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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一头龙腾飞到了空中。
洛根今天早上首先发现了它。他被远处极其古怪的声响吵得睡不着觉,太阳刚从西边的山 14上露出一线粉黄色的曙光,他就走出了帐篷。他的帐篷上还结着霜,他站在暗淡的晨光下,呼出白色的雾气,再度细听那个声响。
一开始他还觉得是已方的斥候失误了,敌方的骑士们提早到达并开始渡河了。然而他又听到那声音的时候,他立刻就知道不可能会是他们。他无法辨认出那是什么声音,便走过几座帐篷和一些裹在结霜毯子里的士兵,到了山谷的边缘。他跳上一堆石头,远眺脚下的整片土地。壮阔的戴恩河蜿蜒流过岩壁,地面上还笼罩着一片晨雾,仿佛还没有睡醒一般。 
14塞达斯世界中太阳是西升东落的,这本身是由于大陆版图类似欧洲大陆的颠倒。
这是一道雄伟的风景,而更宏伟的是在空中盘旋着的龙。它在空中缓缓地滑翔,将白皑皑的雪山甩在身后。从远处看它似乎不算大,但要是它再接近一点,就能够看得出这是一头巨兽,大得足够一口吞掉一个人。事实上,那条龙吼叫时,他在这么远之外也能感觉到地面在隆隆作响。
大家都说现在已经没有龙了。一个世纪前,内瓦拉人曾无情地猎杀这种野兽,据说它们因此而灭绝了。可是它就出现在这里,在晨风之中自由地滑翔着。它似乎是第一次来到费罗登这边的山岭,因为两个星期前它就曾毁掉了一个奥莱伊的村庄。
教会将它视为一种预兆。瓦尔皇城的教皇特别宣布,下个纪元将被称为“飞龙纪元”。
听到这一传言的斥候转述说,这预示着即将来临的纪元将是帝国更加强盛的一纪,但在洛根看到这头龙优雅地张开宽广的翼膜滑翔在寒雾之上时,他很怀疑这预言能否成真。
他听到身后传来踏碎霜冻的脚步声,但并没有回头。整个营地都平静得宛若时间停止一般,但他已经知道是谁会起得这么早了。他听得出她的脚步、听得出她的呼吸。
若婉静静地走上了岩石,站在他身边。她褐色的卷发在清冷的微风中摆动,身上的盔甲为了将要到来的战斗新近打磨过,现在又结起了白霜。洛根一直盯着远处的飞龙,因为它正朝雾气缭绕的山谷降下去,他不想看丢了。它随时有可能转头飞到这里来,就便吃掉聚集在营地里的人,但他总觉得它不会这么做。
他们安静地看了好几分钟,一句话都不说。能听到的只有山风吹过岩石的飒飒声,以及远处雾霭中那头龙时不时的咆哮。
“它真美。”最后若婉嘀咕道。
洛根一开始什么都没说,可却感觉到她正生气地看着他,很难再定下去了。他很清楚,若婉并没有原谅他,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了。但玛瑞克要他、不、命令他将费罗登放在首位,所以他也就那么做了。现在他就要把这事做到底。
“他们说费罗登全面造反了。”他终于说道,“邓利姆已经烧起来了,至少夜里加入我们的那个骑兵是这么说的。篡位者的部队瘫痪了。”
若婉缓缓点了点头:“鉴于教会所说的那些话,我并不觉得奇怪。”
“他们说什么了?”
她好奇地看着他:“你没听说吗?费罗登教会的崇敬圣母波娜什本人宣布,玛瑞克才是费罗登王座的合法拥有者。她甚至还称梅格棱是可怕的暴君,声明上帝派玛瑞克来拯救费罗登了。”
洛根睁大了眼睛:“那篡位者可不会高兴的。”
“显然他这个时候已经忙不过来了。”
“你是说他还没有把她的脑袋串到杆子上吗?”
