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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还击

美国海军裴瑞斯号

  事情在相当短的时间内再度安排妥当,但只能算是略微弥补:苏联的逆火式轰炸机仍旧越过冰岛上的防线漏洞,并且今天下午它们也攻击了另一支船团,在整个过程中,击毁十一艘商船。所有朝东行的船团现在都转向南行,绕过欧洲,采取较远的航线,以避免空中的威胁。到目前为止,将近六十艘船被击沉——采取较南面的航道至少意味着:苏联只能携带一枚飞弹到达这里,而不是两枚。

  压力开始对每个人造成效果。现在莫瑞斯的船员们已经在海上航行了几乎一个星期了,他们轮班执勤,四小时执勤,四小时休息,睡眠时间被打断了,人员也不能享用正常的餐食。重要的维修条件也配合了人员的作息时间。最重要的是:每一个人员都知道敌人的潜艇随时可能来袭。工作仍然继续完成,但是莫瑞斯注意到他的属下已经开始疲乏,并且有暴躁的倾向,人员开始被门坎绊倒,这是疲劳的信号,更多的错误会很快地接踵而来。错误与疲劳之间的连带关系就像地心引力一样,是确实存在的。再过一、两天后,他希望固定的日常程序会自行建立起来——一个可以让他的属下据以调整的程序,现在已经有这种迹象,而且各部门主管也告诉他不必担心,但是莫瑞斯仍然担心。

  “舰桥,这里是战情中心,声纳接触,可能是一艘潜艇,方位○—○—九。”

  “又来了!”操舵官说。这是这一趟航程中的第二十四次。裴瑞斯号上的船员急忙就战斗位置。

  这一次花了三个小时,没有猎户星反潜机支援他们,护航舰派了它们的直升机去追踪潜艇,全都由莫瑞斯和他的战情中心人员调度指挥。潜艇舰长非常精明,在刚被发现时,这艘潜艇的舰长马上起疑——或许他们的声纳已侦测到他头顶上的直升机,或已听见了一只声纳浮标的落水声——他想要潜到深处,进行一连串令人混乱的冲刺与漂流,在变温层上下穿梭,企图脱离对方的声纳接触,再朝船队迫进。这一艘潜艇一点也不打算逃走,它不断地出现又消失在他们的位置标示图上,总是很接近,但是从不清楚地暴露它的正确位置而使得对方有出击的机会。

  “又不见了!”反潜官焦虑地说。十分钟以前投下的一只声纳浮标收到了微弱的讯号,只持续两分钟,然后又消失了。“这家伙不简单。”

  “而且也太接近了。”莫瑞斯说。如果那艘潜艇继续向南行,那么现在它必定在裴瑞斯号声纳侦测范围的边缘。到现在为止,裴瑞斯号尚未暴露它自己。潜艇的船长从直升机的出现必定已经知道海面上船只在附近,但是他不太可能怀疑到有一艘巡防舰就在它南面十哩之处。

  莫瑞斯看看反潜官说:“更新我们的水底温度曲线。”

  三十秒钟之后,他们投下了水浴温度计,这个仪器可测量温度,并且可将数据输入到声纳机组的显示幕上,水温是影响声纳性能的最重要环境条件。海面船只只能周期地检查水温,但是一艘潜艇可以连续不断地检查——这是潜艇的另一个优势。

  “在那里!”莫瑞斯指出,“此处温度的梯度现在更大了,而且那家伙正在利用它,它不待在深处,很可能是在这个变温层的上方航行,而不是在我们预料的下方。好……。”

  直升机连续投下浮标,而他们所得到的短暂讯号显示出目标正在朝南,向着裴瑞斯号而来。莫瑞斯等了十分钟。

  “舰桥,这里是作战中心,左中舵,转向新航向○—一—一。”莫瑞斯下令,将它的船对准估计的潜艇位置。这艘巡防舰以五节的速度前进,安静地在平静的海面上航行。战情中心人员监视着船尾隔舱上的航向读数从朝东的航行慢慢地转变。

  战术显示幕也没有用,被许多来自浮标的简短报告弄混了,大部分的报告很可能都是错误的。电脑所估计的潜艇位置涵盖了一百平方哩。莫瑞斯走到房间查看后面角落里的显示报表。

  “我认为它就在这里。”莫瑞斯记录下图表。“意见?”

