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〇胜回下 犬士退隐乐天命 众将得失叙其尾
却说八犬士等认为丶大禅师在临别时所说的话甚是有理,便都想隐退。从此之后把国政尽量推给四位家老,只是去稻村值勤,因为平安无事已非用人之时了。
再说东六郎辰相和荒川兵库助清澄,因老病缠身,紧接着便去世。其子印东小六明相和荒川太郎一郎继承父亲的官职,做了家老。从此至第十代的里见忠义时,这四世的子孙都是世代的家老。
其中杉仓武者助直元无子,因此以其弟木曾三介季元为养子。杉仓之本姓是木曾氏。直元之父氏元因故借用母姓,称做杉仓,至季元时又恢复了本姓。从此以后一代称杉仓,另一代又称木曾。所以在历史记载中对里见的四家老,有写做杉仓、堀内、东、荒川者,也有做木曾、堀内、印东、荒川的,就是由于这个缘故。东是印东的简称,本贯一定是下总。
不仅这四位家老子孙世代相继;八犬士自娶了主君的公主之后,也不乏男女子嗣。其中犬江亲兵卫从十八岁时举子,有二男一女。长子叫犬江真平,又名如心,其父隐退后便改名叫亲兵卫。次子叫犬江大八。犬江依介无子将大八给了他们夫妇,做依介的养子。亲兵卫被赐予安房的馆山城,自从移住那里后,便把祖母妙真从泷田接去,十分孝敬。静峰公主也善于侍奉婆母,妙真竟做了城主的祖母,无忧无虑地活到七十七八岁,无疾而终。所不足的是静峰公主不幸短命,于三十九岁那年秋天身亡。那一年亲兵卫三十岁、长子真平十三岁、次子大八十一岁、女儿才八岁。虽有许多人为亲兵卫说媒,但他决定不再娶,他说:“人之娶妻是为了生子,都以无后为最大的不幸。我已有三个子女,而且亡妻是主君的公主,决不能再娶了。在国主的八个公主中静峰是长女,她十九、我十岁时结成良缘,这大概是盈则亏的缘故吧。我自从九岁那年春天在富山出世以来,事无不成,身为下总市川市人房八之独子,自九岁时便做了馆山领地的城主,已是十二分造化,倘若无忧则我必早逝。世上年不到十岁,便能书会画,或咏歌赋诗,甚至还精通文学,而被称之为神童者,必是他人之游魂附在虚弱的小儿身上。因此神童多短命而不能长寿。倘若幸而未死,至壮年时,那游魂为血气所迫,不能长期附着于他,忽然离去,所以那个人便恢复愚昧,多成为默默无闻之人。我与他们不同,从八九岁时就身高四尺有余,文学、武艺和软硬功夫都胜过世人,因为这都是神授的,所以过了三十亦不复愚,直到如今。若无伏姬神女的保佑则可能立即身亡,怎能贪恋余生而娶后妻呢?据说古时男子三十而有室,我十岁便娶了妻,所以三十竟成了鳏夫。物发生早者,死亡的也快。桃树三年便开花结果,故三十年必枯。因此桃树又名短命树。鸟十七天或二十一天便能孵化成雏,故养的鸟七八年必死。兽三个月或五个月便可生,而供人食用者,八九年必死。惟有在山野的鸟兽,它们能与天地同气,如同人之有神仙,其寿命之长短不在此限。我也想做山野之鸟兽。再娶之事算了吧!算了吧!”他摇着头,说得这么详细,媒人自不待言,其他人听了都无不敬佩感叹。这时有人不知何为游魂,惊讶地追问犬江,亲兵卫答道:“游魂是指文学或技艺学得无所不精,但未能得志便不幸短命而死,其魂灵尚未归天而固执地留在虚空之中,便谓之为游魂。那游魂或因触缘、或因感物,有的附在他人的幼儿身上;有的便附在他人的胎儿身上。游魂皆附虚弱的幼儿,健壮者它附不得。故神童很少有不短命者。以此理推之,大概就不足为怪了。”他这一详细解释,那个人十分佩服,受益匪浅,向他表示感谢。
