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夏琳的头发比我印象中长了一些,穿着洁白的短裙和浅黄色上衣——我认识的那个夏琳多半会觉得这身打扮够土的,哪怕是在教堂里。但站在我眼前的的确就是她本人没错。侍祭们走近的时候,她正和身边的一个女孩笑着说话,并没有怎么注意我们。可随后她看到了特雷,就跟她遇到每一个觉得长得不错的男孩时一样,夏琳对他迅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朝我这边瞄了一眼,仿佛在掂量对手的分量。这下没错了,这百分之百是我的好朋友夏琳。
我想出一个主意。我尽量不动声色地对特雷说道:“穿黄色衣服的女孩就是夏琳。一会儿配合着我演,好吗?我们是表兄妹。她要是知道你单身,就会乐意跟我们聊的。”
“你这是要让我卖身吗?”
我憋住不让自己笑出来。“就卖一个小时左右。我了解夏琳,不管她在哪条时间线。她刚用鉴赏帅哥的眼神打量了你一下,只要你表现得稍稍友好一点儿,她一定会来找你说话的。”
他还没来得及抗议,一大群侍祭们就走到了我们跟前。肖恩向他们介绍特雷,特雷又介绍了我,凯莉。他说到“表妹”这个词的时候有些不爽地加重了语调,但显然除了我之外大家都没注意到。特别是夏琳听了后,表情迅速明朗了起来。
寒暄了几分钟后,我们便被簇拥着赶进了主礼拜堂,坐在前排的位置。从布置看,圆形的礼堂更像是个讲堂,而非普通的教堂。礼堂的后部有三个悬空的隔间,令人想起体育馆或大剧院内的贵宾包厢,不过一般的贵宾包厢可不像眼前的这些一样被玻璃给罩了起来。我怀疑那些都是防弹玻璃。三个隔间内都点起了灯,其中两个里头有人,多数是些年长的男性。另外还有几名女性,都穿着相当考究的正装。
就在这时,空着的那第三个隔间的门开了,走进四名保安模样的彪形大汉。他们仔细检查着隔间的角角落落,连座位底下也弯下身来瞅了瞅。确保一切安全后,他们走出了隔间。几秒钟后,葆拉·帕特森走了进来。想到她现在已是总统而非副总统,我仍然有些不适应。她的丈夫跟在她身后,比她年长,身材也更胖一些;再后头是他们的四个儿子,全是十几岁或二十出头,从表情来看都谈不上兴高采烈。
我将视线收回前方。只见礼堂的最前部是一个半圆形的讲坛,还配有一面巨大的等离子屏幕。屏幕中央映着赛勒斯教徽,教徽周围交替闪现着教会活动的各种照片。
礼堂四周的墙壁是白色的石板,其间穿插镶嵌着高高的彩绘玻璃。有几面玻璃上印着传统的基督教典故,和我在一般教堂里见过的没什么区别——诺亚方舟、圣母与圣子等等;还有一扇彩窗上绘着菩萨像。不过,超过半数的窗户上的彩绘都与赛勒斯教历史有关。不少彩绘的主人公都是一名高高的白袍男子,他留着深色的短发,在画面中为孩子们祈福、给病患治疗、向百姓们发放金币。我盯着这些彩绘看了好几分钟,才猛地意识到那白袍男子正是赛勒斯弟兄,其真身也就是我的外公。
我坐在特雷的左边。而我的左边是侍祭团中的一个男孩,他正跟坐在前方的另一个男侍祭喋喋不休地聊着巴尔的摩金莺棒球队经理的种种优点,并没太注意我们。
夏琳坐在特雷的右边,她的另一边则是之前在跟她聊天的那个女孩,我记得之前介绍的时候有说过她叫伊芙。伊芙的着装打扮时髦而无可挑剔,随身的手提包一看就价格不菲,估计比我原先的衣柜里所有东西加起来都贵,更别提时空变换后我那几件只够穿一星期的便宜T恤了。
夏琳在这条时间线里有了另一个闺蜜,这让我有些嫉妒。我知道这种想法很小气,却难以否认自己的心情。我的生活中真正亲密的朋友并不多,现在眼见自己被取代,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刺痛。我斜着眼朝伊芙瞥了一下,多少有些愉快地发现她的睫毛膏花了,略带鹰钩的鼻子也谈不上传统意义上的好看,虽然我估计一两年内做个简单的整容手术就能将这一缺点矫正过来。