  “在浅水处航行?这与他们的教条正好相反。”反潜作战官指出。舰队情报指出,苏联的潜艇都是死守着教条的。

  “我们找出答案。‘洋基搜寻’。”

  反潜官立即下令,‘洋基搜寻’是指:打开舰上的主动声纳,在海水中发出搜索声波,找出潜艇。莫瑞斯是在冒险,如果潜艇的位置和他想像的一样近,那么他等于在宣告他自己的位置,并且邀请一枚飞弹的攻击,而此攻击是他装备不良的点防御系统所无法阻止的。声纳操作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萤幕。声纳波从西向东扫,反射回来的声波回迹显示出一片空白。第二次反射则在萤幕上显出一个明亮的点。

  “接触——肯定的声纳接触!直接路径,方位○—一—四,距离一万一千六百码,估计很可能是这艘潜艇。”

  “解决它!”莫瑞斯下令。

  反潜火箭的固态燃料助推器点燃了,冲出船只,尾部的浅灰色烟柱在天空划下一道弧线。三秒钟后,火箭燃尽,从天上滑落下来,像一颗子弹。在水上一千呎处,鱼雷跟助推火箭分离,尾部有一具减速伞,以确保弹头先入水。

  “它改变航向了,长官。”声纳操作员警告道:“目标正在转向,并且加速,我——有一枚鱼雷,我们的鱼雷已经在水里并开始发出乒声波。鱼雷的落点相当接近目标。”

  战术行动官不注意这些。现在有三架直升机正在目标参考点上空盘旋,那枚鱼雷很可能会错过目标,而现在的任务是盯住接触点。他下令右转,让这艘反潜巡防舰的被动声纳阵列去追踪潜艇,它现在正快速地疾行,想要避开鱼雷,这样一来便发出许多噪音。第一架直升机抵达,投下了一只浮标。

  “双车叶与涡凹噪音,像是一艘查理级潜艇正以全速前进,长官。”一名士官宣称:“我想鱼雷可能会击中它。”

  鱼雷从主动—监听状态转成连续射波状态,追逐正在疾行的潜艇。当潜艇穿过变温层时,鱼雷暂时失去目标,当它也跟进冷水层时又重新找到目标,而且迅速地拉近距离。潜艇放出一只噪音诱导器,但是发生故障,于是又将另一只放入发射器。太迟了,鱼雷击中了它的右舷车叶,并且爆炸。

  “太棒了!”声纳组中有一名士官欢呼。“我们打中它了。”

  “我们听见冲击与爆炸声了。”一名直升机机员再度确认:“等一下,目标的引擎并为完全停止……另一具推进器的噪音,它正在充气,升上来了,目标要升上水面了。我们看见水面上有气泡。天哪!它在那里!”

  那艘查理级潜艇的船首在反潜巡防舰的六哩之外破水而出。三架直升机虎视眈眈地在那受创的潜艇上空盘旋。裴瑞斯号也转向北面,朝目标驶过去,它的五吋炮瞄准目标,实在没有必要。潜艇的前舱门打开,有人爬出来,当它的机房涌进大量的海水时,又有更多人爬出了望塔跳海逃命。潜艇向后滑没入海浪里之前,共有十个人逃出,几秒钟之后,海面上又冒出一人。

  直升机投下了救生衣后又以救生索,拉上来两个人,接着反潜巡防舰抵达现场。莫瑞斯在舰桥监视整个过程。鲸形救难艇迅速开出,救援任务很轻易地完成。俄国人已经吓呆了,他们并为抗拒。上空的直升机引领小艇找到每一个人,小心地搜索该区,看看还有没有生还的人。共有十一人获救,鲸形小艇又回到母船处,裴瑞斯号的首席士官长监视整个作业,一名少尉安静地站在他旁边。

  从来没有人认真的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一枚鱼雷击毁一艘潜艇时,按理说,是打算将之全部击毁的。俘虏。莫瑞斯心中想着:我该如何处理这些俘虏。他必须决定将他们关在哪里,如何对待他们,如何审问他们,船上有没有会说俄语的人?船长将掌舵指挥权交给他的执行官,然后匆忙走向船尾。

