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们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酒店,只要:一、基尔南当时听了凯瑟琳的话乖乖地待在路边等我们;二、我们在第二条走廊里拐对了弯,没有撞上霍尔姆斯设计的充满残忍恶趣味的死胡同。只要满足了两者之中任意一个条件,我们就能趁霍尔姆斯在酒店另一端的办公室里忙活的空档溜之大吉。
然而这两件事都没能如愿发生。凯瑟琳找来的债主正在楼下大声和米妮争执,米妮则坚持要他在客厅里耐心等霍尔姆斯回来。霍尔姆斯本人则立于二楼楼梯的拐角处,一手拿着枪,一手从后头拎着基尔南的衣领。
“晚上好,女士们。”霍尔姆斯露出了愉快的微笑,明亮的蓝眼睛中透着幽默的神色,仿佛刚好闲下来要和我们聊聊天气。“两位有谁认得这名小伙子吗?”他问。
在我回答“认识”的同时,凯瑟琳给出了“不认识”的答案。
“他是我的助手,”我说,然后恼怒地瞪了凯瑟琳一眼,“我是《罗切斯特工人报》的记者,来报道世博会的活动。您妻子说我在大道乐园里昏倒了,是您好心把我救了回来。真谢谢您。”
“很好,”霍尔姆斯说,“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虽然向来对唇上蓄须的男人没什么好感,但也看得出霍尔姆斯为何能迷倒如此之多的女人。他的眼睛仿佛具有催眠效果,眼周还分布着几丝亲切的小细纹——我爸爸称之为笑纹。
我将视线从霍尔姆斯脸上移开,低头看小小的基尔南。只见他脸色苍白,深色的眼睛因为忧虑而睁得大大的。他默默地对我比了个“对不起”的嘴形,我摇摇头,向他投以同情的眼神。这并不是他的错。
我再抬起头时,发现霍尔姆斯还在微笑着。他朝凯瑟琳的方向点了点头。“那么这位好夫人又是谁呢?”
“她是我母亲,”我答道,“她跟我一起来的。”
凯瑟琳心领神会,轻轻上前一步,显然准备像我一样与面前这个和颜悦色的绅士“正常”交谈,假装没看到他手里的枪。“没错,先生,”她接道,“我们对您表示衷心感谢。要不是有您,真不知道我女儿会怎么样……”
“区区小事不用在意,夫人。实际上,我感到万分荣幸。现在,不知您和您的‘女儿’是否介意往后退几步呢?”他微微挥了挥手中的枪,我们沉默着向后挪了几步。接着,他一把将基尔南夹到了胳膊底下,朝着我们所在的二楼走上来。
“我倒是想和两位在这儿多聊会儿天,”霍尔姆斯走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可我的……妻子此刻正跟我的一位气急败坏的生意伙伴待在一起,她可不太擅长应付那种场面。所以还得请两位先回房,等我处理完事情后,今晚咱们可得好好谈一番。”
他又挥了挥手中的枪,我和凯瑟琳只好一步一步地退回走廊。
“两位可能会发现,转过身正着走路效率更高。”他说。
我们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回过身,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转过几个弯后,我们再一次立在了那扇门闩外置的客房前。
霍尔姆斯将基尔南一把甩到我的脚边,仿佛在扔一袋土豆。他扶着门,看着我们挨个进入房内。
“大家稍安勿躁,我保证尽快回来。”
他一脸微笑地关好门,门外随即传来门闩被插上的声音。
早些时候透过小窗射进来的一小撮阳光现在也已消失。我能感觉到基尔南小小的身子正在我身边发抖,但在一片漆黑中我无法看清他是不是在哭。
“我很抱歉,凯特小姐,”他说,“我就应该在巷子里等的。”
凯瑟琳用鼻子轻哼了一声,在床边上坐下,显然对他的忏悔没有异议。
“不,基尔南,”我立刻反驳道,同时恶狠狠瞪了凯瑟琳一眼(虽然我知道她看不到),“你做的已经很棒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能从霍尔姆斯的鼻子底下把我的东西收起来,还搬来了救兵。可你是怎么找到凯瑟琳的?我还以为你会连她的样子都认不出来。”
他耸耸肩。“她只是化妆成那样罢了。在大道乐园上待久了谁都能掌握窍门。她走路的样子和说话的声音都和之前没差。今年我在这一带看到她好几回了,手上挂着跟您一样的链子。您不是还说,那是你俩的接头暗号嘛。”
“别看你一个八岁孩子,洞察力真是不一般啊,”我说,“你确定你不是化妆成了小孩的大人吗?”