特雷一边环顾着四周的彩绘玻璃,一边回答着夏琳的问题。他用胳膊肘轻轻戳了我一下,稍稍用头示意了一下我背后的一面窗子。那扇窗上的彩绘是一个女人,站在一座花园的正中央,高举着胳膊,眼睛望向上方。她身着无袖白袍,腰间系着皮带,在皮带的一端挂着一个大大的圆形铜挂件。深色的头发打着乱糟糟的卷儿,披散在她的肩头。
我想起了凯瑟琳曾对我说过的话:“知道吗,你长得和她真像。”凯瑟琳的话并没有夸张。
特雷朝夏琳倾过身,说道:“跟我讲讲这些窗子吧,上面的彩绘真够细致的。我知道这张是赛勒斯在治愈病患,可那个女人是谁?”他指着我身后的那扇彩绘窗问,“还有礼堂后边的那扇玻璃上的?”
我略有些紧张,不知道把她的注意力引到那窗上是否明智,但同时我也确实想听听夏琳的回答。关于普鲁登斯,我只在网上搜到过一点相当含糊的描述。
夏琳对特雷报以了最灿烂的微笑,我知道她还专门对着镜子练习过这种笑法。“那位是普鲁登斯姊妹,”她答道,“普鲁登斯和赛勒斯一样是神谕者,但她更……更低调。我从没见过赛勒斯弟兄——除了康威尔弟兄和他的家人,我们其他人都没见过赛勒斯,所以我说不准那些关于他的那些彩绘是否逼真。但普鲁登斯姊妹的彩绘可以说和真人像极了。”
“所以,彩绘艺术家是按照相片来创作的?”特雷问。
“嗯,或许吧。我猜的确有几张赛勒斯的相片,只是我还没见过它们。但我就在这座教堂里亲眼见到过普鲁登斯。康威尔弟兄的母亲去世后,正是她将这块教区的统辖之职授给了他。我想各个教区的神职都是由她授予的。”
“哦。”特雷迟疑了一秒,“我没想到她还活着。一般彩绘玻璃上印着的人物不都是已经去世几千百年的吗?”
夏琳有半晌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该如何措辞。“我们一般不会到教堂之外的场合到处宣扬这一点,但赛勒斯和普鲁登斯的的确确是活人。这不只是指他们活在这里,”——她拍了拍自己的胸——“不只是活在我们心里,像其他圣贤先知一样。他们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永远永远。”
她朝我身后的那扇玻璃点了点头示意。“比方说那个彩绘,它是近一百年前创作的——这里的窗户都是从弗吉尼亚州一个教区的老教堂里保留下来的。我母亲小时候见到过普鲁登斯姊妹,据说她当时的样子与现在根本丝毫未变。”夏琳朝我微笑了一下。“知道吗,你长得和她真像。”
我紧张地冲她笑了笑,心里后悔没想到戴一副眼镜什么的伪装一下再来。不过话说回来,我做梦也不可能想到我们会碰上这么多扇彩绘玻璃窗,窗上还画着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姨妈。特雷见状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将夏琳的注意力牵到了赛勒斯教义的其他方面。看着他,我意识到比起自己,还是特雷更擅长见机行事。我不止一次地在心里期望他能和我一同穿越到世博会去。
我拿起前排的座位上放着的赞美诗集,翻开来看了看。去年夏天我和爸爸一起去探望过他的养父母,在那里我们一同去了一次教堂。那是当地一个小型的乡村基督徒集会,没什么教派之分,教徒们所唱的传统赞美诗总让我有种安心的感觉。
祷告开始前的暖场音乐听上去很现代,近乎新世纪流派。但我在诗集中读到了几首熟悉的赞美诗,比如《福如雨泽》和《我来到花园》。其他几首赞美诗是原创的,还有一些我看着眼熟,但歌词却与记忆中有几分不同。比如一首我记得叫《吾之皇冠是否会有星光闪耀?》的赞美诗在赛勒斯诗集里变成了《吾之皇冠将有群星闪耀》。我想不起原诗具体是怎么写的,但赛勒斯教填进去的一句歌词显然与原诗的精神大相径庭:“主之福泽降临,吾之豪宅林立”。