闲话休提,再看看其他七个犬士的子女,犬山道节忠与三男二女。长子叫犬山道一郎中心,后改名叫道节。次子被落鲇余之七有种讨去做养子,因为有种之妻重户后来生个女儿,而没有儿子,故取名叫落鲇余之八有与,做了穗北的乡士。三子从童年就打算出家,没人教就能诵经,所以便送延命寺去,做了念戌的徒弟。后来去睿山和高野山兼学多年归来,在念戌和尚迁化后,做了延命寺的住持,法名道空。从这时他改变宗旨,做了真言宗的信徒。两个女儿成年后,许配给十条力二郎和十条尺八郎为妻。其次犬饲现八兵卫信道也有三男一女。长子叫犬饲玄吉言人,后又称现八。次子犬饲见兵卫道宣成年后,被派往浒我侍奉政氏。三子甘糟糠介做了上总国望陀郡的乡士。女儿做了犬村大学的长子角太郎之妻。犬田丰后悌顺有二男二女。长子名叫犬田小文吾理顺,后又叫丰后。次子姓其本姓那古氏,名叫那古小七郎顺明,长大成人后做了下总行德的乡士。两个女儿嫁给了犬江真平和犬江大八。还有犬冢信浓戍孝也是二男二女。长子叫犬冢信乃戍子,后又称信浓,娶犬江仁的女儿为妻。次子姓其本姓大冢,叫大冢番匠戍乡,成年后被派往武藏的大冢做了乡士。一个女儿给了犬川义任之子为妻;另一个做了犬田小文吾理顺的妻子。犬阪下野胤智只两个儿子,没有女儿,长子叫犬阪毛野胤才,后又叫下野。次子姓其本姓粟饭原氏,叫粟饭原首胤荣,派往下总做了千叶的乡士。犬川长狭庄助义任有一男二女。一男叫犬川额藏则任,后又叫庄助。一女嫁给大冢番匠;另一女做了蜑崎照文的孙媳妇。还有犬村大学礼仪,有二男二女。长子叫犬村角太郎仪正,后又称大学。次子叫赤岩正学仪武,做了下野赤岩的乡士。一女嫁给犬饲玄吉;另一女做了那古小七郎之妻。八犬士如此多儿多女,而且都才貌双全。以后听说吾嬬夫人逝世,仁的爱马青海波也老死了。
义成主君去世后,其嫡子义通也是位贤君,众臣都对他很爱戴,但不幸短命,不久去世。这时义通的嫡子筠孺丸年纪尚幼,根据义通的遗命,暂且由其弟次麻吕,这时叫里见二郎实尧继承国主之位,待筠孺长大后再将执掌家业之权交还。俗称之为顺养子,即弟弟当哥哥的养子。这样实尧便做了第四代国主,任上总介。其心术不似其父兄那般仁义,虽有勇略但很吝啬,对一切事情都很苛刻,不少臣下无罪便被罢了官。当下八犬士在去延命寺参拜时,借寺里的静室进行了商议。四五日后,他们一同去稻村参见实尧主君,启奏道:“臣等受先君之恩宠,各授一万贯的高禄,并分别做了一城之主,饱食终日不知老之将至,现已年过花甲,如此下去,恐堵塞贤路,故想交还领地辞官隐退。臣等之犬子继续侍奉左右。”他们呈上了联名的辞呈,实尧立即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准其辞去官职。对其子犬冢信乃、犬阪毛野、犬山道一、犬川额藏、犬村角太郎、犬饲玄吉、犬田小文吾、犬江真平等各赐采邑五千贯,同任带兵大头领。