  武装的船员已经在那里等着,警觉地握着他们的M—14步枪,以极度好奇的眼光看着下面的鲸形小艇。船上人员看守着起重钢索升到适当位置,然后水手们将小艇归位到吊艇柱上。

  那些俄国人并为太注意周遭的事务,他们刚从死里逃生,还在惊吓状态中。莫瑞斯计算有三名是军官,其中一名可能是船长。他向克拉克士官长低声地下令。

  这名士官长命令他的武装人员后退数步,并且从他的口袋里拿出哨子。当鲸形小艇就位之后,他吹了三声哨子,然后像对待高官贵人一样招呼那位苏联船长。

  那名俄国人的反应是一阵愕然,莫瑞斯走向前,帮助他跨下小艇。

  “欢迎上船,舰长,我是莫瑞斯舰长,美国海军。”爱德?莫瑞斯匆匆环视周围,看着他属下脸上疑惑的表情。但是他的计谋失败了。那俄国人用俄语讲了几句话,他未说英语,也没有假装出他不是船长的任何迹象。必须要有别人来处理这个审问,莫瑞斯要士官长执行这个任务。俄国人被带下去做身体检查,现在,他们必须被关在病患区。一会儿之后,士官长匆忙回来。

  “舰长,这是怎么回事?”克拉克士官长问。

  “他们可能被告之我们会杀战俘。我曾经读过一本书,书上说最有效的审问技术是——你瞧,就是这位德国人,这家伙在二次大战时最擅长于从我方人员处套取情报,他所用的伎俩就是客气地对待我方战俘。老天,这些战俘还在战后资助他来到我国,现在他是美国公民。他的技巧就是:分开军官和士兵,分开高级军官和初级军官。将他们隔离开来,确保他们的舒适,给他们食物,给他们香烟,让他们觉得安全。如果你知道船上有某个人藏有一瓶酒,想办法拿到,再招待我们的客人几杯好酒。每个人都得有新衣服,我们保管他们的衣物,全部送到军官室去,看看我们能否得到有价值的情报。一定要好好对待他们,这样一来,或许其中的一、二个人就会对我们开诚布公。”

  “就照你的吩咐,舰长。”士官长一面走开一面摇着头,至少这一次他能够在操舵室的墙上涂满一整艘潜艇。

  莫瑞斯走回操舵室,他命令他的手下解除战斗状态,这艘巡防舰又恢复到巡逻位置。接下来,他打电话给护航舰队指挥官,报告俘虏事宜。

  “裴瑞斯号,”舰队指挥官回答:“你可以在反潜火箭发射器上画个金色的‘A’,爱德,你们是舰队中的冠军。我会再跟你讨论俘虏的问题。完毕。”

  船长转身去看看舰桥上的人,他们全都听见指挥官在无线电里说的话,他们的疲倦都不见了,而莫瑞斯脸上的笑容比他的上司的话更具有意义。

  乌克兰基辅市

  阿利克斯耶夫看着他桌上的情报资料,他的上司正在莫斯科参加高阶层简报会议。但是这份资料——应该与,他纠正自己——舆他的上司先前听取的资料稍有不同。

  “德国方面,一切进行得不顺利?”沙吉托夫上尉问。

  “不顺利,我们原预计在开战后36小时以前要抵达汉堡的外围,计划中原先预定只花一天半时间,现在我们离目标还远得很,而且第三震撼军在北约的飞机之下损失惨重。”他中断了一下,瞪着地图。“如果我是北约组织的指挥官,我会来一次反击,就在那里。”

  “或许他们无法做到,他们的第一次反击已被击败。”

  “我们的代价是一整师战车及六十架飞机的损失。像这样的胜利,我宁可不要。南面的情况稍为好一些,北约的部队正以时间交换空间,并且进行得十分顺利,他们的地面部队与战术飞机也正以同样的方式作业,他们已经演练了三十年。我们的损失几乎比估计的多出一倍,而我们无法继续如此。”阿利克斯耶夫向后靠到椅子上,他们痛恨自己变成一名失败主义者。他希望自己能亲自参与行动。他确信,身为一名将军,他必须确信自己会做得更好。

  “北约方面的损失呢?”

  “很重,我想,他们向来十分浪费武器,德国人为了防卫汉堡已经付出许多代价。如果是我的话,不能在自己的土地上反击,我就会撤退。不值得为了一座城市而打破部队的平衡。我们在基辅学过这个教训。”

  “恕我打岔,将军同志,那么斯大林格勒呢?”