背景音乐的音量渐渐低了下来,只见康威尔弟兄从讲坛的左侧走了上来。他身穿剪裁精良的黑色礼服,颈上束着白色立领,肩上披着一块长长的围巾。围巾由金丝锦缎织成,两端各绣着一个大大的白色赛勒斯教徽。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把时研会钥匙,系在白色的缎带上。虽然我早就料到会看到钥匙,可不知为什么,眼前挂件的亮蓝色与白、金两色背景相映的画面还是令我一惊。
我从眼角注意到夏琳的朋友正在看着我,心里暗自希望刚才看到圆挂件时没有流露出太夸张的表情。我向她看去,她立马朝我一笑。我又转回头继续看讲坛上的康威尔弟兄,努力将视线固定在他的脸上,而非那悬垂在他腹部上方的蓝色闪光物体。
“在这个明媚的春日上午,我在此欢迎各位弟兄姊妹。”康威尔带着他那招牌笑容扫视了一圈在座的听众,最终将视线固定在了礼堂的后部。“我们也对总统女士及其家人致以特别的问候。您不在的过去几个星期里,我们都深深地思念着您。但我相信您此次出国访问一定为我们伟大的祖国和‘大道’之践行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帕特森微微一笑,朝人群轻轻点了点头致意。接着,康威尔抬起双臂,示意我们起立诵开场赞美诗。灯光暗了下来,讲坛的一块下陷区域此时缓缓升起,上头站着一个唱诗班及几名乐器演奏者。等离子屏幕上出现了赞美诗《破晓》的歌词,浮现在静谧的自然风景的背景画面上,根本用不到之前放在座位上的赞美诗集。看来那诗集不是从前用过后没收起来,就是仅供教徒们在等待的时候消遣所用。
待两首赞美诗唱毕,全场静思片刻后,康威尔开始布道。布道时间不长,约莫半个小时左右。内容与我在网上读到过的赛勒斯教义差不多,强调要提升自我,短短的讲话中大约有五六次直言不讳地提到了向教会缴税。康威尔身上一种迷人的人格魅力,这种魅力在真人身上比我在网上看到过的视频中更为明显。虽然我之前就对他没几分好感,可我还是在听他讲述个人趣事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出来。
然而应答朗读的场景就有些叫人寒毛直竖了。关于赛勒斯教谕,我曾在网上读到过,袖珍本《赛勒斯之书》的封底上也有印着。虽然读起来让人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但其他也有不少宗教宣扬神圣的智慧和来世的保障,赛勒斯教谕在其间并不显得特殊。我猜自己之所以觉得不安,是因为亲耳听到几百号人将这些话语大声念出来。如此场景之下,这些文字显得……更有实感。
康威尔弟兄退到了讲坛的一侧,灯光随之暗了下来。背景屏上出现了一群人像,有几个像是一家人,有几个则单独站着,种族与年纪也不尽相同。他们神采奕奕地宣布:“我们选择大道,因而我们为有福之人。”相应的字幕在屏幕底部显现。接着,屏幕上又出现了另一个画面——一个满溢着金币的供奉碗(这令我莫名想到了爱尔兰神话中小妖精的宝贝金币盆),底下的字幕变成了“我们供奉赛勒斯,由此必将生活富足。”
刚才的那些人此刻带着更为严肃的表情再一次出现,庄严宣布道:“我们选择大道,则有望成为选定之人。”随即,画面慢慢幻化成了一副末日景象的背景,黑色的枯木直插红色天空。旁白再一次响起:“人类不能守护这个星球,这个星球便要自救。”
赛勒斯教徒们的面孔再一次出现,有的一脸坚决,有的表情愤怒。“我们选择大道,由此成为捍卫者。大道的敌人将承受我们的怒火与审判。”接着,背景又变成了葱郁美丽的花园,他们以胜利的表情念完了教谕的末句——“我们选择大道,由此有望获得救赎。”从背景可见地球恢复了往日生机,俨然一派人间天堂的景象。趁着礼堂的灯光还未亮起,特雷抓过我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看来也被这阵势给吓住了。