虽然只是一句生硬的冷笑话,但基尔南还是配合地笑了笑。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知道吗,你救了我一命。”
“要我说,这话可言之过早。”凯瑟琳说,“也不看看现在我们是什么情况。”
她从裙子的口袋内掏出了什么东西。几秒钟后,她面前出现了一个发光的显示界面,光线照亮了她身前摊开的时研会日记。
“你在做什么?”我问。
“我在请求总部紧急支援。他们可以穿越到酒店三楼的恒定点,然后——”
“别。”我一把抓过日记。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她质问道,想从我手里抢回日记,“霍尔姆斯等下还会再来,你以为他真的是来跟我们闲聊找乐子的吗?”
“我跟你说过绝不能让时研会的人知道这里的一切,凯瑟琳。你想过你把总部的人喊来后,我会怎么样吗?基尔南呢?你以为在基尔南听了看了那么多之后,他们会轻易放他走吗?”
“他只看到我打开了一本日记、听到了一场他根本理解不了的对话而已,凯特。只要你现在闭嘴然后把日记还给我,我们就能结束这段对话,他也就——”
“我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了,凯特小姐。”基尔南打断道,“爸爸也有差不多的,我用它来传——”
我赶紧拉了拉他的胳膊,他心领神会地截住了话头。可惜那已经太迟了。凯瑟琳将手伸进手提包里,拿出我之前挂着的时研会钥匙。钥匙发出的淡蓝色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我暗暗后悔之前怎么没想到把它当作手电筒来使。
“这是什么颜色的?”凯瑟琳拿起圆挂件,凑近基尔南的脸问道。
“房间太暗了,我看不见,夫人。”他答道,一脸紧张地抬头看我。
凯瑟琳立马挑起了眉。“你这小鬼倒是挺会说谎,但别想蒙过我。”她抓起基尔南的手,按在圆挂件的中央。圆挂件的反应并不明显,只是波动了几下,偶尔有文字或按钮的图像闪过——但这对凯瑟琳来说已经足够了。
“为什么会这样?”她问我,“他是怎么做到的?时研会可不会训练这么小的孩子。”
“我不能告诉你原因,”我说,“但这也是我们想要修正的一部分。”
这是句厚颜无耻的谎话,我只希望自己摆出的扑克脸比基尔南的看起来更可信,至少在昏暗的光线下不至于被识破。事实的真相是,我现在想让她做的就是回到总部,触发一系列连锁反应的第一环,最终导致基尔南、我,以及天知道还有多少人天生就具备使用时研会设备的能力。然而这是我唯一所知的可能性,也是在我看来有希望阻止赛勒斯教阴谋的唯一选择——不论那个希望有多么渺茫。
“那你说怎么办,凯特?”她问我,一边将圆挂件塞回了裙子里头,“我不认为有什么办法能从这间屋子里逃出去,只能干坐在这儿等霍尔姆斯回来。到时候就是我们三对一,可我们中一个还是小孩,更别说他手上那把枪可以顶我们十个人了。”
“有一个方法能使我们从这里逃出去,”我说,“只要有一个人能从外边把门闩打开就能救出大家。我知道你要回总部必须得先回茂林岛的恒定点,但我用不着。我可以从这里穿越到任何一个恒定点。你刚才说三楼有一个?”