  “那又是另一种情况,上尉,了不起。然而历史会一再重复。”阿利克斯耶夫喃喃地说着,一面研究着墙上的地图。他摇摇头。西德有太多可用于此项工作的道路连络网。“KGB报告说北约组织只剩下两星期,最多三星期的补给,这是最具决定性的影响因素。”

  “那么我们的燃料和补给品呢?”年轻的上尉问道。他所得到的答案是一个阴晦的愁容。

  冰岛

  至少那里有水了,这条横过冰岛中央的河流是融化的冰河所形成的,是一千年前的雪水所喂满的一条河。远在大气层受污染以前就落下的雪被压挤成冰,当它终于融化而流入岩石河床时,它的纯净与味道都好极了,但是,毫无一点营养成份。河水仍然是冰凉的,而且不易发现可涉水而过的浅滩。

  “只剩下一天的口粮了。”史密斯下士说。

  “是的,这一点我们必须想法子。”爱德华收集他吃完以后的垃圾,嘉西亚拿去掩埋。如果有任何方法可以消除他们在泥地上留下的脚印,史密斯也会叫他们照办。

  这并不容易,当爱德华组好他的无线电发射机时,他听到低声的西班牙语咒骂声,以及一把折叠的铲子敲打在松软岩层上的声音,划过了四八二号高地的泥质山顶。

  “犬屋,这里是猎犬,我们的食物快吃完了。”

  “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猎犬,或许我们可以寄一些披萨饼给你。”

  “你这爱说笑的王八蛋。”爱德华没有关掉无线电。“现在你要我们做什么?”

  “有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没有,我们还活着,不是吗?”

  “告诉我你能看见什么?”

  “山下有一条碎石路通向北面,可能延伸到两哩之外,看来像是个农场——种植作物的农场,但是看不清楚他们种了些什么。我们西面有个牧羊农场,来此地时曾经过那里,有很多羊。十分钟之前我们看见路上有一辆卡车,朝西而驶。今天还没有看见任何飞机,但是我想这种情形会改变。唯一见到的老百姓都是待在他们的屋子里。甚至没有看见有农人在照料羊群。北面的农场没有任何活动。路上没有老百姓走动,也没有民间车辆。俄国人似乎在整个岛实行戒严,这是我所能报告的了。告诉那些土豚机的飞行员,他们在变电所上立了大功,那里什么也没有留下,只除了地面上的一个大坑。从那时候起,就没有看见一盏电灯是亮着的。”

  “知道了,猎犬,你的新命令是向北走到哈维姆斯福吉多,你们必须往东绕道,避过我所看见的这些海湾。我要你们十天之内抵达那里。再说一次,十天,最多十一天。你们应该很容易办到。离开人口密集区,并且避免与任何人接触,继续正常通讯程序,并且报告一切你所看到的事情。”

  “知道了,犬屋,你要我们在下周末抵达哈维姆斯福吉多,并且持续平常的无线电通讯。还有其他事吗?”

  “要小心,完毕。”

  “哈维姆斯福吉多?直线距离一百哩。”史密斯说。

  “他要我们向东绕路以避免接触。”

  “两百哩——走路通过这段狗屎地方。”史密斯的怒意足以劈开一块岩石。“在下周末以前?十天或十一天?”

  爱德华木然地点点头,他没有料到路程是这么远。

  “会有一点困难,爱德华先生。”下士从他的背包里拉出一大福地图。“我甚至于没有整个海岸线的标图。该死,看看这里,中尉,从岛中央散布到岩石区的断崖和河流,就像车轮上的辐条,看见了吗?这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攀爬很多地方,而这些都不是小山丘。所有的低地都有道路,而且我们又不能沿着大路走,是不是?”他无奈地摇摇头。

  爱德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能坐计程车,对不对?我想你们海军陆战队员都有足够的耐力。”

  史密斯是每天早上都跑五哩路的人,但他无法想像这位瘦小的军官能承受得住路上的劳累。“好吧,爱德华先生,据说没有人曾被汗水淹死过。我们上路吧,各位。我们有命令在身。”罗杰斯和嘉西亚对看了一眼。“先生”这一词对一名军官而言,决不是尊称,但是史密斯认为爱德华并不知道。

  冰岛科夫拉维克

  直升机花了一些时间来组合。这巨大的AN—22运输机运来了两架米尔—24攻击直升机,这是很大的负重量,即使对这架四引擎的巨型运输机而言也是如此,另一架IL—76页送来了技师和机员。将军想,整个计划中有一大漏失。在第一天的低空扫射中生存下来的一架直升机现在已经坏了——当然,受损的部分零件没有包括在预先准备的备用零件中,应该还要有更多直升机,他不满地想着。没有一个计划是完美的。会有更多直升机飞来,再加上少数的机动雷达和一些补充的地对空非但发射器。美国人想尽办法要他们在冰岛难过日子,他需要更多装备来对抗……