仪式的最后是几则公告:祷告结束后在裙楼召开高层季度会议,两个婚礼即将举办,另外教会还会迎来一场退休庆祝会。同时,几位青年开始从每条走道的末端向前传递募捐盆。照理这也并不意外,可鉴于我随身携带的最后一点钱都在地铁上和书包一起被夺走了,我事先压根没考虑到这一点。我左边的男孩将盆子递给我,我只得朝他抱歉地笑笑,便将盆传给了特雷。盆子里堆满了纸币、支票和信封,特雷也在上面加了慷慨的一笔,这一举动赢得了夏琳和伊芙赞赏的微笑——她们已经在小声向他介绍之后青年侍祭聚会的情况了。
我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跟踪康威尔。他肯定会去参加之前提到的高层会议。可我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寻找什么。能带回一本《先知之书》固然好,但就我目前为止从网上了解到的信息而言,教会高层们可不会把书随意扔在能轻易找到的地方。新入教的教徒和普通成员只被允许读到一些书里的只言片语,真正读过全书的人则寥寥无几。
我猜在高层会议上能听到些有价值的教会财务情报,但要潜入那个小型密会着实难办,何况要是帕特森也参加的话,安保措施一定更是铜墙铁壁。看来我只好尽可能从侍祭们的口中套出些有用的信息了。
我和特雷跟着夏琳等一行人走出了礼堂,夏琳紧紧贴在特雷身边。我瞥到一间盥洗室,于是径直走了进去。谁知伊芙和另一位女侍祭也跟了进来。她俩分别走进了最靠近门口的两个便间,一声不吭,因此我也说不清她们是为了跟着我才进来的,还是单纯出于生理需要。我走进了另一侧最里头的便间,故意动作慢悠悠的,心里希望她们会不管我先走。我的希望落了空——我从便间出来洗手的时候,在一旁等着的伊芙表情显得有些不耐烦。
她转头对身旁的女孩说:“但愿等我们赶到那儿的时候,披萨还没被分完。”我礼貌地笑了笑,便跟着她们出了门。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一块鲜艳的大招牌在不远处示意我们已经来到了青年会。
青年会里头像是一个健身房和娱乐中心的混合体,沿着外墙还设了几个小房间以供会议或培训之用。特雷坐在一张长长的餐桌旁,身边是夏琳以及其他几名讲道时就坐在我们身边的侍祭。他不光帮我留了个座位,还替我拿了一片披萨和一罐低糖苏打水。
我在长凳上坐下。“多谢。”伊芙和另一名女孩同时用鼻子响亮地嗤了一声,便走到桌尾的披萨盒堆里翻找还有什么剩下的食物。
“不用谢,表妹。”特雷说。我用眼神示意他表演得有些太夸张了,他飞快地朝我一笑,又转向夏琳问道:“我已经读了大半本的《赛勒斯之书》,内容是挺有趣的,可我还是没看出赛勒斯教究竟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信仰什么。我妈说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赛勒斯教徒,不是每个人都够格成为选定之人——这是真的吗?”
夏琳显得有些不自在。“嗯,这么说也对也不对。任何人都能参加我们的祷告仪式,所以说你们今天不就来了嘛。一般人也能像这样参加侍祭聚会,也能成为教会的一员。慢慢地,我们会知道你是不是选定之人。并不是每个人都是选定之人。你得经过多年的学习培训,最终了解自己是不是能敞开心胸,接纳大道。而且你还得遵守我们的教规,它在某些方面是相当严格的。只有这样,最终才……”她耸耸肩。
“所以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选定之人吗?”我问。
“哦,不。”她答道,“我们只是侍祭,还没有独立。这里的大部分人还在上学,哪怕毕业后……也无法保证你就是选定之人。”
“可是教谕上说‘我们选择大道,则有望成为选定之人’。这你们不是都在刚才的仪式上也诵过了吗?”
