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史前山洞
福 狼走近画着动物形象的奇怪墙壁。这些形象是真实的，还是想象出来的？这面墙是会呼吸的还是只是岩石？我是在做梦还是醒着？这些图画有点儿像雷霆之心用她黑色尖锐的爪子给他指出的星图，但要真实得多。他以为自己真的听到了动物一边踏着石头一边喘息的声音。他甚至到墙上嗅了一嗅。但那只是岩石——安静、冰冷、纹丝不动。
福狼抬起鼻子，开始搜寻气味，唯一一点蛛丝马迹显示出这里曾经有一只熊住过。如果是雷霆之心的气味，就算她吃的东西不同，气味有所区别，福狼到哪里也都能知道。春天的时候，她靠植物和球茎填饱肚子，就有潮湿的青草气息。不过这里没有这种味道的踪迹，也没有夏天干苜蓿的气味或是晚秋时节鲑鱼逃跑时浸透雷霆之心皮毛的那种气味。墙上那么多动物对福狼来说都很奇怪，看起来那么真实，但这个洞却没有动物居住。
没有动物居住却并非没有生命。福狼在坚硬的表面蹭了蹭爪子，又用脚上的腺体释放出了自己的气味。我是第一个在这里做标记的动物吗？怎么会这样呢？他又看见了另一幅画，走近一点，才发现是一个螺旋——和他那只歪爪上的一模一样！他感觉心跳加快，四下看看，向后折起耳朵，垂下尾巴，然后伏下身子，肚子着地，做出表示臣服的标准姿势。这是对更强大力量表示尊敬的基本姿势。虽然这个山洞里没有其他活着的动物，但有个灵魂浸润在每一个角落里。对这么伟大的灵魂是必须要加以敬畏的。
福狼站起身，又看着山洞墙壁，他看见洞顶上有一幅天狼座的画，还有一条星星的轨迹通向星座。福狼心想，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地方，这样狼们过完了在地上的生活，就可以到天空中的一处洞穴去，就像熊拉那是熊的天堂一样，雷霆之心说她已经过世的小熊就去了那里。他仔细看了看，这里也是个洞穴。但这里感觉不像是终点，更像是个起点。
他感觉自己好像就在某个地上的星之轨迹上，一条通往过去的通道，通往历史上狼和猫头鹰第一次有交集的时代。
福狼感觉到的所有这些，并非是用他知道如何去追踪动物或诱捕狼獾，或是在鲑鱼产卵时节在急滩上游等待的方式。不是，他知道这属于他意识中的另一部分，这部分似乎并不专属于他，而是比个体的狼更大的一种意识，一种没有边界、超越狼群部落甚至超出种群的特殊认知。
对福狼的存在来说，这个表面上看来空空的洞穴充满了重要的历史：未曾认识的狼族父母，被已经消失的灰熊养大。如果他可以学会这个山洞里的秘密，他可能就会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他要如何打算。
他开始沿着曲折的小路走进地底深处。光线变得越来越弱。但他拥有和所有的狼一样的卓越的暗视觉，在黑暗的夜晚也可以看得很清楚。
他紧靠着墙壁，好奇地研究着一道银色的条纹。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幅发亮的狼的轨迹，那些狼在地平线上跑动着，穿过冰封的山水。他感到一种强烈的渴望，想和那些狼一起跑。狼群经常一起行动，他们不是一个一个单独的动物，而是以优雅又宏伟的状态一起行动。他们像某些尘世地面上的星座，不是冰冷遥远的星星，他们仿佛是有血有肉，随时在呼吸的美丽石刻。
上面是一只飞翔的鸟，他觉得是只猫头鹰。关于猫头鹰，他没见过太多，不过有猫头鹰出现的时候，雷霆之心都会告诉他猫头鹰的种类名称。他现在希望以前能更留意一些。因为猫头鹰有很多种，而雷霆之心可以分得非常清楚。有些她叫做斑点猫头鹰或白雪猫头鹰。不过穿过狼的轨迹的猫头鹰仿佛更像是所有猫头鹰的本源，比起有羽毛、有骨血的猫头鹰来说，更像是猫头鹰的精灵——只不过是穿过天际的一抹白色。
福狼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他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在山洞——这个史前山洞里——待了多久，直到他回过神儿来。他好像不需要睡眠与食物，仿佛被眼前展开的故事给喂饱了。故事中有很多间断的地方，其他墙壁上的画面似乎也不连贯。最先画的是驯鹿，然后是一列狼在中间，他以后终于知道那叫做队列，这里应该是故事的开始。对福狼来说，这幅特殊的图画是整个故事的核心。这幅画给他希望，让他想起在雷霆之心睡觉时，他在寒冷的夜晚走出冬季洞穴时听到的优美的狼嗥。这才让他明白并非所有的狼都像他在极地见过的那样残忍而愚蠢。
很奇怪这些狼的动作怎么能用虚化的腿来表现。但印在福狼脑中的并不仅仅是画中所描绘的动作，而是一种联合行动的感觉，很多狼为了他人和狼群而齐心合作。这和他在极地见过的族外狼完全相反。他开始拼连史前山洞里的长篇故事，而这只是一个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