  接下来是那些KGB的混蛋,他们说,我们必须绥靖该岛;说得好像冰岛还不够安定似的。目前为止还未发生过抵抗事件——一次也没有,将军想起以前在阿富汗的经验,与那里炼狱般的山区相较之下,这里简直是天堂,但是KGB当局仍不满意,那群贪得无厌的野蛮人!已经有一千名人质被扣押,而且没监狱可关他们,必须动用一整连的伞兵部队来看守这些完全无害的人质。他受命要与当地的KGB人员合作,当然,如果不跟他们合作,就会被KGB记上一笔。将军派出去的巡逻队都有KGB的人员跟着,他们说他们是在提供建议。

  安卓耶夫将军开始担心,因为一流的伞兵未必就是一名好狱卒,如果他们奉命要善待冰岛人,那现在又会是另一种情况,但是他们接受的命令是要他们采取强硬态度,这个不适当的命令导致敌意。在上次美国轰炸机来袭时确实听见老百姓在欢呼,真是荒唐,他们丧失了电力,而我们全无损失——但他们却在欢呼。因为KGB的命令,而且是那么愚蠢的命令,使他们丧失了好机会。他考虑对莫斯科的上级抗议这些命令,但是要向谁抗议,一个不喜欢KGB的军官也必定是一个不喜欢党本身的人。

  涡轮轴引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冥想。第一架米尔—24雌鹿式直升机正在转动主旋翼,测试引擎。一名军官跑到他跟前。

  “将军同志,请你允许,我们要进行测试飞行,我们将进行非武装试飞。等我们回来后再装载武器。”

  “很好,中尉,检查科夫拉维克和雷克雅维克周围的高地,第二架什么时候可以试飞?”安卓耶夫问。

  “两个小时。”

  “好极了,作得好,上尉同志。”

  一分钟之后,这架重型攻击直升机升空了。

  “卧倒不要动!”嘉西亚大叫,它并没有接近他们,但是光看见它已经够了。

  “是那一型的?”

  “雌鹿式的,是一种攻击直升机,很像眼镜蛇攻击直升机,坏消息,中尉。它可携带八个士兵和一大堆火箭与枪炮,而且想都别想打到它,它的装甲就像一辆战车。”

  那架米尔—24就在他们的山头上方盘旋,接着朝南飞,消失在另一座山头下面。

  “我想它没看见我们,”爱德华说。

  “我希望能继续维持如此,把无线电发射机收起来,中尉。等我们离开此地一段距离后再报告,好吗?”

  爱德华点头同意。他想起曾经在空军学院听过的一次简报,是有关苏联直升机的。一位阿富汗人曾说:“我们不怕俄国人,但是我们害怕他们的直升机。”

  西德彼得堡

  伊灵顿上校在黄昏六点钟时醒来,他刮过脸走到户外,太阳仍高挂在向晚的天空,他心中想着,今晚会有什么任务。他不是一个想不开的人,但是他近乎一整个中队的属下——已经与他共事两整年的好友——在一星期之内几乎丧生了四分之一,这是一件叫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自从越战的经验以来,已经相隔了好一段时间了,他几乎已经忘记了损失是多么可怕,他的属下甚至没有时间追悼他们死去的同事与抚平心理的伤痛,他们必须遵守着一天须有八小时睡眠的命令——就像夜间狩猎者一样,他们白天睡觉。

  然而他十分确定的是,他们的确对战局有贡献。每天晚上,有着绿、黑相间迷彩的F—19A都升空前去侦察预定的目标,而俄国人还为谋划出对策。安装在每一架飞机机鼻的照相机,带回来联队情报官很少会相信的照片,却付出了这样重大的代价。

  上校提醒自己,一天一次的任务比其他机种的机员负担要轻得多,而密接支援机的飞行员的损失也不比他自己的人员少。今晚,有另一个任务,他命令自己的脑袋复习一遍任务。

  简报花了一小时,今晚将出动十架飞机:每两架飞机分配到五个目标。身为队长,他选择了最困难的部分。侦察卫星指出苏联人有一个先前未被怀疑到的前线贮油场,位于卫丁堡西方,是用来支援进攻汉堡的苏联车队,德国人希望将之铲除。他的僚机会先带着反跑道炸弹进入,他则带着岩眼集束炸弹跟进,这一次任务没有支援的飞机同行,上校不希望干扰机跟他一起。他失去的两架飞机就是有这种飞机支援,结果电子干扰只是提高了防卫者的警觉。