收回其驻城的领地分别改任为守城头领。于是戍孝、胤智等八犬士,在富山顶上的观音堂旁结庐同居,颐养天年。七位公主哭泣着想跟随同去,犬士们分别劝说道:“富山自从发生伏姬之事后,女人一概不准上山,你们就留下由儿子扶养吧。这不也是享天伦之乐吗?”他们亲切地进行安慰,一个也未准其跟着。当夫妻父子离别之时,八犬士各对其子留下遗言说:“汝等一定要共同努力,对君不能不忠,对母要尽孝。安房仅四郡乃九万贯的小地方。先君竟赐给臣等八人八万贯的俸禄,这虽是对军功的恩赏,似乎已君臣等禄。不符合王制中大夫是士禄之倍;君是卿禄之十的规定。因此汝等领五千贯也是过分的,得机会要辞退,有三千贯足矣。据说君子周而不党,小人党而不周。汝等八人都一定要周;对善恶绝不能党。国有道则仕,国无道则致仕甘乐清贫。贵人多惜其富贵;不那么高贵者则惜其俸禄,该退时而不退,很少不失败的。汝等要记住。”他们如同出自一人之口,同对儿子进行一番教训,然后便同去富山,住在山里不再出来。最初他们用两三个老实的奴仆为他们砍柴,后来感到麻烦,便把他们都打发走,只有八个犬士同居。春天与山麓的花鸟为友;秋季便以岭上的红叶为茵。夏天捧溪水纳凉;冬日便围坐炉旁烧着落叶聊天儿,似乎把尘世之事都忘了。
这样过了二十多年,他们终于不食烟火,有时儿子们让仆人送来米盐衣裳,他们都不受。这时城户公主、竹野公主、鄙木公主、刊公主、小波公主、弟公主都已年老,先后去世,可是他们的良人八位犬士,据说至今容颜未老,上山下谷,身轻如同飞鸟,很少待在草庐内。后一代的八犬士对老人感到不放心,一日带领随从同到富山的草庐去探望父亲,戍孝、胤智、仁、礼仪、义任、忠与、信道、悌顺等就像知道的一样,都等在草庐内,落座以后,胤智对后一代的犬士们说:“你们还没有感到吗?先君父子仁义的余德已经衰退,即将发生内乱。因此我等八人本想拄杖下山去谏国主〔指实尧〕 和义丰主君〔指筠孺〕 ,但是当今的国主很吝啬,久借不还而不知此乃是夺。义丰主君也不孝顺,向他谏诤也不会听。明知不听,因犯颜直谏而被杀身实在无益。不入危邦、不居乱邦,因此洒家八人想离开这里,移至他山。汝等何不也一同致仕远走他乡呢?”他说罢,戍孝、忠与、仁、礼仪、义任、信道、悌顺也各告诫其子道:“汝等倘若仍旧执迷不悟,舍不得丢掉俸禄,不辞官而党其事,必将堕亲之名,所以只能速辞其官。”他们异口同声地如此教导,犬阪胤才、犬山中心、犬冢戍子、犬江如心、犬村仪正、犬川则任、犬饲言人、犬田理顺等被感动得眼睛噙着泪花,肃然听命,过了一会儿才把低着的头抬起来,奇怪的是八位老翁已忽然不见,室中只留有馥郁的异香,老翁们已不知到何处去了。大家都愕然吃惊,嘴里嘟哝着说:“原来大人们已得了仙术,这么大的山到哪里去找呢?但愿能再见到老人家们。”他们别无良策,便一同下山,次日联名写了个辞呈送至稻村城,都托病辞职。实尧可能另有想法,对他们的辞职照准,取消了他们每人五千贯的俸禄。好在这后一代的八犬士都有些积蓄,各携家眷久住在他乡。