“是的,可你怎么会——”
“我不能再解释更多了,凯瑟琳。”不得不承认,如今轮到我来告诉她什么需要知道、什么不需要知道,这让我有些得意。但与此同时,我的确没有时间坐下来跟她细讲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而且我每向她透露一点信息,就意味着增添一个致使她做出异常举动的机会,以至于最终扰乱接下来几个月将要发生的事件。
“我只记住了世博会场内以及入口附近的几个恒定点,”我说着将时研会钥匙从暗袋里掏了出来递给她,“我知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恒定点,但……但我没有充分的准备时间。你先将钥匙里储存的那个恒定点的图像召出来让我看到,再由我来接手,然后我按理就能穿到那里,在几分钟之内赶回来开锁。问题是,霍尔姆斯和米妮就在楼下,我想不出出了这房间后要怎么从酒店的前门逃出去。”
“凯特小姐?”基尔南拉了拉我的胳膊,“也许咱们不用走那个楼梯,走梯子行吗?”
“什么梯子?逃生梯吗?”我压根没想过还有这种可能性。说真的,一个变态杀人狂在设计他的施虐城堡时竟然还会想到要装防火的逃生梯?
“算不算逃生梯不好说,可顶楼的一个窗子外真的有架梯子通到隔壁楼的楼顶。我在巷子里等着的时候看到的,因为我那时候没乖乖回家。”
他最后一句话里透着的暗讽让我不禁失笑。不知凯瑟琳有没听出个中意味,总之她没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拉过我的手,将已激活的圆挂件放在了我的掌心。
“你离开期间,我会和这孩子好好讨论一下,”她说,“最好能搞明白究竟是哪个房间窗外有梯子。”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便我们两人都能看到清晰的界面,然后用视线在控制面板的各个恒定点之间翻找,最终定格在一个黑漆漆的画面前。
“你确定是这里吗?”我问,“这可是一片黑啊。”
“是的,”她有些不耐烦地答道,“它就是个大衣橱,现在还是晚上,你还指望能看到什么?”
“我只是不懂你是怎么把这个衣橱和刚才翻过去的几个衣橱区别开来的。你一不小心,我可能就穿越到得梅因(1)去了。”
“我从没去过得梅因,但我来过这儿。从大衣橱里出来后在第一个拐角左转,直走,再到第二个拐角处左转,就能找到楼梯。从那里开始你按我们刚才进来的路线走,就能走到我们房前了。”
我点点头,等凯瑟琳挪开手后将自己的手指放到圆挂件中央。显示界面不稳定地抖了几下,随即消失了。
凯瑟琳懊恼地用鼻子哼了一声,重新召出控制面板。“这一次记得集中注意力,好吗?”
“遵命,”我回敬道,“我还是喜欢你变成老太太之后的样子,你需要时间成熟起来。”话虽没错,但我提醒自己她今天一天内也承受了很多。她刚得知自己已怀有身孕,而孩子爸爸的真面目或许与她迄今为止所知的不同。她足够聪明,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人生将会迎来巨变。要接受这一切本身已经够呛,更别提半路还杀出一个连环杀手。
凯瑟琳与我交接圆挂件时,界面又稍稍闪了闪,但这一次我稳住了画面。
“搞定了,谢谢,凯瑟琳。”
“基尔南,”我说道,视线没有离开显示屏,“我去去就回,只需要几分钟时间。凯瑟琳的心眼其实不坏,放心。”
“我没事的,”他答道,“小心点儿,凯特小姐。”
“凯瑟琳?”我压低了声音又问道,“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向我保证你一定会把他从这儿带出去。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他的性命不该在这家酒店里结束。你一定要说服时研会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天哪,凯特,你以为我是有多恶毒?”她不满地抱怨道,“虽然这孩子烦了我一整天,但我也不会把他丢给那个恶魔不管。”
“那我就当你是做下承诺了?如果我没回来,一定要尽你所能保护他的安全,好吗?”