  他仔细地研究了地形图,地势平坦,一路上很少有高山或丘陵可供躲藏,但是他可以以树顶的高度低飞,,而这样也很好。他打算从东面飞入到目标后面。从西面吹来的风速达二十节,如果他以逆风方向进入,敌人便无法听见它,除非等到他投下炸弹……或许吧。然后他们朝西南方向脱离,整个任务时间为七十五分钟。他计算必要的燃油装载量,小心地算入炸弹阻力所需的额外燃油。为了应付可能发生空对空作战的五分钟以及十分钟的彼得堡降落进场,他又加进了额外的十五分钟燃料。直到计划得令人满意之后,他这才走出去叫早餐。他一口、一口地咬着吐司,一面想像着整个任务,仿佛看见每一事件,每一个障碍,每一个应该躲开的地对空飞弹位置,像一幕幕的电影情节一般掠过他的脑际。他胡乱地插入一些不可预料的情况:在目标区以低空飞行的一架战斗机,这对任务会有什么影响?当他迫近时,目标会是什么样子?如果他必须做第二次仅有数秒时间的飞掠,应该从什么方向进入?伊斯利少校和他的指挥官一起沉默地吃着早餐,看出长官脸上的空茫表情,也一面复习一遍他自己的检查表。

  在瑞德纽上空向北转之前,他们已经直接飞入东德境内五十哩了。两架苏联的主桅式预警机也在天上,离边界有一段距离,而且有敏捷的侧卫式拦截机掩护着。为了稳稳地待在敌机雷达的有效范围之外,这两架美国飞机以低空和紧密的队形飞着。当他们掠过主要道路上方时,总是保持在他们目标的航程方向之外。他们避开城市、乡镇,也知道敌人在何处拥有地对空飞弹。

  惯性导航系统不断追踪着飞行员仪表板里地图显示幕上他们所经过的路程。当飞机向西面转时,他们的目标距离迅速地拉短了。

  他们以五百节的速度掠过卫丁堡。红外线摄影机显示出路上有燃料车,直朝着目标区驶去……就在那里!至少有二十辆车卡车,正从地下油槽里汲取燃料。

  “看见目标,根据计划执行。”

  “知道了,”影子二号领知,“我也看见它们了。”

  公爵突然向左转,为他的僚机人员开路,进行第一次飞掠攻击。

  “老天!”公爵的显示幕上出现一个SA—11飞弹发射器,就在他的通路上,上面的飞弹瞄准西北方。他们知道SA—11飞弹具有红外线导向能力。上校急忙做了一次右转弯,离开发射器,疑虑着飞弹连其他的飞弹发射车在哪里?

  影子二号呼啸掠过目标,飞行员投下炸弹,继续向西飞去。炮火划过天空,追随着它的航道。太慢了。

  法国制造的反跑道炸弹从挂架上落下,并且四散开来。一旦释出,它们的弹头便会指向地面,火箭推进器也会点燃,使它加速朝地面冲下。它们是设计来破坏混凝土跑道用的,对付地下油槽也十分有效。这种炸弹不是在撞击时爆炸,相反的,这种硬钢弹头会深入地面,在爆炸之前穿透数呎混凝土。其中三枚穿入了地下油槽。反跑道炸弹向上炸开,炸出了一个通路,使燃烧中的油料冲入天空。

  威力仅次于核子爆炸。三道白色的火焰柱直冲云霄,分散开来,像一座喷泉一般,燃油落到方圆数百码之外。在该地之所有车辆都被火焰吞噬,只有在外围的少数人得以逃命,数秒钟之后,进入加油的橡皮质燃油容器引发了一场爆炸,漫流成河的柴油与汽油延烧到树林里,只消数秒钟,二十英亩的树林也因为第二场爆炸而变成一枚巨大的火球,直冲入天空。伊灵顿的飞机因为爆炸震波而摇晃不已。

  “该死!”他冷静地说。这个计划原要他利用集束炸弹去点燃反跑道炸弹所炸开的油槽。

  “看来岩眼集束炸弹已经不需要了。”伊斯利说。

  伊灵顿在转身飞走之前,试着眨眼消去他眼前令他眼花缭乱的火星。他尽可能地保持低飞,他发现自己正沿着一条道路飞下去。

  苏联西战区司令原就十分震怒,眼见在东方的大爆炸更是火上加油。他刚和第三军军长在泽林汀开完会,知道他的攻击就在离汉堡已经很近之处再度陷入了困境。他有力的装甲武力大半都未能达成目标。现在,他眼见三个主要贮油槽之一已陷入一片火海。将军咒骂着,并且站起来,推开他装甲指挥车上的顶盖。当他眨着昏眩的眼睛时,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掠过火球的边缘。