“他得先抓住她,不是吗?也许她是从疾行马车的窗口大声喊出这一声明的。”
他微笑起来,但这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因为一开始就是这位崇敬圣母把奥莱伊杂种扶植上王座的。她倒更像只是察觉到了风向的转变。
他猜想这对她来说算是明智的一步。他们杀死赛奥利克男爵等人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只激起了一小撮贵族的愤慨。每个死者的家族都气愤地发誓要随同梅格棱王战斗至最后一息,不过他们本来就不太可能有别的反应。但是其他人呢?似乎有许多人听说了这个消息,而他们所做的都跟玛瑞克的预测一样:光是这两天反抗军扩充的数量就够激动人心了。
洛根注意到若婉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太阳升起,慢慢融化了结冰的河岸。远处的龙再度咆哮起来,向下俯冲过去,消失在山峦之中。洛根尽量不去回看若婉,尽量不去注意她伫立风中是多么的容光焕发,总有一天乐师们会怀着敬畏唱诵这位战士出身的王后。
“我们真的不与玛瑞克一同作战了么?”她问道。
这是一个好问题,他也这么问过自己:“你知道他在哪的。”
“我也知道他应该在哪。他应该在战场上。士兵们需要看见他,他们需要知道他们是在为谁而战。”
“若婉。”他坚决地说,“他是在做自己感觉必要的事。”
她皱了皱眉,再度转过头去望着山谷。一股强风刮过山脊,令他们俩都感到了寒冷,她穿着盔甲哆嗦起来。“我知道。”她用焦虑的语调呼气说,“我只是害怕他会发生什么事。那儿没人能帮得了他,他可能会死。现在我们走到了这一步,绝不能够失去他。”
洛根朝她微笑着,迟疑地抬起手来抚摸她的脸颊。她合上眼睛,默认了这个细小的动作……但只是一小会。随即若婉就烦乱地睁开眼睛,轻轻推开了他的手,不自在地别过头不去看他。这就足够了。目前他们之间又隔着一道裂谷,而且不是那么容易跨过的。
他的手垂了下去。“他在哪儿都可能会死,在这里也是一样。”
“我明白。”
“你想要阻断他独立做事的机会吗?”
她想了一想,然后垂下眼睛:“不。”
他们边上的营地里活跃了起来,洛根很清楚这是为什么。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升起,将云朵映照成橙红色;但更重要的是山谷下面有了行动的迹象,他推测是奥莱伊军队的先锋队。他们得快点行军了。
他转头想告诉若婉,但她早就走了。她已经明白了。
过了不到两小时,反抗军集合了起来。洛根的身后聚集了好大一群骑手、弓兵、武士和民兵,大多数的人他几乎都不认识,离开渥伦时的那一小股军力在其中只算是个小核心。在他们前面的显著位置有一小队矮人:亡者军团在渥伦一战之后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奈瑟很高兴能够及时回到战场,在洛根通知他等待着的是何等大战后更是咧嘴大笑。他就带令部下大笑着站在那儿看向洛根,其他士兵都对他们敬而远之。
全部加起来差不多有一千人,其中没训练过的新兵远不如洛根所能接受的,而且就算有亡者军团这些老兵,也基本不可能同时训练那么多人,或者想出适当的办法传达战略。这有潜在的可能会演变成为一场噩梦。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出岔子。
但他随即想起了那条龙。
山谷下的骑士们已经注意到了正在他们上方聚集的反抗军,他们仓促地展开防御态势,并开始叫回那些已经渡过河去的骑手。或者舍弃他们撤到高地上也是可以的,但他们不愿意那么做。还没到那地步。真要严重的话,他们也会依靠自己非凡的移动能力脱困的。
这就是为什么若婉要立即带着她的骑兵到山谷另一边去,这是要切断所有的退路。他们要么在此击溃敌军,要么就此舍身成仁。
洛根转过马头,面对身后等待着的士兵们,他们口中呼出白色的雾汽,手里的钢铁武器在阳光下不停闪烁。洛根黑色的披风在冷风中翻腾,他冰蓝的眼睛严厉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身板挺得更直了。他穿的是自己那套旧甲衣,也就是很久以前他父亲为他做的一套镶嵌皮甲。他想求个好运气。
“天上有一头龙。”他用压过呼啸山风的音量向手下们高喊道,“我亲眼看见的,就在群山间飞行。我的朋友们,如果龙都可以从失败中再度腾飞起来,那费罗登怎么会不行呢?”
全军都举起了手中的剑与矛摇晃着,并呼号表示赞同,直到最后洛根抬手才停下。“战斗似乎才是对的。”他大喊道,“就是要站起来让那些奥莱伊杂种看看,告诉他们已经够了!”