“你最好回得来。按你之前说的,不是整个世界都要靠你去拯救嘛?行,我向你承诺。现在你可以动身了吗?”
我集中注意力凝视四方形黑色画面的中央位置,也就是凯瑟琳声称的三楼大衣橱,然后眨了眨眼睛。
我本就不喜欢狭窄黑暗的空间,因而很庆幸圆挂件发出的蓝光点亮了衣橱内大部分空间。可是为时研会工作的多半都是些瘦得跟竹竿儿似的学者,就连身形单薄的我待在这衣橱里头都觉得有些局促。我艰难地转了个身,肩膀便撞上了一个架子,一大堆床单从架子上掉到了地上。一股药味扑面而来,其间还隐隐夹杂着刺激性的泥土臭。
我下意识地弯下腰去捡地上的床单。可越靠近地面,恶臭就越浓。我强忍住一阵恶心,我当即决定还是不要去看床单下是什么东西为好。我于是推了推右边的门,门没有动静,上面也没有安把手。
我朝后退了两步,想腾出空间一脚踢开橱门。就在这时,我感到某个又圆又硬的东西戳到了我的脊梁。
我硬生生地将嗓子里的尖叫咽了回去,一动不动地静等了几秒钟,可什么也没发生。我朝后一瞥,发现“袭击”我的,是另一扇更大一些的门上安的把手。我松了一口气,立刻开门从衣橱里逃了出去。我仍不知道那第一扇门里头是什么,而且那一边的酸腐臭似乎更重。谢天谢地,我不需要在这一点上深究。
三楼走廊上的煤气灯没有亮着,于是圆挂件又再一次充当起了我的手电筒。三楼的走廊错综复杂,幸好我现在至少不用摸着黑贴墙走了。整层楼似乎都被荒废已久,可我却无法不记得某些门后曾发生过何等恐怖的场景。
天不助我,凯瑟琳的路线指示被证明是错误的。我在第一个拐角处左转后,的确来到了一条主廊上,可接下来在第二个路口左转时,等待我的却是霍尔姆斯设计的又一条恶趣味死胡同。
在赶回大厅的途中,我经过一道门闩外置的门,就跟凯瑟琳和基尔南此刻所处的那个二楼房间一样。
我拉开门闩,推开了门。我知道要是让凯瑟琳知道这事儿,她一定会不依不饶地责备我不该破坏时间线,因为所有被关在这里头的人照理都无法逃脱——在这一点上她毫无疑问是正确的。可对于时研会在道德方面所制定的规章,我本就不太认可。
房内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但也可能只是一只老鼠弄出的动静。我没有时间停下来深究。“里面有人的话听我说,门是开着的,”我低语道。“但霍尔姆斯手上有枪,行事小心点儿。”
我没等任何人回答就继续赶路,右转回到主廊,然后试了试在第一个拐角处就左转。谢天谢地,这回终于找到了楼梯。
走到楼梯口时我停下来听了听,楼下传来隐约的争吵声,但听起来不像是来找霍尔姆斯讨债的那位银行家的声音。
“……不会让你和……留在……”这明显是米妮在说话。我无法听到另一个人是怎么回答的,但那个声音听上去低沉而冷静,不用说便知道是霍尔姆斯。我轻手轻脚地朝楼梯下走去,听到了“回公寓”“生意”这两个词。
一到达二楼,我立刻朝走廊奔去。这一次没走弯路,走廊上点着的煤气灯也比时研会钥匙的照明效果要好得多。虽然整层楼的结构错综复杂,我还是在几分钟后顺利找到了那扇房门。我拉开门闩,凯瑟琳和基尔南带着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从房里冲了出来。
我们朝楼梯跑去。我一边跑一边将手提包里所有能找到的现金都拿了出来,然后将它们塞进基尔南的上衣里。这比我们事先说好的要给他的报酬至少多了十倍,基尔南开口想要拒绝。
“这是你应得的,孩子。而且,”我温柔地答道,“如果我们到时候走散了,我还要给你分配一项工作。把凯瑟琳护送回茂林岛上去,到小屋附近的那个地方。”