其后不久,国主里见实尧与其兄义通之独子义丰发生争执,房总果然不得安宁。后来实尧战死,义丰被杀害,到了义尧的时代,百姓才又有安堵之感。这时义尧打听到后一代八犬士的去处,连连召唤他们,犬士们才不得不携眷回到上总的九琉璃,然而都告老不愿再做官。义尧便把他们之子第三代犬士找去,各赐采邑五千贯,并同任带兵的大头领。这八犬士也与其父祖同名,其武艺和智谋也不亚于其父祖。他们侍奉义尧和义弘两代国主,每次上阵出征都立了不少战功,名扬阪东。还有政木大全孝嗣娶葛罗小姐后生了二男一女。长子叫佐太郎,后又叫大全。次子夭亡。女儿长大后做了实尧的侧室。大全家世代任大田木城主,子孙都同名。孝嗣的第四代孙政木大全时纲,是以一当千的勇士,侍奉里见义弘。义弘在国府台与北条氏康交战失利,败退时政木大全殿后,砍落敌军十五骑,将主公救了出来,但他日常暴饮无度,在义弘逝世后,吐血暴卒。时纲无子嗣,大田木的政木便断了宗。因此义赖之弟里见箭九郎继承了政木氏的家号,叫政木大全义嗣,任安房的馆山城主并授采邑一万贯。这个大全也是勇士,每次出征都做先锋,远近驰名。故国人称大田木的政木氏为外臣之政木;称里见的政木氏为家臣的政木氏,以为区别。也有的说因为政木时纲的战功卓著,义弘嘉奖他,说要给他再增加滨荻之地的三千贯,但又舍不得而没有给他。时纲很气愤,于天正六年义弘卒时,时纲突然起兵夺取了滨荻之地。当时他手下的老兵卒目冈四郎,举其非而谏之,时纲乘醉以鞭毒打冈四郎后,便醉卧帐中。冈四郎气愤难忍,偷偷进帐刺杀时纲。时纲虽被刺,但还攥拳击断了冈四郎的吭骨,冈四郎也一同死去。时纲横死无子,但是因为他是本藩的第一勇士,敌人无不知晓,所以不能让他绝后,义赖便让其弟里见箭九郎继承了政木氏的家号,也叫政木大全。有以上这两种说法。此外十条力二郎、尺八也有子孙侍奉义尧。石龟次团太之养子越鲫三也娶妻有了子孙。姥雪代四郎、音音、曳手、单节均老而得福,享了高寿。还有蜑崎、满吕、安西、矶崎、金碗、天津,也有子孙世代相继。只是对第一代的八犬士不详其终,听说他们都做了地仙,仍在富山,但没有目睹者。因此第二代犬士便以分别之日作为忌辰,在延命寺给他们立了墓碑。里见义尧念他们是创业的功臣,将八犬士的灵牌摆进了厅月院将军〔义成的法号〕 的神殿,每年春秋两季由国主亲自祭祀。盖里见十代的简略家谱就其有据者载之于后文,以供看官前后对照。里见之家臣有名的如向水五十三太、枝独钴素手吉等,都得到恩赏,封以官职,以上已经叙过,这里便不再提。另外还有点闲话,本传所出现的众将帅,对其后来的成败得失如何,不详者尚多。这也不能不说是遗憾。因此据其实录叙其尾,也供看官参照。
却说京师的管领细川政元,在文明十八年被召回官复原职。其后将军义尚二十五岁时,薨于钩里的营中。义政无子嗣,便以其弟义视之子义材为养子做了将军。其后不久义政薨,从此政元便弄权专政,无可与之抗衡者。永正四年春,政元手下已引咎辞职的宠臣香西复六之子香西再六一日无病突然死亡。其父复六前因罪长期未能任官,其子德用自不待言,今再六又突然身亡,复六万分悲伤。