他们再次呼号,洛根的声音叫得更响了。“你们的王子不在这儿!但当他回到我们之中时,我们可以向他献上那被篡的王座!这里的戴恩河就是飞龙纪元开始的地方,我的朋友们!今天他们都将听到我们的吼声! ”
他们真的大吼起来。如果山谷中的奥莱伊骑士此时朝上面看的话,就会因为一千人狂怒叫喊的声音而颤抖。这种声音只有那些急切需要自由的人才能聚拢起来。看到反抗军涌出山脊,朝山谷下面的他们冲来,马鞍上的骑士们都惊呆了。
也许在远方冰脊山脉的一处阴暗洞窟中,一头飞龙正抬头听着反抗军长时间的怒吼声,并对此赞许有加。
瑟福瑞紧了紧自己的貂皮斗篷,诅咒着费罗登的严寒。现在还没有真正入冬,但夜晚这时候的空气已经比他家乡的任何时候都要冷了。冷空气从可卡瑞荒原之外的南部流域及荒芜之地袭来,让这里的每一个冬天都很不好受。也许这就部分解释了这片土地上的住民为什么如此粗犷而不屈。
在这种时候,他就会希望自己当初没有到这里来。让梅格棱撤回奥莱伊,乞求皇帝让他呆在那里,再也不要回来吧,因为现在他真的是这么期望的。让费罗登人把他们的这一小块泥地拿回去吧,还有他们的土狗与恶寒。他还是回法师圆环去重新开始比较好。
但随即他便摇了摇头。不,他为这里投入得太多了。叛乱比他以前所预计得要严重得多,可一旦击溃了叛军,当地人也就平定了,如果需要的话,他们可以一个镇子一个镇子地处理。等到这一切都搞定之后,梅格棱将会极度地感激,并且极度地依赖于瑟福瑞,这名法师就能够自由地进行统治了。
然后这里就会有一些改变的。噢,当然了。
可正如以前一样,现在他面前尽是麻烦。他转头瞪眼瞧着帐篷入口跪伏着的年轻男侍,举起这个小伙子给他送来的公文,把它使劲捏成了一团。“为什么?”他激动地说,“这是侮辱我的智商吗?你是要告诉我我们的斥候一个都没有回来么?”
“我不知道,法师大人!”男侍申明道,“我……我只是个送信的。”
瑟福瑞怒视着他,接着便把纸团丢向那个小伙子。他恐惧地尖声大叫,像被石块砸中一般畏缩了一下。瑟福瑞厌恶地哼了一声,挥手遣走了他,他感激地跑掉了。
虽然瑟福瑞很想把他的怒气随便发在什么人身上,但这是没有用的。他带着他的部队出来,要同奥莱伊经陆路而来的骑士团会合,可现在哪儿也找不到骑士团。瑟福瑞因为至高堡的暴乱耽搁了,而在听说了波娜什的公告以后,又不得不把消息送回邓利姆,结果就推得更迟了。此时他来到了会合点,却一个骑士也没看到,而且他搜集之前情报的工作也碰到了更多的困难。
这是因为叛军吗?他们已经跑了这么远来到西边了?上一次的可靠报告指明叛军在班诺恩的一个村庄里,玛瑞克王子就是在那里令人惊异地处死赛奥利克等人的。不过那是在差不多三天前得到的消息,而在那之前,瑟福瑞已经将近一星期没有获得什么可靠的情报了。叛军似乎不太可能真的去挑战两个军团的骑士,因为据他所知,他们当前的军力杂乱无章。但是疑惑仍然折磨着他。
要是卡翠尔没有突然反对他就好了,那精灵女人对他是多大的耻辱啊!瑟福瑞边在帐篷里踱着步,边烦乱地踢开丝绸垫子。他已经带话给奥莱伊那个联络人了,在她回去找她的吟游诗人同伴时,会给她安排一个相当令人不快的惊奇。他让她来帮忙,付了很大一笔钱,而现在还付了更多的钱找另一个,不过遗憾的是这一位至少还要一周时间才能到达。
又是延迟,他愤怒地想道。他现在真想狂躁地冲出帐篷,半夜里把那些指挥官都踢醒,要求部队立即进军。他们可以离开会合地,往西走得更远,也许在路上能遇到那些骑士。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可不喜欢自己给自己施加压力,所以便教育自己要暂时保持耐心。
瑟福瑞再一次颤抖起来,于是又紧了紧他白色的貂皮斗篷。他转向了自己大帐篷里的火炉,心想既然仆人不会来换煤炭了,最好还是由他自己来处理吧。随后他忽然停了下来,面前站着一个人影,就在帐篷后侧的支板边上。这是一个金发男子,穿着一身辉煌的盔甲,披着紫色的披风,手中拿着一把灰白色的长剑,上面还闪烁着魔法符文。他危险的怒视清晰地显示了他的意图。
“玛瑞克王子。”瑟福瑞说道,“有那么多地方,你却亲自到了这儿,这是多么的……出人意料啊。”这绝对是一个惊人之举。叛军在这儿吗?他们准备攻击了吗?这个傻瓜当然不是自己过来的吧?法师紧盯着自己这位不速之客,手部动作起来,要施放一个魔法防护的法术。他的身周出现了一圈柔和的闪光,那金发男子警惕地走进帐篷,将他的长剑对准了瑟福瑞。
“你的卫兵都死了。”玛瑞克对他说,“要是我的话,可不会费力去叫他们的。”
“我可以喊得再大声一点,把我整支军队都叫过来蜂拥解决你。”
玛瑞克冷笑道:“那时我已经把你杀了。”
瑟福瑞必须承认这令他惊诧不已。这个年轻人从哪方面来看都有个国王的样子,同时也有战士的样子。关于他的谣传太离谱了,说得跟他现在所面对的这个杀手完全不一样。
瑟福瑞伸出一只手,吟诵了一个词,一段古德凡特语的律令,随即他华丽的法杖就从帐篷另一边飞了过来,落在他的手中。他自信满满地嘲笑年轻的王子说:“你到这儿就是来杀我的吗?你大概已经发现这有点太困难了,我的王子。”
玛瑞克的脸上满是怒意:“不许你这么叫我。”
“我的王子?为什么不呢?”
