索己到什么程度?”

  “还没太找到,在……”杰克制止自己太晚了一点,“你干这一行真不错。”

  “我并没有这种打算。”蒂莫西神父很真诚地说,“如果没有他们,这个世界会更好。他们想问题的方法一定出了毛病。很难叫人理解一个人怎能蓄意去伤害一个孩子。”

  “神父,你实在不必去理解他们,你只需了解在哪里可以找到他们。”

  “那是警察的事,法庭的事,以及陪审团的事。那就是我们为什么要有法律的原因,杰克。”蒂莫西温和地说。

  瑞安再一次转向窗户。他打量着自己的影子并对他的所见感到惊异,“神父,你是个出色的人,但你从未有过自己的孩子。或许我可以原谅某些追踪我的人,但决不宽恕任何企图伤害我的小女儿的人。假如我发现了他——见鬼,我决不会宽恕。其实我是该宽恕他的。”杰克对自己的影子说。是的,他的影子表示同意。

  “憎恨,不是件好事。它或许会使你干出你会懊悔的事来,能把你变成另外一种人。”

  瑞安转过身来,想着他刚刚看过的自己的影子,“也许已经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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