此时有人告诉他说:“昨日我君赐给再六少爷爱宕神社庙会的供品,他吃后,就觉得不好受。”复六听了心想:“原来是他把我儿毒死了。”于是他深恨其主,便给了政元的右笔(即秘书) 户仓鹗四郎很多金子,让他弑杀政元。永正四年六月二十三夜,政元为了去爱宕神社的庙会祈祷,在浴室沐浴净身,鹗四郎偷偷进去一刀将其杀死。政元的近臣波波伯部忠一义列,见此光景十分吃惊,立即跑过去与之厮杀,也挨了一刀,倒下而未死。于是香西复六便扶持政元之养子澄之,进入岚山城,趋炎附势的不义之兵跟随他的不少。盖政元素来修炼左道旁门之术,所以既无妻又无子,便收关白尚经公之子做养子,取名九郎澄之。然后他又娶雪吹公主为妻,可是雪吹多病,不久便身故。其后政元又收了四国的同族赞岐守元胜之子六郎澄元为养子。因此,阿波的宠臣三好长辉扶持澄元,从阿波前来讨伐香西复六。这时波波伯部忠一义列投到澄元部下,独自率先杀死了户仓鹗四郎。于是复六势穷城陷,死在流箭之中。九郎澄之无奈,投降敌军而后削发出家。此后三好氏便登上政坛,势如破竹,后竟执了天下之政。
闲话休提,再说扇谷定正兵败后不久,又被显定抛弃,军威不振,无奈只得屡次派大石宪仪去镰仓媾和,可是显定不从,并欺之说:“使大夫〔指定正〕 处于危急之地的是巨田道灌。他身为扇谷的主要家老,却不顾主君之安危,安居在糟屋。这能说是忠臣吗?你如将道灌杀了,我则与扇谷议和,合兵以雪前次会稽之耻。”定正愚而不悟,便立即让大石宪仪为讨伐军头领,去糟屋斩杀道灌。文明十八年七月二十六日,宪仪带领一千五百名精兵悄悄来到糟屋,破门毁壁,以短兵进攻。这时道灌正在沐浴,他毫无惊慌之色,从浴池内出来,擦擦身体,穿好衣服,正在系带子时,敌军踢开浴室窗户闯了进来,道灌的侧腹被刺了一枪。然而他没有倒下,把腰带系好后,攥住敌人要拔出的枪杆说:“你且等等,我这有一首歌。”然后他高声吟道:
饱藏妄想忍耐囊,不料今日被戳穿。
他吟罢,咽喉又被刺了一枪而身亡。道灌这天的光景,可与昔日唐山卫国之仲由子路阵亡的情景同日而语,子路被敌人的矛刺中,可他还是正了正头盔。有识之士对他们十分称赞。又有人谬传道灌的辞世歌日:
若不早知命该死,临时一定难舍身。
这首歌虽曾有记载,见之于《慕景集》,但其实并非他的辞世之歌。
闲话休提,这日在糟屋的道灌府,仅有士卒五六十人,所以无法抵挡,有志之兵与冲过来的敌兵互相厮杀,全都阵亡。于是大石宪仪取了道灌的首级,放火烧毁了府邸,凯旋而归。
却说巨田薪六郎助友因有宿愿,去镰仓鹤冈的八幡宫参拜,所以那日没在府内。次日他听说了凶信,虽恨得咬牙切齿,但毫无办法,只好把随从打发走,去亲戚家躲了起来。流浪了几年后投靠北条氏纲。北条氏乃平庸之辈,助友徒费时光而未得到重用,便辞职去了安房。他自从侍奉里见以后,屡次与北条氏交战,显示了他的武勇,其名大扬。再说扇谷定正因中山内显定的计策,而杀了无辜的道灌,白石和小幡感到自危,便不听他的军令。定正进而被山内显定夜袭了五十子城,他跑到河鲤城去防守。这时式部少辅朝宁战死。大石宪重、宪仪和白石重胜等都投降了显定。自此之后显定虽似乎势力增大,但其身后有劲敌。北条早云,其子氏纲,有勇有谋,屡次从小俵进攻镰仓,显定终于被击败,退至武藏防守。扇谷定正于明应二年十月五日卒于河鲤城,享年五十二岁。其后显定攻打河鲤城与朝良交战,北条氏纲则乘虚而入,占领了武藏的大半。因此显定便与朝良和好,共同防御北条。在明应七年六月十二日的战斗中,两位管领兵败,显定在军中阵亡,享年五十七岁。