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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安藤回到公寓后,很难得地泡了个热水澡。
他的儿子还在世的时候,父子俩每晚都会一起洗澡。儿子去世、安藤自己一个人住之后,他觉得把水槽装满水很麻烦,因此都用冲澡了事。
安藤一出浴室,就盯着墙壁上电子显微镜所拍摄的照片影像看。
由于墙壁的另一边是书柜,因此床头那面光溜溜的墙壁就变成白色的银幕。安藤以逆光对着X光照片的要领,将照片贴在墙壁上。
这几张照片是从高野舞的血液中分析出来的病毒照片,安藤将它顺着一万七千倍、二万一千倍、十万倍的倍率顺序贴上,视线对准之后,往后退了几步,“RING病毒”重叠的样子,看起来好像螺旋楼梯。
他集中精神看着照片,想要找出先前的疏忽之处。安藤关上房间的灯光,以聚光灯直接对着墙壁,在灯光的照射下,白色的墙上彷佛真的有病毒在攀爬着。
安藤将视线转到四万两千倍的照片上,聚光灯下出现“RING病毒”的环被切断,变成长长的线状病毒。这种现象只有在高野舞和浅川的血液中找到,龙司和其他人身上几乎看不到。
然而,高野舞和浅川的症状也稍有不同。高野舞的冠状动脉没有任何狭窄的倾向,浅川则在血管内膜长出像海带一般的东西。
(为什么高野舞的血管里没有丝毫异状呢?)
安藤眼前的线状病毒并没有去攻击高野舞的冠状动脉内膜。
(其他人的冠状动脉都成为攻击目标,为何只有她例外?)
安藤打开记录着高野舞在十月底到十一月的行程的记事本。
他记得第一次在监察医务院见到高野舞时,她的脸色不太好;至于脸色不好的原因,安藤推敲是由于生理期的缘故。
他又将视线移回墙壁上的照片,注视着放大十万倍率的线状病毒,努力回想自己最初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有什么样的印象。
(这很像是某种东西,椭圆形的头、鞭毛弯曲的姿势……为什么这些东西在高野舞的血管中游走,却没有去攻击冠动脉的内膜呢?它到底攻击哪里了?)
安藤觉得整个头都热起来,他再次将注意力转到记事本上,上面写着高野舞在十一月一日的晚上看了录影带,从她的生理期开始算起,是在第十二、三天。
安藤一步步靠近墙壁,死盯着墙上拍打着鞭毛、到处游走的“RING病毒”。
(这不是跟游向子宫口的精子很相似吗?)
“精子?”安藤勇敢地说出口。
(啊!是排卵日。)
一般女性大概在月经来潮之后两个星期左右会排出卯子,卵子最长可以在输卵管里逗留二十四小时。
(如果她在看录影带的那个晚上,她的输卵管里留有卵子的话,“RING病毒”突然找到出口,便从冠状动脉转而攻击卵子这个目标。)
安藤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不由自主地坐在床上。
(高野舞看录影带的那天可能是她的排卵日,不知该说她的运气好还是不好,在死去的那些女性之中,只有她适逢排卵日,然后……)
一想到之后的事情,安藤只觉得一阵恶寒从背部袭上来。无数的“RING病毒”攻击高野舞的卵子,组成了DNA,完成受精。
虽然“RING病毒”了完成进化的步骤,但还是残留着基本性质。因此在一个星期之后,受精卵长到最大,并且排出体外,她的身体才会有生产后的痕迹。
(但是,高野舞到底生出什么呢?)
此时,安藤颤抖得更加厉害,脚尖升起一阵寒意。
(我应该是碰到那个东西没错!)
他去查看高野舞的公寓时,在空空的房间里感到生命的气息,甚至在浴室里无法动弹的时候,也觉得有种柔软的东西在抚摸他的小腿……
(应该是那个东西没错!它可能还在成长阶段,可以随意躲藏起来。)
安藤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于是脱掉睡衣,再度进去浴室泡澡。
他先前没有拔掉栓子,因此浴缸里还留有热水。
安藤转开水龙头,让它流下八十度的热水,然后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浴缸里面。
他把脚伸出水面,观察被“它”所抚摸的部位,心中感到十分不安。
这时候,他又想到一个问题。
(既然高野舞是因为适逢排卵日而成为一个例外,那浅川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浅川不是男的吗?”
(他是不是也有“生”出什么东西来?)
不知道是否因为热水太烫了,安藤突然觉得很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