“我知道怎么回去,凯特,”凯瑟琳插话道,“我来这儿不是一次两次了。”
“没错,但你肯定不如这孩子熟悉回去的路线。而且据我目前所见,他跟会场里近一半的工作人员都相熟,我打赌他们会在需要的时候帮助他的,而且不会多问一个字。
“基尔南,”我又补充道,“带凯瑟琳抄小路,尽量避人耳目。同时注意躲着你之前跟踪过的那个胖胖的男人,他还在搜寻凯瑟琳,现在可能就在大道乐园里。”
“那你呢?”他问。
“我不会有事的——我能从这儿直接穿越回家。但我跟你们两个都要隔上好久才会见面了。”
走在前头的凯瑟琳已经走过了拐角处。我拉住基尔南的胳膊,等凯瑟琳稍稍走远后才开始说话。
“你一旦逃出去后,绝对别再回来了,懂吗?我不会有事的。”我指了指挂在胸前的圆挂件,加快语速,“你的挂件在小屋里?”
他点点头。经过一番犹豫,我将备用的圆挂件套到了他的脖子上,并塞进衣领中。“永远别把它摘下来,好吗?永远别摘。普鲁登斯总有一天会要你交出你爸爸的钥匙,一旦她拿到钥匙,你多半会失去所有关于这一切的记忆。你甚至会忘记你不信任她的理由,那样的话对你来说就太不公平了,你说呢?”
他严肃地看着我。“没错,凯特小姐,要是那样的话就太不厚道了。”圆挂件的链子挂在他身上显得特别长,几乎垂到了他的肚子上。我们经过拐角处时他调整了一下链子,将挂件塞进裤腰里。
我再一次产生了一种正被人监视的古怪感觉。我立即回头查看刚刚走过的走廊,可那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煤气灯投射下的影子在静静颤动。
凯瑟琳已经走到了楼梯边,正不耐烦地回头看着我们。我转头面向基尔南,将食指放在嘴唇上,朝凯瑟琳的方向眨了眨眼,想向他传达两重意思:既是要他注意保持安静,又暗示不要把我们的小小谈话告诉凯瑟琳。他点点头,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楼梯里一片寂静。有的地方仍然亮着灯,但霍尔姆斯的办公室里则一片漆黑。我暗暗祈祷他是为了送妻子回家而出门招呼马车去了,但心中仍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我领着基尔南沿楼梯内侧向上攀登,朝着黑漆漆的酒店三楼进发。爬上楼梯顶端后,我轻轻捏了捏基尔南的肩膀,带着他跑到凯瑟琳的前面。
“你们在做什么?”她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语气问道,“我可是认路的那个人。”
“你接受过武术训练吗?”我回敬道,“要是没有的话,最好让我在前面挡着以防万一。你垫后,基尔南在中间。只要我们行动时挨得紧些,你在需要转弯的时候轻轻碰我一下就行了。”
她扮了个小小的鬼脸,但还是点点头同意让我先走。“应该是第二个拐角处左转。”
有了上回的经验,我很想问问她这回是不是真的确定该在“第二个拐角处”左转,但最终决定还是少弄出多余的声响为好。
我们穿过走廊到了另一侧,正要拐弯时,身后传来两声枪响。我们三个一惊,赶忙跑过拐角一齐蹲了下来。然而枪响明显是从楼下传来的。好消息是,霍尔姆斯现在所处的位置离我们很远。坏消息是,现在可以确定他还在酒店内。从我们听到的动静声来看,处于一楼或二楼的某人此刻正面临的坏消息比我们的要严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