在此之前显定削发出家,法号叫可谆。其子宪房带领残兵跑到上野。从此山内和扇谷两家衰落,只剩北条氏在武藏与相模之间称雄。千叶自胤孤城难守,终于投降了北条,后来移居信浓,其子孙便无声无息了。还有三浦义同老后出家,法名道寸。他们父子同是勇士,所以坚守孤城不屈,屡次与北条交战,于永正十五年七月十一日,终于势穷,已难逃大难。义同入道道寸与其子杀死不少敌人,后来暴二郎战死,道寸退至城边在城楼放火,当剖腹自尽躺在浓烟中时,高吟了这首辞世歌:
陶器虽然被砸碎,却要还吾原来土。
然后他被烧成灰烬而亡。其中成氏幸而未受到劲敌的攻击,他于明应六年九月卒,享年六十四岁。其子政氏受长尾景春入道伊玄的监护,保住了浒我的一城,子孙世代相继传至第九代,世人称做九代的镰仓管领。长尾景春至为景时,越后和佐渡都被人家征服,他仅以春日山为其居城,后来子孙繁盛香烟不断。还有结城的成朝因是位良将,未被削减领地,子孙相继了数代,这皆是后话。
关东众将之成败,当时就是如此。但里见的领地平安无事,义成老侯爷于长享二年四月十六日卒。次年改元为延德。从嘉吉元年至此已经历了四十七个春秋。义实在结城陷落时年仅十八岁,卒年应为六十五岁,葬于白滨的延命寺。因为他是里见家中兴之祖,其家庙和坟墓很庄严。其忌日是四月十六日,与结城陷落的月日相同,人皆以为是一奇。第二代义成于文龟元年四月十五日卒。第三代义通于文龟二年二十八岁时早逝。又一说于永正十七年二月朔日卒,享年四十八岁,尚不知哪个属实。当时义通之独子筠孺丸年方七岁。以其幼小之故,义通遗言立其弟实尧〔义成之次子,乳名次麻吕〕 为君。待筠孺长大后,再交还政权。实尧最初是上总宫本的城主,后移驻九琉璃城。继任国主后便移居稻村城,并被任命为上总介。其性骁勇多欲。大永五年,实尧率领安房、上总、下总、常陆、武藏等五国之兵,攻克了相模的三浦。六年在镰仓之战中再次取胜。在此期间筠孺已长大成人,名叫义丰,其性勇猛好武。然而实尧背叛了其兄义通的遗言,不还政于义丰,义丰恨之。是以房总的众士便分做义丰党和实尧党,两党在藩中发生了争执。这便是丶大所说的内乱。义丰率其党兵屡袭稻村城,双方互有胜负。天文二年稻村城被打败,实尧阵亡。义丰便自立为国主,居上总的九琉璃城,也被任命为上总介。天文三年实尧之子义尧又率党兵袭击九琉璃城,为其父报仇。城终被攻陷,义丰阵亡。义尧便自立为国主,任左马助,便以九琉璃城为其居城。后筑鬼本城移居之,以防御三浦兵时常渡江入寇。天文十一年秋七月,义尧与足利义明同在下总的国府台与北条氏纲交战。义明当时在上总的八幡,因此时人称之为八幡将军。其性骁勇无智谋,在这日之战中初虽取胜,但终于从八幡之兵那里败下来,义明阵亡,义尧败走退回上总,失去了占葛饰半郡的葛西。上总的众城主也多背叛,真里谷信政是其魁首。义尧便去攻打椎津城,诛了信政。信政阵亡,背叛的众城主便都投降。义尧又平分了上总。