  “那是什么?”伊灵顿想着。他的显示幕上出现四辆紧密排列的装甲车——其中一辆是地对空飞弹发射车!他打开他的炸弹投弹控制器,并且投下他的四枚集束炸弹,然后向南飞去。他的尾部摄影机记录下跟着发生的情景。

  岩眼炸弹分散开来的次弹头以浅角飞迸到整个路面上,随着撞击而爆炸。

  西战区司令死在一名士兵的尸体旁边。他死前的动作是抓起一挺机枪对着飞机扫射,四枚次弹头落在他的车辆旁边数呎之处,碎片穿入这辆轻型装甲车内,在车辆爆炸之前,车里的每一个人都已被爆炸碎片击毙。车子的爆炸使得天空又增多了一团火球。

  美国海军芝加哥号

  潜艇缓慢上升,盘旋好让它的声纳检查整个地区,最后升到天线深度。到目前为止他的运气一直不好;麦克福特考虑,此刻的情况不能采取冒险行动。当潜艇升至浪花之下时,电子支援系统的主桅先升起,侦察有无敌方的电子讯号,然后再升起搜索潜望镜。船长很快地扫视了一遍天空,然后是海面。他的执行官仔细地看着电视萤幕,以辅助船长的观察。看来一切都没问题,海面有五呎浪,中级的海面状况,天空点缀着朵朵白云,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只除了有一场战争之外。

  “好,传送。”麦克福特下令,他的眼睛一直未离开潜望镜,他继续转动,将透镜上下转,找寻可能的麻烦。一名士官长升起极高频天线,同时“可以传送”的指示灯在船尾战情中心的无线电室内亮起。

  先前他们接收到一个极低频率的无线电讯息——有着他们的呼叫代号“QZB”——的召唤而升上水面。资深的无线电人员打开传送机的电力,以极高频卫星波段发出“QZB”代号,然后等待着回答。没有回答。他看了他旁边的人一眼,又重复一次同样的程序。卫星又一次错过他们的讯号。士官长做了一个深呼吸,第三次发出“QZB”代号,二秒钟之后,室内角落上的一具印表机开始印出一份密码回答。通讯官在按键上打入一个密码指令,另一具印表机上立刻印出另一份清楚的内文:

  极机密

  发文者:大西洋潜艇队总部

  受文者:美国海军芝加哥号

  1?据报有大批苏联两栖作战群于格林威治时间六月十九日一一五○时从卡拉半岛出发,有十艘以上的两栖船舰和十五艘以上护航舰,包括有基洛夫号和基辅号,有强大的防空飞弹支援,预计还有传统潜艇与核子攻击潜艇支援,这一船队以高速向西航行。

  2?评估此舰队之目的地是波杜

  3?以最快速度前往北纬70度,西经16度。

  4?接触并摧毁。尽可能在攻击前报告接触状况。有其他北约组织的潜艇在此地区活动。可能有空中支援,但不是重复,不是立刻有。

  5?将尽可能提供此舰队之位置。

  麦克福特无言地看着这份快传电文,然后递给领航官,问道:“以十五节的速度,要多久才能到那里?”

  “大约十一小时。”领航官拿了一把圆规放在航海图上:“除非他们用飞的,否则我们可以比他们早到那里。”

  “乔,你说呢?”船长看着他的执行官。

  “我认为不错,就在一百噚的海底曲线上,那里的水文状况有点怪异,有湾流进来,又有海湾流入的淡水。他们必定不愿意太接近海岸,因为那里有挪威的柴油潜艇。而且也因为有北约的核子潜艇,他们更不愿意离岸太远。如果必须打赌,我敢说他们必定直朝着我们而来。”

  “好吧,下潜到九百呎,向东航行,解除战斗状态,喂饱每个人,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

  十分钟以后,芝加哥号在深处以十五节的速度朝方位○—八—一前进。墨西哥湾洋流的暖水里会朝巴伦支海一路流去,因此它享受着极佳的声纳状况,这种状况下海面船只不可能侦测得到它。水压可防止凹噪音的传播。在这种速度下,核子反应器只用上一部份力,冷却进水泵不必开动,因此少了一个最主要的噪音源。此时芝加哥号在深海只是一个移动的黑影。