“没错。”她点点头,脸上挂着耐心的微笑,“‘我们选择大道,则有望成为选定之人。’没人向我们保证过赛勒斯一定会保佑我们,但选择信仰大道的人之中可能会有一部分在末日来临之时得到救赎。而那些从不听取、甚至忽视《赛勒斯之书》中的警告的人们,是不可能得到幸免的。”
对教徒们许之以如此靠不住的承诺,这比起我所知道的其他宗教来说也太弱了一点。但我还是点点头,对她回以微笑。
特雷又咬了一口手中的披萨,接着问道:“那你们怎么分辨呢?我是指,你们怎么判断自己是不是选定之人?”
“每个人的判断方式都不尽相同。大多数人都能从他们所受的施予上看出来,也就是自他们开始践行大道后神所赐福的多少。我父母就是这样被认定为所选之人的。教会高层和康威尔弟兄对比了一下他们入教前后的资产状况,最终确定神已经昭告了他的旨意。”
伊芙现在坐到了特雷的正对面。她从面前的披萨上挑起一块香肠,瞥了我一眼后接过话茬:“但也有些人是通过他们的才能证明自己的,比如预言能力、创造奇迹的能力。有的人在很小的时候就显现出某种能力,比如康威尔弟兄在十三岁时就成为了选定之人。他的女儿初读《先知之书》的时候甚至比他本人当年还要年轻。他们命中注定将成为被选之人,所以在《先知之书》里早已记载着他们的名字。”
“我还有一点儿搞不懂。赛勒斯究竟保证了要保佑被选之人们免受怎样的灾难?”特雷问,“地狱之灾?”
坐在伊芙身边的深发男孩就是在祷告开始前谈体育的那个,他听到特雷的问题后笑了起来。“赛勒斯教并不相信所谓的来世。今世的福今世报。赛勒斯能在末日来临之时拯救选定之人。你要知道,世界将来是会毁灭的——而且据我们所读到的预言来说,末日不久就要来临了。所有人都会死去,只有被选定之人能继续存活,他们将会创造新的未来。”
这番话令我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伊芙显然看到了我的表情,于是狠狠地瞪了那男孩一眼。“你够了吧,杰尔德,真的有必要在吃午饭的时候谈这些吗?还是访客在场的情况下?”她转而朝我露出了安抚的笑容,“末世论的课堂上对这个问题会有详细的讲述。相信我,教授们对末日的了解要比杰尔德清楚得多。”
“我想说的是,”夏琳对特雷说,“大道赋予了我们去争取人生幸福的工具。而且与一般人所想的不同,赛勒斯教徒们实际上也不是不懂得享乐。比如我们就在计划下周末去六面旗主题公园玩,你感兴趣的话也可以一起来。”
“好主意,夏琳。”伊芙说道,“把关于这次游玩的计划发给特雷吧。问他要个邮箱,以便联系。至于凯莉,你能跟我到办公室去一趟吗?我给你俩一人一份新人指南,它能解答你们的许多疑惑。我们的侍祭会议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了,很抱歉这个会议只限侍祭们参与,所以……”
夏琳有些懊恼地对伊芙沉下了脸。我不知道她是不愿特雷那么快就离开,还是讨厌被人指使。尽管如此,她还是一言不发地动手收拾起了我们的空盘子。特雷起身帮她收起桌上的饮料罐,然后向垃圾回收桶走去。我则跟着伊芙站起了身。
我以为她要去的是大厅周围的某个房间,但她却径直走向了大厅另一头的出口。我略带紧张地回头看了特雷一眼,但还是跟了上去。出门后,我们左转走上了走廊。走廊很长,大约和一个橄榄球场的长度相当,两边都是一个个房间,墙上偶尔挂着装饰画。走廊的尽头是一道两扇玻璃组成的玻璃门,通向一条小巷,门上挂着“安全出口”的灯光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