义尧于天文二十年卒,葬于香华院府中的延命寺。延命寺大概是在义尧时被迁到府中。义尧卒后其子义弘嗣。义弘也很骁勇好战,立即任左马头,以上总的佐贯为其居城。弘治二年义弘与其子义赖率兵过江,攻打相模的三浦,与北条交战。义弘大胜,占领了三浦四十八乡,那里从此长期成为里见的领地。永禄七年,义弘又与北条氏康战于国府台,义弘大败,国府台城陷,从此下总便不属于里见,皆归北条所有。其后仍与北条战斗不止。天正六年义弘卒,义赖嗣,任安房守,又以鬼本为居城〔鬼本其地今不详〕 。天正五年与北条和好,娶氏政之女为妻。其后议和又破裂,受到小俵兵的攻击。十八年以后才平安无事。这时义赖任从四位侍从。此后三代皆叙侍从,因此时人称之为安房的侍从。义赖卒,其子左马头义康嗣,以安房的馆山为居城。至义康之子安房守忠义为第十代。若除去义丰则为九代〔这家谱并非虚构,皆根据史实略记之〕 ,但义丰不应除外。识者对此论之曰:义丰杀其叔父实尧而自立,相当于五逆之大罪。但实尧也有罪,他受其兄义通托孤之遗命,而想传位于己之子,及至义丰长大成人,长期借房总而不还。是以祸起萧墙,以至杀身。因此里见之世代家谱,如将义丰除外,则实尧亦应除之。今不除实尧,也不应将义丰除掉。本传作者按:于《里见军记》中将义丰做为义通之弟,无与实尧争执之事;同时也未将实尧列入世代之内。另将义弘做为义尧之弟,都颇有错误。在该书中义实于长享三年四月七日卒。法号献珠院将军建宝兴公居士;义成法号厅月院将军大憧胜公居士,这不是根据延命寺死亡者名簿之记载,真伪难辨。又按:里见和北条在国府台之战,于《里见军记》中,义尧和义弘两代曾交战三次。另在普通《军记》中,只有永禄七年的一次,义明阵亡也在那时,这是错误的。盖国府台之战,于天文十一年义尧时和永禄七年义弘时,前后有过两次,义明阵亡是在天文十一年之役,《军记》所载有误。此虽是不必要之争辩,仅随笔志之。复说八犬士在安房聚会之初,以义通为将操练水路兵马,在山路获得十棵灵芝,将其凋荣与里见十代的荣枯对照起来,看官定会想到似乎是其前兆。盖八犬士一世功名,娶高贵的公主为妻,高官厚禄,醒过来都如同南柯一梦。人生无常,如能禁欲敛情,积善去恶,谨言慎行,生而对得起天地,死而给子孙留荣。踏古人之先迹,择其善而从之,以为他世之师,则人皆为犬士似乎很难实并不难。
凡为人君者只在于择良臣;庶人则在于择良友。有良臣则无不治之国;有良友则无不善之人,何忧无兄弟呢?当时以落魄流浪之身逃至东国开基立业,终于成了大诸侯的,只有里见和北条。北条虽领地倍于里见,得了许多州郡,但早云、氏纲、氏康、氏政、氏直仅五世便断绝。而里见虽只有房总两国,子孙却传了十世,都是因为义实和义成两代的德泽和仁义善政的余馨,长期遗留在民众之间,这不是美谈吗?有诗、歌为证:
汉诗:里见名臣八犬传,精编五卷集珠全。
谁云咱恶他戏谑,惊叹流行独杰然。
和歌:众人心中八犬士,如珠似玉俱八行。
虽是荒唐无稽辞,劝诫诸公奋勉之。
上述之诗虽好似自负夸口,但这乃世间亿万人之众目所睹,实是如此。虽说是荒唐无稽之辞,但看官细读可用以自警和警人。即使不然也可使你渡过迷津到达彼岸。总之因患眼病视力衰退,已不能自由提笔,便不得不向妇幼教汉字、教假名,让他们代书,才算撰完全编。看官定会知道作者的努力吧。最后有歌一首:
见之必然生怜意,目遮层障完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