  麦克福特注意到他属下的心情有点变化,现在他们有任务在身,一个危险的任务,但这也是他们接受训练的原因,有冷静的精确度才能完成命令。在军官室内,他的执行官正在研究追踪与攻击程序,并且在电脑上进行两次演习。他仔细研究航海图,预测他们可能隐藏的地点会不会有不利的水文状况。在战情中心两层甲板之下的鱼雷室里,水手们进行着MK—48鱼雷和鱼叉飞弹的电子测试。其中一枚有故障,维修人员立刻更换故障的零件。船首发射管内的战斧飞弹也接受了同样的测试。最后,武器控制组人员透过MK—117攻击指挥仪做电脑模拟演习,以确保完整的运作状态。两小时之内,他们已经确定船上的每一系统都在预计的限制之内运作了。船员们交换了充满希望的微笑。他们想,没有俄国潜艇会笨得撞进他们的任务区,毕竟不是他们的错,不是吗?它们不是差一点登陆——在俄国——而没被发现。舰长还是相当在行的,不是吗?”

  美国海军裴瑞斯号

  晚餐只能说是差强人意,那三名俄国人坐在餐桌的一头,留神地看着十呎之外的武装卫兵;在军官室餐厅内的厨子将一把大刀放在显眼之处。有一名年轻的水兵为这三名军官服务,他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端上沙拉时,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神色。

  “好吧,”莫瑞斯温和地说:“你们那一位会说英语?”

  “我会,”其中一人说:“我的舰长要我谢谢你救了我们的人。”

  “告诉你的舰长,战争有一定的规则,在海上也是一样。也请告诉他,他的接近手法颇具技巧。”在传译的同时,莫瑞斯在他的莴苣上倒了一些佐料。他的军官们都以好奇的眼光看着他们的客人。莫瑞斯小心地移开他的目光,他的话得到了预期的效果,迅速的交谈在桌子的那一头进行着。

  “我的舰长问你是如何发现我们的。我们——英文怎么讲——逃过你们直升机的侦察,不是吗?”

  “是的,”莫瑞斯回答:“我们不了解你们的作战模式。”

  “那么你是如何发现我们的?”

  “我们知道你们先被猎户星反潜机攻击,而且你们以高速航行,想要赶上我们。你们攻击的角度是可以预测得到的。”

  那名俄国人摇摇头:“这是什么攻击?是谁攻击我们?”他转身面对他的舰长,说了三十秒钟的话。

  莫瑞斯想:如果他没有说谎,那么外面必定还有一艘苏联查理级潜艇。我们应该有一个会说俄语的人去跟下面的俄国船员谈一谈,该死的,为什么没有人会说俄语?

  “我的船长说你们弄错了,我们是因为直升机才知道你们,我们本来没有料到你的船会在那里。这是新战术吗?”

  “不是,我们已经演练了好几年了。”

  “那么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你知道拖曳式声纳阵列吧?我们是在三小时以前经由它接触到你们的。”

  这位俄国人睁大了眼睛说:“你们声纳有这样好的性能?”

  “有时候。”经过了这次翻译之后,那位俄国舰长似乎下达了简短的命令,谈话就此终止。莫瑞斯想心里疑虑着是否他的无线电技师已装妥了俄国人寝室内的窃听器,或许他们自己之间的谈话对舰队的情报处有价值。直到那时候为止,他会继续让他们过舒适的日子。“苏联潜艇上的伙食好不好?”

  “跟你们的不一样,”与他的上司研究过后,那位俄国领航官说:“很好,但是不一样,我们吃较多鱼,较少肉,喝茶,不喝咖啡。”

  爱德?莫瑞斯看见他的俘虏以毫不隐藏的兴致吃着盘里的食物。他提醒自己:即使我们的潜艇人员,都没有足够的新鲜蔬菜可吃。这时他的无线电组长来到军官室门口,莫瑞斯挥手叫他过来。

  这名水手拿给他一份讯息表。“特殊工作已完成。”莫瑞斯注意到文件是用标准表格印的,因此没有人会怀疑。俄国人的住处已装好窃听器,莫瑞斯以点头解散他的人,并且将表格放进口袋。他的士官长奇迹似地找到两瓶酒——或许就是从士官长寝室搜出来的——他知道最好不要加以询问——这些酒今晚将会领他找到门路,他希望酒精能够放松俄国人紧闭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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