玛瑞克没有回答,直接冲向法师,举剑对他砍了下去,但是瑟福瑞已经举起自己的法杖,挡下了这一击。剑杖相交,白色的火花

四溅,还冒出了一道光焰。瑟福瑞睁大了眼睛,他发现这把武器很不一般。
他施了个快速的法术,伸出手掌朝向玛瑞克,掌中放出了一道闪电,打中了对手,他惨叫着向后飞了出去。玛瑞克重重撞在柜子上,柜子翻倒之后差点带倒了他们顶上的整座帐篷。外面远处响起的警戒的叫喊声。
瑟福瑞慢慢走向
王子,他仍在痛苦地
抽搐着,电弧还在他
的盔甲上流动。“你真的认为可以独自走进我的帐篷,将我击败
吗,年轻人?而且你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
玛瑞克翻过身,咬紧牙关忍痛缓慢跪坐起来。“是卡翠尔给的礼物。”他眯细眼睛仰视法师嘶声道。
“她告诉你的?”瑟福瑞饶有兴致地摸着胡子,“那她现在在哪?”
“死了。”王子颤抖着使劲站了起来,用他纯粹的意志抵抗着闪电的效果。
瑟福瑞再度惊诧不已。不过虽然这令他惊奇,但玛瑞克也不可能凭一把剑就打败他。瑟福瑞举起法杖朝向玛瑞克,再度喊出了几个古德凡特语的词汇,随后帐篷中闪了一道强光,便产生了一股暴风。寒风突然间席卷了帐篷,布墙和地面瞬间就覆满了冰霜,玛瑞克被冻在了原地。
玛瑞克的银甲迅速结起了霜,他痛苦地曲起身子,努力对抗这股风雪。他脸上的皮肤结冻开裂了,鲜红的血从伤口流了出来。“真遗憾。”瑟福瑞叹了口气,冷静地走向玛瑞克,“在那精灵姑娘对我做了这些之后,我更希望能亲手杀了她。既然你给我省了这份力,我想我就得把自己想出来的折磨手段改用在你身上了。”
王子又跪坐在地,痛苦地畏缩着。瑟福瑞站到了他面前,抬起一只手,准备要对这个无能的对手施展另一个法术。此时,玛瑞克突然挥出手来。
有什么东西从他手中飞到了瑟福瑞脸上,可能是一把灰土,他并不怎么确定。但不论如何,它刺痛了他的眼睛,烧灼着他的喉咙,他连忙踉跄后退。他被一把覆着冰霜的椅子绊倒了,摔在地上痛苦地叫唤。叫声很快被一阵咳嗽打断了,他感觉喉咙里的烧灼感越来越强。
瑟福瑞几乎看不见东西。他一边疯狂地咳嗽,一边努力爬离王子原来在的位置,以防对方挥剑冲过来。
然而玛瑞克刚只是缓缓站起了身。寒风仍然在帐篷里狂乱地吹着,将家具的小碎片和书本卷得四处移动,还有把帐篷给掀走的危险。在风中可以听到更多的叫喊声,而且也更近了。玛瑞克身上结了厚厚一层霜,脸上手上都开裂流血了,他咬着牙一拐一拐地慢慢朝法师走了过去。
“卡翠尔给的另一件礼物。”他痛苦地喘息道,“她留给了我一封信。其中说了你在哪里,告诉我如何找到你,还有我需要用来打败你的所有东西。”瑟福瑞的眼睛总算能睁开了,他看见泪水从王子的眼中淌下,在他冻白了的脸上留下了一道冰迹。
“你别想活着离开这里!”瑟福瑞狂怒地叫道。他更快地向后爬去,但王子也在不停前进。最终,瑟福瑞集中意识,朝对方伸出了手掌。他的掌中盘绕着一团火焰……
……接着火焰便熄灭了。他的脑后轰然出现了熟悉的嗡响声,而麻木感也开始蔓延他的全身。
“不!”他明白了王子丢出了什么,恐惧地尖叫着。
玛瑞克站在法师面前,剑柄朝上举起了自己的长剑,愤怒地咆哮着向下扎去。龙骨剑尖刺上瑟福瑞的保护魔法,闪射出明亮的火花。瑟福瑞没有被刺中,但他痛得一阵眩晕,那把魔法剑砍裂了他的能量盾。
玛瑞克再度高高举起宝剑,瑟福瑞尖叫着陷入完全的恐惧。他本能地抬起双手,想要施放另一个法术,但已经太晚了。玛瑞克全力将宝剑压下,随着一道强烈的闪光,它击碎了保护魔法穿入其中,刺进了瑟福瑞的心脏。
法师喘息着,感觉到临死的痛苦像一道白焰从他体内炸裂开来。
思绪冲入了他的脑海。不!不能就这么结束!不能这样!他试图回想起一个能够拯救自己的魔法,一个治疗法术,甚或是将自己的灵体从体内抽出保存起来的仪式。但是麻木感令他无能为力,只能在脑海中狂叫。他的脉搏慢了下来,命脉之血从伤口泻出。
随后法杖从瑟福瑞的指尖滚落下来,最终他不动了,他空洞的眼睛仍然像难以置信一样睁着。
帐篷中的暴风雪消失了,就好像它压根没存在过似的。堆积的冰霜仍然存在,覆盖了整个帐篷的内壁,将碎裂的家具裹上了一层厚重的白色,空中萦绕着一片寒雾。外面的营地里四处响起疑惑的叫喊声,其中一些已经很近了。
玛瑞克低头看着地上死去的法师,殷红的血迹渐渐地在冰霜上扩散开来。他板了板脸,将宝剑从尸体中拔了出来。法师并没有动。
“谢谢你,卡翠尔。”他喃喃道,心中的悲痛逐渐累积起来。那夜之后的早晨,他在她的房里找到了这封信和一个小盒子,她把这些放在外面明显的位置,免得他忽略过去。她早就知道了。她早就知道有人跟踪她到邓利姆,早就知道回来时有什么在等待着她。她写道她的所作所为是不可饶恕的,然后还详细说明了要如何接近并杀死瑟福瑞。
她还写道,没了他,篡位者就输定了。最后她还祝愿他顺利。
玛瑞克哭了。在覆满冰雪的帐篷中,他双手撑着地面,眼泪簌簌落下,为了卡翠尔、为了他母亲、为了一路走来丧失的那部分自我。但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他曾向他的母亲发誓自己会找到办法,而他成功了。现在剩下的只是要终结这一切。
两名士兵冲进了帐篷,看到他们的主人死在地上,玛瑞克蜷伏在他身边,便打着滑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个克服了震惊跑向玛瑞克,举起剑喊出一声暴怒的战吼。
玛瑞克也同时站了起来,将自己的宝剑大幅度横砍过去。长剑轻易地贯穿了那士兵的锁甲,留下了一个血如泉涌的深深伤口。那人跌坐在地,而玛瑞克跳到他身旁,把剑朝下刺入了他的颈侧。那士兵嘶声断了气。
另一人看到玛瑞克的冲锋,恐惧地睁大了眼睛。他转身想逃跑,并开始大声叫救命,但玛瑞克把剑从第一个士兵身上拔了出来,迅速插进了另一人的后心,他的喊叫声停息了。玛瑞克严肃而安静地走上前去,刺穿并结果了他。
附近的喊叫声更多了。营地里的人正疑惑不已,但他所放置的干扰也只能支持这么久了。他们很快都会朝这里赶来。
玛瑞克停了下来,又回头看了看死去的法师。他已经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价,为协助篡位者铁腕压制这个王国付出了代价,也为起初要来费罗登的这个想法付出了代价。如果说玛瑞克欠他什么的话,那就是他把卡翠尔派到了他的身边。为了这一点,玛瑞克才孤身来面对他。他给了他一个痛快。
但现在开始就不会再有宽容了。
我下一个就来找你,梅格棱。
玛瑞克默默地发下诺言,然后转身步向外面,消失在了黑暗中。今天洛根和若婉为他打了一场胜仗,但后面的仗他打算要自己来打。被篡的王座势将回归,费罗登将会再度自由,只有上帝才会怜悯那些挡在他道路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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